1
我過六十歲壽宴那日,下了好大一場雨。
下人前來通傳時,沈念安已經在雨里硬生生跪了一個時辰。
這個名字太過耳熟,我馬上記起她就是四十年前拋棄顧輕舟的白月光。
當年,顧輕舟還是個無名小卒,兩人遵循父母之命訂下婚約,沈念安卻在成親之日逃婚,遠下江南,嫁給了當?shù)匾粋€富商。
如今顧輕舟早就成了威名遠揚的鎮(zhèn)國大將軍,沈念安卻在這時候回到了京城。
原來,前段時間她夫君病重去世,整個家族分崩離析,她無處可去,迫不得已只能來投奔將軍府。
我側頭,主位上坐著的顧輕舟早已按耐不住。
他猛地起身,告訴我去去就回,隨后轉身沖進雨幕里。
顧輕舟冒雨匆忙離開的背影讓賓客們面面相覷,我尷尬地陪著笑臉,為他的離席打圓場,思緒不由得飄遠。
昨日京中舉辦廟會,自打膝下子女接連成家后,我與顧輕舟再沒有一起去過這樣熱鬧的地方。
年輕時,他最愛拉著我在人潮中穿梭,說要向所有人炫耀他的阮阮。
現(xiàn)在人老了,終于得了空,我便想著邀請顧輕舟同去,可昨日他只用一句“有腿疾”便將我打發(fā)走。
那蹙眉扶膝的模樣,真像是痛極了。
偏生今日遇見沈念安,他的腿疾就好了。
這一去,顧輕舟再沒有回來。直到傍晚,賓客散盡,我腰疾復發(fā),由下人們攙著回房時,才終于在長廊盡頭見到了他。
月光把顧輕舟的影子拉得極長,坐在他旁邊幾乎要依偎在他懷里的,正是白日我未曾見到面的沈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