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爹是鳳凰，生了兩個蛋和一個我。他認識蛋，不認識我，以為我是雜種，
于是一爪子把我抓出去扔了。直到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經(jīng)睡過兩條腿的人類女子。
于是連夜把我撿回來了。我爹的一生除了吃就是睡，睡各種雌性。有蛋就下，從來不管，
自生自滅。這回生個人，白嫩嫩有手有腳，會動會哭。他突然不知道怎么辦了。
他扒拉我半天，嘀嘀咕咕："沒有翅膀沒有爪，連個毛都沒有。"我爹試著把我拋上天，
看我直直往下掉，趕緊一把接住。"也不會飛。"2索性我是親生的，我爹盡管困惑，
卻知道不能讓這個小人獨自生存。于是他帶著我飛，一會把我叼嘴里，一會把我頂腦門上，
走哪帶哪。就算化成人形，來人間覓食，也不忘把我夾在腋下。
直到有個老婆婆顫聲問道："小伙子，你腋下夾的是個啥？"我爹啃著燒雞，
含混不清地說："是個人，我生的。"老婆婆差點背過氣去。我爹這才知道，
小人不哭了不是睡了，是快餓死了。3對于老婆婆說的，小人隔兩個時辰就得喝奶的事，
我爹十分不解。"你讓你兒媳給她多喂些不好嗎？我一次吃飽百年不用再吃。
"老婆婆深深看了我爹一眼，把他轟出去了。"我說怎么連喂孩子都不會，原來是個癡的。
"4有我之前，我爹的鳳生一是忙著吃，二是忙著睡。有我之后又多了一件，忙著討奶。
在我爹眼里，眾生平等，所以給我討奶這事，他從不拘泥于人奶?？匆娪心痰拇菩裕?/p>
抱起我就上。好在我爹是鳳凰，這世間沒幾個品種敢拒絕他。5我爹拎著我，
在人間逛吃一整年。我也從只會喝奶的嬰兒，長成了會從鳳口奪食的小怪物。門牙還沒長齊，
上下四顆犬牙卻已鋒利。更奇怪的是背后兩個鼓包，剛冒出來時，我爹捏了半天。
"這丑東西不會是翅膀吧？"后來鼓包消下去了，我爹松了口氣。"原來是撞的兩個包。
"6鑒于我已經(jīng)會自己啃肉，我爹覺得我應(yīng)該也會自己抓魚了。于是他現(xiàn)出鳳形，
把我馱在背上，一頭扎進云海。"吾女，為父帶你吃仙果。
"我："嗚咽——"我爹在云中翱翔，我在風中凌亂。我爹追逐靈鳥，一口接一口，
饕餮大餐。我被罡風吹刮，一口接一口，嗆到?jīng)]邊。我爹生來會飛，
所以他字典里沒有【摔死】這個詞。等他發(fā)現(xiàn)我沒跟上時，我已經(jīng)在云端，翻了個。
"吾女沒胃口嗎？怎么睡在這里？"我爹見我三呼不應(yīng)，索性把我馱上背，一飛沖天，
直奔靈山。7據(jù)我爹回憶，那時要不是有個美麗仙子把他攔住，硬說他的崽要死了，
他能直接飛到天庭。"也不至于錯過那場蟠桃宴。"我爹每每提起，面上盡是痛惜。
彼時我才三歲，沒吃過蟠桃，錯過也不覺可惜。每每這時，
我爹便會友情提醒："那個仙子不顧我阻攔，把你搶走，對著你后背一頓猛拍，
硬是把你拍醒了。她還用手指戳你肋骨，把你戳得哇哇大哭。都怪為父打不過她，
那個討厭的女仙，實在厲害。"聽到自己被欺負的橋段，我終于憤怒了。
于是和我爹一起大罵那個女仙。我爹點點頭，心滿意足地帶我上山，覓食去了。8吃飽喝足，
我爹倆蹲在山頭剔牙。一朵金云從眼前掠過，"咻"地一下，直接把我掀翻。
我爬起來勉強穩(wěn)住身形，我爹已經(jīng)叉腰罵開了。"誰家小兒不長眼？把云駕得這樣快，
撞到人不道歉嗎？"肇事者自然毫無回應(yīng)，我爹一怒之下化形而去。鳳鳴聲劃破長空，
眨眼間便沒了蹤影?；臎錾筋^只剩我一個三寸丁在風中凌亂?？粗业У姆较颍?/p>
我深深嘆氣。這也不是第一次被遺忘了。希望這次爹爹能早點想起我。9只可惜，
