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上,刀光劍影驟起。
太子手中的匕首剛劃出一道寒芒,一道黑影便從皇帝身后閃電般撲出——
“吼——!”
鬼豹通體漆黑,唯有雙眼猩紅如血,利爪撕裂空氣,直逼太子咽喉!
太子倉皇后退,匕首“鐺”地一聲格擋住鬼豹的利爪,卻仍被震得虎口發(fā)麻。
“父皇!兒臣是來護駕的!”他厲聲喊道,眼底卻閃過一絲慌亂。
皇帝被雪貴人攙扶著退到禁軍后方,驚魂未定地指著太子:“逆子!你竟敢——”
話音未落,鬼豹已再度撲上,獠牙直取太子脖頸!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年的金色豎瞳驟然收縮。
——是它。
萬年前,就是這只鬼豹,趁她與百萬大軍廝殺時,偷襲她的后背,險些讓她命喪黃泉。
蕭溯溪敏銳地察覺到年的異樣,指尖輕輕按在她炸開的毛發(fā)上:“阿年?”
年的爪子深深陷入蕭溯溪的衣袍,喉嚨里滾出低沉的呼嚕聲,殺意幾乎凝成實質(zhì)。
鬼豹似有所感,猛地回頭,猩紅的獸瞳與年的視線相撞——
“唰!”
鬼豹渾身毛發(fā)倒豎,竟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年瞇起眼,殺意翻涌,卻終究沒有動。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她要等,等到蕭溯溪登上帝位的那一天,再親手撕碎這只卑劣的畜生。
蕭溯溪了然,指尖輕撫過年的背脊:“不急?!?/p>
她抬眸看向混亂的宴席,太子已被鬼豹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而皇帝正暴跳如雷地喊著“誅九族”。
雪貴人“驚慌失措”地躲在皇帝身后,指尖卻悄然彈出一縷粉末,混入皇帝的酒杯。
蕭溯溪勾唇,在年耳邊輕聲道:
“等一切塵埃落定……”
“鬼豹的命,我留給你?!?/p>
年冷哼一聲,尾巴甩了甩,算是答應(yīng)。
她最后瞥了一眼鬼豹,金色豎瞳中滿是冰冷的譏誚。
——暫且讓你多活幾日。
——待來日,必讓你血債血償。
宴席上的廝殺仍在繼續(xù),而無人注意的角落,蕭溯溪抱著小白虎悄然離席。
雪地上,年的爪印深深烙下,宛如一場無聲的宣戰(zhàn)。
太子被皇帝親手斬殺的消息,如同一道驚雷炸響整個皇城。
——連儲君都能殺,還有誰不能殺?
三皇子蕭桓連夜召集群臣,臉色慘白地拍案怒吼:"父皇瘋了!下一個就是我們!"
五皇女蕭玉死死攥著九尾狐的尾巴,尖利的指甲掐進皮肉:"他為了個賤婢能殺親生兒子,難道還會在乎我們?"
十二皇子蕭玦縮在角落,黑紋巨虎焦躁地刨著地磚:"三哥...我們逃吧..."
"逃?"蕭桓獰笑著摔碎茶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逃去哪?!"
————
御花園的梅樹下,蕭溯溪漫不經(jīng)心地喂年吃著冰鎮(zhèn)葡萄。
"三皇子昨夜秘密聯(lián)絡(luò)了北境守將。"
"五皇女把全部私產(chǎn)換成了毒藥。"
"十二皇子...在寢殿挖了條地道。"
年噗嗤笑出聲,粉嫩的肉墊拍在她手背:"你的兄弟姐妹們,倒是很會未雨綢繆。"
蕭溯溪勾唇,指尖輕撓她下巴:"可惜啊..."
她突然捏碎一顆葡萄,猩紅汁水順著指縫滴落: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
"所有的掙扎,都不過是徒增笑料。"
————
是夜,三皇子府邸突然燃起大火。
有人看見五皇女的九尾狐叼著火折子躍出高墻。
十二皇子跪在皇帝寢殿外哭嚎:"父皇明鑒!兒臣的地道真的是用來養(yǎng)鼴鼠的??!"
皇帝摟著雪貴人冷笑:"拖下去,杖八十。"
年蹲在宮墻上舔爪子:"不救?"
蕭溯溪轉(zhuǎn)身沒入黑暗:"何必臟了我們的手?"
——瘋狗互咬的戲碼,可比自己動手有趣多了。
三日后,鄭國公府亂作一團。
"小公子突然高熱不退!"
"太醫(yī)說脈象詭譎,像是中了毒!"
"國公爺急得吐血了!"
