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壓力陡然傳來,周明道一看老爺子這架勢,心里苦笑:“還在試探?”
楊帆處在壓力的中心,但周明道卻毫不擔心,原因很簡單,楊帆壓根沒指望從陳家獲得什么,陳政和多次想給楊帆補償并約見他,結果全都被拒。
而老爺子的心思也顯而易見,就是想看看楊帆是否有功利心。
“我看沒必要那么麻煩了,我已經習慣姓楊了,不想改來改去。”
老爺子顯然感覺到了楊帆語氣中的一絲不屑。
多少人想和陳家搭上關系而不能,習慣了高高在上的老爺子自然不能免俗,感覺到被無視后哼道:“這是你父親的意思?!?/p>
楊帆微微欠身異常恭敬的笑道:“如果您今天把我叫來只是為了說這件事情的話,我想我的回答已經很明確了。沒別的事情?我想告辭了,日后有機會再聆聽您的教誨?!?/p>
“等一下,聽說你的關系掛在社科院?”老爺子臉色恢復平靜。
看見這周明道總算放心下來,今天的戲看來是演完了,該談正事了。
“師父安排了一個臨時科員的身份,只是為了我在BJ吃住方便而已,嚴格的來說也算以權謀私了?!?/p>
看著楊帆不卑不亢的氣度,老爺子心里想起了當年的故交,也就是楊帆的姥爺,一個真正的讀書人,一個講究君子之道,一生清白的學者。
“只有楊兄那樣的人物,才能教導出那樣的女兒,才能有楊帆這樣的外孫吧?說來這是陳家之福,可惜那個臭小子……唉!愧對故人??!”陳老爺子心里嘆息。
“胡說,什么以權謀私。周先生不是在搞一個《周易》課題么?安排一兩個助手也是應該的。社科院那個地方做學問倒是不錯的選擇,不過我聽說你打算畢業(yè)后回鄉(xiāng)服務,所以想確認一下?!?/p>
老爺子不緊不慢說著,周明道似乎當自己是空氣,依舊低頭看書。
楊帆總算明白今天師父拽自己過來的意思了,看來老爺子是希望自己在仕途上有所建樹。
“母親獨自把我?guī)Т螅依锶兆右恢焙茈y,大學第一年學費都是學校老師們幫著湊齊的。我們那地方窮鄉(xiāng)僻壤,我沒啥遠大志向,可以的話回鎮(zhèn)中學當個教書匠,照顧母親的同時,閑暇時讀幾本書,順便把姥爺一輩子讀書的心得整理出來,能出版就最好了?!睏罘告傅纴?。
“京城雖好,卻非我所喜,也不適合我?!?/p>
一直沒啥動靜的周明道這時候有點急了,沖陳老爺子一陣擠眉弄眼。
“你一個經濟學的研究生當什么中學的教書匠?大材小用嘛?既然你想回去,不妨我也以權謀私一把,你的關系從社科院轉到江南省團省委去,具體工作安排到地方由當地領導安排,你想回鄉(xiāng)工作的話也可以要求回鄉(xiāng)掛職鍛煉嘛?年輕人到基層磨練不是壞事。你覺得這個安排如何?”
