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從腹部蔓延開來,冰冷的金屬觸感還殘留在皮膚上。
蘇晚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那張熟悉到骨子里的臉——林清淺。她最好的朋友,
她掏心掏肺保護了十幾年的人。那張總是掛著溫柔淺笑、人淡如菊的臉,
此刻在昏暗的倉庫頂燈下,卻扭曲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名為貪婪和冷酷的神情。
“為…為什么?”蘇晚的聲音嘶啞破碎,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
溫熱的液體正不受控制地從傷口涌出,浸透了衣衫,在地面上蜿蜒成一條猩紅的小溪。
林清淺蹲下身,用那張依舊清秀無辜的臉湊近蘇晚,聲音輕得像情人間的呢喃,
卻淬著劇毒:“晚晚,別怪我。你知道的,秦嶼他…他眼里只有你。明明是我先遇到他的,
明明我比你更懂他,更配得上他…可你什么都搶我的風頭,連秦嶼的心也搶走了。
”她纖細的手指撫過蘇晚因失血而冰冷的臉頰,動作輕柔,
眼神卻冰冷如蛇:“還有那個項目,秦氏集團那個至關(guān)重要的合作案,
秦叔叔只信任你…你活著,我就永遠沒機會。你太耀眼了,晚晚,你擋住了我的路。
”“你說你…人淡如菊…不爭不搶…”蘇晚艱難地喘息著,每一個字都耗費著巨大的力氣,
帶著濃重的血腥味。林清淺輕笑出聲,那笑聲在空曠的倉庫里顯得格外瘆人:“不爭?不搶?
那是因為以前有你替我爭,替我搶?。?/p>
獎學金、保研名額、實習機會、甚至那些男人…哪一樣不是你蘇晚‘看不過眼’,
替我出頭爭來的?我只需要安靜地站在你身后,接受你的‘饋贈’,然后說一句‘謝謝晚晚,
你真好’就夠了。但現(xiàn)在,我想要秦嶼,想要秦太太的位置,
想要那個能讓我真正站在頂峰的項目…這些東西,你給不了我,還會擋著我,
所以…”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生命正在迅速流逝的蘇晚,
眼中最后一絲偽裝的憐憫也消失了:“所以,你必須消失。別擔心,
我會替你好好‘照顧’秦嶼的。至于你爸媽…秦家會‘補償’他們的,足夠他們安享晚年了。
”意識陷入無邊黑暗前,蘇晚最后看到的,是林清淺那張清麗脫俗的臉上,
嘴角勾起的一抹殘忍而滿足的微笑,以及她轉(zhuǎn)身離去時,裙角劃過冰冷水泥地的決絕。原來,
深淵披著最清淺的外衣。原來,她自以為是的守護,喂養(yǎng)的是一條噬主的毒蛇?!巴硗??
晚晚!醒醒,教授點你名呢!”一陣略帶急促的推搡將蘇晚從溺斃般的窒息感中強行拉回。
她猛地睜開眼,刺目的陽光透過明亮的窗戶照在課桌上,空氣中彌漫著書本和粉筆灰的味道。
講臺上,頭發(fā)花白的經(jīng)濟學教授正皺著眉頭看向她這邊。周圍是熟悉又陌生的大學教室,
一張張青春洋溢的臉龐。她低頭,看到自己攤開的筆記本上,字跡娟秀,
日期赫然寫著——**2015年9月10日**。十八歲,大一上學期。她重生了!
回到了被林清淺殺害的七年前!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冰冷的恨意與劫后余生的狂喜交織,
幾乎要將她撕裂。腹部那致命的痛楚仿佛還在隱隱作祟,提醒著她那場徹骨的背叛。
“蘇晚同學,請你回答一下這個問題?!苯淌诘穆曇魩е黠@的不悅。蘇晚深吸一口氣,
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她看向投影幕布上的問題,一個關(guān)于市場供需平衡的基礎(chǔ)理論題。
前世,她為了幫林清淺弄懂這個知識點,熬了三個通宵,自己理解得滾瓜爛熟。她站起身,
聲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靜,條理清晰,用最簡潔準確的語言給出了答案,
甚至補充了一個教授尚未講到的延伸案例。教室里安靜了一瞬,教授眼中的不悅變成了驚訝,
隨即是贊許:“很好,理解得很透徹,請坐?!碧K晚坐下,感受到旁邊投來一道灼熱的視線。
她微微側(cè)頭,對上了林清淺那雙永遠水汪汪、帶著點懵懂和無辜的大眼睛?!巴硗?,
你好厲害!剛才嚇死我了,看你睡著了,還以為你沒聽課呢。”林清淺小聲地說,
語氣里是恰到好處的崇拜和依賴,帶著一絲絲撒嬌的意味。她自然地伸出手,
想像往常一樣挽住蘇晚的胳膊。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蘇晚手臂的瞬間,蘇晚不動聲色地抬手,
裝作整理了一下鬢邊的碎發(fā),避開了她的觸碰。林清淺的手僵在半空,
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錯愕和不易察覺的陰霾,但轉(zhuǎn)瞬即逝,
臉上重新掛起溫軟的笑容:“晚晚,中午我們?nèi)ザ程贸阅羌倚麻_的麻辣燙好不好?
