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歲一直相信愛笑的人運氣不會差 ，
但她還是比別人倒霉。
現(xiàn)在她知道了，
是因為她給這個世界的笑臉給多了。
懸著的心在看到沈確出現(xiàn)的一瞬間終于死了。
他穿了件黑色襯衫，袖子隨意挽起，露出一截流暢的小臂，眉眼依舊冷厲，正慢悠悠地從不遠處走過來。
糟糕。
穗歲下意識向旁邊躲，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對方顯然已經(jīng)看見她了。
瞧見她惶然的神情，沈確嘴角微彎，拖腔帶調(diào)的“啊”了聲，漆黑的眼眸饒有興趣的看著穗歲。
直到走到老師身邊站定，他才收了收懶散的姿態(tài)，平日里散漫慣了的語調(diào)略顯正經(jīng):
“不好意思，老師，我來晚了?！?/p>
“咱們這堂課是交際舞吧?”
體育老師瞅了他一眼，擺了擺手讓他入隊，“對，你去隊伍里站著吧。”
沈確剛抬腳要往隊尾走，又被老師叫回來，“等會！……你別走了，你就站我旁邊得了?！?/p>
沈確邁出去的腳又轉(zhuǎn)了個彎，他垂眼點了點頭:“行?！?/p>
人都到齊，體育老師整了整隊，按照慣例開始講話。
沈確似乎是等的不耐煩，站姿逐漸隨意，神情也愈發(fā)冷倦。
穗歲看他收回視線，又默默地挪回隊伍里。
……
“咱們班級要選出一個體育班長，主要負責平時的出勤考察和期末考試記錄?！?/p>
講到體育班長，老師眼神掃視了一圈，似乎在端詳人選。
“有同學想主動當?shù)膯?？?/p>
……無人回答。
老師皺了皺眉，不太滿意大家的反應(yīng)，忽然想起來身邊還站了一個，擰眉盯了沈確一會兒，大手一指:
“就你吧！你以后負責統(tǒng)計咱班同學出勤?！边呎f邊把手里的點名冊塞給沈確。
沈確手里冷不丁被塞個點名冊，眼神下意識在名單上掃了一圈，像是看見了什么有意思的東西，意味深長的睨了穗歲一眼，懶懶地應(yīng)道:“行?！?/p>
完了。
他是不是發(fā)現(xiàn)代課的事兒了。
穗歲心臟一滯，手指不自覺的攥緊。
H大今年要搞學風建設(shè)評比，導員前兩天剛開學年大會強調(diào)完，她給祁語代課這事兒要是被發(fā)現(xiàn)，她倆一個都跑不了，少說也得挨個全校通報批評。
老師滿意的點了點頭，后退一步把自己位置讓給沈確，“行，你點名吧，我去找個人，一會兒回來。”
沈確抬起長腿邁了幾步，平淡開口:
“陳彭彭”
“到?！?/p>
“邵念?！?/p>
“到?！?/p>
穗歲喉嚨發(fā)緊，不知道什么時候輪到自己。
下一秒。
沈確突然抬頭盯著穗歲，狹長的眸子噙著一絲笑意。
穗歲腦中警鈴大作，胸腔里的那顆心臟越跳越快。
沈確依舊沒移開視線，慢條斯理地吐了兩個字:“……祁語?！?/p>
穗歲努力咽了口唾沫，略顯心虛，
“到?！?/p>
沈確沒說話，直勾勾的盯著她，像是早就看穿背后的真相。
穗歲眼神真摯，可憐兮兮的看向沈確，雙手合十，微不可察的朝沈確晃了晃。
求你了哥。
你就當不知道。
她嘴唇抿著，嘴角微微下垂，手指微微顫抖，可憐兮兮的蜷在胸前，濕漉漉的眼里滿是央求。
看著穗歲的動作，沈確唇邊笑意漸濃，連眼底也流露出笑意，
像作揖的小貓崽。
沈確清了清嗓子，視線從穗歲身上收回，勉強放過了她。
“戚朝。”
“到。”
穗歲猛地松了口氣，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衣角，思緒放空。
沈確人好像還挺好的……
沈確點完最后一個人，體育老師正好帶了個女生回來。
他拍了拍手，招呼了一下:
“這是咱們學校禮儀隊非常優(yōu)秀的一名同學啊，叫她過來是想讓她給大家做個示范?！?/p>
穗歲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了。
剛才太過緊張以至于她甚至忘了這是一堂需要男女相互接觸的交際舞課，對于她這種跟異**流能力為零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地獄。
穗歲眼神游離，猶豫不決，要不，偷偷溜走?
