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韩精品无玛区免费专区又长又大,亚洲伊人久久网,一级黄色大片免费看,国产精品日韩av在线播放,日韩在线视频网址,久久网站免费,日韩国产中文字幕

精選章節(jié)

>>> 戳我直接看全本<<<<

第一章巴立軍把最后一口冷饅頭塞進(jìn)嘴里,粗糙的麥麩刮著嗓子眼,

他擰開軍用水壺灌了半肚子涼白開才順下去。黃昏的風(fēng)卷著汽車尾氣和路邊燒烤攤的油膩,

吹得他工裝外套上那層洗不掉的機油味更沖了。

他蹲在“老巴摩托車修理鋪”褪了色的招牌底下,影子在水泥地上拖得老長。對面街角,

金碧輝煌的“君悅酒店”門口,旋轉(zhuǎn)門像塊巨大的水晶,轉(zhuǎn)出一個個光鮮亮麗的人影。

巴立軍的眼神像生了銹的螺絲釘,死死卡在其中一個纖細(xì)的身影上。是韓穗。

她今天穿了條他從沒見過的連衣裙,水紅色的,襯得皮膚白得像剛剝殼的雞蛋。

她親昵地挽著一個男人的胳膊。那男人個子很高,穿著筆挺的深灰色西裝,

頭發(fā)梳得一絲不亂,手腕上一點金屬冷光晃了巴立軍的眼。巴立軍修車,

對各種金屬玩意兒有種本能的敏感。他瞇起眼,隔著一條車流不息的馬路,

把那腕表的輪廓在腦子里飛快地描摹、比對。心頭猛地一沉,像被千斤頂砸了一下。那塊表,

頂?shù)蒙纤@間破修理鋪小半年的流水。男人的手搭在韓穗后腰,低聲說了句什么。

韓穗側(cè)過臉看他,笑得眼睛彎起來,那笑容巴立軍熟悉,又陌生得讓他心口發(fā)緊。

就在她微微偏頭的一瞬,巴立軍看清了。在她白皙的脖頸靠近鎖骨的地方,

一點曖昧的、新鮮的紅色淤痕,半掩在柔軟的衣料邊緣,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巴立軍猛地站起來,蹲得太久,兩條腿麻得鉆心,眼前也黑了一瞬。

他扶著油膩膩的門框站穩(wěn),再抬眼,旋轉(zhuǎn)門已經(jīng)把韓穗和那個男人吞了進(jìn)去。

水晶門流光溢彩,映著他灰撲撲的影子,像個不合時宜的污點。他站著沒動,

像根銹在修理鋪門口的廢鐵樁。天徹底黑透了,霓虹燈次第亮起,

把城市的夜晚涂抹得光怪陸離。修理鋪里那盞昏黃的白熾燈在他身后拉出孤零零的影子。

不知過了多久,那雙踩著小羊皮高跟鞋的腳再次出現(xiàn)在旋轉(zhuǎn)門的光暈里。

只有韓穗一個人出來了。她站在酒店門口璀璨的燈光下,微微蹙著眉,

低頭在精致的手袋里翻找著什么。巴立軍像被解除了定身咒,抬腳就沖了過去。

車流在他身邊呼嘯,刺耳的喇叭聲他充耳不聞?!八胨?!”他喘著粗氣,堵在她面前,

身上那股機油混合著汗水的味道瞬間彌漫開來。韓穗抬起頭,看到是他,

細(xì)長的眉毛擰得更緊了,眼底那點殘留的笑意瞬間凍成了冰碴子?!鞍土④??你怎么在這兒?

”她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刻意拉開的距離感,像在驅(qū)趕一只誤入高檔餐廳的蒼蠅。

“我剛收工,路過?!卑土④姾韲蛋l(fā)干,眼睛不受控制地往她脖子上瞟。

那點紅痕在酒店明亮的射燈下更加刺眼。韓穗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下意識地抬手?jǐn)n了攏衣領(lǐng),

動作帶著一絲被窺破的狼狽,但很快又被冰冷的惱怒取代?!坝惺拢俊彼Z氣更冷了。

巴立軍張了張嘴,千頭萬緒堵在喉嚨口,最終只擠出一句干巴巴的質(zhì)問:“那個男的…是誰?