天空黑了亮、亮了黑，不知幾回，也沒見我爹回來。倒是有個白衣仙子落下云頭，
手托腮看了我一會，笑道："小娃還活著呢。"好美的仙子！比漫山遍野的花都要美。
她就是爹爹說的女仙吧？見到她，我第一個念頭便是如此。我躺在地上，懵懵地看著她，
想爬起來卻沒了力氣。10"不容易，鳳族沒有撫育后代的習(xí)慣，你跟著他竟能活到現(xiàn)在。
"我動動嘴，說不出話來。她才發(fā)現(xiàn)什么似的，拿起我手腕捏了又捏。"果然快餓死了。
"她手掌一翻，掌心出現(xiàn)一個小玉瓶。"我怎么見你一回救一回呢？
你這小娃是有什么機緣不成？"沒心思聽她啰嗦，我抱著她的手猛灌幾口小玉瓶里的水。
清涼、滋潤、甜絲絲，好喝。不但止渴還管飽，這一定是好東西。我咕咚咚一通咽，
她眼里沒有半分不舍，反而笑容越發(fā)溫柔。這人竟比我爹還大方。11喝了她的水，
我精力再次充沛。當即指手畫腳跟她描述那仙人駕云撞我，我爹奮起直追的故事。
"撞了你就跑？""嗯！""那很壞了。""嗯?。?！"我重重點頭，無比認同。
"你爹沒回來，你有何打算？""大蒜？不吃。""……我是說，你想繼續(xù)等，還是想下山？
"我思考很久，繼續(xù)等可能會餓死。不等的話爹回來怎么辦？終于我眼睛一亮，
拽著她的衣擺開心道："你帶我去找爹爹！""……"12仙子扶額，似是無奈。
"你一個小娃娃，我怎么帶著你呢？""你可以把我叼在嘴里。""我不是你爹。
""那我坐在你頭頂。""我沒那么大的腦袋。"我仔細打量眼前的仙子，對哦，是個人形。
我爹人形的時候，要么拎著我，要么把我夾腋下。"那你可以拎著我，也可以把我夾腋下。
""……"13終于，她妥協(xié)似的彎下腰，伸手穿過我腋下，輕輕將我抱起。
我覺得這樣抱著比拎著舒服多了，不由自主地趴上她肩膀，開心地蹬著雙腿。她笑了，
一手拍上我后背，感嘆道："這算什么呢？算你命大還是算我倒霉？小娃，腳不要再踢了。
"14我后來才知道，這個抱著我滿世界找爹的人，原來是天宮中的玉華仙君。
仙君深居簡出，三界鮮少有人見過她。有人說她幾千歲，有人說她幾萬歲，
也有人說她與天地同壽。天上地下關(guān)于玉華仙君的傳言不多，無非就是年齡、法力什么的。
就算有些小道消息，也不過是仙君近日閉關(guān)了、仙君近日前往昆侖講法了等等。直到今天，
仙君親耳聽聞了一則嶄新的小道消息。仙君老公丟了！仙君帶著女兒滿世界找爹呢！
15我抱著最愛的烤肉，啃得滿臉油，管他隔壁桌說什么。仙君撐著腦袋，轉(zhuǎn)著茶盞，
悠悠嘆息。"不找爹了行嗎？""不行。"我搖頭。"給你找個師父？""不要。"再搖頭。
"那座山頭，你爹并未回去過。"我啃啃啃。"小娃，鳳族沒有撫育幼崽的習(xí)性，
離你而去實屬正常，你不應(yīng)執(zhí)著于此。"我嘴一撇，仰頭就喊："要爹，要爹，
就要爹……""好好好，再找就是。"我瞬間停住喊叫，
指著桌上的空盤子開心道："還要烤肉。""……"16仙君把我從山上帶走那天，
就已經(jīng)爽約了東海的邀請。后來因為遲遲找不到我爹，又陸續(xù)爽約了幾場法會。這兩年，
她抱著我上到天庭，下到地府，照過天眼鏡，查過生死簿。硬是找不到我爹的下落。
17"玉華啊玉華，你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怎么說？""你這番驚天動地的找人，
如果他在，哪怕是只螞蟻也給你揪出來了。既杳無音信，那定是藏身于凡世唄。
""這個道理我怎會不懂？只是凡世萬千，我總不能帶著她一處一處去尋。
