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他壓下心底的一絲異樣感覺,抬眼與這人對視,微微垂眸,手指夾著糖,將其送入口中,再抬眸之際,眼中帶上了惡劣的憐憫之色,“是啊,你找了這么多年的單孤刀,還好好地活著呢!李相夷,你這八年的生不如死,都是你那個好師兄,一手造成的!”
李蓮花看著眼前這人恍若看好戲一般的目光,劇烈地呼吸了幾下,他強行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卻因心緒起伏過大,體內的碧茶,趁勢發(fā)作!
強烈的心緒波動,讓體內所剩無幾的內力失了壓制的手段,一陣一陣的幻覺在腦海里不斷閃爍,那是少時和師父師兄一起習武的場景。
李蓮花有些踉蹌地撐住桌面,坐到了凳子之上,慣常握劍平穩(wěn)無比的手,此刻卻抖得厲害,他將左手藏入袖中,用指甲死死地掐入手心之中,掌中滲出鮮血,自殘的疼痛,讓他恢復了幾分鎮(zhèn)定。
他的右手輕顫著,拿起一個茶杯,慢慢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緩緩地送入口中,苦澀的冷茶滑入腹中,可是卻平復不了,因蝎揭留波所說的這些事情,而紛起的思緒。
下一刻,故意壓入記憶最深處,許久未曾被想起的那些痛苦,再度在腦海中呈現。
云彼丘的一杯碧茶,婉娩的一封分手信,東海滔天的巨浪,炸藥轟鳴之下的熱浪,五十八位兄弟的哀嚎。
還有四顧門解散之時,門人、百姓,對李相夷字字句句的謾罵與怨責,聲聲震耳欲聾。
李蓮花再也忍不住了,手中的茶杯掉落在木板之上,碎裂成幾塊,一大口鮮血噴灑而出,染紅了衣襟和桌面,他強撐著,右手疾速點著心脈周邊大穴。
可是這次碧茶毒發(fā)氣勢洶洶,他 心緒不穩(wěn),體內揚州慢后繼乏力,這調用內力,并未將毒壓下,反而內勁岔氣,讓他再度吐出一大口鮮血,黑色的經絡順著脖頸攀爬而上,瞬間就到了耳邊。
冷汗自額角滑落,浸透鬢邊散亂的發(fā)絲,單薄的肩背佝僂如負千鈞,衣服被汗淋濕黏在背脊之上,顯出一節(jié)節(jié)嶙峋的脊椎,如同被抽去魂魄傲骨一般...
蝎揭留波恍若看戲一般的神色突然僵住,心中不知為何,涌上一股強烈的殺意。
這個人天真、坦蕩、毫不設防地待在這個被庸人占領的世界,一腔熱忱賦予這個世界。
可是世界,卻一盆臟水沖他兜頭澆下,將那個天才傲骨,封在了冰冷的海底...
毒蝎首領臉上的笑意散去,口中嚼著的糖果,也瞬間變得好似有點苦澀,他看著面前這個人的這番模樣,想起畫幕中這個人不到三十年的人生...
真情錯付,蓮花獨凋,一身病骨,孤身笑臥黃昏...
蝎揭留波有些負氣地將糖袋扔在桌上,倐爾起身,有些恨恨地看著面前這個人,“李蓮花,你可真可憐啊!”
話雖這樣說著,他卻沒辦法再置身事外,他直接上前,扶住了這人的腰間,想要將他抱起來。
可是,他的右手,卻被那人緊緊握住,一時之間,他竟沒辦法動上分毫。
蝎揭留波看著這人渙散的眼神,這明顯意識不太清醒,卻還是不甘于受制于人、倔強得緊的模樣,心中復雜極了,卻又很快地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嘖了一聲之后,將自己擠進李蓮花跟桌子的縫隙之間,反手將這人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
隨即,他一腳將桌子踢開,一個用力就將李蓮花背了起來,嘴里還忍不住嘟囔著,這人看著瘦瘦弱弱的,實際身量高,還挺重!
不過成年男子的重量,對于習武之人來說,很是輕松,蝎揭留波的嘴角抿成一條直線,走到床邊便想將這人撂在床上,卻在最后不知為何,還是將他輕輕地放倒在了床榻之間。
“算了,本王從不欠人!”蝎揭留波不知道是對自己說,還是對那個意識不太清醒的人說。
看著眼前這個人陷入幻覺中神色痛苦的模樣,汗?jié)褚陆罄仟N至極的模樣,對比在天幕中這人意氣風發(fā)的神采,從來都給自己定義為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的毒蝎,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無名怒火。
“狗東西!”不知道是在罵誰,蝎揭留波神色莫名煩躁,他伸出雙手,想要將這人的衣襟扯開,卻再度被無意識的人抓住了手。
“呵...老子雖然喜歡男人,但是又不是看上你了!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的!老子最討厭你這種爛好人了!”口里說著不屑的話,手中卻是一個用力,將那人的手揮開,緊接著雙手用力,將他遮得嚴嚴實實的衣服扯開。
蒼白的膚色下覆蓋著強勁的肌肉線條,劇烈的喘息和收縮起伏間,深凹的鎖骨和緊繃的腹肌,讓他一瞬間覺得有些晃眼。
蝎揭留波輕咳一聲,定住心神,看向這個人自丹田起,蔓延而上的毒素,面色一下變得凝重起來,他把住這人的脈搏,感受到在他體內肆虐的毒素,還有那空空如也的丹田,蝎揭留波面色不定,甩袖起身,不想管這人。
但是...他在轉頭間,看到掉落在地的糖袋,雙足卻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般,邁開不了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