”韓穗嘴角扯了一下,那笑容沒有半點溫度?!翱蛻?。怎么,

巴老板現(xiàn)在連我跟誰談生意都要管了?”她刻意加重了“巴老板”三個字,

諷刺意味濃得化不開。“談生意?”巴立軍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砂紙摩擦般的粗糲,

“談生意要摟著腰?談生意談出你脖子上的印子?”他指著她的脖頸,

手指因為憤怒和一種說不清的痛楚微微發(fā)抖。韓穗的臉?biāo)查g漲紅了,不是羞,是怒。

她猛地?fù)P起下巴,像只被激怒的孔雀?!鞍土④?!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我跟誰在一起,

做什么,輪不到你管!”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眼神銳利地刺向他,“正好,

今天碰上了,也省得我再專門找你。我們分手吧?!薄胺质帧眱蓚€字,像兩把冰冷的改錐,

狠狠捅進(jìn)巴立軍的耳朵里。他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澳阏f什么?”他不敢置信地問,

聲音啞得厲害?!拔艺f,分手?!表n穗一字一頓,清晰無比,每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釘子。

“巴立軍,我們完了。你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我受夠了這種聞著機油味、數(shù)著鋼镚過日子的日子!你看看你,

”她的目光掃過他沾滿油污的工裝,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

最后落在他那雙粗糙、指甲縫里嵌著黑泥的手上,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再看看我?

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醒醒吧!”她的話又快又急,像一梭子冰冷的子彈。說完,

她轉(zhuǎn)身就要走,動作決絕。“穗穗!別走!”巴立軍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

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很大,很粗糙,布滿老繭和細(xì)小的傷痕,

還有常年洗不掉的黑色機油漬,深深嵌在皮膚的紋理里。韓穗像是被烙鐵燙到,尖叫一聲,

猛地甩手。“放開!你弄疼我了!”就在她用力掙脫的瞬間,

心那道陳年的機油疤(那是很久以前被排氣管燙傷留下的)被一個堅硬冰涼的東西狠狠刮過。

一陣銳痛。他下意識松了手。韓穗迅速后退一步,護著自己的手腕,

上面清晰地留下了一圈紅痕。她狠狠地瞪著他,眼神像刀子。巴立軍攤開自己的手掌,

那道深褐色的舊疤上,赫然多了一道新鮮的、細(xì)細(xì)的刮痕,微微滲著血絲。

他抬眼看向韓穗的手。她的尾指上,戴著一枚嶄新的戒指。不是戴在通常的無名指位置,

而是戴在小指上??钍胶軇e致,細(xì)細(xì)的白金圈,鑲著一顆小小的、但切割得異常璀璨的鉆石。

剛才刮痛他的,就是這枚戒指堅硬的棱角。那點冰冷的碎光,映著酒店輝煌的燈火,

也映著巴立軍瞬間灰敗下去的臉。它比那個男人腕上的名表,比韓穗脖子上的紅痕,

都更直接、更殘酷地宣告著一個事實——她徹底地,走向了另一個世界,

并且急不可耐地想要斬斷與過去的一切聯(lián)系,包括他這根“銹鏈子”。

韓穗看著自己尾指上的戒指,又看看巴立軍掌心那道新鮮的血痕和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臉上掠過一絲極其復(fù)雜的情緒,像是有一丁點不忍,但立刻被更深的煩躁和決絕覆蓋。

