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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忌日當天,老公將害我家破人亡的女人帶回了家。
“青青懷孕后嘴刁,你以后負責她的飲食?!?/p>
“記住,青青比較敏感,你家破人亡不是她的錯,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你的事?!?/p>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大鬧一場,可我卻平靜的收拾好行李。
從臥室出來后,我剛好聽見女人正依偎著老公哭泣。
“阿錦,蘭蘭是不是還在因為她父母的事怪我呀?”
男人二話不說就將我鎖在家中。
“你改天再去掃墓,今天你走了青青會多想?!?/p>
“你放心,等青青好了以后我就帶你去上墳?!?/p>
我冷笑一聲,瞥了眼放在二層柜子里已經(jīng)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
男人不知道,今天過后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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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定我肯定會聽話后,崔錦沖我伸出手。
“我答應陪你去上墳,你先把你的平安鎖給我,青青懷孕后睡不好,聽說平安鎖能鎮(zhèn)神。”
平安鎖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但我沒有拒絕的權(quán)利。
上次柳青青做了噩夢,夢見我將來會殺了她給父母報仇,崔錦要我道歉,我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
他便把花粉過敏的我脫光衣服關(guān)在花圃中一天一夜,我差點休克而亡。
見我乖乖摘下脖子上的平安鎖,崔錦的語氣稍稍緩和。
“青青如果知道你要去上墳,肯定會多想的,你先忍忍?!?/p>
自從柳青青出現(xiàn)后,我忍耐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
明明最開始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時,是他找到我,把我攬入懷中,發(fā)誓會替我報仇,給我一個溫暖的家。
現(xiàn)在卻要我擺出寄人籬下的姿態(tài)。
我沒說話,柳青青來到門前,聲音雀躍。
“蘭蘭,你看我?guī)湍阏业搅耸裁矗俊?/p>
她手里拿著一張我的全家照,眼里是虛假的善意。
我二話不說上前去拿,她突然松手。
相框碎了一地,我的心揪在一起,剛準備去撿照片。
崔錦卻因碎片劃破柳青青嬌嫩的肌膚將她打橫抱起,嚴厲命人叫家庭醫(yī)生。
我剛拿起照片,崔錦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冷叱。
“青青因為幫你找照片受傷,你眼里卻只有照片,一張死人照片而已,有那么重要嗎!”
我心臟麻木痛了下,苦笑一聲。
“崔錦,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音落,男人用力將我一拽。
膝蓋重重砸在相框碎片上,皮肉劃破,鮮血暈開。
冷汗滴落,我沒說話。
“就在這里跪著,直到青青原諒你為止!”
心里的疼痛和膝蓋上的疼痛拉扯著我脆弱的神經(jīng),想到唯一的親人還在老家等我,我最終咬牙沒有起身
崔錦抱著柳青青頭也不回離開。
確認他不會再出來后,我緩緩起身,膝蓋血淋淋一片。
剛準備回屋拿行李,身后響起崔錦煩躁的聲音。
