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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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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創(chuàng)室厚重的門在身后合攏,發(fā)出沉悶的“咔噠”一聲,像一把沉重的鎖,將里面所有的聲響、血腥氣和那雙帶著千鈞重量的眼睛都隔絕開來。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恒定,卻無法驅(qū)散林溪鼻腔里殘留的那一絲新鮮血液的鐵銹味,以及江焰身上特有的、混合著汗水和某種洗滌劑的、屬于消防員的強烈氣息。

她背靠著冰涼的門板,走廊頂燈慘白的光線落在她臉上,映出眼底尚未褪盡的驚悸和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狼狽。右手指尖仿佛還殘留著按壓他傷口時,隔著無菌手套感受到的、肌肉繃緊的韌度和皮膚的溫度。剛才在濃煙與紅光中,他那條新舊傷痕猙獰疊加、鮮血淋漓的手臂,如同最殘酷的圖騰,烙印在她的視網(wǎng)膜上,反復(fù)灼燒。還有他最后那一聲壓抑的痛哼,和他凝視她時眼中翻涌的、幾乎要將她溺斃的復(fù)雜情緒——痛楚、愧疚、沉甸甸的……以及某種她不敢深究的、如同灰燼深處復(fù)燃的微弱光亮。

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著肋骨,帶著一種失序的鈍痛。她用力閉了閉眼,試圖將那混亂的畫面和翻騰的情緒強行壓回冰封的深淵。然而,那聲失控的尖叫——“不——!”——仿佛還在耳邊回蕩,提醒著她那一刻靈魂深處的驚惶與暴露無遺的恐懼。

“林主任?”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是護(hù)士小張,她正推著治療車,臉上帶著擔(dān)憂,“您……沒事吧?臉色不太好?!?/p>

“沒事?!绷窒查g直起了身子,將所有情緒都收斂,又恢復(fù)了她一貫冷漠的表情。“后續(xù)醫(yī)囑已下達(dá)給陳醫(yī)生。密切觀察江隊長傷口滲血情況和神經(jīng)功能。破傷風(fēng)抗毒素和抗生素按常規(guī)執(zhí)行。有異常隨時通知我。”

“好的,林主任?!毙堖B忙點頭。

林溪不再停留,邁開腳步,白色醫(yī)生袍的下擺劃出利落的線條,鞋底敲擊地面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回響,帶著一種刻意的、拒人千里的節(jié)奏,她迅速遠(yuǎn)離了清創(chuàng)室的門。

江焰被轉(zhuǎn)移到了單人病房中,他沒有開燈,一個人靜靜地躺在黑暗中。他的右臂傷口被厚厚的無菌敷料包裹著,麻藥效力逐漸消退,深層的、帶著灼燒感的鈍痛如同蘇醒的野獸,開始一波波啃噬著他的神經(jīng)。每一次細(xì)微的呼吸都牽扯著那片區(qū)域,帶來清晰的抽痛。

但這身體上的痛楚,遠(yuǎn)不及心底那片空曠的冰冷。

林溪最后那一眼——那深深凝望后決然轉(zhuǎn)身、消失在門外的背影——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反復(fù)扎進(jìn)他心口最脆弱的地方。

當(dāng)高速旋轉(zhuǎn)的鋸片朝他而來時,那一刻她眼里的驚懼和無措是騙不了人的,她的心里有他!可當(dāng)她戴上手套,拿起器械,站在無影燈下時,她又是那樣一個絕對冷靜、絕對專業(yè)、界限分明的“林醫(yī)生”。那聲撕心裂肺的“不——!”和她此刻的冰冷疏離,形成了最尖銳的矛盾,撕扯著他,也讓他心底那點卑微的希冀在絕望的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

“江隊!”趙磊的聲音帶著心有余悸的急切,他剛?cè)ヌ幚硗暄萘?xí)收尾的事情,此刻才滿頭大汗地沖進(jìn)來,后面還跟著幾個同樣一臉擔(dān)憂的隊員,“您怎么樣?嚇?biāo)牢覀兞耍∧卿徠彼哪抗饴湓诮姹话脟?yán)嚴(yán)實實的右臂上,聲音哽住了。

