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么還沒有醒啊?”
“小小姐病了,小姐昨晚肯定照顧的太晚了,就讓她多睡一會兒吧?!?/p>
“姐姐,我好想吃肉啊?!?/p>
“哎,這地方哪兒來的肉啊?”
“姐姐,我想娘親了。嗚嗚,嗚……”
“別哭,你別哭,你……”
被刻意壓低的聲音混雜著哽咽的哭聲,清晰的傳到了林若微的耳朵里。是誰在哭?哭什么?是為了她哭的嗎?誰會為她哭泣呢?她死了,應該所有的人都在拍手叫好,歡呼雀躍吧。林若微閉著眼,在一片黑暗中打轉。
“嗚哇……”一聲嬰兒的啼哭,瞬間將林若微飄忽的思緒給拉了回來。林若微猛地睜開眼,霍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林若微坐在床上,大口喘氣,就好像溺水的人被救上岸,只有拼命的呼吸才能證明自己是真的死里逃生了。
“小姐,你醒了?”見著林若微醒了,兩個十歲左右的小丫鬟撲倒了床邊,眨巴著眼睛看著林若微,左邊圓臉的小丫鬟,眼睛還紅紅的。
林若微轉過頭,看著床邊的兩個小丫鬟,眼睛驀然瞪大。床邊的兩個小丫鬟居然是陽春和白雪!看見這從小照顧自己的姐妹倆,林若微的呼吸都一下子慢了下來,眼睛里除了震驚再無其他。
她記得,在她被關在念微閣的一個月之后,陽春和白雪就被賣到了青樓里。她花了銀子從送飯的廚娘嘴里打聽到,陽春和白雪被賣到青樓沒多久,陽春就被折磨死了,白雪也毀了容貌,又被轉手賣去了邊關,再也沒有了消息。
可是這會兒,為什么陽春和白雪還是好端端的在她跟前?她們主仆三人,是在陰間團聚了嗎?林若微顫抖著指尖,摸了摸兩個丫鬟的臉,指尖上傳來的溫熱,讓林若微有些恍惚。人死了,還能感覺到溫熱嗎?
“哇,哇?!眿雰旱奶淇拊俅挝肆秩粑⒌淖⒁狻A秩粑⑥D過頭去,看到床鋪里面睡著的嬰兒,林若微整個人都下意識的退后了一點。這個嬰兒是誰?是她的兒女還是她的妹妹?
陽春和白雪瞧著林若微一醒來就奇奇怪怪的,小小姐哭了都不去抱,只好站起來,白雪負責將小小姐抱起來哄,陽春去給林若微拿了塊帕子擦臉:“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沒有睡醒???擦把臉,醒醒神吧?!?/p>
林若微轉過身來,呆呆的接過帕子。一接帕子,林若微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也變小了。林若微一愣,隨后掀開被子赤腳就下了床,撲倒臉盆上借著倒影打量自己。
水中倒影出來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一頭青絲,相貌清秀。林若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鬢邊,不見一絲白發(fā)蹤影。林若微直起身,轉過頭,陽春和白雪正滿臉擔憂的看著自己。林若微勾了勾嘴角,笑出聲來,可沒笑多久,又落下淚。
沒想到,真的沒有想到,她,林若微,居然重生了!
“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不要嚇奴婢啊?!笨粗秩粑⒂挚抻中Φ模柎旱穆曇艉苁求@慌,白雪更是抱著孩子一起哭。
林若微回過神來,從白雪的手里將孩子給抱過來,輕聲哄了幾句,先將孩子給重新哄睡下了。林若微這才抬頭看著陽春白雪,淺淺一笑,溫和說到:“陽春,白雪,我沒事,我只是,回來了?!?/p>
“什么?”陽春白雪互看了一眼,不太明白林若微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林若微也沒有去解釋,畢竟,她所經(jīng)歷的事情實在是太過于匪夷所思。再者,她能重生,已經(jīng)是老天眷顧了,她也沒有必要去抓著過往不放。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有你們在,此生足矣?!绷秩粑⒑⒆臃诺酱采?,又轉過身去,招了招手將陽春白雪給叫過來,摸了摸兩人的頭,神情很是滿足。
陽春白雪還是不明白林若微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睡了一晚,早上起來就那么多的感慨呢?不過,她們聽懂了,小姐覺得有她們在,很高興。想到這,兩個人的臉上都有了笑容。
瞧著陽春白雪臉上的笑容,林若微也跟著笑起來。不過瞧著白雪眼睛紅紅的,林若微又想起自己剛才睡夢中聽到的對話,問了一句:“白雪,你是不是想吃肉了?”
