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快遞,像塊燒紅的鐵坨,
狠狠砸在郝運那張被無數(shù)文件、咖啡漬和歲月侵蝕得坑坑洼洼的舊辦公桌上,
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諝饫镲h浮的細小塵埃仿佛都被驚得跳了一下。
郝運正全神貫注地對付著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能把人眼睛逼瞎的季度報表,
這一聲巨響嚇得他差點把手里那個印著褪色“最佳員工”字樣的破馬克杯直接扣在鍵盤上。
“誰???趕著投…” 郝運惱怒地抬起頭,后半截抱怨卡在喉嚨里。送件的是前臺小李,
臉上掛著一副混合了同情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標準表情。郝運心里咯噔一下,
一股不祥的涼氣順著脊椎骨“嗖”地往上爬。小李那眼神,他太熟悉了,
上次隔壁老王被“優(yōu)化”前,也是這么被看的。他強作鎮(zhèn)定,用微微發(fā)顫的手指撕開快遞袋。
一張薄薄的、卻重逾千鈞的紙滑了出來。銀行抬頭的信箋紙上,冰冷的印刷體像淬了毒的針,
密密麻麻扎進他的眼球——**“終止勞動合同通知書”**。理由?
冠冕堂皇的“結(jié)構(gòu)性調(diào)整”。郝運盯著那行字,眼前發(fā)黑,耳朵里嗡嗡作響,
辦公室嗡嗡的空調(diào)聲、同事敲擊鍵盤的噼啪聲,都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遙遠而不真切。
他苦心經(jīng)營了八年!整整八年!從青澀的實習生熬到這個小隔間,
眼看就要熬成部門里最老的“油條”,結(jié)果呢?油條還沒炸透,鍋先翻了!
房貸那沉甸甸的月供數(shù)字,老媽藥費單上仿佛永遠填不滿的窟窿,
還有女友小玲那雙越來越缺乏溫度的眼睛……所有這些畫面,瞬間化作沉重的巨石,
一塊接一塊,毫不留情地砸在他胸口,壓得他幾乎窒息。
那杯沿缺了個小口的“最佳員工”馬克杯,此刻像個咧開嘴的無聲嘲笑。
就在他盯著那份該死的通知書,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離他遠去,靈魂快要從頭頂飄出來的時候,
門鈴又響了。這一次,聲音短促而平常。另一個快遞小哥,
丟下一個扁平的、毫不起眼的牛皮紙文件袋在他桌上,像丟下一片無關(guān)緊要的落葉,
轉(zhuǎn)身就走了。郝運麻木地拆開。里面滑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
封面是廉價得令人發(fā)指的彩色噴墨打印,
字張牙舞爪地跳進他模糊的視線:《搶劫入門:從踩點到撤退的終極藝術(shù)(實戰(zhàn)演練版)》。
底下還有一行歪歪扭扭的手寫小字:“兄弟,搏一搏,單車變摩托!按計劃行事,
保你飯碗穩(wěn)如泰山!——內(nèi)線老K”。轟?。『逻\腦子里像是引爆了一顆炸彈。老K?
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在銀行茶水間傳說中無所不能的“掃地僧”?
那個據(jù)說掌握了行長多少秘密、連保安隊長都要敬他三分的奇人?
郝運的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松開,瘋狂地擂起鼓來,
震得他耳膜生疼。搏一搏?飯碗?一個荒誕、瘋狂、帶著致命誘惑力的念頭,
如同藤蔓般瘋狂滋生,瞬間纏繞了他整個思維。這本手冊,此刻不再是紙張,
而是一根從懸崖上垂下來的、帶著倒刺的藤蔓!他猛地抬頭,像做賊一樣飛快地掃視四周。
格子間里,同事們依舊埋首在各自的屏幕前,手指在鍵盤上敲打出單調(diào)的韻律,
空氣里彌漫著復印機預熱時散發(fā)的臭氧味和速溶咖啡廉價的香氣。
沒人注意到他桌角的“死神通知書”和那本散發(fā)著地獄硫磺味的“救命稻草”。
郝運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顫抖著手指,翻開了那本《搶劫入門》。
第一頁,一行加粗的紅字像血一樣刺眼:“真實感,是演習成功的靈魂!
”---接下來的日子,郝運活脫脫變成了一個雙面人。白天,
他是那個在行長面前強顏歡笑、點頭哈腰、試圖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郝經(jīng)理,
眼神里堆滿了搖尾乞憐的卑微。他泡的茶水溫熱得恰到好處,文件整理得一絲不茍,
笑容標準得像銀行門口迎賓機器人。行長那禿得發(fā)亮的腦門在日光燈下反著光,
他慢悠悠地呷了口郝運遞上的茶,眼皮都沒抬一下:“小郝啊,不是行里不念舊情,
是大環(huán)境……唉,理解萬歲嘛!你這段時間的工作態(tài)度,
我還是看在眼里的……” 郝運臉上堆著笑,心里卻在瘋狂咆哮:看在眼里?