“皮肉傷,沒傷到筋骨?!苯娴穆曇羲粏?,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他試圖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卻因牽動傷口而眉頭緊鎖,額角滲出冷汗。

“還沒傷筋動骨!流了那么多血!”趙磊看著地上尚未完全清理干凈的血跡點,聲音都拔高了,“林醫(yī)生怎么說?嚴(yán)重嗎?會不會影響……”

“不會?!苯娲驍嗨?,語氣斬釘截鐵,更像是在說服自己,“縫合了,養(yǎng)養(yǎng)就好。林醫(yī)生處理得很及時。”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隊員們擔(dān)憂的臉,“演習(xí)結(jié)束了?后續(xù)都順利嗎?”

“結(jié)束了,都按計劃完成了??傊笓]還表揚了咱們隊反應(yīng)迅速,尤其……尤其您最后那一下,太險了!”另一個隊員心有余悸地說,“要不是您反應(yīng)快,那后果……”

后果不堪設(shè)想。江焰自己比誰都清楚。那條剛剛從毀滅性重傷中艱難恢復(fù)的手臂,承載著他重返火場的全部希望,差一點就……

“江隊,”趙磊搬了把椅子坐到床邊,壓低聲音,臉上帶著困惑和探究,“剛才……林醫(yī)生她……好像特別緊張?”他回想起濃煙中林溪那聲變了調(diào)的尖叫和撲過來的身影,那絕不是一位見慣生死的外科醫(yī)生面對演習(xí)“意外”的正常反應(yīng)。

“是啊,是啊,隊長,你沒看到當(dāng)時林醫(yī)生那個反應(yīng),她看著那個鋸片飛向隊長的時候,我們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呢,她就朝著隊長飛奔過去了?!标爢T們也七嘴八舌的說道,一個比較年輕的隊長狡黠地看著江焰,問道:“隊長,我們,該不會很快就要叫林醫(yī)生嫂子了吧?”

江焰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翻涌的情緒。沉默在病房里蔓延,只有心電監(jiān)護(hù)儀規(guī)律的滴答聲。

“我和林醫(yī)生……曾經(jīng)是大學(xué)同學(xué)?!苯娴穆曇舻偷脦缀趼牪灰姡暗?,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想見到我。”江焰的聲音帶著一種沉重的沙啞,以及抹不開的悲傷。

趙磊看著江焰灰敗的臉色和緊閉的嘴唇,只能重重嘆了口氣?!安还茉趺凑f,您沒事就好。您先好好休息,隊里的事有我們盯著呢?!?/p>

隊員們看江焰的樣子,也不再繼續(xù)問下去,又關(guān)切地叮囑了幾句,才在江焰的催促下離開。

病房里重新安靜下來,只剩下趙磊陪著。麻藥徹底退去,傷口的疼痛變得尖銳而清晰,像無數(shù)細(xì)小的針在皮肉深處反復(fù)穿刺。江焰靠在床頭,閉著眼,眉頭緊鎖,冷汗不斷從鬢角滑落。

“江隊,疼得厲害?”趙磊看著江焰忍耐的樣子,憂心忡忡,“要不要叫護(hù)士上止痛泵?”

江焰緩緩地?fù)u了搖頭,聲音從緊咬的牙關(guān)中擠出:“……能忍。”身體的痛,能讓他暫時忘卻心里的痛。

夜色漸深。窗外的城市燈火璀璨,卻透不進(jìn)這間被消毒水氣味和沉重情緒填滿的病房。趙磊靠在陪護(hù)椅上打起了瞌睡,發(fā)出輕微的鼾聲。

江焰卻毫無睡意。傷口的疼痛和腦海里翻騰的思緒如同兩股絞索,將他緊緊纏繞。林溪最后那復(fù)雜的眼神,蘇晴泣血的控訴……交替閃現(xiàn),像一部無聲的默片,反復(fù)播放著他親手造成的悲劇。