“都這樣了你還想去哪兒?一點也不顧惜你自己的身體,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趕緊過來,青青要見你?!?/p>
我被崔錦拽著,一瘸一拐來到新婚臥室。
家庭醫(yī)生細心給床上的她包扎好近乎看不見的傷口,一大幫傭人站在旁邊端茶倒水。
一個平時對我很好的保姆瞥見我的傷口,訝異道。
“夫人,您的膝蓋......先生,要不我?guī)Х蛉讼氯ヌ幚硪幌聜??!?/p>
崔錦瞥了眼,眉頭微蹙,剛點頭。
床上的柳青青忽然掀開被子下床。
“蘭蘭,你快上床躺著吧,都是我的錯,害你受了傷?!?/p>
崔錦頓時狠狠將我推倒在地,玻璃碴子陷得更深,我疼得哆嗦。
一抬頭,眼中倒映崔錦安撫柳青青的畫面。
“你是孕婦你最大,不用管她,當年她父母雙亡時才十多歲都能活下來,現(xiàn)在不過是流了一點血,沒什么大不了的。”
柳青青嗯了聲,瞥了眼地上后嚇白了臉。
崔錦立即捂住她的雙眼,隨手用床頭柜上的擺件砸中我的額角。
“還不趕緊出去,青青暈血,別在這里礙眼?!?/p>
我擦了擦臉上觸目驚心的血跡,一瘸一拐離開。
沒多久,哄完柳青青的崔錦下樓對著我的背影輕咳道。
“你記得把血跡處理干凈,不要嚇到青青,她的身子骨本來就不好?!?/p>
走到正面才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干凈利落處理好傷口,垃圾桶里都是我剛剛挑出來的玻璃碴子,每一個都滲著血液。
見此,崔錦有些不自然地開口。
“明天我就跟你去祭奠叔叔阿姨,你先上樓休息吧?!?/p>
我敷衍道謝。
回到房間,我給在在老家的奶奶發(fā)去消息。
2
“奶奶,我過幾天再回來陪您,這邊還有些事兒?!?/p>
奶奶立即打來視頻,發(fā)現(xiàn)我臉色蒼白,老頭子著急問道。
“妞妞,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抿緊嘴唇,壓下酸澀,紅著眼搖頭。
“沒有,我就是最近上班壓力太大,沒休息好?!?/p>
奶奶心疼道。
“妞妞,別那么拼命,你錢不夠的話奶奶這兒有,等你回來,奶奶給你做你喜歡吃的紅燒魚?!?/p>
我點點頭,在奶奶的安慰中緩緩睡去,卻回到父母去世的那個雨夜。
父親當著我的面被車撞死,母親被關(guān)在籠子里肆意凌辱而亡,而這一切僅僅只是我阻止了柳青青霸凌別人。
事后,她將我的頭摁進馬桶里,用煙頭在我的皮膚上燙下羞辱字母,冷笑道。
“這就是得罪我的下場,知道了嗎?”
惡心,痛苦,反胃接踵而來,我猛然睜開眼,大汗淋漓蜷縮在單薄的床板上,咬爛唇瓣克制胃里翻來覆去的疼痛。
我拉開所有抽屜,沒有見到一粒止痛藥。
疼痛沖刷著我的大腦,我臉頰煞白,強撐著最后一絲力氣來到崔錦房間。
門打開,男人壓低的聲音中夾雜不耐煩。
“大晚上你不睡覺,又鬧什么?”
我疼得站不穩(wěn)。
“我的胃藥沒了,你可不可以叫一下家庭醫(yī)生?”
漆黑的屋子里陡然傳來柳青青痛苦的呻吟。
“阿錦,你在哪兒?我又夢見你不要我和寶寶了?!?/p>
崔錦二話不說將我踹開。
“傅蘭,青青這幾天本來就休息不好,你還故意來打擾她。”
摔在冰冷地板上那刻,我再也克制不住胃里的疼痛,哇得吐出一口血。
注視著緊閉的房門,我忍不住冷笑。
如果不是他為了在公司扶持柳青青,安排我替柳青青去應酬,我連著一個月不停被灌酒,又怎么可能患上胃?。?/p>
有一次我下樓梯路上胃病發(fā)作痛暈過去,從樓梯上跌落,拄著拐杖獨自回到家后。
卻看見柳青青坐在崔錦的腿上哽咽,男人轉(zhuǎn)頭對我怒吼。
“你還有臉回來,都是你搞砸了項目害青青的心血白費了!”
我心里滿是苦水,冷汗連連輕輕敲門。
“崔錦,我真的很痛,你讓柳青青把胃藥給我好嗎......”
崔錦安撫好柳青青后才大發(fā)慈悲打開門低睨著因疼痛蜷縮在地上的我。
“現(xiàn)在太晚了,叫醫(yī)生會打擾到青青睡覺,等明天吧,你再忍忍?!?/p>
“當年你父母意外雙亡后青青一直吃素贖罪,導致身體嬌弱,好不容易才懷上孩子,不能出一點馬虎。”
我虛弱輕笑。
“崔錦,必須我像我父母一樣死去,你才能不偏心對嗎?”
“你......”