年趴在鄭國公府最高的梧桐樹上,尾巴悠閑地晃著,金色豎瞳倒映著府中兵荒馬亂的景象。小公子的慘叫聲隱約傳來,她滿意地瞇起眼。
——藥,起效了。
蕭溯溪正在書房練字,筆鋒凌厲如刀。忽然窗外白影一閃,年躍上窗欞,爪子上還沾著晨露。
"如何?"蕭溯溪頭也不抬。
年甩了甩尾巴:"那小子渾身潰爛,鄭國公連夜請了三位太醫(yī),都說...活不過七日。"
筆尖微微一頓,墨汁在宣紙上暈開一片漆黑的影。蕭溯溪輕笑:"夠快。"
她擱下筆,指尖輕撫過年毛茸茸的腦袋:"讓太醫(yī)院院首去遞個話——"
"就說,這毒...只有我能解。"
————
鄭國公闖進宮時,幾乎是一路殺進來的。
老將軍鎧甲染血,長劍抵著禁軍的喉嚨:"讓開!本公要見長公主!"
蕭溯溪正在喂年吃葡萄,聞言挑眉:"比預(yù)計的還快半日。"
年舔了舔爪子:"要見嗎?"
"見。"蕭溯溪慢條斯理地擦凈手指,"畢竟..."
她指尖凝出一縷瑩白的藥氣:"這可是我們未來的...四十萬大軍呢。"
殿門轟然洞開,鄭國公噗通跪地:"殿下!救救我孫兒!"
老將軍抬頭時,蕭溯溪險些沒忍住笑——
昔日威風凜凜的國公爺,此刻滿臉涕淚橫流,活像只喪家之犬。
鄭國公的膝蓋重重砸在金磚上,雙手捧著鎏金兵符高舉過頭頂,玄鐵打造的虎符在宮燈下泛著冰冷的光。
"四十萬玄武軍,從今日起聽憑殿下差遣!"
老將軍聲音嘶啞,額頭抵在蕭溯溪鞋尖前三寸的地面,這個曾為帝國征戰(zhàn)三十年的老將,此刻脊梁彎得像是隨時會折斷。
蕭溯溪垂眸看著兵符,指尖在案幾上輕輕敲了兩下。
年從梁上一躍而下,雪白的爪子踩過兵符,留下幾朵梅花狀的泥印。
"嘖。"她甩著尾巴繞到鄭國公背后,"這么痛快就交兵權(quán),不怕我們食言?"
老將軍渾身一顫,卻不敢抬頭:"白虎尊上說笑了...老臣...老臣..."
蕭溯溪忽然輕笑,從袖中取出青玉藥瓶擱在案上:"解藥在此。"
她指尖按住兵符緩緩?fù)系阶约好媲埃鶝龅男F擦過鄭國公蒼老的手指:"國公爺記住——"
"今日你跪著交出來的東西..."
"來日,本宮讓你站著拿回去。"
鄭國公猛地抬頭,渾濁的老眼對上蕭溯溪含笑的眸子時突然劇烈收縮——他在這位長公主眼底,看到了比虎符更冰冷的東西。
年叼著解藥躍到老將軍肩上,毛茸茸的尾巴掃過他僵硬的脖頸:"走吧,再晚半刻..."
"你孫子就該爛到骨頭了。"
————
宮門在鄭國公背后轟然關(guān)閉時,蕭溯溪正把玩著兵符。年化成人形倚在她肩頭,指尖凝出冰晶在虎符表面刻下細小的符咒。
"這么容易?"銀發(fā)在夜風中輕揚,"老狐貍肯定留了后手。"
蕭溯溪將兵符拋向半空,又穩(wěn)穩(wěn)接?。?他當然留了。"
她突然捏碎虎符一角,藏在夾層里的血色玉簡應(yīng)聲而裂:"玄武軍花名冊的復(fù)件?真當我不認識噬心蠱?"
年突然湊近她耳畔:"要殺回去嗎?"
燭火噼啪爆響,映得蕭溯溪半邊臉隱在陰影里:"不必。"
她隨手將殘缺的兵符丟進火盆:"讓老狐貍以為計謀得逞..."
"等他和皇帝互相撕咬時..."
"才更有趣,不是嗎?"
鄭國公府內(nèi),老將軍顫抖著雙手捧著解藥,看著床榻上渾身潰爛的小孫子終于停止哀嚎,沉沉睡去。
他布滿皺紋的眼角微微抽搐,目光落在墻角那盞忽明忽暗的燭火上——
兵符是假的。
他早該想到的。
蕭溯溪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信他?
"老爺......"老管家跪在一旁,聲音發(fā)顫,"玄武軍那邊傳來消息,說......說兵符已經(jīng)生效,各營將領(lǐng)都收到了調(diào)令......"
鄭國公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好一個蕭溯溪......"
她竟在短短半日內(nèi),就將他暗中培養(yǎng)多年的心腹將領(lǐng)全部替換!
————
皇宮深處,皇帝的咳疾愈發(fā)嚴重。
"咳咳......咳咳咳......"
明黃的帕子上染著刺目的鮮血,皇帝面色灰敗地靠在龍榻上,眼神渾濁地盯著跪在床邊的雪貴人:"愛妃......朕這是怎么了......"
