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沖進(jìn)殯儀館告別廳時(shí)。三舅掰著我媽的嘴，拿著鉗子正在撬我媽的金牙。三舅媽在捋戒指，
二舅媽在擼手鐲。大舅抓著我媽右手，吃力地掰著大拇指……看到我后，
三舅舉起手里帶血的金牙，晃了晃：“若微，你媽欠我們幾十萬，人死了，
但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我們先收點(diǎn)利息?！笨粗矍暗囊槐姟坝H戚”，
以及大舅手中的紅印泥時(shí)，我笑了。父母雙亡的好處就是，再也沒人能管著我了。
一眾奇葩親戚，你們，準(zhǔn)備好了嗎？01告別廳不大，后面供桌擺著遺像，
前面放著個(gè)玻璃棺。三舅齜著一口大黃牙，笑地滿臉褶。見我過來，他將金牙死死攥在手心，
防備的看我：“都說親兄弟明算賬，這是你媽生前欠我的，我可不講人死債消那一套！
”我靜靜地看著一眾“親戚”，看著這些我媽生前真心以待的兄弟姐妹，內(nèi)心一片凄涼。
許是我的目光過于悲愴，三舅囁喏道：“若微，你媽死了，舅舅們總得為你打算不是，
這……”不等他說完，我輕輕笑了：“為我打算？三舅，
你還記得三表姐去年的手術(shù)費(fèi)是怎么來的嗎？”“還有二舅媽，你的腿傷，
你記得是怎么好的嗎？”兩人低著頭不說話，我指向玻璃棺，聲音嘶啞道：“是我媽，
是那個(gè)躺在棺材里卻還在被你們榨干最后一絲利用價(jià)值的人！是她起早貪黑賣魚，
不畏嚴(yán)寒的幫你們，可你們卻讓她死后不得安寧，你們就不怕她晚上來找你們嗎？
”聽到最后一句話，三舅身子一抖，手里的金牙掉落在地，可下一刻，
他又顫顫巍巍的撿了回去。大舅咳嗽兩聲，眉頭死死皺著，剛想說什么，
卻被我一把抓住了手腕，他手上的紅印泥也瞬間露出來。我看了眼紅印泥，
又看了眼心虛地大舅：“大舅，我媽都死了，你拿著紅印泥還想讓她摁欠條嗎？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欠款來源吧？”話音剛落，我臉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死東西！
敢這么跟長(zhǎng)輩說話？！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你個(gè)小丫頭片子還想賴賬不成？
”三舅媽收回手，好整以暇的拿著我媽的戒指在手里把玩?！斑€我！
”那可是我媽生前最喜歡的戒指！我撲向了她，卻被她一腳踹了出去，后背撞在了玻璃棺上。
疼痛從后背蔓延至全身，我趴在地上許久沒動(dòng)，總感覺自己快癱了?！拔?！別裝死！
”二舅媽踢了我兩腳，“你媽身上這點(diǎn)家當(dāng)，就夠她的喪葬費(fèi)，你要死了，我們可不埋！
”她摩挲著手里的金手鐲，看向三舅媽笑的揶揄：“我就說她有好東西吧？
這把賺了誒~~”“是啊是啊?！比藡屛嬷欤劬Σ[成了兩道月牙，“二嫂，
金鐲子到時(shí)候融了，分我點(diǎn)啊，咱都是妯娌?！薄皩?duì)啊！都是妯娌！”我掙扎著坐了起來，
“那我媽呢？她是你們的小姑子，舅舅們的親妹妹！況且我爸在世時(shí)，他可沒少幫襯你們！
”“你爸？你爸墳頭草都三米高了！”大舅“啐”了一口?！八罇|西，克你爸，克你媽，
死的怎么不是你？真是晦氣！”“大舅?！蔽衣曇暨煅?，“我媽可是你的親妹妹！
”“別說那些沒用的！”大舅不耐煩地打斷了我，晃著“假欠條”?！翱吹?jīng)]，十萬！
你媽死了，你就得還！”我沉默許久，緩緩開口，“錢我可以還，但我要我媽停靈三天。
”“三天？！多貴?。 倍藡屄曇舾吡税硕?，“臭賣魚的，還放那么久，有人祭拜嘛！
”我沒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大舅。大舅自知理虧，在看到我媽的遺像后心虛道：“行吧，
三天就三天?！睅兹苏f完，就留下凌亂的現(xiàn)場(chǎng)匆匆離開。將我媽衣服整理好，
我靠在玻璃棺竟睡了過去。再睜眼是晚上八點(diǎn)多了。手機(jī)彈出“小艾姐姐”的直播提醒。
我打開與“小艾”的私信，編了條消息，發(fā)了出去。02第二天一大早，三表姐帶著一車人，
闖進(jìn)了告別廳。她邊補(bǔ)妝邊調(diào)試直播設(shè)備，又指揮工作人員，圍著我媽玻璃棺，
擺滿了陰間12件套。四周補(bǔ)光燈一架，我媽本就慘白的臉又白了幾分。
三表姐滿意的看著現(xiàn)場(chǎng)，一把將我攬?jiān)趹阎?，“若微，陪姐做個(gè)直播唄，
你的身世加上你媽慘死，多好的流量，一會(huì)兒咱再上個(gè)喪葬用品小黃車，
你看我贊助都帶來了！”她指著一屋子物件，順手打開了前置攝像頭?！靶σ粋€(gè)，若微，誒，
不對(duì)，哭一個(gè)。”三表姐將鏡頭對(duì)準(zhǔn)了我們倆?！敖悖覌屢呀?jīng)死了，
你不能……”我雙手攥成了拳頭?！拔抑腊?，你昨天晚上不是給我發(fā)了消息嗎？
”三表姐晃了晃我和她的對(duì)話框一臉無辜。“可是……我媽生前那么疼你，
我只是想讓你見她最后一面?！蔽移蚯笾?，“讓我媽安安靜靜待三天，別折騰她了，行嗎？
”三表姐白了我一眼，“她安靜待著，欠款怎么辦？姐跟你說哈，今天收入咱們一九分，
我九你一，九成里我吃點(diǎn)虧，四成算我的，五成算你還我家錢，怎么樣？”“滾！
”我一把將三表姐推開，“我家根本不欠錢！欠條是假的！”她抬手給了我一巴掌，
拽著我頭發(fā)，將我腦袋摁在了玻璃棺上?！安磺峰X？”三表姐打開手機(jī)，播放了一段視頻。
畫面里，我媽對(duì)著鏡頭手拿欠條，雙眼通紅——“我，張紅梅，欠林國(guó)人民幣8萬元。
”怎么可能！還沒等我想明白，就被兩個(gè)人架到了一邊。他們拿著粉撲，直往我臉上蓋。
另一邊，三表姐換掉便裝，穿上了白色運(yùn)動(dòng)背心和超短裙，頂著一張“哭花”的臉。
她打開直播，對(duì)著鏡頭哭訴——“我表妹命苦，姑父早逝，姑姑賣魚養(yǎng)家，
昨天卻被無良司機(jī)撞死了……去年我手術(shù)費(fèi)還是她給湊的……”三表姐邊說邊往鏡頭前湊，
順帶把身上本就小一號(hào)的背心，往下拉了拉。接著，她朝著鏡頭外一伸手，
一旁的工作人員將我推了過去。三表姐將攝像頭對(duì)準(zhǔn)了我的臉。“我表妹眼睛都哭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