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如烈焰燃燒的白日，輪回為潮濕的月夜。四人小隊經(jīng)歷一天的跋涉，選好一處空地休整。
在這神秘的雨林，月光如斑斕的苔蘚，順著卷邊的闊葉攀巖滲透。軍靴攆出難辨顏色的汁水，赤井將防水戰(zhàn)術背包置于干凈落葉堆。
他掃視四周，鎖定一株垂葉榕。矮壯的樹干，盤根錯節(jié)的枝椏形成一處天然休息點。將尖銳的藤蔓修剪干凈后，他喚來毛利蘭。
“小蘭，今晚你睡這里。”
“好。”蘭欣然接受赤井的好意，將沉重的背包置于枝椏上，還有胸前一直掛著的卡賓槍。
得益于琴酒的耐力訓練，蘭并不覺得穿越雨林很累。她揉揉略微酸澀的肩頸，于赤井身旁坐下，有潮濕水汽漫進眼眶，她抬手就要抹去。
“等一下”手被赤井秀一一把抓住，“你的手可能沾染過林中蟲卵，最好不要接觸眼耳口鼻?！?/p>
未等蘭回話，手心已有清涼液體流淌，之后又被塞進柔軟手帕。
蘭會心一笑，“謝謝赤井先生，如果被世良知道你如此待我，她會不會吃醋？”
聽見妹妹的名字，赤井也是一愣，“不會，她一定希望我多照顧你。不過，我確實欠她良多，不只是她，我虧欠的人還有許多?！?/p>
蘭有些后悔勾起男人的愁緒，就在她想轉(zhuǎn)移話題時，有另一道玩世不恭的男聲響起。
“赤井，你虧欠的人里，是不是有那個FBI金發(fā)美女，還有那個什么美，雪莉的姐姐？”
賓加大喇喇擠進兩人之間的空余位置，口無遮攔的三連問，“唉，我聽說你們是表兄妹，赤井你有沒有和她？你想過和她生孩子嗎？生下來萬一畸形怎么辦？”
蘭曾經(jīng)見過宮野明美，后來也知那是小哀的姐姐。不過她只在工藤新一口中知曉，赤井與宮野姐妹的淵源，不曾明了他們的親屬關系。
她顯然大吃一驚，“?。勘硇置脝?？這？是一表三千里那種兄妹關系嗎？”
“哈哈哈，是很近的那種?！辟e加被蘭的表情逗笑，“這位‘哥哥’很擅長將‘妹妹’變?yōu)榍槿?。也很擅長利用女人的感情。毛利你可小心點，別被這皮囊給騙了。嘖嘖嘖，前途無量的宮野姐妹就毀在這個人手里，連帶著那個組織的百年基業(yè)也毀于一旦?！?/p>
他直白回望赤井，“我說的對吧？不過你到頭來一切成空，真不知道赤井秀一你圖什么?！?/p>
赤井無視賓加的嘲諷，面無異色，“你這樣的人一生也只配在陰暗里顛沛流離，你能懂什么是信仰，什么是愛？”
“嗤~”
未等賓加反擊，巡視回來的琴酒不屑冷哼，“一個背叛者，一個逃跑者，卑劣程度相似，互相攻擊也是不相上下?！?/p>
“琴酒你得意什么？你一直執(zhí)著的雪莉，還不是跟偵探小子跑了。名偵探與科學家在你眼皮子底下結合，現(xiàn)在雙雙生活在陽光下。你呢?現(xiàn)在淪落到做我的手下。”
賓加大氣回懟，不過他沒說錯，他們這次行動的隊長確實是賓加。
蘭再次大驚失色，“雪莉，就是小哀，難道琴酒先生…可是你大她那么多?”
原本無甚反應的琴酒瞪了蘭一眼，蘭乖覺閉嘴。
賓加見狀繼續(xù)輸出，“哈哈哈……你個笨蛋，那個女人年紀比你還大呢?，F(xiàn)在得了年輕身體，干凈的身份，弄不好正在偷笑。對了，她身邊還有偵探小子，你不怕他們?nèi)站蒙?？?/p>
蘭眼角微抽，對賓加的嘴皮子無奈至極。
赤井秀一此時按捺不住，抬起頭遙望琴酒，“他確實執(zhí)著于雪莉，不過是執(zhí)著于殺了她?；蛘哒f他最愛的事，就是追殺每一個他認為的該死之人。如果不是被Q先生牽制住，世間恐怕早已掀起一陣腥風血雨?！?/p>
微弱照明燈被放置于空地中央，即使隔著賓加，蘭也能看見赤井眼中隱忍的恨意。
“有多少人在你手中喪命，琴酒你自己算過沒有？你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對于生命你可曾生出敬畏之心？可有想過這是上天給你重來一次的機會？”
正擦著槍的琴酒倏然轉(zhuǎn)過臉，迎上赤井憎恨的眼。
“你是想用可笑的道德來審判我？當子彈穿過肉體時，圣徒與罪人的血一樣會濺落，一樣會從鮮活紅艷變成干涸污穢。根本沒有區(qū)別。你在這里道貌岸然的指責我，那么對那些，死在你手上的所謂罪人，你可有過一絲不忍？他們的鮮血是令你快樂還是悲哀？”
琴酒咔噠將槍上膛，蘭驚呼一聲捂住嘴。男人的視線轉(zhuǎn)移，與女孩擔憂的眸于微光中相遇。
“如果你們在等我懺悔，很抱歉，沒有。而且永遠也不會有?！?/p>
這是蘭第一次聽見琴酒的剖白，好像在意料之中。他就是這樣的人，他的惡仿佛與生俱來，烙印在他的血肉中。他從不掩藏，也從不辯解，坦蕩又無畏。
