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我一直以為她只是掛在那里,不會動。
直到第七晚,我才發(fā)現(xiàn),我錯了。
她在動。
她正在接近我。
天花板上的吊鉤,在我沒注意的時候,變了位置。
原本在屋子正中央,現(xiàn)在朝我床頭偏了一點。
我很確定。因為我第一天進來時,還拿吊鉤和燈的位置對過線,現(xiàn)在,它離燈遠了十幾公分。
房東說她沒來動過,整層樓也沒別人。
那東西,是自己動了。
我半信半疑,找來卷尺,測了一遍,記在本子上。
第二天晚上,再測——果然又挪了。
不是鉤子動了,是吊在上面的東西拉著它往我這邊走。
第八天,凌晨兩點零三,我睜開眼。
我感覺她就在我上方看著我,眼皮自動就撐開了。
我沒敢抬頭看,我盯著床邊的落地鏡。
鏡子里能看到天花板一角。
就在我視線落下去的一秒,她晃了一下。
像鐘擺一樣,一晃,正好從鏡子邊緣掃過。
不是我幻覺,也不是光影。
是一張臉,從鏡子里晃過去。
皮白得發(fā)青,嘴角裂開,雙眼翻白,正是那具尸體。
但她的位置......比昨天更低。
我退到廚房沙發(fā)上去躲。
把門反鎖,窗簾拉死,連燈都關(guān)了。
我坐在沙發(fā)角落,用手機強光照著屋門口。
時間慢慢過到三點整。
我正在昏昏欲睡時,手機震了一下。
是一張新照片推送。
發(fā)送人是我自己——確切說,是我昨天白天用老手機拍的錄像快照。
但這張照片我從沒看過。
照片內(nèi)容是:我睡在廚房沙發(fā)上,鏡頭角度像是從廚房天花板上拍下來的。
而照片中,我的身后,站著一個女人。
倒吊的。
她頭發(fā)垂到我肩上,雙手握拳抵著天花板,臉貼在我耳邊,一只眼睛睜著,另一只眼不見了。
我一下子起身,燈全開。
廚房什么都沒有。
但我看到廚房門上,多了一道橫長的指甲劃痕。
就跟她手指摳過一樣,整整一條,從門中間劃到門框外側(cè)。
我已經(jīng)不再睡覺。
第十天,我打開電腦,在網(wǎng)上搜索房東名字,查到她名下名下總共注冊了八處房產(chǎn)。
這棟樓,是最便宜的一處,而且最久沒人登記租住記錄。
我試圖找到上一個租客的信息,但幾乎沒有。
直到我發(fā)現(xiàn)了一件詭異的事:
我無意間點開小區(qū)論壇,看到一條兩年前的帖子。
標題叫:
《306房間死過人,千萬別租!》
發(fā)帖時間:兩年前的五月十七。
我對著手機屏幕愣了五秒。
今天,正好是五月十七。
我點進去,帖子只剩一行字:
“她開始動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那晚,我坐在屋里,一直看著吊鉤的位置。
我數(shù)著它晃動的頻率。一分鐘四次,二十分鐘后變成六次,后面越來越快。
到了三點,它忽然停住。
完全不動。
直到我低頭,看見地板上有幾滴水漬,正從床頭滴下來。
我慢慢轉(zhuǎn)身,看向天花板。
她就在我頭頂,一動不動地垂著。
但——她的位置又低了一米。
整張臉幾乎要貼到我額頭了,頭發(fā)幾乎蓋住我的眼睛。
這一次,她不是面無表情。
她在笑。
眼角裂開,嘴角上揚,鼻孔滲著血,牙齒一顆顆露出,像把鋸子。
她嘴一張一合,沒出聲音,但我知道她在說什么:
“你快死了。”
我瘋了一樣沖出門,樓道里空無一人。
樓下傳來貓叫,是那種嬰兒一樣的慘叫。
我跑到一樓,剛打開單元門,一陣腥風(fēng)撲面。
外面站著一個人,雨衣套頭,背對著我。
我認出來,是房東。
我叫她,她沒動。
“你是不是知道這屋有問題?”
她慢慢轉(zhuǎn)身,臉藏在帽檐下,說了一句:
“她開始靠近你了,對吧?”
我怒吼:“你早就知道她死在那間房里!你租給我干嘛?”
她抬起頭,臉上沒有害怕,反而像是釋然。
“不是我要租給你,是她挑了你?!?/p>
我愣住。
“她選的人,一定得看見她,聽見她,夢到她,最后——愿意讓她靠近。”
我吼:“我從沒愿意過!”
她微微一笑:“那你怎么沒搬走?”
我一句話說不出來。
的確,從看到她第一晚,我就能搬。
銀行卡里沒錢,可朋友、賓館、哪怕橋洞也能躲幾天。
可我沒動。
我盯著她的眼睛。
那一瞬間,我意識到一個問題:
是她主動想讓我留下的?
還是——我早就已經(jīng)留下了?
那晚我回到房間。
房間門口貼了一張紅紙,風(fēng)一吹,飄落在我腳邊。
我彎腰撿起來。
上面寫著:
“第十天,她開始接近你。第十三天,她會進你夢里。第十五天,你會睜著眼,吊起來。”
我把那紙燒了,整晚沒睡。
凌晨兩點五十八分,我終于聽見聲音。
不是“咯吱”,是床板響了。
她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