她沒再說話,甚至沒再多看他一眼,猛地轉(zhuǎn)過身,踩著高跟鞋,“噠、噠、噠”,

快步走向路邊剛剛停下的一輛亮著“空車”燈的出租車,拉開車門鉆了進(jìn)去。

車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隔絕了兩個世界。出租車尾燈亮起刺目的紅光,匯入車流,

迅速消失在霓虹閃爍的街道盡頭。巴立軍還站在原地,攤著那只受傷的手掌。

晚風(fēng)卷起地上的塵土和廢紙,打著旋兒從他腳邊掠過。掌心那道細(xì)細(xì)的刮痕火辣辣地疼,

一直疼到心里去。修理鋪那盞昏黃的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細(xì)又長,

孤零零地貼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一個巨大的、沉默的問號。他慢慢攥緊了拳頭,

指甲深深掐進(jìn)帶著機油和血絲的掌紋里。那點微不足道的刺痛,

反而讓他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一瞬。不行。不能就這么完了。七年。

從他二十歲在技校門口的小吃攤第一次遇見韓穗,

到現(xiàn)在他二十七歲守著這個半死不活的修理鋪,整整七年。

他所有的力氣、汗水、微薄的希望,都拴在這個叫韓穗的女人身上。

她是他灰暗生活里唯一看得見的光,

是他咬牙撐過一個個修車修到腰酸背痛、被客人刁難到憋屈的日日夜夜的理由。

她怎么能說走就走?憑什么?巴立軍的眼神從最初的震驚、痛苦,

慢慢沉淀出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渾濁。那光,他得抓回來。不管用什么方法,

不管她脖子上的紅痕是誰弄的,不管她尾指上那枚刺眼的戒指代表什么。他得讓她回來。

第二章“老巴,昨兒那輛川崎的離合片搞定了沒?客戶催呢!”隔壁五金店的老王叼著煙,

探進(jìn)半個腦袋嚷嚷。巴立軍正對著一個拆開的化油器發(fā)呆,手里的梅花扳手懸在半空,

油污順著扳手邊緣滴落在沾滿油漬的水泥地上,洇開一小片深色。

老王的聲音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嗡嗡作響?!拔?!聾啦?

”老王不耐煩地敲了敲敞開的鐵皮門,哐哐作響。巴立軍一個激靈,手里的扳手差點掉下去。

他猛地回過神,眼神還有些發(fā)直,啞著嗓子應(yīng)了一句:“…啊?川崎?哦,好了,好了。

”他胡亂地用袖子抹了把臉,沾上一道新的油污,轉(zhuǎn)身在凌亂的工作臺上翻找,

“放哪兒了…”老王狐疑地打量著他:“你小子,魂兒讓狐貍精勾走啦?

這兩天跟丟了魂似的?!彼舆^巴立軍遞過來的零件袋,掂量了一下,“錢還是老規(guī)矩,

月底結(jié)?”“嗯?!卑土④娦牟辉谘傻貞?yīng)著,目光又飄向門外車水馬龍的街道。

現(xiàn)在是下午四點半。離韓穗新公司的下班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她新?lián)Q的工作,

在一棟氣派的玻璃幕墻大樓里,做行政助理。那地方叫什么來著?對,“宏遠(yuǎn)大廈”。

他打聽清楚了?!靶?,那我先走了。”老王看他那副神游天外的樣子,搖搖頭走了。

巴立軍胡亂地把扳手丟進(jìn)工具箱,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響。他走到墻角那個滿是銹跡的水龍頭下,

擰開。冰涼的自來水嘩嘩沖在他手上,他用力搓著,指甲縫里的黑泥,

掌心上那道結(jié)了薄痂的刮痕。水冰涼刺骨,稍微壓下了心頭那股火燒火燎的焦躁。

他關(guān)掉水龍頭,胡亂在褲子上擦了擦手,走到他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都響的老舊摩托車旁。

這車是他吃飯的家伙,也是唯一的交通工具。他跨上去,鑰匙擰動,

發(fā)動機發(fā)出一陣沉悶的喘息,排氣管突突地冒著黑煙。他深吸一口氣,

混雜著汽油和鐵銹味的空氣灌滿胸腔。他得去?!袄习停∵@么早收攤?才幾點??!