“趙磊……”江焰的聲音突兀地在死寂中響起,沙啞得像是被砂紙打磨過喉嚨,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壓抑到極致的重量。

陪護(hù)椅上,趙磊一個激靈驚醒,猛地坐直身體,睡眼惺忪地抹了把臉:“江隊?怎么了?傷口太疼了嗎?忍不了我這就去叫護(hù)士!”他作勢就要起身。

“別去?!苯娴穆曇舻统炼v,阻止了他。他沒有看趙磊,目光依舊空洞地鎖定在天花板某片模糊的陰影里,仿佛那里藏著所有問題的答案,又或者只是無底的深淵?!安皇莻凇沁@里?!彼梦词軅淖笫?,極其緩慢地按在了自己左胸口的位置。

趙磊的動作頓住了,他借著窗外微弱的路燈光,看清了江焰此刻的狀態(tài)——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xiàn)出一種失血后的灰敗,額角和鬢發(fā)被冷汗浸濕,緊抿的嘴唇透出一種近乎絕望的堅忍,而那雙總是銳利如鷹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如同被掏走了靈魂。一股沉重的預(yù)感壓上趙磊心頭。

“你說,當(dāng)年我和她分開后,她是不是真的……”江焰的聲音艱澀無比,像是生銹的齒輪在強行轉(zhuǎn)動,每一個字都耗費著巨大的心力,“她……在國外……是不是真的……過得很不好?像蘇晴說的那樣……生不如死?”最后四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擠出來的,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趙磊瞬間睡意全無,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他看著黑暗中江焰那張寫滿痛苦的臉,沉默了。病房里只剩下兩人沉重的呼吸聲和儀器單調(diào)的滴答聲,空氣粘稠得令人窒息。過了好一會兒,趙磊才長長地、沉重地嘆了口氣,那嘆息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江隊,”趙磊的聲音也低沉下去,“你如果真的被這塊石頭壓得喘不過氣,堵得心口疼……你就跟我說說吧。你和林醫(yī)生……你們倆之間,肯定不只是普通的大學(xué)同學(xué)那么簡單。我看得出來,你們……你們之間隔著太多東西了。”他頓了頓,語氣帶著鼓勵和安撫,“說說吧,把憋在心里的話倒出來,或許……能好受點?總比一個人硬扛著強?!?/p>

黑暗仿佛具有某種魔力,能卸下人在白日里精心構(gòu)筑的防備。趙磊帶著關(guān)切和理解的詢問,像一把鑰匙,輕輕捅開了江焰心底那道銹跡斑斑、沉重?zé)o比的門鎖。積壓了七年的秘密、痛苦和無處訴說的悔恨,如同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開始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她……”江焰的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聲音干澀得如同沙漠中的礫石摩擦,“曾經(jīng)的她,不是現(xiàn)在這樣的?!彼哪抗庖琅f沒有焦點,仿佛穿透了病房的天花板,望向了遙遠(yuǎn)的過去?!澳莻€時候的她愛笑,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月牙兒。話也多,嘰嘰喳喳的,實驗室里、圖書館里、食堂里……總能聽到她清脆的聲音,抱怨哪個老師太嚴(yán),抱怨食堂阿姨手抖,分享她新發(fā)現(xiàn)的好吃的……她永遠(yuǎn)有用不完的精力,像個小太陽,走到哪里,哪里就亮堂起來?!闭f到這里,他似乎看到了是那樣鮮活、那樣明媚的林溪。一想到那個時候的林溪,一蹦一跳地在他身邊,嘴上一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江焰就忍不住笑了。

江焰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遙遠(yuǎn)而溫柔的追憶,在這冰冷的病房里顯得格外不真實。趙磊屏住呼吸,安靜地聽著,仿佛能看到那個鮮活的、充滿朝氣的林溪在江焰的描述中緩緩浮現(xiàn)。