你他媽只看在裁員名單里!一到晚上,
他租住的那個只有三十平米、彌漫著泡面味和霉味的小單間,
就變成了一個充斥著陰謀與狂熱的秘密基地。墻壁上貼滿了用膠帶粘著的銀行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圖,
那是他憑著八年記憶一點點手繪出來的,
上面布滿了潦草的箭頭和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符號標記。角落里的打印機嗡嗡作響,
吐出一張張色彩詭異、圖案扭曲的“鈔票”——那是他用辦公室打印機偷偷摸摸印出來的。
紙張?zhí)?,圖案模糊,那碩大的“100”數(shù)字旁邊,本該是威嚴的總統(tǒng)頭像位置,
赫然被他替換成了網(wǎng)上找來的、一個呲著大門牙的憨傻熊貓頭!
他甚至翻箱倒柜找出了大學戲劇社壓箱底的劣質(zhì)油彩,
在幾張“鈔票”上歪歪扭扭地涂上“天地銀行”四個大字,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自嘲。
“真實感!真實感!真實感!”郝運像念咒語一樣,在狹小的房間里踱步,
手里緊緊攥著那把從玩具批發(fā)市場淘來的塑料手槍。槍身是亮瞎眼的熒光綠,
扳機處還用紅筆涂了個夸張的骷髏頭標志,生怕別人不知道它是假的。
他對著墻上那張銀行柜員小美的照片(那是他某次團建活動偷拍的),
努力擠出一個他認為最兇神惡煞的表情,壓低嗓音吼道:“都別動!錢是老板的!
命是自己的!把錢裝進袋子里!快!” 吼完他自己先泄了氣,
看著鏡子里那個因為緊張而五官扭曲、頂著黑眼圈、拿著熒光綠玩具槍的男人,
活脫脫一個馬戲團里跑出來的小丑?!皨尩模焙逻\煩躁地把假槍丟在床上,
塑料槍撞到硬板床,發(fā)出一聲輕飄飄的悶響,“這玩意兒能嚇住誰?
連樓下賣煎餅果子的王大媽都唬不住!” 他拿起手機,屏幕上是女友小玲的頭像,
點開對話框,手指懸在半空,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頹然放下。告訴她?
告訴她他為了保住這個快完蛋的飯碗,打算在銀行里上演一場滑稽戲?算了吧,
那只會加速他成為前男友的進程?!安徊?,
單車變摩托……”老K手冊扉頁上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
郝運狠狠抹了把臉,眼神重新變得兇狠起來,一把抄起那把熒光綠的塑料槍,
對著鏡子里的小丑,再次咆哮出聲,唾沫星子都噴到了鏡面上:“打劫!嚴肅點!
都他媽給我嚴肅點??!” 吼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悲涼。
---周五下午三點半,陽光懶洋洋地斜射進“城市之光”銀行寬敞明亮的營業(yè)大廳,
給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鍍上了一層暖金色。
空氣里彌漫著新鈔特有的油墨味和中央空調(diào)送出的、毫無感情的涼風。慵懶的午后時光,
正是柜臺業(yè)務最清閑的時刻。幾個柜員在防彈玻璃后面偷偷刷著手機,保安老張抱著保溫杯,
靠在角落的柱子上打盹,眼皮沉重得像掛了鉛墜。郝運站在VIP客戶經(jīng)理的小隔間里,
隔著玻璃,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整個大廳,
最后死死鎖定在正慢悠悠踱步、巡視領(lǐng)地般的行長身上。
那锃亮的腦門在燈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像一面移動的信號旗。就是現(xiàn)在!
一股混雜著恐懼、孤注一擲和荒謬感的電流瞬間竄遍全身,讓他指尖發(fā)麻,
心臟像失控的引擎般在胸腔里轟鳴。郝運猛地吸了一口氣,那空氣仿佛帶著冰渣子,
刮得他喉嚨生疼。他不再猶豫,像一顆被點燃的炮彈,
“砰”地撞開隔間那扇輕飄飄的磨砂玻璃門,巨大的聲響在安靜的營業(yè)廳里如同平地驚雷!
“都別動!打劫??!” 郝運的吼聲撕裂了午后的寧靜,帶著一種豁出去的嘶啞和破音,
甚至因為用力過猛而有點劈叉。
他高高舉起那把熒光綠得刺眼、扳機處畫著滑稽紅骷髏的塑料玩具槍,槍口顫抖著,
毫無威懾力地對著天花板方向亂晃?!板X是老板的!命是自己的!聽見沒有?!
