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焰他幾乎跑斷了腿,磨破了嘴皮,他將所有的屈辱和疲憊都壓在心底,只是機械地重復(fù)著自己的請求,直到聲音變得沙啞,喉嚨火辣辣地疼,也才借到一半的手術(shù)費
許沁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和幾乎要將他壓垮的疲憊,心疼得像被撕裂開來。她知道宋焰的驕傲,知道他為了母親,已經(jīng)將自己的尊嚴(yán)踩到了泥里。
她默默回了趟自己的公寓,她走到臥室,打開抽屜,里面放著一個精致的首飾盒。盒子里躺著幾件首飾,有項鏈,有手鏈,還有一枚小巧的胸針,這些都是孟宴臣許多年前送的。
許沁拿起項鏈,鏈墜是一顆小小的鉆石,在昏暗的光線中反射著微弱的光芒。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將那些記憶和情感統(tǒng)統(tǒng)壓了下去?,F(xiàn)在不是回憶過去的時候。她沒有任何猶豫,將它們一件件地取出來,放進(jìn)一個簡陋的塑料袋里。她拿起手機,在網(wǎng)上搜索了一家口碑尚可的當(dāng)鋪。
當(dāng)鋪老板是個精瘦的中年男人,戴著一副老花鏡,用放大鏡仔細(xì)地審視著她帶來的首飾。他報出的價格,比許沁想象的要低。許沁沒有討價還價,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目光里沒有一絲波瀾。她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處境。她只是點頭,接收了老板轉(zhuǎn)賬,她走出當(dāng)鋪,陽光刺眼,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她將這些錢連同自己銀行卡里所有的積蓄,都轉(zhuǎn)給了宋焰。
錢,總算是勉強湊夠了。
手術(shù)室外的等待漫長而煎熬,每一秒都像在油鍋里滾過。宋焰和許沁并肩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濃郁。宋焰的背脊挺得筆直,但他緊握的拳頭和微微顫抖的膝蓋,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緊張。許沁則一直盯著手術(shù)室緊閉的大門,她的臉色蒼白,嘴唇緊抿,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他們沒有交流,只是默默地承受著這份煎熬。
當(dāng)手術(shù)室的紅燈熄滅,醫(yī)生從里面走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一絲疲憊的微笑時,宋焰和許沁幾乎同時彈了起來。
“病人已脫離危險,手術(shù)很成功?!贬t(yī)生說,“急性肺炎已經(jīng)控制住,心律不齊也得到了糾正。后續(xù)還需要住院觀察,但最危險的時期已經(jīng)過去了。”
宋焰聽到這句話,緊繃的身體瞬間虛脫,他靠著墻壁才勉強站穩(wěn)。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身體里抽離,雙腿發(fā)軟,幾乎支撐不住。許沁扶住了他,感覺到他身體劇烈的顫抖。
宋母轉(zhuǎn)到普通病房后,許沁時刻關(guān)注著她的各項生命體征喂水、測量體溫、血壓,觀察吊瓶里的藥液滴速,有條不紊。
而另一邊的,孟家老宅。
孟宴臣剛結(jié)束一個跨國視頻會議,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眉心。他看了眼墻上的掛鐘,盤算著明天和林疏桐的晚餐,想著要不要提前去花店接她。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的號碼。他猶豫了幾秒,還是接通了。
“請問是孟宴臣先生嗎?”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帶著一絲禮貌的疏離,“我是沈芷晴。家母說,付阿姨替我們約了明晚在御膳房吃飯?”
