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的東西早就不見了
監(jiān)控畫面里，蘇洛川看著許念走上蹦極臺后，與自己深深擁抱的那一幕。
當時的風很大，他戴著防噪的耳機根本沒辦法聽清許念說的每一句話。
他只記得她的表情特別認真，眼睛里似乎還有清晰的淚水。
只是那時候的蘇洛川下意識里只當那是許念是因為太害怕了——
可如今監(jiān)控里重現(xiàn)了那天發(fā)生的一切，蘇洛川親眼看著許念是如何輕車熟路地換掉兩人的安全繩索，然后在即將下墜的懸崖邊，向他一字一句地表達了自己的感受。
原來，她早就知道這一切了。
原來，從他開始計劃以恩相挾的那天起，她就已經(jīng)決定走一條以命相還的路。
原來，她真的沒有打算再原諒他了。
許念死了。
就這樣在他面前以身入局，將一段假戲徹徹底底變成真。
她甚至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留給自己......
“不，不是這樣的！”
監(jiān)控室里，蘇洛川像一頭發(fā)了瘋的野獸，任憑幾個警察上下其手都無法將他穩(wěn)穩(wěn)按住。
“念念，我要去找念念！你們放開我，我要跟她解釋！我沒有要她死，我只是想要她原諒我！”
“念念，你答應會原諒我的！你答應會給我機會的！”
“念念！”
當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jīng)陳述清楚后，警方結(jié)合監(jiān)控里的畫面分析出了這令人唏噓的真相。
但許念的死，終究無法以主觀故意殺害來進行公訴。
畢竟，最后松弛卡扣的繩索是蘇洛川本人身上的，而許念也的的確確是自愿把生的希望讓給他的。
排除非他殺的可能，這件事究竟是以意外來定性，還是以自殺來定性，警方也無法定論。
經(jīng)過了幾日的調(diào)查，他們也排摸出來了一些信息——
比如說，許念在當?shù)匾患宜饺酸t(yī)院里就診和預約手術的病歷證明。
“蘇先生，蘇太太已經(jīng)在三個月前就確診腦內(nèi)惡性膠質(zhì)瘤了。這是一種極其嚴重的顱內(nèi)腫瘤，平均自然存活時間不超過一年。而她選擇的手術方案也是風險最大的一種，就專業(yè)醫(yī)生咨詢后可知，即使成功，她也有90%的概率會失去記憶甚至視力?！?/p>
警察將許念的真實情況如實告知蘇洛川，也基于此對許念后面的行為邏輯有了一定主觀的判斷。
“或許蘇太太是不想面對手術的后遺癥，于是最終選擇了用這樣一種方式結(jié)束生命......蘇先生，等律師辦完手續(xù)，你就可以離開了。節(jié)哀順變。”
蘇洛川在一針鎮(zhèn)定劑的作用下，總算從偏執(zhí)的激動中冷靜了下來。
足足沉默了幾個小時，他才開口說出第一句話：“我想看看念念?！?/p>
然而警官卻搖搖頭：“還沒有找到?！?/p>
已經(jīng)兩天過去了，許念的遺體依然沒有在懸崖下面找到。
一方面可能是搜救的方向不對，畢竟這號稱南山第一峰的峽谷很難放行車輛進行大規(guī)模高效率的搜救。
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為當天晚上就下了一場暴雨，溪水和潭水都漲得很厲害，也不排除遺體在高空中直墜下落之后，被巖石和樹枝攔截切割，造成遺體不完整后分段沖散......
這樣的文字語言，光是用敘述就已經(jīng)能夠呈現(xiàn)出足夠殘忍的畫面。
警官不忍說下去，只希望蘇洛川能夠節(jié)哀順變。
很多時候的永別，偏偏就發(fā)生在一瞬間。
連好好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不，不是沒有。
是許念根本沒想過要跟他告別。
這些年下來，以欺瞞之心來編織的哄騙，終究會成為一張淬了毒的網(wǎng)，緊緊縛住第一次主動吐出毒絲的自己。
他一直糾結(jié)矛盾著，他不是不愛許念，只是真的管不住外面的種種誘惑。
只是真的僥幸以為——
他們?nèi)绱送业南鄲郏欢〞徦龅囊磺小?/p>
誠然，許念做到了。
她到最后都沒有留給過自己一個字的埋怨和責怪。
只是用自己的生命詮釋了，我原諒你，但我寧死也不會再守著你的極致決絕。
高山懸崖下，她義無反顧的終身一躍，給他們之間人人欣羨的愛情畫了猝不及防的爛尾句點。
蘇洛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與許念相關的所有記憶都在這熟悉的房子里縈繞，可許念的東西，卻好像一夕之間都被收走了。
他瘋了一樣跑遍整個樓上樓下，衣柜，抽屜，空空如也。
只有一本日記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念念......”
“念念的東西呢！她的東西呢！”
“媽！你們把許念的東西送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