雪貴人垂眸,纖纖玉手輕輕撫過皇帝的胸口:"陛下只是染了風寒,服了藥便好了......"
她說著,將一碗漆黑的湯藥遞到皇帝唇邊。
皇帝毫無防備地喝下,隨即昏昏沉沉地睡去。
雪貴人緩緩起身,指尖在皇帝頸側(cè)輕輕一按——
脈象紊亂,毒已入心。
她紅唇微勾,轉(zhuǎn)身走出寢殿,對守在門外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低聲道:"陛下病重,從今日起,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nèi)。"
禁軍統(tǒng)領(lǐng)垂首:"是。"
————
霜華殿內(nèi),蕭溯溪正在聽暗衛(wèi)匯報。
"鄭國公已察覺兵符有異,正在暗中聯(lián)絡(luò)舊部。"
"皇帝服下'醉夢散'后,毒性開始反噬,最多再撐半月。"
"雪貴人掌控了寢殿,禁軍統(tǒng)領(lǐng)已是我們的人。"
蕭溯溪指尖輕叩桌案,唇角微揚:"很好。"
年化作小白虎趴在她膝上,懶洋洋地甩著尾巴:"接下來呢?"
蕭溯溪垂眸看她,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接下來......"
"該讓我們的'盟友'們,互相咬一咬了。"
她執(zhí)筆寫下一封密信,遞給暗衛(wèi):"送去給鄭國公。"
暗衛(wèi)展開一看,瞳孔驟縮——
信上只有一行字:
"陛下病重,疑為太子余黨下毒,欲除鄭國公而后快。"
————
當夜,鄭國公府燈火通明。
老將軍盯著密信,蒼老的面容因憤怒而扭曲:"好一個皇帝......好一個兔死狗烹!"
他猛地拍案而起:"傳令下去,玄武軍舊部即刻集結(jié)!"
——暗流,終于化作驚濤。
夜色如墨,蕭溯溪指尖劃過羊皮地圖,朱砂筆在皇城十二道宮門處圈出猩紅的標記。
"玄武軍守東華門,鄭國公的舊部會從這里強攻。"她筆鋒一轉(zhuǎn),點在西北角的小門上,"御馬監(jiān)的太監(jiān)收了雪姬三箱金錠,會在這個時辰‘恰好’忘記落鎖。"
年化作人形倚在案邊,銀發(fā)垂落肩頭,指尖凝出冰晶在地圖上空勾勒出立體虛影:"禁軍統(tǒng)領(lǐng)答應(yīng)調(diào)開朱雀大街的巡邏隊,但羽林衛(wèi)還在皇帝心腹手里。"
蕭溯溪輕笑,朱砂筆突然戳進虛影中央的太極殿:"這里,才是關(guān)鍵。"
冰晶幻化的宮殿模型突然扭曲,露出地下縱橫交錯的暗道——那是開國太祖留下的密道,連當朝皇帝都不知道的存在。
"你挖通了?"年挑眉。
"三天前。"蕭溯溪從袖中取出一枚青銅鑰匙,"先帝臨終前,用這個換了母妃一命。"
鑰匙插入硯臺暗格,書柜緩緩移開,露出幽深的甬道。腐霉味混著鐵銹氣息撲面而來,年突然炸毛:"有血腥味。"
蕭溯溪眸色一沉,疾步踏入暗道?;鸢颜樟涟唏g磚墻,三十步后豁然開朗——
本該空無一人的密室里,整整齊齊站著三百玄甲死士。
他們單膝跪地,鐵面具下的眼睛如出一轍的麻木:"奉先帝遺詔,聽憑鑰匙主人差遣。"
年猛地攥住蕭溯溪手腕:"你早知道?"
"猜的。"蕭溯溪撫過死士肩頭的龍紋烙印,"父皇當年清洗兄弟時,用的就是這批人。"
她突然抽劍劃過為首死士脖頸,鮮血噴濺在密道墻壁上,那人卻紋絲不動。
"很好。"蕭溯溪收劍入鞘,"三日后子時,我要太極殿的龍椅上——"
"一滴血都不許濺到瓔珞珠簾上。"
————
部署像精密齒輪般咬合:
鄭國公的叛軍如期沖擊東華門,卻不知玄武軍早已換成了蕭凜的邊關(guān)悍卒;御馬監(jiān)的叛徒剛打開小門,就被雪姬親手割了喉嚨;羽林衛(wèi)統(tǒng)領(lǐng)在換防時突然暴斃,副將袖口還沾著雪姬常用的薔薇香粉......
子時更鼓響起時,蕭溯溪正給年梳毛。小白虎突然豎起耳朵:"開始了。"
遠處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像是巨獸在啃噬宮墻。蕭溯溪把臉埋進年蓬松的毛發(fā)里深吸一口氣:"聞到?jīng)]?"
血銹味混著火油的氣息,那是權(quán)力更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