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御書房。
燭火搖曳,蕭溯溪手中的朱筆懸在奏折上方,遲遲未落。
錦衣衛(wèi)指揮使單膝跪地,額頭沁出冷汗:“陛下,北境急報——寒霜盟余孽勾結雪原蠻族,集結三萬大軍,正朝邊境壓進?!?/p>
蕭溯溪眸色一沉:“蠻族?”
“是?!敝笓]使喉結滾動,“他們……他們祭出了‘鬼狩旗’?!?/p>
“咔嚓!”
年原本懶洋洋趴在軟榻上啃蜜餞,聞言一爪子拍碎了案幾:“那群雜碎還敢提鬼狩?!”
蕭溯溪轉頭看向她,眉頭微蹙:“阿年知道鬼狩旗?”
年輕哼一聲,尾巴煩躁地甩動:“北境蠻族的鎮(zhèn)族之寶,據(jù)說能召喚……”她突然頓住,金色豎瞳閃過一絲晦暗,“總之不是什么好東西。”
蕭溯溪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起身:“傳令北疆軍,加強戒備?!?/p>
指揮使領命退下后,女帝走到年身旁,指尖輕輕撫過她炸開的背毛:“阿年有事瞞我?!?/p>
年別過頭,尾巴卻悄悄纏上她的手腕:“……等解決了那群雜碎再說?!?/p>
————
三日后,北境戰(zhàn)報傳來。
寒霜盟與蠻族聯(lián)軍連破三城,所過之處,尸橫遍野。更詭異的是,那些戰(zhàn)死的士兵,尸體竟在一夜之間化為干尸,仿佛被什么東西吸干了精血。
蕭溯溪站在沙盤前,眸光冷冽:“鬼狩旗的威力?”
年盯著沙盤上標記的敵軍路線,爪子不自覺地磨著地面:“比那更麻煩。”
她突然抬頭,金色豎瞳里閃過一絲罕見的凝重:“阿溪,我要去一趟北境。”
蕭溯溪指尖一頓:“獨自?”
“嗯?!蹦挈c頭,“有些事……必須我親自確認?!?/p>
女帝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頸,額頭抵上她的:“三日后,若你不回,朕便御駕親征?!?/p>
年輕笑,尖牙蹭過她的唇角:“放心,這世上能困住本尊的東西,還不存在?!?/p>
(當夜,一道白影掠過皇城,直奔北境。而女帝的桌案上,多了一封朱筆勾勒的出兵預案——最末一行小字寫著:若遇鬼氣,焚天符為號)
——北境,寒霜關。
血色殘陽浸透雪原,年踩著蠻族將領的脊梁落地,爪尖滴落的血珠在凍土上燙出滋滋白煙。她甩了甩尾巴,掃開迎面射來的三支玄鐵箭,金色豎瞳鎖定了百丈外那面獵獵作響的鬼狩旗——
黑底血紋的旗幟下,寒霜盟主正割開第九個俘虜?shù)暮韲怠?/p>
"廢物就是廢物。"年一爪子拍碎偷襲者的天靈蓋,"三萬人連本尊的毛都摸不著。"她踏過滿地冰雕般的尸骸,所過之處雪鷹契約獸紛紛炸成血霧,"非要舉著這破旗找死。"
寒霜盟主突然搖動鬼狩旗,密密麻麻的咒文從旗面滲出,化作黑霧撲向年:"你以為自己還是當年——"
"轟!"
白虎真身驟然顯現(xiàn),一爪撕碎黑霧。雪原上炸開直徑千丈的冰藍光爆,余波震得遠處雪山隆隆崩塌。年叼著那面殘旗躍上云層,爪下按著半張焦黑的盟主臉皮:"當年?"她冷笑著一腳將人踹向崖壁,"本尊殺你祖宗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
————
太極殿內,蕭溯溪捏碎第七本奏折。
"報——白虎尊上全殲寒霜盟主力!"
"報——尊上一爪劈開了寒霜峽谷!"
"報......"
女帝突然起身,玄甲衛(wèi)齊刷刷跪倒一片。她盯著北境天穹那抹久久不散的冰藍光痕,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傳旨,三軍待命。"
案頭沙漏將將漏盡,殿外突然狂風大作。
年扛著鬼狩旗殘骸踏進大殿,雪白的毛發(fā)沾著零星血漬,尾巴尖卻得意地翹著:"喏,你要的..."她突然被拽進帶著龍涎香氣息的懷抱,"......阿溪?"
蕭溯溪的唇壓在她耳尖,嗓音沙啞:"遲了三個時辰。"
"路上烤了只雪熊嘛。"年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卻見女帝突然抽走她爪子里攥的東西——半塊染血的青銅令牌,刻著"幽冥"二字。
殿內氣溫驟降。
年炸毛想搶,卻被扣住后頸。蕭溯溪摩挲著令牌上那道與白虎眉心紋如出一轍的火焰刻痕:"現(xiàn)在,能說了?"