”隔壁水果攤的胖嬸看他推車出來,驚訝地問。巴立軍平時不干到天黑透是不會關(guān)門的。

“嗯,有點事?!卑土④姾貞?yīng)著,沒敢看胖嬸的眼睛,一擰油門,

摩托車吭哧吭哧地躥了出去,匯入傍晚的車流。宏遠(yuǎn)大廈像個巨大的玻璃盒子,

矗立在城市新區(qū)的中心。門口有穿著筆挺制服的保安,進(jìn)出的人大多行色匆匆,穿著職業(yè)裝,

步履生風(fēng)。巴立軍把摩托車停在馬路對面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離大廈門口有段距離,

但又恰好能看到那個旋轉(zhuǎn)玻璃門。他摘下頭盔掛在車把上,背靠著冰冷的墻壁蹲了下來。

身上的深藍(lán)色工裝沾滿油漬,在光鮮亮麗的寫字樓背景下顯得格格不入。

路過的人偶爾投來異樣或好奇的目光,巴立軍低著頭,只盯著自己沾滿灰塵的鞋尖,

手指無意識地?fù)钢澴由弦粋€磨破的小洞。時間一分一秒,過得特別慢。終于,

五點四十分左右,玻璃門里的人流開始密集起來。巴立軍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猛地抬起頭,眼睛像探照燈一樣在涌出的人群中急切地搜尋。來了!

韓穗和一個年輕女孩并肩走出來,兩人似乎在說笑。她今天換了件米白色的針織衫,

下身是合身的灰色一步裙,頭發(fā)松松地挽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和脖頸。

巴立軍的目光貪婪地追隨著她,又像被燙到一樣,

飛快地掃過她裸露的脖頸——那點紅痕已經(jīng)淡了很多,幾乎看不出來了。

他心頭莫名地松了一下,隨即又被更深的酸澀淹沒。她看起來很好,

比在他那個破修理鋪里時精神多了。眼看韓穗就要走到路邊準(zhǔn)備攔車,巴立軍深吸一口氣,

像是即將沖鋒的士兵。他飛快地起身,沖到摩托車旁,從掛在車把上的一個破舊帆布袋里,

掏出一個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保溫杯。

這是他今天特意去城東那家有名的早點鋪子排長隊買的現(xiàn)磨豆?jié){,滾燙的,

加了雙倍的糖——韓穗以前最愛喝甜豆?jié){。他攥緊溫?zé)岬谋乇┻^馬路,

朝著韓穗的方向跑去。腳步有些踉蹌,差點撞到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引來一句低低的“看著點!”?!八胨耄 彼艿剿媲?,喘著粗氣,把那個保溫杯遞過去,

杯壁上還沾著他手心緊張的汗水?!敖o…給你買的豆?jié){。還是熱的,加糖了。

”韓穗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她旁邊的女同事驚訝地看看巴立軍,又看看韓穗,

眼神充滿了探究。韓穗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眼神冷得像冰?!鞍土④姡磕阌謥砀墒裁??

”她的聲音不大,但充滿了厭煩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拔衣愤^,想著你下班喝點熱的。

”巴立軍的聲音低了下去,舉著保溫杯的手有些僵硬?!奥愤^?”韓穗嗤笑一聲,

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從你那城西的修理鋪,特意‘路過’到城東買豆?jié){,

再‘路過’到我公司樓下?巴立軍,你當(dāng)我是傻子嗎?”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保溫杯,

那廉價的塑料外殼上還有幾道劃痕,“拿回去!我不需要!”“穗穗,我…”“別這么叫我!

”韓穗猛地打斷他,聲音尖銳起來,“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我說得清清楚楚!你聽不懂人話嗎?

別再跟著我!別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你這副樣子,讓我覺得很丟人!

”她指著巴立軍身上洗得發(fā)白、沾著油污的工裝,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

巴立軍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他舉著保溫杯的手微微發(fā)抖,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周圍下班的人流似乎都慢了下來,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像無數(shù)根芒刺扎在他背上。