""你果然歲數(shù)大了，竟然把月老的姻緣池給忘干凈了。
"我雙手托腮看著仙君和紫霞仙子下棋，正津津有味呢，仙君卻突然丟了棋子。
"哈哈~你該不會被月老糾纏怕了，干脆再不敢想起他了吧？"紫霞仙子撫掌大笑，
幸災(zāi)樂禍道："這下看你求不求他。""幸得你提醒，我還真是忘了那三汪池。""仙君，
哪三汪池??？"我很好奇，聽上去似乎能找到我爹。仙君喝茶未答，
紫霞仙子抱過我說："那是月老的姻緣池，一汪照出前世今生，一汪照出血緣至親，
還有一汪嘛，可以照出你的命定之人哦。""什么是命定之人？"我問。"就是你長大后，
騎著白馬來娶你的人。""紫霞，越來越?jīng)]正形了，她才多大，同她說這些做什么？
"我確實聽不懂紫霞仙子的話，只追問："命定之人，能幫我找到爹爹嗎？"紫霞仙子一愣，
繼而哈哈大笑，連連點頭。"能，能，肯定能。"我見仙君白了她一眼，伸手抱起我走了。
18"仙君，我們還要站在這里等多久??？"眼前幾丈高的大門，關(guān)得緊緊的，
一點也沒有打開的跡象。我實在等得不耐煩了，抱著仙君的腿哀嚎起來。"放心，
月老大人寬厚，過會兒就要來開門了。""哼，原來不是你的女兒啊。
"天空突然傳來一句嬌嗔，隨即大門竟真的緩緩打開。"玉華仙君，八百多年沒見，
我還以為你真那么狠心，帶著女兒來見我呢。"伴隨著清朗的男音，一道身影飄然而出，
輕柔降落在我身前。斜睨一眼仙君后，便蹲在我面前，食指輕點我鼻尖，
笑著道："哪里來的小人兒??？幾歲了？""叔叔，我五歲了。"月老噗嗤一笑，
捂嘴樂道："叫我叔叔？小人兒，論年齡，你該叫我祖宗。""祖宗好！"我立刻乖巧問候。
仙君突然伸手捂住我的嘴，與此同時，一道天雷將月老劈個焦黑。"為、為什么？
我竟受不起她一句問候？"月老還保持著被雷劈的姿勢，說話時嘴里不斷冒出黑煙。
仙君聳肩，無奈道："天道法則。"月老搖頭不信。"我原身雖是鯉魚，可早已躍過龍門，
躋身鳳族。我修煉至今，除了真鳳，還有誰能如此壓我一頭？"仙君點點頭。我也點點頭。
雖然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月老抖著嘴唇指向我，飆淚道："這小人兒，是真鳳？"鳳？
我趕緊擺手否認。"祖宗，我是人，我爹才是鳳。"噼里啪啦一陣響，月老被劈成蒲公英了。
19趁著月老回寢殿整理的功夫，仙君抱著我找到姻緣池。"哇，馬上就能找到爹爹啦！
"仙君卻對著一模一樣的三汪水池犯了難。"是哪一汪池來著？"我見仙君遲遲不動，
著急地從她懷里掙扎出去。"爹，你在哪汪池里?。?我隨便撲向中間那汪池，
朝里張望尋找。"啊——"我驚嚇后退。池里怎么有只大老虎啊！仙君扶住我，
朗聲笑道："我們小娃前世竟如此兇猛，不錯不錯。"我推開仙君，跑向另一汪池，
謹慎地看下去。沒有老虎，也沒有爹爹。我回頭看看仙君，又看看池里，覺得奇怪極了。
"有兩個仙君，外面一個，池里一個。""嗯？"我突然反應(yīng)過來，猛地起身，直指仙君。
"我前世也是一個仙君！""……"20突然一陣環(huán)佩叮當，月老步伐凌亂地沖了過來。
他按著我再次看向池里。當仙君絕美的倒影再次出現(xiàn)時，月老頹然倒地。
"難怪這池總照不出我的命定之人，我還以為是仙君早已超出三界的原因，
卻原來你只是不屬于我。"一陣清風閃過，我再次被人按在了水池邊。當池里人影顯現(xiàn)時，
我回頭看一眼身側(cè)的仙君。"咦？仙君你臉怎么這么黑？"21很奇怪哦。
自打我們在月老那照了水池之后，仙君就再也沒對我笑過了。她總是黑著臉，陷入沉思。
我一看她，她就揉太陽穴；我沖她笑，她就捶自己腦門。一副崩潰至極的模樣。我心中了然，