”他繼續(xù)咆哮,試圖用音量掩蓋內(nèi)心的極度恐慌,“把現(xiàn)金!都給老子!裝進袋子里!快!!
” 唾沫星子隨著他的吼叫四濺,臉因為用力漲得通紅,脖子上青筋暴起,
活脫脫一個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亢奮患者。大廳瞬間死寂。
幾秒鐘詭異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空氣猛地炸開了鍋。
“噗嗤——” 靠得最近的新人柜員小美第一個沒繃住,
看著郝運手里那把亮瞎眼的玩具槍和他那副色厲內(nèi)荏的滑稽模樣,直接笑噴了,
趕緊用手死死捂住嘴,肩膀一聳一聳地劇烈抖動。“哎喲喂!郝經(jīng)理!
”保安老張被那聲巨響嚇得一哆嗦,保溫杯差點脫手,他揉著惺忪的睡眼,
看清是郝運和他那把“兇器”后,哭笑不得地喊了一嗓子,“您這又整哪出???行為藝術(shù)???
這槍……顏色挺別致??!” 他指了指那熒光綠,臉上滿是揶揄。“郝運!你搞什么名堂!
” 行長的怒喝聲響起,他轉(zhuǎn)過身,那張保養(yǎng)得宜、平時總是端著架子的臉,
此刻因為驚愕和慍怒而微微扭曲,禿腦門上青筋一跳一跳的,“胡鬧!簡直胡鬧!保安!
把他給我……” 他氣得手指都在哆嗦?!伴]嘴!!”郝運再次爆吼,
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樣蠕動,他猛地將槍口(自以為)兇狠地指向行長,
塑料槍管在燈光下泛著廉價的油光,“再廢話老子崩了你!錢!裝錢?。?/p>
” 他手忙腳亂地從那個印著褪色“最佳員工”logo的破舊帆布背包里(諷刺感拉滿),
掏出一個碩大的、同樣廉價感十足的黑色垃圾袋,用力抖開,
朝著離他最近的柜臺小窗口胡亂塞過去?!翱煅b!裝滿它!別逼我動手!
”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和用力過猛,再次走調(diào),聽起來凄厲又滑稽。
柜臺里的小美看著塞進來的垃圾袋和郝運那副拼命想演出兇神惡煞卻只顯得無比狼狽的樣子,
實在憋不住了,笑得彎下腰,
眼淚都飆了出來:“郝…郝經(jīng)理……您…您這袋子…裝…裝錢之前…能…能先洗洗嗎?
味兒…味兒有點大……” 她指著帆布包上隱約可見的咖啡漬和不明污漬。
哄堂大笑瞬間爆發(fā),像一陣颶風席卷了整個營業(yè)廳。連幾個剛進來辦業(yè)務不明所以的客戶,
看著郝運那身皺巴巴的西裝、熒光綠的玩具槍、漲紅的臉和那個散發(fā)著可疑氣味的垃圾袋,
再看看周圍笑得前仰后合的銀行職員,也忍不住跟著咧開了嘴。行長氣得臉色由紅轉(zhuǎn)青,
由青轉(zhuǎn)紫,指著郝運的手指抖得像得了帕金森,嘴唇哆嗦著,
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反了…反了天了……你…你等著…等著卷鋪蓋滾蛋吧你!
”他猛地一跺腳,大概是用力過猛,也可能是高血壓上頭,身體晃了兩晃,白眼一翻,
竟然后仰著,“咚”一聲直挺挺地摔倒在地板上,人事不省?!靶虚L!” “快叫救護車!
” 大廳里頓時亂成一團。郝運舉著那把熒光綠的玩具槍,僵在原地??粗沟氐男虚L,
看著周圍笑得東倒西歪的同事,看著保安老張憋著笑跑過來查看行長情況,
再看看自己手里那個散發(fā)著異味的垃圾袋……一股巨大的荒誕感和冰冷的絕望瞬間淹沒了他。
完了,全完了。飯碗鐵定是砸了,說不定還得吃官司。演習?這他媽演的是個什么玩意兒?
純粹是自取其辱!他精心策劃的“真實感”,此刻像一個巨大的、無聲的耳光,
狠狠地抽在他臉上,抽得他眼冒金星,天旋地轉(zhuǎn)。就在這極致的混亂和郝運心如死灰的瞬間,
營業(yè)廳那兩扇厚重的、據(jù)說能防彈的玻璃大門,
突然爆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遠超郝運剛才制造動靜的巨響!轟——嘩啦?。?!不是被推開,
而是被一股極其粗暴的力量,硬生生撞碎的!無數(shù)蛛網(wǎng)狀的裂紋瞬間布滿整扇門,緊接著,
大塊大塊的強化玻璃如同冰雹般轟然向內(nèi)爆裂、飛濺!刺耳的警報聲如同被扼住喉嚨的怪獸,
尖銳地、凄厲地響徹了整個空間!刺鼻的硝煙味和嗆人的塵土味猛地灌了進來!