周明道生怕楊帆不答應,等了半天總算老爺子把話說明白了,這對于楊帆來說可是個好機會,便越俎代庖接過話道:“這安排很好,我替楊帆答應了。時候不早了,我肚子也餓了,先吃飯先吃飯?!?/p>
一旁耐心旁聽多時的劉青沖楊帆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起來這個安排對于沒有任何背景的人而言是不可想象的,但對老爺子就是一個電話的事。
按照周明道和陳老爺子事先的商量,話說到這個份上,楊帆這個時候不好駁周明道這個師父的面子。
楊帆其實不愿意在老爺子這里待太久,原因說起來有點復雜,有自身緣故,也有母親那邊的緣故。
母親當年和父親是兩情相悅,之前并不知道父親有家室,后來的事情母親沒有說過也沒聽母親埋怨過什么,楊帆對過去的事情也不想知道,只是心里始終覺得,這些家人不招自己喜歡罷了。
午餐簡單卻異常的精致,楊帆簡單的拔了兩碗飯就站起身告辭,老爺子只是讓劉青安排車送一下。
出了正門,楊帆一眼就看見門口一對父子正在和門衛(wèi)低聲道:“我們是來見老首長的,麻煩通報一聲。”
這時,劉青看見這對父子笑著上前:“沈兄,什么風把你吹來了?!?/p>
劉青這一開口,門衛(wèi)立刻便放行了。
楊帆看到胖乎乎的沈寧時不由微微一笑,沈寧看見他則無比的驚訝:“楊帆,竟然是你?”
兩人是高中同學,高中畢業(yè)后沈寧去讀了警校,畢業(yè)后分回宛陵市,干了一年多因為父親的關系成了水陽鎮(zhèn)派出所副所長。
沈寧春節(jié)休假,因父親沈明進京跑項目,特地帶他來見見世面。
沈明作為地級市市官員也算是一方大員,但在京城,卻算不得什么。
兒子的大呼小叫讓沈明一陣尷尬,朝劉青抱歉笑笑后呵斥道:“安靜點,不成器的東西?!?/p>
呵斥時,他的目光不經意從楊帆身上掃過,能從這里走出來的年輕人,想不引起他的注意都難。
劉青握著沈明的手,意味深長笑道:“別動火啊老兄,你兒子可是有福氣的人?!?/p>
這話一出,沈明如何不懂其中含義。
他當即笑道:“見過老首長后,晚上咱們聚聚?!?/p>
“我先送楊少,回頭再說。”
“記得聯(lián)系!”
沈寧匆匆塞給楊帆一張名片后,就跟著父親往里去了。
揚帆則上了劉青安排的車,車子剛啟動,便見前頭一張壞笑的臉出現,擋住了車子。
……
屋子里,周明道開口向陳老爺子埋怨道:“老陳,不是我說,說到底是正和對不起楊麗影母子,您有安排就該直說,還那么多試探。剛才要不是我反應快,事情估計就黃了。實話跟你說,我們家芊芊看見楊帆就走不動道,我可惦記著他給我當孫女婿呢。要不是你要安排,我肯定把他弄進社科院?!?/p>
陳老爺子賠笑道:“這事你我說了沒準,楊兄當年救了張大炮一命,事后張大炮死活拽著楊兄要結親家。后來的事你也知道,張大炮好幾次揚言要揍正和。昨天我去他那喝酒,喝高了把楊帆在京城的事說出來了,還好我清醒的快,沒有把楊帆在你那的事情說出來。張大炮當時就說他孫女長的跟朵花似的,說楊帆這孫女婿是他家的了,讓我找時間帶楊帆登門做客呢?!?/p>
周明道一聽這話,推開面前的酒杯站起怒道:“我就猜你別有用心,還真被我猜中了。我才不管張大炮李大炮,楊帆就在那,憑本事去爭?!?/p>
周明道說完氣呼呼的要走,陳老爺子一陣苦笑在道:“別動火啊老弟,萬事好商量嘛?!?/p>
“還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不就惦記著軍委那邊支持陳正和扶正么?答應我公平競爭萬事皆休,不答應我就給楊帆說去,把事情給你攪黃了。”
陳老爺子噗嗤笑道:“多年的交情你就這么看我?揚帆那性子,這事最后不還得他說了算?”
說著陳老爺子突然面色一沉,道:“老弟,你說那小子真的無欲無求么?”
周明道愣了下,“我也不知道,但他確實不像22歲的年輕人,他太沉穩(wěn)了。當然有一點你我心里都清楚,這孩子從來沒有向我們伸手過,就憑這一點,已經難能可貴了。更別說當年楊兄有恩與你我,虧待了這孩子要遭天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