原來仙君氣瘋了。不怪我這樣下定論，畢竟一年前，她和紫霞仙子下棋時，
紫霞仙子也這樣捶自己腦門。我問原因，仙君說："她贏不了我，氣瘋了。
"所以捶腦門就是氣瘋了?？墒恰?仙君，你為什么生氣？"仙君掃我一眼，
深深嘆了口氣。"我并未生氣。""那你為什么這樣？"我學(xué)著仙君握拳捶腦門的樣子。
仙君死氣沉沉答："沒什么，最近不大想活罷了。""你為什么不大想活？
""……大概是活得太久，膩了。""哦，仙君活膩了。
""……"22對仙君那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我也沒關(guān)心太久，畢竟我很快就要找到爹爹了。
月老那第三汪池，果然厲害得很。我們一下子看清楚我爹所處之地。
他確實在凡世吃香的喝辣的，懷里還摟著個俊俏女子，十分瀟灑快活。我恨不得立刻找過去，
仙君卻說，一旦進入凡世，法力越高便越受限制。就算是她也一樣，輕易不能施法，
否則會遭到反噬。所以我們只能步行尋找，一點也急不得。我跟著仙君走了許多日之后，
腿都快斷了。我怒了，叉腰喊道："不能帶我駕云就算了，抱著我也不行嗎？""不行。
"我氣到跺腳，以前明明走哪抱哪的，照完姻緣池之后，連她衣角都沾不到了。"哼，
那我更不行！"我跑著去抓她的衣袖，卻發(fā)現(xiàn)不論我的步子是快是慢，
我們之間的距離始終保持不變。既不會遠到跟不上，也不會近到抓住她。我放棄了，停下來，
猛捶自己腦門。氣瘋了。23見我不走了，仙君也停下來，還是那個距離。
"我勸你不要捶了。""為什么？""你腦子沒有長好，萬一捶成傻子。
""……"我不想變成傻子，但氣又完全沒消。于是我急中生智，往地上一趴，
威脅道："你不抱我，我就不走了！""……"不知過去多久，我眼皮沉沉，都快睡著了。
一聲嘆息若有似無。隨即一雙纖手輕輕將我抱起，我陷在熟悉的溫暖里。這感覺熟悉極了，
分明是我早已睡慣的仙君臂彎。我很開心，想大喊一聲"我贏了！
"可惜瞌睡讓我徹底陷入黑暗。24"如果你不想撫養(yǎng)了，不要再隨意扔下，
煩請送至昆侖山，自會有人照顧她。""勞仙君跑這一趟。不過我再次重申，
當初并非隨意扔下吾女，只是……呃，忙忘記了。"迷迷糊糊間，我耳畔一直有人在對話。
聲音都很耳熟，只是聽不清究竟說了些什么。直至我睜開雙眼，
第一眼便是睡在我旁邊四仰八叉的爹爹。我大喊一聲"爹爹"，然后手腳并用爬到他身上。
"爹爹、爹爹、爹爹……"我終于找到爹爹了。我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仙君。"咦？仙君呢？
""仙君？你是說送你過來的那個美麗仙子？"我爹坐起身子，大大伸了個懶腰。
"是啊是啊，她在哪兒？""她走了啊，我看她挺著急走的，就沒留她吃飯了。
"我有些驚訝，仙君怎么會走了呢？我從沒想過仙君會離開。"那她什么時候回來呢？
"我每天都在問。可仙君就像爹爹一樣，走了就忘記回來。
25我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思念仙君。我甚至想去天宮找她?？墒俏覜]法讓我爹帶我去，
因為他沉迷人間，總是在找好吃的。該說不說，確實好吃。我吃著吃著，除了漸漸長大，
也漸漸忘了那段日子那個人。26幾百年過去，按鳳族壽命去算，這是我成年的第一天，
我突然背痛欲裂。我雙手扶著后背，分明感覺有什么東西想冒出來。我爹仔細檢查了一番，
了然道："嗨，沒事，撞倆大包而已。"什么？"可是我沒撞啊。""那就是磕的。
""我也沒磕。""反正不要緊，給你敷些草藥肯定能好。