三個彪悍的身影,如同地獄里沖出的惡鬼,踏著滿地狼藉的碎玻璃渣,
裹挾著一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煞氣,闖了進來!為首一人,身材魁梧得像半截鐵塔,
臉上斜斜一道猙獰的刀疤,從額角一直劃拉到下巴,如同一條丑陋的蜈蚣趴在臉上,
讓他本就兇悍的五官更顯扭曲可怖。他手里端著一把鋸短了槍管的雙管獵槍,
黑洞洞的槍口還冒著縷縷青煙,剛才那驚天動地的破門一擊,顯然出自他手!
他身后緊跟著兩個手下。左邊一個瘦得像根竹竿,穿著明顯大一號的黑色連帽衫,
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尖瘦的下巴和緊張得不停哆嗦的嘴唇,
手里緊緊攥著一把老舊的黑色手槍,槍口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
右邊那個則是個肌肉虬結(jié)的壯漢,剃著個青皮光頭,一臉橫肉,眼神兇狠得像要吃人,
手里拎著一個沉重的、一看就是裝大家伙的黑色運動包,
另一只手里赫然握著一把烏茲沖鋒槍!“操!都他媽給老子趴下!打劫?。?/p>
”刀疤臉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鐵皮,粗糲、狂暴,帶著不容置疑的、赤裸裸的殺意。
他手中那還散發(fā)著硝煙味的獵槍槍口猛地一抬,對著天花板,“砰!
”又是一聲震得人心臟驟停的爆響!天花板上的石膏裝飾應聲炸開一個洞,粉塵簌簌落下。
剛才還充斥著哄笑和混亂的大廳,瞬間被一股凍結(jié)靈魂的恐怖死寂所取代。時間仿佛凝固了。
柜員們臉上的笑容瞬間僵死,化作一片慘白和極致的驚恐。保安老張臉上的戲謔蕩然無存,
只剩下呆滯和難以置信的恐懼。那個剛掏出手機想打120的客戶,
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屏幕碎裂。郝運更是如遭雷擊,
手里那把熒光綠的塑料玩具槍“哐當”一聲掉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發(fā)出無比清脆、無比諷刺的聲響。他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死人般的灰白,
大腦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腳底,讓他四肢冰涼,動彈不得。
刀疤臉那雙布滿血絲、如同野獸般的眼睛,如同探照燈般掃過死寂的大廳,
瞬間就鎖定了僵在原地、手里還捏著垃圾袋、腳邊躺著熒光綠玩具槍的郝運。
西裝、煞白的臉、腳邊那把可笑的玩具槍、還有那個散發(fā)著可疑氣味的垃圾袋上停留了一秒,
嘴角極其緩慢地扯出一個混雜著錯愕、鄙夷和暴戾的獰笑?!安?!”刀疤臉啐了一口濃痰,
大步流星地跨過滿地碎玻璃,沉重的軍靴踩在玻璃渣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他瞬間就逼到了郝運面前,那股濃烈的汗臭、煙草味和硝煙味混合的惡心氣息撲面而來,
熏得郝運幾乎窒息。那把還帶著滾燙余溫的、鋸短了槍管的獵槍,帶著千鈞之力,
冰冷而堅硬地、狠狠地抵在了郝運的太陽穴上!那金屬的觸感,那沉重的壓迫感,
那槍管里隱約傳來的死亡氣息,瞬間粉碎了郝運所有的僥幸!
劇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懼讓郝運渾身篩糠般抖了起來,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
褲襠里一股強烈的尿意幾乎要控制不住。他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臟瘋狂撞擊肋骨的聲音,
咚咚咚,像一面破鼓在瀕死掙扎。刀疤臉那張帶著蜈蚣疤痕的臉湊得極近,
幾乎要貼到郝運鼻子上,他咧開嘴,露出被劣質(zhì)煙草熏得焦黃的牙齒,
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帶著濃重的口臭和絕對的輕蔑:“同行?操!懂不懂規(guī)矩?
滾后面排隊去?。 ?唾沫星子混合著濃痰的氣息噴了郝運一臉。郝運像一截被砍倒的木樁,
被刀疤臉用槍管粗暴地推搡著,踉踉蹌蹌地跌向大廳角落。他狼狽地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