白雪沒說話,陽春就搶先回答:“小姐,你別聽白雪胡說。白雪不想吃肉,是不是?”說著,陽春轉過頭瞪了一眼白雪,警告的意味再清楚不過。白雪被自己姐姐瞪了一眼,乖乖點頭,不敢有異議。
林若微沒說話,她知道,陽春這么說只是為了讓自己寬心。母親早產(chǎn)生下妹妹沒多久,就撒手去了。林家的主母上官月就找了個由頭,將她和妹妹都打發(fā)到了庵堂居住。說的好聽是為母守孝,替父祈福??蓪嶋H上,上官月只不過是想折磨她們。她今年不過才十四歲,陽春十一歲,白雪十歲,三個人自己都還是孩子,照顧自己都是勉強,怎么還能照顧好一個襁褓中的嬰兒。
再者,從前她們在林家,雖然被上官月處處打壓,可到底飲食上還是能看見油水葷腥的??傻搅蒜痔茫磺芯投疾灰粯恿?。庵堂的日子清貧,又一日三餐都是素食。白雪也不過十歲左右的年紀,怎么可能不想吃肉呢?
看林若微不說話,白雪伸出手拉了拉林若微的衣袖,輕聲到:“小姐,白雪不想吃肉,也不想娘親,你別生氣好不好?”
“傻丫頭,我沒有生氣?!绷秩粑u了搖頭:“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們現(xiàn)在還能好好的呆在林家,也不會和顧媽媽母女分離了。”
“小姐……”
“我沒事,陽春,等會兒你拿上我的首飾去當鋪一趟,換點銀子,買只燒雞回來,再買些點心?!绷秩粑⒄f著,憑著過去的記憶,伸手往枕頭上摸出一個小包裹。小包裹里包著一根簪子,兩個鐲子,還有兩根釵子,兩副耳環(huán)。這些都是她生母劉氏的遺物,也是她唯一的家當了。每一樣東西她都小心翼翼的保管著,平日里,這些東西別人碰一下都不可以,可是現(xiàn)在,林若微卻想開了。人死如燈滅,只要她活著,她就會永遠記住自己的母親,不會忘卻。至于這些身外之物,能留就留,不能留了也不強留。她想,如果母親泉下有知,母親也不會怪她的這個決定的。
陽春一見這些首飾,連忙搖頭:“不行不行,這些首飾是夫人給小姐留下的,不能典當?!?/p>
“聽我的,去當了。”林若微將小包裹重新包好,塞到了陽春的手里:“這次出來,我們也沒帶什么值錢的東西。接下來,我們可能要在庵堂生活很久,沒有銀子不行。再說了,若漁還小,光喝米湯怎么行?典當了首飾,買點牛乳回來給若漁喝?!?/p>
上一世,林若微固執(zhí),不肯典當首飾,庵堂又沒有牛乳,尚在襁褓中的林若漁只能靠喝米湯過活。后來,林若漁雖然活了下來,也長大了,可體弱多病,身子是差的不行,終日是湯藥不離口。所以到了這一世,林若微唯一想的,就是把林若漁給照顧好。
陽春抓著包裹,看了看襁褓中的嬰兒,隨后抬起頭來望向林若微,重重點頭。她們跟著林若微來庵堂之前,娘叮囑過她們,要讓她們照顧好小姐和小小姐,要聽話。小姐怎么說,她們就要怎么做。
等著陽春拿著包裹走了,林若微和白雪一起收拾了房間。隨后,林若微和白雪一起開始做女紅。低頭看著手里帕子的圖樣,林若微開始琢磨起接下來的生活。她既然重活一世,那她一定不要再過從前的日子,不要回到林家。但是這樣一來,她們就只能一直呆在庵堂了。若漁還小,用到錢的地方多了去了,她要想個法子,賺點錢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