那個女同事拉了拉韓穗的胳膊,低聲說:“穗穗,車來了,走吧。

”一輛出租車適時地停在了路邊。韓穗看都沒再看巴立軍一眼,拉開車門就坐了進(jìn)去。

她的女同事也趕緊跟上,關(guān)門前,還帶著點同情和好奇瞥了僵在原地的巴立軍一眼。

出租車絕塵而去。巴立軍像一尊被遺棄的石像,站在宏遠(yuǎn)大廈璀璨的燈光下,

手里緊緊攥著那個溫?zé)岬谋乇?。杯身殘留的溫度透過塑料外殼傳遞到掌心,

卻絲毫暖不了他冰冷的心。周圍衣著光鮮的人群與他擦肩而過,仿佛他是透明的,

或者是一塊礙眼的垃圾。他慢慢地,慢慢地低下頭,看著手里那個廉價的保溫杯。

蓋子因為剛才的拉扯松動了,一絲帶著甜膩香氣的白氣裊裊飄出。他猛地抬起手,

想狠狠地把這礙眼的東西摔在地上,砸個粉碎!手臂揚到半空,卻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

又頹然地垂了下來。不能摔。這是給她買的。她只是今天心情不好。他木然地擰緊杯蓋,

轉(zhuǎn)身走向馬路對面那個陰暗的角落,走向他那輛破舊的摩托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跨上車,沒有立刻發(fā)動,只是把那個保溫杯小心翼翼地放在油箱上,伸出粗糙的手指,

一遍遍擦拭著杯壁上他留下的汗?jié)n和灰塵,動作近乎虔誠。第三章日子像生了銹的齒輪,

嘎吱嘎吱地往前挪。巴立軍的生活被切割成兩半。白天,

他依舊是那個沉默寡言、滿身油污的修車匠老巴,在“老巴摩托車修理鋪”里,

對著冰冷的鋼鐵敲敲打打。扳手、螺絲、鏈條、機油…這些不會說話的金屬和液體,

比人可靠。只要付出力氣,它們總會給出回應(yīng)。該擰緊的螺絲不會松脫,

該修好的發(fā)動機終會轟鳴。只有他自己知道,手里的動作常常慢半拍,

眼神時不時就飄到門外。他在等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像過去七年里無數(shù)次那樣,

帶著點嗔怪或疲憊,喊一聲“老巴,餓死啦”。

可門口只有車流卷起的塵土和偶爾探頭張望的陌生客人。天色稍暗,

修理鋪的卷閘門就被他嘩啦一聲拉下來,鎖得飛快。鄰居們漸漸也習(xí)慣了。

胖嬸搖搖頭:“老巴這陣子魔怔了。”老王叼著煙,一臉了然:“還不是為了韓家那丫頭?

心比天高喲…”巴立軍聽不見這些議論。他跨上摩托車,引擎的轟鳴是他唯一的沖鋒號。

目的地只有一個:宏遠(yuǎn)大廈對面的角落。風(fēng)雨無阻。他不再只送豆?jié){。他變著花樣。

城西老字號鋪子排隊買的、韓穗以前最愛吃的鮮肉包子,用厚厚的干凈毛巾裹著,

揣在懷里保溫;路過水果攤,看到新上市、貴得要死的草莓,他咬咬牙稱上半斤,

一顆顆仔細(xì)挑過,裝在透明塑料盒里;甚至有一次,他鬼使神差地走進(jìn)一家精品店,

看著玻璃柜臺里那些閃閃發(fā)光的小飾品,躊躇了半天,

最后紅著臉買了個最便宜的、帶著顆小小水鉆的發(fā)卡——他記得韓穗的劉海有點長了,

總愛別個卡子。每一次,他都滿懷希望地沖過去,像個笨拙的獻(xiàn)寶者。每一次,

迎接他的都是韓穗冰冷的眼神和越來越不耐煩、越來越尖銳的話語?!鞍土④姡?/p>

你能不能要點臉?” “拿走!看著就惡心!” “你是不是有病?

非要把我工作也攪黃了才甘心?” “再這樣我報警了!”那些精心準(zhǔn)備的東西,

或被韓穗直接打落在地(鮮肉包子滾進(jìn)路邊的塵土里),

或被嫌棄地推開(草莓盒子掉在地上,紅艷艷的果子摔得稀爛),

或被她冷笑著塞回他懷里(那個廉價的小發(fā)卡,像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有一次,

她甚至當(dāng)著他的面,把他剛遞過去的還溫?zé)岬目炯t薯,直接扔進(jìn)了旁邊的垃圾桶!