崔錦啞口無言,好半晌才壓低音量高高在上施舍道。
“只要你答應不再為難青青,孩子出生后,我可以再給你一個孩子?!?/p>
“趕緊起來別裝病了,把地上的假血弄干凈,再去給青青煲一鍋安神養(yǎng)心的湯?!?/p>
門里又傳來柳青青夢魘的聲音,崔錦責怪瞪我一眼后默認我同意,轉(zhuǎn)身回到臥室哄柳青青睡覺了。
我打開手機,問醫(yī)生又要了一瓶藥。
“你光吃藥不行趕緊來醫(yī)院做手術(shù)。”
我點點頭,在回家的時間點前寫上手術(shù)。
翌日,柳青青拿出一瓶藥當著崔錦的面準備吞服。
崔錦瞥過藥瓶,一把奪過,語氣微顫。
“這不是傅蘭的止痛藥嗎,怎么會在你的房間里?”
柳青青臉色微白。
“我不知道,前兩天它出現(xiàn)在醫(yī)生給我開的安胎藥里,我以為是補品,阿錦,孩子不會有事吧......”
崔錦瞬間慌了神,立刻叫來醫(yī)生。
柳青青依偎在他懷里哽咽道。
“阿錦,你不要怪蘭蘭,她恨我情有可原,我不怪她......”
3
我正在臥室里和奶奶視頻,告訴她自己還有些事要耽擱幾天。
崔錦突然沖進房間,奪過我的手機砸在地上。
自從柳青青懷孕后,他便變得喜怒無常,經(jīng)常砸壞我的東西。
“怪不得你昨晚跑到青青房間里,原來是想把故意放進臥室里害她的藥偷回來,傅蘭,你怎么這么惡毒?”
“如果青青和孩子出了什么事,我饒不了你!”
我不明所以,蹲下身準備撿起手機。
手機的震動聲引起崔錦的注意,他用力踩了下來。
“哪個野男人給你發(fā)消息,讓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手骨似乎被踩斷了,手機玻璃碎片扎進掌心中。
我痛得將他用力推開,手機黑屏一片。
奶奶心臟不好,也不知道她剛剛有沒有被嚇到。
崔錦后退兩步撞在柜子上,面上又氣又驚。
“你發(fā)什么瘋!”
我抬起傷痕累累的手。
“你這樣對我,是個正常人都會瘋。”
掃過我滿是鮮血的手,以及膝蓋上的紗布,崔錦有一瞬間遲疑,外面?zhèn)鱽砹嗲嚯y受的泣音。
“阿錦,你在哪兒,我的頭好暈?!?/p>
崔錦瞬間沖出房門,抱起她奔向醫(yī)院。
我習以為常處理好掌心的傷口,拖著行李準備離開,崔錦的保鏢強行將我留了下來,直到崔錦回到家。
他直接丟給我一份柳青青的項目文件。
“今天晚上你無論如何都要拿下這個項目?!?/p>
我晃了晃包著紗布的手。
“我有傷,不能喝酒,其次這是她自己的工作,為什么不讓她自己做?”
話音剛落,他掰住我骨折的手狠狠向下一摁,我霎時落淚。
余光中,他的眼神有些懊悔。
“這不是能動嗎?再說青青還懷著孕呢,怎么可能去應酬?就是因為你之前借口胃病,這個項目才一直沒拿下,所以你該幫她分擔?!?/p>
我扶著扭曲到變形的手指,冷笑。
怎么我之前喝酒喝到胃出血的時候,沒有人幫我分擔?
“行,我去。”
當晚,我吃了好幾粒止疼藥才止住胃里火辣辣的疼痛。
一杯接一杯下肚,在場老總無不色瞇瞇夸耀我好酒量。
又一次沖出包間狂吐后,崔錦把所有人都趕走來到衛(wèi)生間,我正抱著手機和奶奶聊天。
一想到明天過后馬上要見到奶奶,我臉上揚起笑意。
我剛熄屏,手機便被奪走了。
“跟誰聊天呢,笑得那么開心?”
崔錦面色陰沉,手指熟練敲打我的生日。
剛要解鎖,自己的手機響了。
電話里,柳青青哭唧唧道。
“阿錦,你怎么還不回來,我和寶寶想你了?!?/p>
只差一個數(shù)字解鎖,崔錦就能發(fā)現(xiàn)我即將離開他,但他沒有猶豫,二話不說丟開手機起身。
“我先回去,你自己打車?!?/p>
我盯著崔錦頭也不回的背景苦笑,真不知道,凌晨兩點哪里來得車。
回到家,柳青青不懷好意遞來一碗豬蹄辣湯。
“蘭蘭,這是我熬了好久的養(yǎng)胃湯,你快喝呀。”
紅色的色澤,令我想起父母去世那天,柳青青搖晃著紅酒杯,酒液與父母的鮮血融為一體。
我臉色一白,下意識推開。
柳青青不堪一擊般后退兩步,湯全撒在自己身上。
“你又發(fā)什么瘋!”