反正點完名了應(yīng)該不會再點了。
但是萬一老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她抬頭偷偷瞄了一眼做示范的老師，屏住呼吸打算往后撤……
“好了，同學們，示范結(jié)束了，基本要點我也講解完了，一會兒咱們同學組隊自行練習。”
好。
徹底沒機會了。
穗歲嘆了口氣，徹底放棄抵抗，接受命運的審判。
體育老師像是剛反應(yīng)過來沈確沒有隊友，扭頭問:“欸，你是不是還沒隊友呢？”“我找個同學跟你搭一下?”
穗歲右眼皮猛的一跳。
不好。
她眼睜睜看著沈確抬手指過來，笑瞇瞇的跟老師解釋:“老師，我跟那個女同學搭吧?！?/p>
天要亡我。
穗歲絕望閉上眼。
體育老師聞言，抬手把穗歲招呼了過來，“同學你跟他搭一下可以不?”
……不可以。
穗歲張嘴剛要拒絕:“老師，我……”
沈確突然打斷，
“祁語同學，我可以和你一組嗎？”
他微微勾著唇，身體前傾，視線定格在穗歲臉上。
穗歲怎么可能聽不出來他在威脅自己。
她臉上笑比哭還難看，瞪了沈確一眼，咬牙切齒道:“……可以，沒問題老師?！?/p>
“行，那你們自己去那邊練去吧?！?/p>
沈確轉(zhuǎn)身向操場中間走，穗歲默默跟在他身后，悄悄地用目光譴責他。
她收回她剛才的話，
沈確就不是個好人!
沈確忽然停下步子回頭，“我身上有虱子?”
穗歲抬眼，“啊？”
“離我那么遠干嘛，過來?！?/p>
“……哦?！?/p>
走到操場中間站定，沈確抬頭掃了眼四周，“就這兒吧?！?/p>
穗歲還在憤憤地瞪他。
他揚了揚眉，彎腰俯身，與穗歲的視線平齊，“干什么這么看我?”
穗歲心里窩火:“你是不是故意的?”
“……對啊?！彼朴频拈_口，“你不是給你室友代課嗎？”
穗歲剛冒出來的火又被澆滅了。
她憋屈的耷拉下腦袋，像被淋濕的幼貓。
把柄被人捏在手里，她哪兒敢反抗，要是被他舉報，她和祁語全得玩兒完。
沈確抬起身嘆了口氣，話里多了幾分認真，
“不逗你了，這堂課的組隊之后就不變了?！?/p>
“以后每堂課都要組隊練習，期末考試也按這個組分?！?/p>
“你給你舍友代課，找個認識人能方便點，下堂課換人不至于被別人發(fā)現(xiàn)?！?/p>
穗歲微微張著嘴，神情茫然了片刻，良久有點愧疚的開口:“哦……謝謝你啊?！?/p>
他嗤笑了一下，“行了，會跳嗎?”
穗歲支支吾吾:“嗯……應(yīng)該吧?”
她也沒說謊，小時候確實學過交際舞，但是現(xiàn)在也就只記得幾個零星動作。
沈確睨了她一眼，抬起左手懸在穗歲腰側(cè)，右手懸在身側(cè)，揚了揚頭示意穗歲搭上來，
“來，我教你?！?/p>
——
穗歲站在原地沒動。
她現(xiàn)在耳朵嗡鳴，眼前發(fā)黑，全身無力。
是熟悉的低血糖。
可惜她已經(jīng)沒力氣解釋了，直挺挺的就朝沈確砸去，嘴里只來得及擠出幾個字，
“沈確……”
沈確正擰眉看著穗歲，以為她又要跑，正打算張嘴，懷里驟然砸下一個軀體。
沈確直接被砸懵了。
穗歲拽住他衣領(lǐng)，失去意識前最后一個念頭是：
以后再也不敢中午不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