(當夜女帝寢宮的結界亮了整宿,據(jù)玄甲衛(wèi)記錄,白虎尊上先后吼了二十七次"輕點",但始終沒揮爪子)
殿內燭火搖曳,映照著青銅令牌上斑駁的“幽冥”二字。
蕭溯溪的指尖摩挲過那道火焰刻痕,觸感冰涼,卻仿佛灼燒般刺痛。她抬眸看向年,白虎尊上正背對著她,銀白的尾巴緊緊蜷在身側,連耳尖都繃得筆直——那是她抗拒時的姿態(tài)。
“阿年?!笔捤菹p聲喚她。
年沒有回頭,只是尾巴尖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女帝走近幾步,伸手撫上她的后頸,掌心觸及的毛發(fā)微微炸開,卻又在下一刻緩緩放松。她低頭,唇輕輕貼上年的額頭,呼吸間盡是白虎身上清冽的雪松氣息。
“既然你不愿意說……”蕭溯溪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那我就自己查?!?/p>
年的耳朵倏地豎起,金色豎瞳在陰影中閃爍了一瞬,最終歸于沉寂。她依舊沒有開口,只是尾巴悄悄纏上蕭溯溪的手腕,力道很輕,像是無聲的妥協(xié),又像是隱晦的懇求。
蕭溯溪低笑,指尖撓了撓她的下巴:“放心,不會讓你等太久?!?/p>
————
翌日,欽天監(jiān)。
監(jiān)正跪伏在地,額頭緊貼冰冷的地磚,冷汗浸透了官袍:“陛下,幽冥令乃上古遺物,據(jù)傳與‘黃泉之境’有關……但具體記載,早已失傳。”
蕭溯溪眸色深沉:“失傳?”
“是、是……”監(jiān)正聲音發(fā)顫,“唯有北境極寒之地的‘葬雪淵’下,或許還有殘存古籍……”
女帝指尖輕叩案幾,眸光轉向窗外——年正懶洋洋地趴在梅樹上曬太陽,雪白的尾巴垂下來,悠閑地晃動著,仿佛對一切渾然不覺。
“備馬?!笔捤菹鋈坏?。
監(jiān)正一愣:“陛下要親自去葬雪淵?那地方兇險萬分,連契約獸都無法——”
“朕自有分寸?!?/p>
(當夜,女帝輕裝簡行,悄然離宮。而原本酣睡的白虎,在宮門閉合的瞬間睜開了眼,金色豎瞳在黑暗中亮如鬼火)
——葬雪淵,鬼落帝國邊境。
寒風呼嘯,黑霧翻涌。
蕭溯溪勒馬停駐在深淵邊緣,玄色斗篷被凜冽的罡風撕扯得獵獵作響。她抬眸望向對岸——那里本該是無人踏足的禁忌之地,此刻卻詭異地亮著幽藍色的鬼火。
“陛下,鬼落帝國的人說……鬼帝已失蹤百年?!彪S行的玄甲衛(wèi)低聲道,“我們是否……”
話音未落,深淵之下突然傳來銀飾碰撞的清脆聲響。
“叮鈴——”
一聲輕響,卻仿佛穿透了呼嘯的風雪,清晰地落入每個人耳中。
蕭溯溪瞳孔驟縮。
——有人來了。
黑霧如活物般向兩側分開,一道身影踏著虛空緩步而上。
那是個女人。
一襲黑紅交織的古服,衣擺繡著猙獰的鬼面紋路,腰間、袖口、衣領處綴滿銀飾,每走一步都帶起一片泠泠冷光。她的左眼上方蔓延著幾道妖異的黑色紋路,像是被什么力量侵蝕后留下的痕跡,右眼卻是純粹的金色豎瞳——與年的眼睛一模一樣。
最引人注目的,是懸浮在她身側的那柄黑色長劍。劍鞘上纏繞著血色符文,劍未出鞘,卻已散發(fā)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她漫不經(jīng)心地翹著二郎腿,坐在虛空凝成的王座上,黑發(fā)半束,發(fā)尾竟是漸變的銀白,發(fā)間綴著的銀飾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擅闖葬雪淵……”她開口,嗓音低沉冷冽,帶著幾分慵懶的殺意,“是想死,還是想……生不如死?”
蕭溯溪握緊了韁繩,心臟莫名抽痛了一瞬。
這個女人身上的氣息……很熟悉。
可她確信自己從未見過對方。
“鬼帝?”蕭溯溪沉聲問道。
女人輕笑,指尖點了點王座扶手:“本座沉睡了百年,倒不知外界連‘鬼落之主’的樣貌都忘了?!?/p>
她微微傾身,金色豎瞳鎖定了蕭溯溪:“天啟女帝,你來找什么?”
蕭溯溪直視她的眼睛:“幽冥令的記載。”
鬼帝的指尖頓了一下。
“哦?”她忽然笑了,笑容里帶著幾分危險的興味,“那東西啊……”
她抬手,黑色長劍“鏘”地一聲出鞘半寸,滔天鬼氣瞬間席卷整個深淵!