崔錦心疼地握住柳青青微紅的手,眼神盛怒,反手一巴掌刮在我的右臉上。
火辣辣的疼痛后,我能明顯感知到臉頰的麻木紅腫。
愣神片刻,我抽了口冷氣,一字一頓。
“崔錦,我對豬肉過敏,還有,辣湯不養(yǎng)胃?!?/p>
崔錦怒氣乍消,心虛地避開我的眼睛。
4
很快,他的思緒被柳青青虛弱的吟哦吸引,抱起她直奔臥室。
望著他慌張的背影,我苦笑叫住他。
“崔錦,你不是說過要陪我去祭奠我父母嗎?就明天吧?!?/p>
柳青青頓時揪起秀眉,口吻委屈。
“對不起,蘭蘭,我不知道叔叔阿姨的忌日到了,都怪我......”
崔錦臉上的為難蕩然無存,冷斥我。
“要去你自己去,我要陪青青!”
明知道結(jié)果,我仍然掐住掌心。
第二天,我離開別墅時果然沒人阻攔。
剛出來我便告訴奶奶自己明天回家,而后前往醫(yī)院做手術(shù)。
做完手術(shù)后我正扶著樓梯小心下樓,一只手捂住的嘴巴將我拖進了安全通道。
通道被關(guān)死那刻,我也認出這些人的面孔,正是當年親手殺死我父母的人。
瞬間,我被拉回那個無助的雨夜,全身僵硬,血液凝固。
“喲,當年那個營養(yǎng)不良的小丫頭都長這么漂亮了,比你媽媽還漂亮呢?!?/p>
有人揪住我的頭發(fā),有人扒開我的衣服,有人拿出手機,刺眼的閃光燈照在我身上。
我被死死捂住嘴巴,眼淚和嗚咽瘋狂涌了出來。
“別怪叔叔們,叔叔也是聽拿錢辦事,你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柳家那個小丫頭,她可是最心狠手辣了?!?/p>
“放松點兒,不要那么緊張......把手扒開,柳小姐說了,必須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
嘎嘣一聲。
之前就扭傷的手骨再次扭曲,我翻過身用力爬向出口,頭發(fā)被用力揪住。
“你咋這么不聽話呢,怪不得柳小姐要我們好好教教你?!?/p>
“原來你在這里呀?”
出口打開一條縫,柳青青如毒蛇般的眼神好笑纏繞在我赤裸的身體上。
“我原本不想動你的,畢竟當年那兩條人命可給我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呢,但誰讓崔錦真的對你動心了呢?我不要的男人,就算毀了,也不能給你?!?/p>
“青青!”
崔錦出現(xiàn)在門外,攬住她的肩膀,語氣是我不曾聽過的溫柔。
“不是說好產(chǎn)檢嗎,怎么跑這兒來了?”
“我遇到蘭蘭了,她似乎身體不舒服,躲在這里,我想跟她說說話,但是她讓我滾?!?/p>
崔錦心疼地親吻她的額頭。
“你啊,總這么善良?!?/p>
“傅蘭,有本事你躲一輩子,不識好人心,你怎么不去死!”
如果崔錦推開門就會看見我被捂住嘴絕望崩潰的畫面,可他沒有。
腳步聲漸行漸遠,身上惡臭的男人發(fā)出驚呼。
“哥,她下面流血了!”
“快走快走,柳小姐說過,玩兒死了就沒意思了......”
醒來時,我被護士發(fā)現(xiàn)搶救回來躺在病床上,手機里有一條崔錦發(fā)來的消息。
【你又躲哪兒去了?青青貧血,只有你是熊貓血,輸了血我就陪你去祭奠岳父母?!?/p>
剩下的全是奶奶因打不通電話著急的訊息和未接來電。
我拉黑崔錦所有聯(lián)系方式,辦理出院來到機場乘坐飛機離開。
崔錦,從前你對我的好,如今一筆勾銷。
從今以后,我們不復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