“我們……”江焰頓了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最終還是直白地說了出來,“我們在一起了。就在大二下學(xué)期。是我追的她。林小溪那么漂亮,好多人喜歡她。那時候……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彼淖旖菢O其輕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是一個苦澀到極點的弧度,轉(zhuǎn)瞬即逝。

“可是……”江焰的聲音陡然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沉重的轉(zhuǎn)折,“……那場實驗室的火災(zāi),改變了一切。”他的左手無意識地?fù)嵘献约河壹绲奈恢?,隔著病號服和厚厚的敷料,仿佛還能感受到那道舊疤的凸起。

“那天下午,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了。丙酮瓶打翻,火苗‘騰’地一下就竄起來了,藍(lán)幽幽的,像鬼火,順著流淌的酒精直撲旁邊的強酸試劑架……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能有事!”江焰的聲音急促起來,帶著一絲后怕的顫抖,“我沖過去,一把就把她拽到了實驗臺下面……氣浪掀翻了上面的燒杯,玻璃碎片混著火星像下雨一樣砸下來……我背對著火,把她死死護(hù)在下面……”

他的敘述變得斷斷續(xù)續(x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濃煙滾滾、熱浪灼人的午后?!拔夷苈劦健路沟奈兜馈€有……肩膀上……像被烙鐵燙了一下……火辣辣的疼……”他的左手緊緊攥住了身下的床單,指節(jié)用力到泛白。

“后來……消防員和校醫(yī)來了,火滅了。我堅持自己去醫(yī)務(wù)室,沒讓她跟著。我怕她看見……”江焰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種難以啟齒的脆弱,“我怕她看見傷口會害怕,會難過。校醫(yī)處理的時候,我才知道……燒得很深,皮肉都翻卷了……校醫(yī)說,這疤……怕是消不掉了。”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江焰沉重而壓抑的呼吸聲。

“我回去找她的時候,故意把傷口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還笑著跟她說,‘沒事,小場面,就當(dāng)提前消防演習(xí)了,男生留點疤才帥’……”江焰的聲音里充滿了自嘲,“我以為我瞞得很好……可是……我錯了?!?/p>

他的眼前清晰地浮現(xiàn)出林溪那時的眼神——她小心翼翼地捧著他的手臂,指尖隔著紗布,輕輕觸碰他包扎的位置,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盛滿了毫不掩飾的心疼和擔(dān)憂,像一汪隨時會溢出的清泉。她小聲且略帶哽咽地問:“江焰,真的……不疼嗎?”那聲音輕得像羽毛,卻重重地落在他心上。

“她……她看出來了。”江焰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也是,她本身就是學(xué)醫(yī)的,她又那么聰明……怎么可能看不出來?她只是……沒有戳穿我拙劣的謊言。后來,我偷偷發(fā)現(xiàn)……她總是趁我不注意,用那種……那種難過得快要哭出來的眼神,看著我的肩膀……但是,她在我面前永遠(yuǎn)是笑著的,還是一樣嘰嘰喳喳……其實有好幾次,我都看到她偷偷抹眼淚……”

回憶的痛苦如同實質(zhì)的潮水,幾乎要將江焰淹沒。他停頓了很久,才艱難地繼續(xù)下去:

“就是從那時候起……有些東西,開始不一樣了。我看著她為我擔(dān)心的樣子,看著她偷偷掉眼淚……我心里……像被刀割一樣。趙磊……你知道嗎?我看著她的眼淚,我腦子里……我腦子里全是……全是我媽的樣子……”

江焰的聲音徹底哽住了,巨大的痛苦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猛地閉上眼,身體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額頭上再次滲出大顆的冷汗。

“你知道的,我爸也是消防員?!苯娴穆曇羯硢∑扑?,帶著濃重的鼻音,每一個字都像從胸腔深處艱難地擠出來,“在我十歲那年……一場化工廠大爆炸,他再也沒能回來?!彼nD了很久,仿佛在積蓄力量,才能說出后面的話,“我媽……她捧著遺像……就那么直挺挺地站著……不哭,也不鬧,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雕像……然后……然后她就倒了下去……再醒來,我媽就像變了個人,整夜整夜睡不著,對著我爸的照片說話,哭……一直哭,哭到眼睛都快瞎了……身體也垮了……”

