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墻在暮色中如巨獸匍匐。齊玥牽著馬,隨趙云穿過城門洞,陰冷的石壁滲出絲絲寒意。赤壁大勝后,這座戰(zhàn)略要城成了蜀漢囊中之物,但空氣中仍彌漫著不安的氣息。
"軍師在城守府等你。"趙云聲音低沉,"我先去安排防務。"
齊玥點頭,目送白袍將軍策馬離去。自赤壁一戰(zhàn)后,趙云對她的態(tài)度越發(fā)微妙——既保持距離,又暗中關注。她摸了摸掛在胸前的玉佩,張飛臨別時的大嗓門仿佛還在耳邊:"辦完差事趕緊回來!俺老張還等著教你真正的矛法!"
城守府原是曹軍將領文聘的住所,如今成了諸葛亮臨時辦公處。齊玥通報后被引入書房,只見諸葛亮正伏案研究一張地圖,鵝毛扇擱在一旁。
"齊七參見軍師。"
諸葛亮抬頭,眼下有明顯的青黑,顯然多日未好好休息。"來了。"他指向地圖,"江陵城防,三日內繪成詳圖。"
齊玥心頭一跳。繪制城防圖是典型的情報工作,諸葛亮為何交給她這個"魏諜"?是試探,還是另有所圖?
"軍師,小的...不善丹青。"
"無妨。"諸葛亮推過一個木匣,"內有炭筆與絹布。你只需如實記錄,無需修飾。"
齊玥打開木匣,里面除繪圖工具外,還有個青銅小盒,盒面刻著奇怪的紋路——像是星座圖,卻又不符合任何已知星圖。
"這是...?"
"江陵水道圖。"諸葛亮輕描淡寫,"據說開啟需要特殊方法。你見多識廣,或可一試。"
齊玥仔細查看青銅盒,發(fā)現(xiàn)盒面紋路竟與她在現(xiàn)代見過的"希臘迷宮"相似!這是巧合,還是...她偷瞄諸葛亮,后者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小的...盡力而為。"
"三日后,我要城防圖。"諸葛亮重新埋首案牘,"你可暫住西廂。記住,江陵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
齊玥退出書房,手心全是汗。諸葛亮給的青銅盒明顯是個考驗——那種開啟方式三國時代根本不該有人知道!除非...他猜到了她的來歷?
西廂房簡樸但整潔。齊玥剛放下行囊,就聽見窗外有輕微響動。她佯裝整理衣物,實則從銅鏡中觀察——窗外樹影間有人窺視!
是東吳的探子?曹魏的殘部?還是...諸葛亮派來監(jiān)視她的人?齊玥決定按兵不動,先熟悉環(huán)境再說。
次日清晨,齊玥借口熟悉城防開始偵查。江陵城比想象中龐大,分內外兩城,城墻高厚,護城河寬闊。她一邊記憶關鍵位置,一邊留意有無跟蹤者。
市集上,一個啞巴鐵匠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人打鐵的手法極其精湛,卻在看到她腰間玉佩時眼神驟變。當齊玥假裝對一把匕首感興趣時,鐵匠在她手心快速劃了幾個符號——是東吳水軍的暗號!
齊玥不動聲色,用司馬懿教的魏國暗號回應。鐵匠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恢復木訥。這場無聲的交鋒只持續(xù)了幾秒,卻讓齊玥背脊發(fā)涼——江陵城內果然各方勢力盤踞!
回到城守府,齊玥開始繪制城防圖。她故意在某些次要位置做了細微改動——這是間諜的自我保護,萬一圖紙落入敵手,也能證明她并未完全效忠蜀漢。
正當她專注繪圖時,房門突然被推開。齊玥本能地藏起圖紙,卻見張飛搖搖晃晃地闖了進來,渾身酒氣!
"小齊!果然在這兒!"張飛大著舌頭嚷嚷,"陪俺老張喝兩杯!"
"將軍,您怎么來江陵了?"齊玥驚訝地扶住站立不穩(wěn)的黑臉將軍。
"想...想你了唄!"張飛一屁股坐在她床上,從懷中掏出兩個酒壺,"來!今日不醉不歸!"
齊玥無奈,只好陪飲。三杯下肚,張飛的眼神開始渙散。
"小齊啊..."他突然攬住齊玥肩膀,酒氣噴在她臉上,"你知道俺為啥對你這么好嗎?"
又來了。齊玥試圖岔開話題:"將軍喝多了,我送您回房..."
"沒喝多!"張飛突然提高音量,隨即又壓低,"你...你特別像俺小妹...要是她活著,也該你這么大了..."
齊玥僵住了。張飛粗糙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面頰,眼中是罕見的柔軟。
"那年黃巾之亂...俺才十五,小妹才十二...爹娘都死了,俺背著小妹逃難..."張飛的聲音哽咽了,"可她...她還是沒熬過去...死在俺背上..."
一滴熱淚砸在齊玥手背。她從未想過史上猛張飛竟有如此傷痛往事。難怪他對"齊七"格外關照——潛意識里在彌補對妹妹的虧欠。
"將軍..."她不知如何安慰。
"別叫將軍!"張飛突然激動起來,"叫...叫三哥!俺家排行老三,小妹總這么叫..."
"三...三哥。"齊玥輕聲道。
張飛咧嘴笑了,隨即一頭栽倒,鼾聲如雷。齊玥費力地將這具魁梧身軀挪正,蓋好被子。正要離開,張飛突然在夢中抓住她的手腕:
"小妹...別走..."