孟宴臣握著手機,嘴角的弧度一點點消失。
“沈小姐,”孟宴臣的語氣聽不出喜怒,平靜得像一潭深水,“恐怕是個誤會。我明晚已有安排?!?/p>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消化他的話。然后,沈芷晴的聲音帶著一絲困惑和堅持:“付阿姨她……非??隙ǖ卣f是您同意的。我母親還特意為此推掉了另一個重要的商務(wù)宴請?!?/p>
孟宴臣的眉宇間浮現(xiàn)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他知道母親的手段,也知道她向來喜歡先斬后奏。他感到自己的耐心正在一點點耗盡。
“我母親有時候比較……熱情?!泵涎绯际种篙p輕敲了敲桌面,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諷刺,“她對我的私人安排,可能有些誤解。我會親自和她解釋清楚。給您和府上造成困擾,我很抱歉?!?/p>
沈芷晴似乎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潛臺詞,她是個聰明的女孩,沒有再追問,只是客氣地說:“孟先生言重了,既然是誤會,那便算了。”
“感謝沈小姐的理解?!泵涎绯颊f完,便掛斷了電話。
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撥通了付聞櫻的號碼。
“宴臣?”付聞櫻的聲音帶著一絲滿意,似乎對自己的“安排”胸有成竹。
“媽,明晚御膳房的飯局,是怎么回事?”孟宴臣開門見山,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付聞櫻的語氣不容置喙,帶著一種上位者慣有的強勢:“我為你約了沈家的芷晴,那孩子剛從國外回來,學(xué)識樣貌都是頂尖的,對你對公司都有好處。沈家在新能源領(lǐng)域的布局,對國坤未來的發(fā)展至關(guān)重要,聯(lián)姻是最好的方式?!?/p>
“我記得我已經(jīng)明確告訴過您,我的私事,我自己安排?!泵涎绯嫉穆曇魶]有起伏,但每一個字都像釘子一樣,敲擊在付聞櫻的心上。
“宴臣,不要任性。你現(xiàn)在是國坤的掌舵人,一言一行都關(guān)系到公司的未來。至于那個開花店的,根本不適合你,更不可能進(jìn)孟家的門?!?/p>
孟宴臣的眼神徹底冷了下去。他不喜歡母親用這種輕飄飄的語氣提及林疏桐,仿佛她只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他感到一股怒火在胸中升騰,但他強行壓制住了,沒有讓情緒影響自己的判斷。
“她叫林疏桐?!泵涎绯技m正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維護(hù),“而且,我的決定不會改變。無論您怎么安排,明晚的飯局,我都不會去。至于沈家那邊,我會處理妥當(dāng),不會失了禮數(shù)。”他頓了頓,語氣里帶著一絲嘲諷,“也許您可以替我向沈伯母轉(zhuǎn)達(dá),就說我最近腸胃不好,不宜應(yīng)酬,改日再備薄禮登門致歉。”
說完,不等付聞櫻再開口,他便掛了電話。他知道,母親現(xiàn)在一定氣得臉色鐵青。
他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胸中那股郁氣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感到自己比以前更加冷靜和果斷。他不再是那個會被母親的強勢所壓制,或者激烈反抗的年輕人。他學(xué)會了在平靜中堅持,在不動聲色中反擊。
他拿起手機,給李明發(fā)了一條信息,讓他聯(lián)系一家高端花店,定制一束罕見的藍(lán)色鳶尾。
“明天一早,送到沈宅?!彼a充道,“卡片上寫:‘聞君有佳期,深感遺憾,未能共赴。祝,另覓良辰——孟。’務(wù)必匿名送達(dá)?!?/p>
第二天一早,沈家。
沈芷晴收到那束藍(lán)色鳶尾時,有些意外?;ㄊb精美,花朵嬌艷欲滴,藍(lán)色鳶尾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格外高貴。她拿起卡片,上面只寫著寥寥幾字。她反復(fù)咀嚼著那句“祝,另覓良辰”,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她知道,這束花是孟宴臣送來的,也是他對自己母親安排的飯局,最直接的拒絕。她心里并沒有太多惱怒,反而覺得孟宴臣這個人,比傳聞中更有趣。
“誰送的?”沈母走過來,看到女兒手中的花束。
“孟宴臣。”沈芷晴說,將卡片遞給母親。
沈母看完卡片,臉色微微一沉,但很快便恢復(fù)了平靜。她知道孟宴臣的性子,也知道付聞櫻的強勢。她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對女兒說:“看來,付聞櫻的如意算盤,這次是落空了。不過,孟宴臣這孩子,倒是個有意思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