“打贏本座,葬雪淵的典籍隨你翻?!?/p>
蕭溯溪瞇起眼,指尖已按上劍柄。
(誰都沒有注意到,鬼帝發(fā)間一縷銀白的發(fā)絲悄悄纏上了劍穗——那是年生氣時才會有的小動作)
寒風卷著碎雪,在葬雪淵上空呼嘯盤旋。
蕭溯溪收劍入鞘,玄色斗篷在風中翻飛,她微微頷首,姿態(tài)恭敬卻不卑微:“鬼帝陛下,朕此行只為查閱古籍,無意冒犯。若您允準,天啟帝國愿以三座靈礦為酬?!?/p>
鬼帝瞇起眼,金色豎瞳閃過一絲玩味。
她指尖輕敲王座扶手,銀飾碰撞的聲響清脆如鈴:“天啟女帝……倒是識趣。”
忽然,她抬手一揮——
“嗤啦!”
虛空如布帛般被撕裂,一道幽暗的洞口憑空浮現(xiàn),內部隱約可見盤旋向下的石階,兩側鬼火幽幽,映照出壁上斑駁的古老符文。
“進去吧?!惫淼蹜醒笱蟮厥栈厥?,黑色長劍在她身側輕顫,“記住,你只有三個時辰?!?/p>
蕭溯溪眸光微動,拱手道:“多謝?!?/p>
她邁步走向洞口,卻在擦肩而過的瞬間,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雪松氣息——與年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女帝腳步一頓,側目看向鬼帝。
對方正翹著腿把玩一縷發(fā)尾,察覺到視線后挑眉:“怎么?反悔了?”
“不?!笔捤菹钌羁戳怂谎?,“只是覺得鬼帝陛下……很面熟?!?/p>
鬼帝嗤笑一聲,金色豎瞳在鬼火映照下妖異非常:“本座活了上萬年,你這小娃娃能見過?”
蕭溯溪不再多言,轉身踏入洞口。
在她身影消失的剎那,鬼帝——或者說年,指尖無意識地摩挲了下劍穗,尾巴在袍角下悄悄炸了毛。
(深淵石壁上,那些被鬼火照亮的符文正詭異地扭曲著,隱約組成了“黃泉”“白虎”等字眼……)
——葬雪淵,古籍禁地。
幽藍鬼火搖曳,映照著蕭溯溪冷峻的側臉。
她的指尖拂過最后一排石架,塵埃簌簌落下,露出空蕩蕩的凹槽——本該存放典籍的地方,如今只剩幾縷殘破的蛛網(wǎng)。
兩個時辰。
她翻遍了整座葬雪淵的藏書洞窟,甚至連暗格、密室都一一探查,卻連半片與白虎相關的記載都未找到。
"奇怪……"蕭溯溪喃喃自語,眸光掃過石壁上那些扭曲的符文。
那些符號乍看像是古老文字,細看卻又毫無規(guī)律,仿佛被人刻意篡改過。
她伸手觸碰石壁,靈力順著指尖滲入——
"嗡!"
符文突然亮起一瞬,隨即熄滅,快得像是錯覺。但蕭溯溪還是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過的氣息……
——與年的靈力同源。
————
洞口處。
鬼帝——或者說披著偽裝的白虎尊上,正百無聊賴地把玩著劍穗。
忽然,她耳朵微動,金色豎瞳轉向洞內:"這么快就出來了?"
蕭溯溪的身影從黑暗中浮現(xiàn),玄色斗篷上沾著細碎的冰晶:"一無所獲。"
"哦?"鬼帝翹起唇角,"那真是遺憾。"
女帝直視她的眼睛:"朕很好奇,葬雪淵的典籍,是被誰銷毀的?"
銀飾碰撞聲戛然而止。
鬼帝瞇起眼,身側黑劍發(fā)出嗡鳴:"你什么意思?"
"石壁上的符文殘留著靈力痕跡。"蕭溯溪緩步逼近,"那種氣息,朕只在一個‘人’身上感受過——"
她突然伸手,指尖擦過鬼帝左眼的黑色紋路:"比如……這些被鬼氣侵蝕的傷疤。"
"啪!"
鬼帝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天啟女帝,你越界了。"
兩人四目相對,一個眸色深沉如夜,一個金瞳燃著怒火。
最終,蕭溯溪先松了力道:"是朕唐突。"她退后一步,拱手道,"今日多謝鬼帝行方便,三座靈礦的契約,明日便會送來。"
轉身離去時,女帝的余光瞥見——
鬼帝發(fā)尾那縷銀白,正無意識地追著她的方向飄了飄,像極了年撒嬌時尾巴的小動作。
(當夜,蕭溯溪在行宮案幾上發(fā)現(xiàn)一片銀白色的虎毛,而本該守衛(wèi)森嚴的葬雪淵入口,石壁上多了一串新鮮的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