金黃的薯肉沾滿了污穢?!翱匆娏藛??我對你,就像對這個!”韓穗指著垃圾桶,

眼神像刀子,“別再來惡心我!”巴立軍的心,就在這一次次的沖鋒和潰敗中,

被反復(fù)地碾過、揉碎。每一次被拒絕,被羞辱,他都像被剝掉一層皮,痛得渾身發(fā)冷。

可每一次痛過之后,心底那個偏執(zhí)的聲音就更大聲地叫囂:她只是一時糊涂!

她是被那個有錢男人迷惑了!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只要他再堅持一下,再對她好一點,

她一定能想起他的好,想起他們七年的點點滴滴!他固執(zhí)地認(rèn)為,韓穗的冷漠和刻薄,

都是那個男人和那個“新世界”給她套上的冰冷外殼。他要做的,

就是用自己這點微不足道的、帶著機油味的“好”,去把那層殼焐熱,焐化。

他把自己低到了塵埃里,覺得只要塵埃足夠厚,總能重新裹住她。

他甚至開始偷偷跟蹤韓穗下班后的軌跡。看著她走進(jìn)高檔小區(qū),

看著她挽著那個西裝男的胳膊出入商場、餐廳。他像一條影子,躲在街角的黑暗里,

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那些他永遠(yuǎn)無法企及的燈火通明的地方。心像被泡在冰冷的機油里,又沉又澀。

那個男人看起來那么從容,那么體面,給韓穗開車門,幫她拎包,

給她披上外套…每一個動作都像在無聲地宣告著巴立軍的失敗和不堪。

嫉妒和自卑像兩條毒蛇,啃噬著他的五臟六腑。但他沒有沖上去。他只是死死地盯著,

把那些畫面刻進(jìn)腦子里,然后第二天,帶著更深的執(zhí)念和更卑微的姿態(tài),

出現(xiàn)在宏遠(yuǎn)大廈樓下,遞上他所能想到的、能買到的最好的東西。

修理鋪的生意肉眼可見地差了下去。他心神不寧,好幾次差點裝錯零件。老顧客抱怨連連。

收入銳減,買那些“好東西”的開銷卻在增加。巴立軍不在乎。他啃著冷饅頭,就著咸菜,

覺得只要韓穗能回頭,這點苦算什么?他抽屜最底層,壓著幾張皺巴巴的存折,

那是他省吃儉用準(zhǔn)備將來娶韓穗的錢?,F(xiàn)在,

這些錢正一點點變成滾燙的豆?jié){、昂貴的草莓、無用的發(fā)卡,然后被無情地丟棄。

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個由七年回憶和頑固幻想構(gòu)筑的堡壘里。堡壘外面,