"我爹不知從哪兒掏出來一堆繞葉，嚼吧嚼吧，嚼成糊糊給我按背上了。我疼得一激靈。
"沒事，活血化瘀，藥到病除。"第二天我的后背腫得更大了。"不能啊，
這些草藥誰用誰好，難不成過期了？"直到我的牙齒和指甲日漸鋒利，我爹才終于一拍大腿，
激動道："我明白了！我的女兒，你這是要化鳳了！"嗯？化瘋？我病這么重？"哈哈，
我還以為你當真一點也沒繼承到鳳的外形，沒想到是藏得太深。吾女安心，
待你真鳳特征完全顯現(xiàn)，你就能像為父一樣，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了。"原來是鳳不是瘋。
無所謂了。"爹，在我化真鳳之前，先給我搞點止疼藥唄。"實在太疼了！
27我爹出去轉(zhuǎn)了一圈，很快帶著止疼藥回來。"吾女，好生奇怪啊，
那個大夫竟和美麗仙子長得一模一樣。""什么美麗仙子？""就是你要找的仙君。
""什么仙君？""養(yǎng)你兩年的仙君啊，雖然第一次見面她救過你，但后來確實挺關(guān)心你。
還萬般囑咐我一定不能扔了你，有事就去昆侖山找人幫忙。"養(yǎng)我兩年的仙君？
我腦海里隱隱約約有個晃動的人影，行走間裙袂飛揚，清雅絕塵。我努力回憶那張臉。
含笑的眼眸，溫柔的嘴角。盡管畫面殘缺，我依然有感——好像是有個美人一直抱著我來著。
28直至我徹底化鳳，可以像爹那樣隨意變換形態(tài)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個大夫。
我要看看我始終想不起來卻又一直縈繞腦海的破碎面容，究竟是個什么模樣。
29"姑娘看病還是抓藥？"柜臺后一個小伙笑容和善，面龐清秀卻稱不上貌美。
我有些失落，喃喃道："這也不算美?。?困擾我好一陣子的那張臉，就這？小伙先一愣，
再一笑。"姑娘也是來瞻仰蘇大夫絕世容顏的吧？請拿號排隊。""小飛休要說笑。
"清澈的嗓音讓我精神一振，似乎在哪里聽過。伴隨著說話聲，門簾被人掀起，我望過去，
直直撞進那熟悉的眼眸。"仙君？"我下意識叫了一聲。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
殘缺的面容拼湊完整。我終于想起那個人了。"是你！玉華仙君！"30"鳳姑娘，
都說了我們蘇大夫叫蘇若華，不叫什么仙君，你怎么就是不信呢。""行行行，
蘇若華就蘇若華，她人呢？"我熟門熟路往后院走去，小飛趕緊過來攔我。"蘇大夫出診了，
一大清早就被縣令派的轎子接走啦。"又是縣令？這個縣令家里的人，身體這么差嗎？
"怎么這兩天我每次來找她，她都去縣令家？縣令家的病人就這么多嗎？""嗨，
還不是縣令小公子瞧上我們蘇大夫了，才這樣反復(fù)生病。"反復(fù)生??？對哦！
小飛的話簡直是醍醐灌頂！只要生病不就可以看大夫了？"小飛啊，實不相瞞，
我這次來找蘇大夫，還真不是跟她敘舊的。""哼，那你來做什么？看病還是買藥？
"小飛對著我上下一瞅，拆穿道："在下觀鳳姑娘舉止，十分健碩，可不像是患病之人。
""就、就非得我自己生病嗎？我爹生病不行嗎？""不，那不能，令尊比你還健碩。
"小飛斜眼看向門口，我爹正擼著袖子聚眾堵伯。"大！大！大！"蓋碗一揭，我爹贏了。
他一高興，把手邊那個壯漢舉起來了。我猛拍小飛肩膀，激動道："你看你看，
這不是有病是什么？誰家好爹沒事舉人玩??？"小飛無言以對。默默幫我登記求診簿子。
我偷看過去，病癥那一欄赫然三個大字：神經(jīng)病。31想找蘇若華果然還是得求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