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傳來一陣沉重的喘息和凌亂的腳步聲。
“三、三哥，救命啊——”
林凡茫然抬頭，便見一團肉球呼哧呼哧地躥上了自家破門。這肉球，高矮胖瘦已失常，幾乎把門檻都踩斷了。他身后，四五個身穿灰色粗布衣的小混混舉著木棍，在村道上吶喊助威。
肉球險些撞上林凡，好不容易穩(wěn)住，沖著林凡呲出滿嘴亂糟糟的牙花子：“老……兄弟，救場如救火，你不是林凡吧？”
林凡有點懵，還沒回過神，那頭肉球又飛快地瞟了眼自己搖搖欲墜的房門，立刻做出一副生死之交的架勢，抓起林凡的胳膊就往屋里拖：“哥別愣著！快帶我進去躲一躲！”
林凡本想喊“你是誰啊”，還沒出口，那幫灰衣混混已氣喘吁吁追到門口，舉著棍棒叫囂道：“王元寶，別跑！今天不給我們個說法，這穿越新手村你就甭混了！”
王元寶？林凡微微一愣，想起前兩日村里剛來的“新鄰居”，據(jù)說也是一名從別處穿越來的“天選之人”，卻因年少貪吃體型臃腫，還被原主耍過一次，這會兒恐怕正遭村里的混子敲詐。
“林凡……你和那死胖子什么交情？”為首的小混混黃毛晉指著兩人，眉一挑：“弟兄們都說這倆是村里最廢的兩個，你要是敢多管閑事，別怪我們翻你家屋頂！”
林凡見屋檐上已經(jīng)有一處缺口，還真怕這些混子說到做到。他平日低調(diào)慣了，掂量了下，反正自己都已經(jīng)廢成這樣，還能被欺負出個新高度來？他嘆了一口氣，看了眼快喘暈過去的王元寶，突然心生一絲不甘。
“王元寶現(xiàn)在在我屋里，你們想鬧事，得問問我同不同意。”他微微挺直了腰。
黃毛晉本沒把林凡放在眼里，只道他是回光返照?？蓪Ψ窖凵衲麕Я藳Q絕，那一刻，他竟有點發(fā)怵。當(dāng)著一票兄弟，他硬氣不得，罵咧一聲：“好，很好！你們這倆廢物互相抱團，小心以后連村口的狗都敢欺負你們！”
放了句狠話，黃毛晉帶著那幾個人掉頭而走。不遠處幾個看熱鬧的村民悄悄比起大拇指，卻沒一個敢吱聲。
林凡關(guān)上門，轉(zhuǎn)身看那胖得鼓鼓囊囊的陌生少年正癱倒在竹席上大口喘氣。許久，他才斷斷續(xù)續(xù)道，“救、救命啊兄弟，你……你叫林凡？不怕被那幫小混混連累？”
林凡搖頭苦笑：“我不怕連累，反正也沒啥可以再丟臉的了?！彼阎裢膊杷f過去，“先喝點水吧，說說你惹了什么禍？”
王元寶接了水，咕嘟咕嘟猛灌一大口，神色復(fù)雜地盯著林凡：“老兄，我和你一樣，都是穿越過來的。死胖子是他們起的綽號，你要叫我元寶哥就行?！彼樢怀?，嘴角卻掩不住一抹得意，“我是元寶，天生福胖，只運氣用在了吃喝上，打架不行，靚仔也沒輪到我，可腦子里鬼點子可不少！”
林凡相當(dāng)無語：“你招惹了誰？又干了什么壞事？”
王元寶訕訕地搓搓手：“其實嘛，就是村里的武館要招新弟子，那群混子想壟斷名額，強行收保護費。誰知我瞞著他們報了名，還偷偷在他們考核時布了一點小機關(guān)，讓他們在館主面前出丑。沒想到被抓包了，他們才記恨的?！?/p>
林凡一聽，這家伙倒也機靈?？尚纯嘈?，他倆昨日里還是村落最不受待見的廢材，難得有人“拜碼頭”，只怕以后的日子更加難熬。
王元寶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神氣，一邊用扇子狂拍肚腩，一邊湊近林凡：“哥們，你看里外咱倆，是不是有志之士？別人不是都看咱們不起，把咱倆當(dāng)笑話？要不，咱們成立個‘廢柴同盟’唄！”
“廢柴……同盟？”林凡差點把水噴出來。
王元寶點頭如搗蒜：“沒錯沒錯！你看，這村里但凡有點天賦的，都團伙成群、剛愎自負。咱倆筋脈不通、靈根全無，單打獨斗必死無疑，不如抱團！別人嘲笑咱，咱們正好藏拙，攪個天翻地覆給他們看看！”
林凡默然。正如王元寶所言，他以前屢屢忍讓，但斥罵和拳腳卻從未少過；母親的離世，家族的冷眼，讓他本應(yīng)死心——可現(xiàn)在歸根結(jié)底，他并不甘心就這樣一無所成。