是韓穗冰冷的現(xiàn)實,和整個城市的嘲諷目光。堡壘里面,只有他一個人,用近乎自虐的堅持,

一遍遍粉刷著那搖搖欲墜的墻。第四章這天傍晚,

天色陰沉得像一塊巨大的、吸飽了水的臟抹布,沉甸甸地壓在頭頂。空氣又悶又熱,

一絲風(fēng)都沒有,只有遠(yuǎn)處傳來沉悶的、滾雷似的聲響。一場醞釀已久的暴雨就要來了。

巴立軍照例提前拉下了修理鋪的卷閘門。他抬頭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猶豫了一下,

還是跨上了摩托車。

他今天特意去買了韓穗以前生病時最愛吃的、南城那家老店的手工小餛飩。薄皮大餡,

湯頭清亮,撒上蝦皮紫菜和一點翠綠的蔥花。他用店里最干凈的一個不銹鋼保溫桶裝著,

外面還仔細(xì)包了好幾層塑料袋,生怕顛簸灑了。摩托車剛駛?cè)牒赀h(yuǎn)大廈所在的街區(qū),

豆大的雨點就毫無征兆地砸了下來。噼里啪啦,瞬間就在干燥滾燙的路面上濺起一片白煙。

緊接著,雨幕連成了片,天地間白茫茫一片??耧L(fēng)卷著雨點,像鞭子一樣抽打在身上。

巴立軍猝不及防,瞬間就被澆透了。單薄的工裝緊緊貼在身上,冰冷沉重。雨水糊住了眼睛,

順著頭發(fā)、臉頰往下淌,流進(jìn)脖子里,凍得他一個激靈。他瞇著眼,

艱難地在密集的雨簾中辨認(rèn)方向,把油門擰到底,

老舊摩托車的引擎在暴雨中發(fā)出吃力的嘶吼。終于沖到老位置,他幾乎是滾下車。

顧不得停穩(wěn),一把抓起掛在車把上、用塑料袋裹了好幾層的保溫桶,緊緊抱在懷里,

像護著什么絕世珍寶。他跌跌撞撞地沖過馬路,密集的雨點砸在頭上、肩上,生疼。

腳下的積水已經(jīng)漫過了腳踝。宏遠(yuǎn)大廈門口擠滿了躲雨的下班人群。

出租車成了最緊俏的資源,一輛輛亮著“空車”燈的出租車剛停下就被搶著拉開車門。

巴立軍渾身濕透,像個剛從河里撈出來的水鬼,頭發(fā)一縷縷貼在額頭上,往下淌著水。

冰涼的雨水讓他控制不住地打著哆嗦,牙齒咯咯作響。他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尋,

目光穿透雨幕和攢動的人頭。找到了!韓穗和一個女同事共撐著一把傘,

正站在人群邊緣焦急地張望,顯然也沒打到車。雨水打濕了她針織衫的肩頭和小腿。

巴立軍心中一緊,幾乎是憑著本能就沖了過去。他撥開擋路的人,引起幾聲不滿的抱怨。

雨水模糊了視線,他深一腳淺一腳,好幾次差點滑倒,懷里的保溫桶被他死死摟著。“穗穗!

”他終于沖到了韓穗面前,聲音在風(fēng)雨中斷斷續(xù)續(xù),帶著劇烈的喘息。

他急切地把那個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保溫桶往前遞,手臂因為寒冷和緊張而劇烈地顫抖著。

“給…給你!南城…老店的…餛飩!熱的…驅(qū)驅(qū)寒!”他凍得發(fā)青的嘴唇哆嗦著,

努力想擠出一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冰冷的雨水順著他濕透的頭發(fā)、眉毛、鼻尖不斷往下淌,流過他凍得發(fā)白的臉頰,

滴落在懷里的保溫桶上。他整個人散發(fā)著寒氣,狼狽不堪地站在韓穗面前,

像一尊正在融化的、臟兮兮的雪人。韓穗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出現(xiàn)和狼狽的樣子驚呆了。

她撐著傘,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仿佛怕被他身上的雨水和寒氣沾到。

當(dāng)看清他遞過來的是那個熟悉的保溫桶時,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瞬間沖垮了她所有的理智。

“巴立軍——?。?!”尖利的女聲穿透嘩嘩的雨聲,像一把鋒利的剪刀,

瞬間劃破了周圍的嘈雜。所有躲雨的人都看了過來。

韓穗的臉因為極度的憤怒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羞恥感而扭曲。她指著巴立軍,手指都在發(fā)抖,

聲音因為拔高而變得異常尖銳刺耳: “你賤不賤?。浚?!” “下這么大雨!

你像個鬼一樣跑過來!就為了送這破玩意兒?!” “你是不是腦子有?。?!

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我跟你說了八百遍了!我們完了!完了!你懂不懂?!

” “你看看你!看看你這副樣子!”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針,

狠狠扎在巴立軍濕透、骯臟、瑟瑟發(fā)抖的身體上,“像條落水狗!不!你連狗都不如!