蘭垂下眸，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情感。如果是曾經(jīng)的自己，會毫不猶豫地反駁琴酒的話，可是如今她生出些不確定。
為什么？是因為自己身陷Q組織？是因為受琴酒的教導偏了心志？還是因為自己不確定的未來？
賓加仰天大笑，“哈哈…琴酒你這話倒是合我胃口。赤井，你和你那些臥底聯(lián)盟都是偽君子，在組織時任務可沒少做?？恐粚庸俜狡ぞ拖胂窗祝磕銈儽举|(zhì)上和我們也沒區(qū)別。憑什么你們是圣徒，我們是罪人？”
蘭只覺身邊人吵的要命，她皺眉瞪了賓加一眼，男人胳膊上一處艷色令她微頓了眸光。
“賓加先生你少說一句吧?！彼闶强闯鰜砹?，這個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專門火上澆油。
“毛利蘭你是不是傻？”
噴爽了的賓加再次調(diào)換目標。
“我說的偵探小子就是你男朋友工藤新一，你男朋友背著你和別的女人來往甚密，你真是有夠蠢的，那么多年都發(fā)現(xiàn)不了。他們能聯(lián)合這么久，其中最大功臣就是赤井秀一，你這個圣母真的一點脾氣都沒有？琴酒也是越來越?jīng)]用，愿意教你這樣沒性格的女人?！?/p>
如果毒舌有段位，賓加絕對排名第一。蘭甚至不明白他們?nèi)齻€人吵架，為什么會扯到自己身上。
“神經(jīng)病?！碧m不顧形象罵了賓加一句，起身坐到另一處樹下。實在不想再摻和進三個男人之間。
奇異的是，自蘭離開，三個男人也按下話題，不曾再有齟齬，仿佛蘭真的是一種緩和調(diào)和劑。
他們只偶爾交流一些行動的注意事項，還有分配夜間巡視的順序。赤井秀一包攬下蘭的那份巡視工作，另兩人均無異議。
臨休息前，蘭還是沒忍住去找賓加，將手中傷藥遞出。
“你的手有傷，應該是藤蔓劃傷的。也不知道那些藤蔓是否有毒。為了不影響任務，你還是清理一下吧?！?/p>
賓加沒有接下藥，挑眉質(zhì)疑，“你會這么好心？該不會下了毒吧？”
“誰會比你更毒？這里就你最會耍陰招。心眼和你的玉米須頭發(fā)一樣多，你噴出的口水都能毒死一地花花草草?！?/p>
蘭不留情的回懟，實在是這人說話太討厭。
“你愛用不用?！?/p>
蘭直接將傷藥摔進賓加懷中，轉(zhuǎn)身大步離開，可踏出幾步后又遲疑地停住。她緩和了心情，吐出一口氣后再次回轉(zhuǎn)身體。
“賓加先生，其實我一直欠你一句謝謝。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葬身大海。”即使現(xiàn)在的她身不由己，也比沒命的強?？v使賓加心存惡意，可救了她也是事實。
賓加見女孩來來回回，面色不停變化，頗為有趣。他握住手中藥，眼珠一轉(zhuǎn)，起了逗弄之心。
“救命之恩不是這么報的，毛利小姐是否誠意不夠？”
蹬鼻子上臉說的就是賓加，蘭來之不易的感激之情如霧般散去，她努力克制住踢人的沖動問道：“那你說怎么樣才是有誠意？”
“應該”賓加靠近一步，他垂著眸，微光下的眼線格外醒目。目光游移，不知在她的臉上看什么。
蘭不躲不避，拳頭已經(jīng)攥緊，這個人要是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她一定賞他個好果子吃。
“毛利蘭。”低沉男聲穿過闊葉，琴酒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兩人身后，“你的槍檢查了沒有？離開武器那么久是我教你的嗎？”
“是，對不起，我馬上去檢查?！碧m的拳頭舒展開，一秒變回乖學生，跑回自己的休息處。
賓加收起逗弄的心，正了面色，“你真把她當學生？小心被反噬?！?/p>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在我看來你遠比她危險?，F(xiàn)在是你的巡邏時間，好好做你的工作?！?/p>
琴酒冷眸剜過賓加，不再多言返回自己的位置。他看了眼垂葉榕上的蘭，女孩正抱著槍蜷縮著身體，面容被枝椏掩住。
赤井如雕塑般坐于樹下，目光如炬直勾勾與他對視。琴酒也不搭理，闔眼休息，只是他的手一直不曾離開過槍柄。
短暫潮濕的月夜轉(zhuǎn)換成薄霧氤氳的黎明。四人繼續(xù)奔赴，只用半天時間就到達目的地。重巒疊嶂中，水庫被溫柔環(huán)抱，湖面澄澈如鏡，映著天光云影。
四人再次蟄伏于濃綠中，直到墨色在天際翻涌，賓加放出背包里的仿生鳥，鳥兒帶著四人的期許飛出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