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著不去想臺下有多少人,不去想那些模糊面孔上可能存在的評判目光。
我強迫自己只想著那些圖表,那些數(shù)據(jù),
那些我和林薇、和小組其他成員熬了無數(shù)個夜晚才整理出的邏輯鏈條。
講稿上的文字不再是死板的符號,它們開始在我眼前重新組合,
關(guān)聯(lián)起那些曾經(jīng)困擾我們又最終被攻克的難題。
“通過引入……小微商業(yè)與社區(qū)公共空間的……共生模式……”聲音里的顫抖依然存在,
像風中搖曳的燭火,但音量卻在不知不覺中提高了一點點。那微弱的燭火,
頑強地抵抗著試圖將它吹熄的風。每一次短暫的停頓,每一次換氣的間隙,
我的目光總會不由自主地、極其快速地掃向前排那個固定的位置。每一次,
都毫無意外地撞進林薇的視線里。她始終保持著那個微微仰頭的姿勢,眼睛亮得驚人,
像兩簇永不熄滅的火焰,穿透了觀眾席的昏暗,牢牢鎖定在我身上。
她的臉上沒有鼓勵的微笑,也沒有擔憂的皺眉,只有一種全然的、近乎固執(zhí)的專注。
那眼神仿佛在說:看,你就在這兒,繼續(xù)往前走。
她的注視像一道無形的、卻堅實無比的屏障,替我隔開了臺下那片令人心慌的黑暗之海。
每一次目光交匯,都像一次無聲的充電,讓那根快要繃斷的神經(jīng)獲得一絲喘息和力量。
我慢慢找到了自己的節(jié)奏,聲音雖然依舊帶著緊繃的弦音,卻不再斷斷續(xù)續(xù)。
我甚至嘗試著抬起頭,短暫地將目光投向臺下——不是具體的某個人,
而是投向那片黑暗本身,仿佛在宣告:我在這里?!啊虼?,我們認為,
激活社區(qū)內(nèi)在的韌性,關(guān)鍵在于……”我的聲音在麥克風的放大下,
終于開始清晰地覆蓋住臺下殘余的竊竊私語。盡管握著講稿的手指依然冰涼,
盡管后背的襯衫依舊被冷汗粘在皮膚上,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極其微弱卻又無比真實,
開始在心底深處滋生——一種在懸崖邊緣站穩(wěn)腳跟的感覺。
當最后一個字艱難地從干澀的喉嚨里擠出,禮堂里陷入了一片短暫的、令人窒息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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