狗還知道搖尾巴討好人!你呢?死纏爛打!沒臉沒皮!” “滾!立刻給我滾!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

永遠(yuǎn)別讓我再看見你!我惡心!看見你就惡心!!” 她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叫著,

每一個字都用盡了全身力氣,帶著徹底的厭惡和決絕。

風(fēng)雨聲似乎都在這尖銳的咆哮中弱了下去。巴立軍僵在原地。

懷里的保溫桶突然變得冰冷沉重,像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伸出去的手臂還保持著遞出的姿勢,劇烈地顫抖著。韓穗的每一個字,

都像裹著冰碴的榔頭,狠狠砸在他心上最脆弱的地方,砸得他血肉模糊,砸得他眼前發(fā)黑。

他看著她因憤怒而扭曲的、美麗依舊的臉龐,看著她眼中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鄙夷和厭棄。

周圍無數(shù)道目光,好奇的、嘲弄的、同情的、看熱鬧的…像無數(shù)根芒刺,

把他釘在這冰冷的雨地里。他張了張嘴,喉嚨里像是堵滿了浸透雨水的棉花,

一個音節(jié)也發(fā)不出來。懷里的保溫桶蓋子,似乎因為剛才劇烈的奔跑和顛簸松動了。

他下意識地低頭。保溫桶的蓋子歪斜著,里面清亮的湯水正順著縫隙往外溢,

混合著冰冷的雨水,流在他濕透的工裝前襟上。透過縫隙,他看見里面原本飽滿可愛的餛飩,

在渾濁的湯水里沉沉浮浮,有幾個已經(jīng)破了皮,粉白的肉餡散了出來,

像一顆顆被泡爛的、潰爛的心。那渾濁的湯水里沉浮的餛飩,和他此刻潰爛的心,

在冰冷的暴雨中,無聲地重疊。他猛地合上保溫桶的蓋子,動作僵硬得像生銹的機器。

他不再看韓穗,也不看周圍任何人。他抱著那個還在漏水的保溫桶,慢慢地、慢慢地轉(zhuǎn)過身,

佝僂著背,一步一步,重新走回鋪天蓋地的雨幕里。雨水瘋狂地沖刷著他,

試圖洗掉他身上的污垢,卻洗不掉那深入骨髓的狼狽和冰冷。身后,

韓穗尖銳的叫罵似乎還在耳邊回蕩,又被更大的雨聲淹沒。一輛出租車停下,

她和女同事飛快地鉆了進(jìn)去。車門關(guān)上的聲音,像一聲沉悶的休止符。

巴立軍走回自己的摩托車旁。他沒有上車,只是靠著冰冷濕滑的車身,

慢慢地滑坐到積水的路邊。懷里還緊緊抱著那個冰冷的保溫桶。他低下頭,

額頭抵著同樣冰冷的桶蓋。滾燙的液體終于沖破眼眶的堤壩,洶涌而出,

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流進(jìn)嘴里,又苦又咸。第五章暴雨夜后的巴立軍,

像一具被抽走了魂的空殼。他依舊每天按時拉開修理鋪的卷閘門,依舊擺弄著扳手和螺絲,

但眼神空洞,動作遲緩。老王的川崎修好了,他忘了通知人家??腿吮г规湕l沒調(diào)好,

他也只是木然地點頭,說“哦,我再看看”。生意更加慘淡。他不再提前收工了。

宏遠(yuǎn)大廈對面的那個角落,連著幾天,空空如也。鄰居們覺得奇怪。

胖嬸跟老王嘀咕:“老巴這兩天消停了?被罵醒了?”老王吐著煙圈,哼了一聲:“難說,

指不定憋著什么勁兒呢?!卑土④姶_實在憋著一股勁兒。一股近乎絕望的、自暴自棄的勁兒。

韓穗在暴雨中那句“你賤不賤啊”和那厭惡到極點的眼神,像烙印一樣燙在他腦子里。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rèn)識到,自己在她眼里,可能真的連條搖尾乞憐的狗都不如。

所有的堅持,所有的卑微討好,換來的只是更深重的羞辱和厭棄。

那點支撐了他一個多月的偏執(zhí)幻想,被那場冰冷的暴雨澆得透心涼。他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瞪著修理鋪閣樓低矮的天花板,

腦子里全是韓穗挽著那個西裝男的手臂、走進(jìn)燈火輝煌餐廳的畫面。

免費章節(jié)試讀完成,戳我看全文。


更新時間:2025-06-09 17:38: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