齊玥心頭一酸,輕輕掰開他的手指?;氐阶狼?,她看著未完成的城防圖,突然有了主意。
次日一早,齊玥便去了市集。她用私房錢買了塊上好的青銅板,借啞巴鐵匠的爐子打造了一面護心鏡——現(xiàn)代防彈衣的原理讓她在鏡背加了層緩沖設計。
"這是給張將軍的。"她對鐵匠說,故意用魏國暗號強調"張飛"二字。
鐵匠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幫她完成了最后工序。齊玥在鏡背不起眼處刻了個小小的"玥"字——她真實名字的最后一字。
"好手藝。"一個清冷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
齊玥渾身一顫,轉身看到趙云不知何時已站在鐵匠鋪外,白袍銀槍,目光如電。
"趙將軍!"她慌忙將護心鏡藏到身后,"您...怎么在這兒?"
"尋你多時。"趙云的目光掃過鐵匠鋪,"軍師召見。"
回城守府的路上,趙云異常沉默。直到府門前,他才突然問道:"那鏡子...為何刻'玥'字?"
齊玥心跳幾乎停止:"隨...隨手刻的。"
趙云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追問。但齊玥知道,這位心細如發(fā)的常勝將軍已經起了疑心。
諸葛亮召見是為守城弩的事。曹軍遺留的弩機威力巨大但笨重難操作,軍師希望她能改良。
"聽聞你精通器械。"諸葛亮似笑非笑,"三日為期。"
齊玥研究了一整天弩機,決定應用現(xiàn)代復合弓的原理減輕拉力。但她故意在齒輪組做了手腳——使用超過三十次后關鍵部件會斷裂。這樣既展示能力,又不真正增強蜀軍戰(zhàn)力。
第三天夜里,齊玥終于破解了青銅盒。正如她猜測,開啟方式遵循希臘迷宮走法——順時針三圈,逆時針兩圈,再順時針一圈。盒內是江陵地下水道詳圖,標注了幾條秘密通道。
"果然..."齊玥喃喃自語。這些通道若被魏軍掌握,攻城將事半功倍。她該把這情報送給司馬懿嗎?
正當她猶豫時,屋頂傳來輕微響動。齊玥吹滅蠟燭,悄聲移到窗邊。借著月光,她看到幾個黑影正在鄰屋房頂交手!一方著東吳水靠,一方穿曹軍服飾,第三方...赫然是蜀漢白耳兵!
三方混戰(zhàn)!齊玥屏息觀察。突然,一支流箭破窗而入,釘在她耳畔的柱子上!沒有猶豫,她抓起圖紙和青銅盒,翻窗而出。
"站??!"有人發(fā)現(xiàn)了她。
齊玥在屋頂上飛奔,現(xiàn)代跑酷技巧讓她如履平地。幾個起落間,她已甩開追兵,躲進一處廢棄閣樓。喘息未定,突然感到脖頸一涼——有人用劍抵住了她的喉嚨!
"別動。"是趙云的聲音,"你究竟是誰?"
齊玥僵在原地。月光透過窗欞,照見趙云冷峻的面容。她知道自己已到絕境——要么坦白,要么...
"我是齊七,張將軍的親兵。"她強作鎮(zhèn)定。
"謊言。"趙云劍尖微挑,撩開她耳畔散發(fā),"女子才有此耳洞。"
齊玥如墜冰窟。這個時代,只有女子才會穿耳洞!
"趙將軍,我..."
"不必解釋。"趙云突然收劍,"今夜我未見任何人。但..."他聲音轉冷,"若你有負翼德真心,趙云必取你性命。"
說完,白袍將軍縱身躍出窗口,消失在夜色中。齊玥癱坐在地,渾身被冷汗浸透。趙云發(fā)現(xiàn)了她的秘密,卻選擇暫時保密...是為了張飛?
次日清晨,齊玥將改良后的弩機圖紙和城防圖一并呈給諸葛亮。軍師仔細查看后,目光停留在她刻意設計的缺陷處,嘴角微揚。
"精妙。"他輕點圖紙某處,"只是這里...三十次后恐有問題。"
齊玥心跳漏了一拍——諸葛亮竟一眼看穿她的把戲!
"小的...學藝不精。"
"無妨。"諸葛亮將圖紙卷起,"正好用在一處...特殊場合。"
齊玥不明所以,但知道多問無益。她正欲告退,諸葛亮突然道:
"張將軍今早啟程回夏口了。"
"???"齊玥一愣,"他...沒道別..."
"醉酒之言,不必掛懷。"諸葛亮意味深長地說,"倒是這個..."他從案下取出那面護心鏡,"做工精巧,翼德定會珍惜。"
齊玥臉頰發(fā)燙——趙云連這個都告訴了諸葛亮!
"軍師,小的..."
"去吧。"諸葛亮揮揮羽扇,"三日后有船去夏口,你可隨行。"
齊玥退出書房,心中五味雜陳。諸葛亮似乎對她的雙重身份心知肚明,卻放任自如。這種被看穿卻未被揭發(fā)的狀態(tài),比直接對峙更令人不安。
三天后,齊玥登上前往夏口的船只。臨行前,她將青銅盒內的水道圖復制了一份,藏在特制的鞋底夾層——這是要交給司馬懿的重禮。
船行至江心,齊玥站在船尾,望著漸行漸遠的江陵城墻。突然,水中竄出幾個黑影,利索地攀上船舷——是東吳水鬼!
"搜!"為首者冷喝,"周都督有令,找出蜀軍密探!"
齊玥本能地摸向腰間短劍,卻想起自己現(xiàn)在表面上是蜀漢的人。水鬼們粗暴地搜查每個乘客,輪到齊玥時,那首領盯著她看了許久。
"你...是張飛身邊的那個齊七?"
齊玥點頭。首領突然湊近她耳邊:"周都督有請。三日后,夏口城南魚市。"
說完,水鬼們如來時般悄然離去,留下滿船驚魂未定的乘客。齊玥握緊胸前玉佩,知道更大的風波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