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雨水過后,本來燥熱的夏季多了幾分清涼。
夜間的雨大而急促,此刻落在朝陽里的院子浮著一層水汽,地上濕漉漉地倒映著樹木的影子。
柳莊的正院里宿著柳莫衍,此時早已經(jīng)到了他晨起的時刻,卻依然不見門開。
一貫跟著主子的十九知曉柳莫衍不喜打擾,因此只是靜默地矗立在院口,靜靜等候著主人的差遣。
此刻,靜悄悄的屋里還是一片溫暖。
床榻上的被子有些凌亂,其實已經(jīng)清醒了小半個時辰的柳莫衍卻沒有起床。
青年依然是仰躺著的,只是他淺色的里衣早就被扯得露出半截胸膛,甚至在臂彎里還埋著一毛茸茸的黑色腦袋。
柳莫衍偏頭,鼻間還縈繞著淡淡的茉莉花香,懷里是一截軟軟嫩嫩的身子,只是輕微的動作,他就能直接而徹底地感受到身側屬于少年人的溫度。
溫熱、嫩滑,像是一顆剝了殼的雞蛋。
他也不知道一晚上的時間,怎么就叫這小茉莉滾到了他的懷里,甚至他還適應良好地抱著那柳枝似的腰睡了一晚,但不得不承認,這一晚他睡得比以往都好。
柳莫衍瞧了瞧窗外的光,分明已經(jīng)過了他起床的時候,但他仍然心底有著不舍——他不想離開床榻,或者說,其實是他不大想放開懷里這個傻氣、懵懂的少年。
昨晚的一切還歷歷在目,他清晰地記得伏姣是如何小心為他上藥,也記得自己質問少年時的情景……
見過這么多人、經(jīng)歷了這么事,他柳莫衍竟然還會被一個傻乎乎的小哥兒引得心頭發(fā)顫?
便是此刻青年自己想起了都覺得不可思議,但往往出人意料的事情就是發(fā)生的這么突然。
“唔嗯……”
忽然,他身邊傳來了細嫩的囈語。
與此同時,柳莫衍懷里的那只小茉莉也動了動手腳,一點一點蹭著青年的衣襟,就像是一只愛撒嬌的小貓兒。
柳莫衍身子一僵,伸手想將人推出去,卻正好露了空隙,睡得懵懂的少年直接纏上了青年,烏黑的發(fā)絲掃過柳莫衍的鎖骨,隨即一抹溫熱的吐息直直打在了他的胸膛。
柳莫衍更僵硬了,他的手在空中動了動,最后輕輕落在了少年的肩頭。
“伏姣,該起來了。”
這一瞬間,或許柳莫衍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聲音有多溫和。
“嗯……”
伏姣奶唧唧的哼哼,表示并不想起床。
不過這一次柳莫衍的態(tài)度是堅定的,他用手將人從自己懷里扒拉出,“快起來,否則今日沒有點心吃?!?/p>
雖說相處不足一月,但柳莫衍早就掌握了“拿捏”伏姣的法子——不外呼就是美食的威脅。
白軟的耳尖顫了顫,伏姣迷迷瞪瞪爬起來,眼尾還含著困倦的淚,嘴里嘟囔道:“起來了、起來了……”
他揉了揉眼睛,呆呆地坐在被子里,低頭望向還躺著的反派。
伏姣沒有起床氣,但他有起床“蹬鼻子上臉”的愣氣。
于是,柳莫衍就眼睜睜瞧著某只坦著胸膛和肚皮的小茉莉開始討價還價,“我起來了,所以今日可、可以吃綠豆糕、桂花糕、桃花酥、米糕……嘛?”
短短幾息,平常話還有些說不利索的少年流利地報出了一串點心的名字。
柳莫衍眉頭抽抽,撐著手臂起身,一把捏住了伏姣軟軟的兩頰,“想吃?”
被反派微涼的手指捏得一個激靈的伏姣瞬間沒了原先的愣氣,他咽了咽唾沫,在危機來臨前小聲討好道:“給、給相、你分……”
已然清醒的伏姣對上了神色冷清的柳莫衍,有些可憐巴巴地將昨個兒夜里還叫喚得順口的稱謂換掉了。
青年不著痕跡地蹙眉,“剛叫我什么?”
伏姣:“我、我……”
柳莫衍:“你什么你?昨夜不是叫得挺歡嗎?現(xiàn)在怎么不叫了?”
“你、你……”
眼看可憐的小傻子連話都不會說了,柳莫衍這才歇下了逗弄少年的心思,不得不說他真的愛極了小哥兒紅著眼眶和鼻頭那副嬌嬌怯怯的模樣,甚至他還想看到更多……
“行了,喚我一聲?!鳖D了頓,柳莫衍補充,“就按昨夜的叫。”
伏姣眼睛一亮,雖然他不大明白反派為何態(tài)度又有了轉變,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任務進度一定是前進了一大步。
于是某只恃嬌行兇的小茉莉直接撲過去掛在了青年的肩頭,清清亮亮的嗓音如同雀兒般脆,“相公!”
柳莫衍平直的嘴角微微掛起了弧度,甚至開始言不由衷地伺候小茉莉穿衣裳。
同時,在院子里等啊等,怎么也等不見人的十九摸了摸發(fā)出饑鳴的肚子,不由得好奇——主子這是睡過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