他忽而覺得，面前這位憨厚而鬼精的胖子或許就是扭轉(zhuǎn)局面的契機。
王元寶見他沉默，忙賊眉鼠眼地遞來一只沾著油漬的烤餅：“來來來，先填下肚子。我昨晚趁夜里守廚子打盹兒去偷的，放心，沒人發(fā)現(xiàn)！”
林凡哭笑不得，把烤餅接下：“你怎么總想著偷吃？”
王元寶一撇嘴：“人在江湖，不吃飽肚皮哪有力氣闖蕩？再說，這年月除了挨打，吃也要講究姿勢——你看啊，光靠力氣咱們肯定打不過那些拳館的天才，但靠腦子未必就沒法子。”
兩人對視一笑，眼神中生出難言的默契。院門外的陽光逐漸明亮，把破舊屋舍和草地上的露珠映成一片溫柔的光暈，連帶著兩顆心也深深松動。
午時過后，王元寶的名聲不脛而走，村里的孩子模仿他的模樣學(xué)著翻跟頭——那是被混混追趕時的“特技”。而村里一些老人遙指林家門屋，悄聲議論，“看那林凡和死胖子，指不定要湊出什么花樣?！?/p>
一時間，“廢柴同盟”雖未公開，但兩人的走動已然成為村里的焦點。
第三天，天色方明，王元寶就拖著新攢的竹筐來到林凡屋前：“老林，昨夜睡不著，我把全村地形都摸了個遍。咱們的條件雖然爛歸爛，但東家后頭那片小林子，是塊寶地。不說別的，野果子多、螞蚱多，餓不死！”
林凡嘴角一抽。有這樣一個同盟，總是不怕餓死在穿越世界了吧。
王元寶笑嘻嘻道：“我尋思著，兩個人比一個人強。下一步咱們是不是該給咱‘同盟’弄點像樣的裝備？你說，啥最值錢？”
林凡想了想才緩緩道：“最值錢的當(dāng)然是……信息?！?/p>
王元寶一愣，似懂非懂地搓搓手：“你說的對。你我雖然被當(dāng)廢柴看輕了，但我們可以悄悄收集村里各家勢力的秘密，將來……說不定，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
林凡笑而不語：這位“吃貨盟主”不過靠點小聰明、偶得一點靈感，但的確改變了他的心態(tài)。兩人在簡陋屋舍里你一言我一語，悄悄謀劃著“廢柴逆襲”的偉業(yè)。
傍晚時分，大青山被晚霞劈開兩半。穿越新手村貼著山脊，民舍疏落，安靜中帶著暗流涌動。
王元寶貓著腰溜進屋，將一只滿是泥巴的布袋掏出來，神神秘秘遞給林凡：“來！開門見山，送你個大禮。”
林凡接過一看，袋子里卻是幾根破舊的木棍、幾本狗啃過的醫(yī)書，還有兩塊烏漆嘛黑的小石蛋。
“你這是……？”林凡困惑地望向王元寶，懷疑他又搞鬼點子。
王元寶笑得神秘兮兮，“嘿，這是昨晚我巡視村子的時候，在西南角一處被封死的廢井里發(fā)現(xiàn)的。你看這石蛋，正面有個奇怪的花紋，我敢打包票，這一定大有來頭！要不，咱今晚偷偷去那附近再查查？”
林凡盯著石蛋上的花紋，心底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這花紋像極了他在初到異世時夢中見過的某種異獸浮雕。況且，自從自己“筋脈盡廢”，身體里偶爾會涌出奇異的躁動。莫非，這石蛋跟穿越有關(guān)？
兩人湊到桌前，聚精會神地琢磨石蛋上的花紋。夜色下，破舊屋里傳來王元寶小聲的驚嘆和林凡低低的推測。不遠處的村道上，忽然傳來一陣沙沙腳步聲和壓低的竊竊私語。
林凡敏銳地意識到，有人盯上了這里。王元寶嘴角抽搐：“完了，該不會又是那群混混吧？”
灰暗夜色中，那扇破門在輕風(fēng)中無聲晃動。王元寶握緊手里的石蛋，林凡目光警覺，于無聲處捕捉到窗外幾道影子。
遠處，昏黃的油燈光點映照著模糊的身影，像是有人在警覺地圍觀?？諝鉂u漸沉悶，暗流涌動。
“林凡，咱們接下來怎么辦？”王元寶壓低嗓音問道。
林凡凝視著桌上的石蛋，腦海里浮現(xiàn)起母親臨終時的只言片語，又想到王元寶的妙計、自己身體的異變，心頭莫名升起一股奇異的預(yù)感。他把石蛋緊緊攥在手心，低聲道：“不管是誰，我們都要查清楚這東西。也許——這才是我們的真正轉(zhuǎn)機?！?/p>
窗外的影子愈聚愈多。林凡在心底暗暗做了決定，而王元寶握著石蛋的胖手，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