聽說可好吃了。”前世,林清淺腸胃敏感,吃不了辣,卻總愛跟著蘇晚去嘗試各種重口味。
每次吃完都胃疼得臉色發(fā)白,然后蘇晚就會自責不已,
跑前跑后給她買藥、送熱水、甚至翹課陪她去醫(yī)務室。林清淺則虛弱地躺在床上,
蒼白著小臉說:“晚晚,對不起,又麻煩你了…我就是看你吃得香,也想試試…下次不會了。
” 可下次,依舊如此。蘇晚看著眼前這張清純無害的臉,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般的惡心。
她甚至能聞到林清淺身上那淡淡的、她一直很喜歡的梔子花香水的味道,
此刻只覺得那香氣下掩蓋的是腐朽的惡臭?!安涣耍碧K晚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目光平靜地落在攤開的書本上,“我中午約了人。” 她沒有看林清淺瞬間僵硬的表情。
“約…約了誰呀?”林清淺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試探。“一個朋友。
”蘇晚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再解釋。她收拾好書本,下課鈴聲適時響起。她站起身,
毫不猶豫地朝教室外走去,將林清淺和周圍投來的好奇、探究目光都拋在身后。這一次,
她不會再做那個傻乎乎沖鋒陷陣的騎士。她要做的,是冷眼旁觀的審判者。
她要看著這位“人淡如菊”、不爭不搶的“好閨蜜”,失去她這座靠山后,
如何一步步暴露出貪婪的本性,如何在她自己挖的坑里,摔得頭破血流。重生后的日子,
蘇晚像變了一個人。她依舊優(yōu)秀,甚至因為前世經(jīng)驗和刻骨的恨意鞭策,
比前世更加專注和出色。但她收起了所有的熱情和主動,變得疏離而安靜,
像一塊拒絕融化的冰。對林清淺,她維持著表面的禮貌,卻筑起了一道無形的、堅固的高墻。
林清淺的每一次靠近、每一次示好、每一次“不經(jīng)意”的依賴和求助,
都被蘇晚用最溫和也最疏遠的方式擋了回去?!巴硗?,這個報告好難寫啊,老師要求好高,
我一點頭緒都沒有…”林清淺抱著筆記本,可憐兮兮地湊到正在圖書館看書的蘇晚身邊,
大眼睛里滿是水光,“你那么厲害,能不能幫我看一下思路?求求你啦,你最好了!”前世,
蘇晚會立刻放下自己的事,接過她的報告,熬夜幫她修改潤色,甚至直接重寫一大半,
最后署名時,林清淺還會“不好意思”地說:“晚晚,要不…把你的名字也加上吧?
” 蘇晚則會笑著擺擺手:“不用,你的就是你的,弄好就行?!边@一次,蘇晚頭也沒抬,
目光依舊停留在自己的專業(yè)書上,聲音平淡無波:“我也在趕進度。網(wǎng)上有很多模板和教程,
你可以自己查一下?;蛘?,去問問學習委員?他好像挺擅長這個?!绷智鍦\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沒想到蘇晚會拒絕得這么干脆?!巴硗怼闶遣皇恰覛饬耍课夷睦镒龅貌缓脝??
”她的聲音帶著委屈的哭腔,足以讓任何不了解她本質(zhì)的人心軟。蘇晚終于抬眼看了她一下,
眼神清澈卻沒有任何溫度:“沒有。我只是覺得,自己的事情總要學會自己解決。依賴別人,
不是長久之計?!?說完,她合上書,“我約了人討論課題,先走了。
”看著蘇晚毫不留戀離開的背影,林清淺站在原地,手指緊緊攥著筆記本邊緣,
指甲幾乎要嵌進封面里。她臉上的柔弱委屈瞬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冒犯的惱怒和一絲慌亂。蘇晚變了!變得讓她完全無法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