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監(jiān)護儀發(fā)出刺耳的警報聲,謝執(zhí)野在病床上劇烈掙扎,冷汗浸透了病號服。
“按住他!”
“血壓太高了!快注射鎮(zhèn)靜劑!”
冰涼的藥液注入血管,可他的意識卻越發(fā)清醒。
那些被刻意遺忘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將他拖入無法掙脫的夢魘。
“哥哥,這道題我不會?!?/p>
十七歲的謝蓁蓁趴在他的書桌上,發(fā)梢掃過他的手臂,帶著淡淡的梔子香。
他握著鋼筆的手指微微收緊,筆尖在紙上洇開一片墨痕。
“這么簡單的題都不會?”
他聽見自己冷淡的聲音,卻控制不住目光落在她微微嘟起的唇上。
“你教教我嘛。”
她拽著他的袖子晃了晃,眼睛亮得像星星。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自己看答案?!?/p>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生怕多待一秒,就會暴露眼底翻涌的欲望。
畫面驟然轉(zhuǎn)換。
“謝執(zhí)野!你又抽煙!”
二十歲的謝蓁蓁沖進書房,一把奪過他指間的煙按滅在煙灰缸里。
她氣得臉頰泛紅,睫毛上還掛著淋雨后的水珠。
“關(guān)你什么事?”
他聽見自己冷冰冰的反問,卻控制不住地盯著她濕潤的唇。
“怎么不關(guān)我的事!”
她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你昨晚發(fā)燒到39度,現(xiàn)在還敢抽煙?”
他的呼吸驟然加重,猛地扣住她的手腕按在書架上。
“謝蓁蓁。”
他的聲音啞得可怕。
“別隨便碰男人?!?/p>
她茫然地睜大眼睛,完全不明白哥哥為什么突然變得這么奇怪。
記憶再次扭曲。
“DNA報告出來了,之語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謝父的聲音在客廳回蕩。
謝蓁蓁臉色慘白地站在原地,手里還拿著剛切好的果盤。
“我……我去收拾行李。”
她的聲音發(fā)抖,轉(zhuǎn)身就往樓上跑。
暴雨夜,他踹開她的房門,看見她已經(jīng)收拾好一個小小的行李箱。
“想逃?”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按在墻上。
“你以為換個身份就能擺脫我?”
“哥哥……你弄疼我了……”
她的眼淚砸在他的手背上,燙得他心臟抽痛。
“我們不是兄妹了?!?/p>
他低頭逼近她的唇,聲音沙啞。
“從今天起,叫我名字?!?/p>
最不堪的記憶接踵而至。
“謝執(zhí)野!你瘋了嗎?我們是兄妹!”
謝蓁蓁哭著推開他遞來的鉆戒,戒指滾落在地毯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很快就不是了?!?/p>
他一把將她扛起來扔在床上,任她哭喊著捶打他的肩膀。
“下周我們就去民政局?!?/p>
“我不要!你放開我!”
她的掙扎點燃他更深的暴戾。
他掐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
“這些年我對你怎么樣,你心里不清楚?為什么要一次次逃跑?”
“因為這是錯的!”
她哭得渾身發(fā)抖。
“你是我哥哥啊……”
“閉嘴!”
他狠狠吻住她的唇,吞下她所有的抗拒。
“哥,這賤人偷了微瀾姐的項鏈!”
謝之語尖銳的聲音將他拉入下一個夢境。
謝蓁蓁被按在地上,十指血肉模糊。
而失憶后的他,冷漠地站在陰影里。
“隨你們處置?!?/p>
他轉(zhuǎn)身離開時,聽見謝蓁蓁微弱的聲音。
“謝執(zhí)野……”
那聲音里帶著他曾經(jīng)最熟悉的、全然的信任與依賴,可他卻頭也不回地關(guān)上了門。
最后的畫面定格在婚禮現(xiàn)場。
“我不愿意?!?/p>
他看到自己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丟下阮微瀾,瘋了一樣沖出門。
可當(dāng)他趕到機場時,只看見一架飛機劃過天際。
他一轉(zhuǎn)身,便出現(xiàn)在一處海灘上,謝蓁蓁赤著腳踩在浪花里。
宋時禮低頭為她系緊防曬衣的帶子,動作溫柔得像對待珍寶。
“蓁蓁!”
他拼命呼喊,卻發(fā)不出聲音。
海風(fēng)送來他們的對話。
“晚上想吃什么?”
“你做的意面,然后還有,我做的小甜點!”
“病人心率失常!”
“快!電擊準備!”
謝執(zhí)野在病床上劇烈抽搐,淚水混著冷汗浸濕枕頭。
“病人情緒失控!”
“加大鎮(zhèn)靜劑量!”
藥物終于起效,謝執(zhí)野的掙扎漸漸微弱。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聽見醫(yī)生壓低的嗓音。
“腦部掃描顯示海馬體異?;钴S,看來是要恢復(fù)記憶……”
“還真是奇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