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姜輕輕整理了一下旗袍的披肩，指尖拂過蕾絲的鏤空花紋，動作優(yōu)雅而從容。
她的目光淡淡掃過對方，唇角微微抿起，帶著幾分疏離與淡漠，表情平靜到近乎冷淡，仿佛眼前的話題與自己毫無關(guān)系。
“不好意思，是我認錯人了嗎？這位難道是你的女朋友？”
白萱的笑容變得尷尬，像是撞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樣，眼神閃爍，輕柔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試探，暗暗挑動著某種情緒。
“沒認錯，這是我的太太黎姜?！敝艹袧砂櫰鹈碱^，顯然對白萱的搭話感到不悅。
他自然而然地攬住黎姜的肩膀，動作溫柔卻充滿宣告主權(quán)的意味，目光冷峻地直視向白萱，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別亂開玩笑，我哪來的女朋友？”
黎姜感受到他手掌傳來的溫度，只是微微側(cè)頭看了一眼，并沒有說話。
白萱的笑容徹底僵在臉上，眼神在兩人之間游移，最終落在周承澤攬著黎姜的那只手上，她的指尖不自覺地捏緊甜品盤子，依舊是故作輕松的語氣：
“太好了，我果然沒認錯人！你好呀，周太太，很高興見到你，我是白萱?！?/p>
“你好。”黎姜淡淡地回應(yīng)了一句。
“既然打過招呼，那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敝艹袧娠@然不想多作糾纏，態(tài)度十分冷淡，說完，微微低頭看向黎姜，“我們先去樓上跟爸爸打聲招呼吧。”
黎姜“嗯”了一聲，任由他攬著自己轉(zhuǎn)身離開。
白萱站在原地，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陰沉和憤怒。
走出一段距離后，周承澤稍稍放松了手臂，提醒道：“以后再見到她不用理會，她這個人有點……癲，你跟她聊不來的?！?/p>
黎姜唇角揚起柔和的弧度，發(fā)出一聲極輕的笑，“是嘛……”
周承澤微微一怔，隨即也笑了，“沒錯！”
“我看她一點都不癲?！崩杞瓜卵酆?，嘴角的弧度也平了下來，她嘆了口氣，聲音微不可聞，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疲憊，“她也是你的某一任‘女朋友’嗎？”
“不是，我和她毫無關(guān)系。”
“但是你們看起來很有故事?！?/p>
“所以我才說她人癲癲的，她就是故意的，演得好像我跟她之間有過什么一樣，目的就是為了讓你吃醋?！?/p>
“真是無聊的行為?！?/p>
“嗯，無聊透頂?！?/p>
沿著樓梯上到三樓后，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就是周父的書房。
在妻子六十大壽的當(dāng)日，這位工作狂先生仍舊在工作，或許得等到切壽桃蛋糕的時候，他才會出現(xiàn)在賓客們面前吧。
“我就不去跟你爸打招呼了，你自己去吧?！?/p>
黎姜忽然推開他的手臂，停在樓梯口不再往前。
“怎么了？”
周承澤眼神深沉，眸底像是藏著一片暗涌的海，思緒不由回到幾個小時前——黎姜輕描淡寫地說，她不想回周家老宅，也不想?yún)⒓又苣傅牧畨垩纭?/p>
“沒有為什么，就是不想去而已。”
“你真的不去？”周承澤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呼吸都有些發(fā)緊，卻還是好言好語地勸她，“只是打個招呼而已，來都來了?！?/p>
“但是我再也不想做會令自己不開心的事了，”黎姜輕笑一聲，聲音低柔而綿長，“本就不討喜，何必出現(xiàn)在人面前礙眼呢？”
周母不喜歡黎姜，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家庭條件太差，門不當(dāng)戶不對，本人也沒什么突出的能力，配不上她那從小接受精英教育、天之驕子的兒子。
說白了，她就是個勢利眼。
但周父不是那樣的人。
他風(fēng)度翩翩，溫和儒雅，平等地對待每一個人，從不以身份地位論人高低。
可正是這樣的他，卻對黎姜表現(xiàn)出了冷淡與不喜，他依舊禮貌周到，言語間從未有過半分苛責(zé)，可那種無形的距離感卻讓黎姜感到深深的無力。
后來她終于知道了原因——周父認為她人品低劣，是爛泥里生長出的惡之花。
這種打擊，遠比周母的勢利眼更加深刻。
過去幾年黎姜一直陷入內(nèi)耗中，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審判自己：我的內(nèi)里真的藏著令人不齒的陰暗嗎？
但是現(xiàn)在她想開了，不是她不好，只是周父偽裝得太好，以道貌岸然的皮囊隱藏住了偽君子的本質(zhì)而已。
未來人心如何改變，誰都無法確定，但就過去而言，她的人品從不低劣。
“我知道了，那你在這里等我，我去打個招呼就出來?！?/p>
周承澤其實知道黎姜的心結(jié)，但她從來沒有一句抱怨，于是他也裝作不知情，仿佛只要不去提起，那些問題就不存在。
要說愛，結(jié)婚前他確實挺愛黎姜的。
但男人嘛，得到前和得到后，對待心愛之物的態(tài)度是會改變的。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可能是結(jié)婚一兩年后，也可能只是一兩個月之后，他開始認同圈子里其他人的看法——黎姜能嫁給自己，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
后來，他越發(fā)高高在上，以俯視的角度看待自己逐漸變得卑微的妻子，忽然發(fā)覺她只是蕓蕓眾生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員，平凡得平庸，泯然于眾。
她對他的吸引力消失了。
他的目光停駐在另一個有趣的女人身上……
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周承澤決定和父親好好談?wù)?，黎姜是他的妻子，理?yīng)得到周家的尊重和接納。
“我去樓頂坐一坐，就不等你了?！闭f完，黎姜沿著樓梯繼續(xù)往上走，很快消失在拐角處。
周承澤眼神暗了暗，好一會兒后才走向書房。
推開門，周父正坐在書桌前，手里拿著一份企劃書，神情專注。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父親面前，語氣懇切，“爸，我想和你聊聊。”
“怎么了，小澤？”周父溫和一笑，有些意外地反問，“怎么沒陪著你媽媽？”
“媽在跟幾個阿姨聊天，爸，我想和你談?wù)劺杞氖隆！?/p>
“哦？讓我猜猜，你們是決定要離婚了嗎？”
“當(dāng)然不是！我為什么要和她離婚？！我怎么可能和她離婚？！爸，我是想說，你不要總是對她有偏見！她會很難過的！”
“你覺得我對她有偏見？”周父皺了皺眉，十分疑惑，“你怎么會這么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