黑暗中,趙磊清晰地聽到了江焰壓抑的、破碎的吸氣聲,那是強忍淚水的哽咽。

“所以,當(dāng)我看著林溪,看著她為我擔(dān)心落淚的樣子,我就……我就仿佛看到了我媽當(dāng)年的影子……”江焰的聲音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消防員……是我以后打算選的路……因為那是我爸走過的路……我從小就崇拜我爸,我很小就知道我會選擇這條路??墒恰焙竺娴脑捤f不出口,那沉重的兩個字如同巨石壓在他的喉嚨。

“我害怕啊,我害怕林溪變成我媽那樣,要么每天都在擔(dān)心受怕,我出一次任務(wù),她就擔(dān)心一次,還是,讓她在未來的某一天……也捧著我的……我的照片……哭瞎眼睛?”江焰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嘶啞和絕望,“我做不到!趙磊!我做不到!我寧愿她恨我!我寧愿她忘了我!我也不能……不能讓她承受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我不能讓她……變成下一個我媽!”

巨大的情緒波動讓他的呼吸再次變得急促,右臂傷口的疼痛也尖銳起來,但他仿佛感覺不到了,整個人沉浸在巨大的恐懼和痛苦之中。

“所以……你就……”趙磊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絲恍然,他終于明白了那看似決絕分手的背后,是怎樣的掙扎和自以為是的“保護(hù)”。

“所以……我退縮了?!苯娴穆曇舻土讼氯?,充滿了無盡的疲憊和自厭,“我像個懦夫一樣……只想逃開。我想著……只要我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切斷所有聯(lián)系,時間久了……她總會好起來的。她會遇到更好的人,更安穩(wěn)的生活……不用擔(dān)驚受怕,不用……不用承受失去的痛苦……”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加艱澀,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冷靜:“后來……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林溪的爸爸……他找到了我?!?/p>

江焰的眼前浮現(xiàn)出那個午后,那是他進(jìn)入消防隊的第一天。林父,那個在他印象中總是帶著溫和笑容的人,此刻卻面容嚴(yán)肅,眼神銳利得像刀子,將他堵在消防局門口的路邊。

“江焰,我知道你和小溪的事?!绷指搁_門見山,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年輕人有熱情是好事,但也要看清楚現(xiàn)實?!?/p>

“現(xiàn)實?”當(dāng)時的江焰有些懵懂。

“現(xiàn)實就是你選擇當(dāng)一名消防員!”林父的聲音陡然拔高,“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小溪會一直生活在擔(dān)驚受怕之中,意味著有朝一日她可能要直面你的死亡。你知道嗎?小溪很小的時候,她媽媽就不在了。那你知道她媽媽是怎么死的嗎?她媽媽是醫(yī)生,而且是一名戰(zhàn)地醫(yī)生,所以,小溪從小耳濡目染,她一直想成為一名醫(yī)生,她也正在成為一名醫(yī)生的道路上。而我,在她媽媽不在身邊的時候,我每天都在害怕,我怕她媽媽受傷,甚至,我怕……我怕有一天,我會聽到噩耗。然而,這一天,還是來了。她媽媽死了,我捧回了她的遺像。那一刻,我的心也死了。要不是我還有小溪要照顧,我可能也會隨著她媽媽去了。”

林父的話語像冰冷的子彈,一顆顆精準(zhǔn)地?fù)糁薪嫘牡鬃钌畹目謶趾蛣訐u。林父清晰地告訴他,他可能會給林溪帶來的后果,那就是無盡的擔(dān)憂和恐懼。

“我是她父親!她是我一直呵護(hù)在手心的女兒!”林父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反駁的力量,“所以,我不能看著她往火坑里跳!如果你真的愛她,真的為她好,就離她遠(yuǎn)點!徹底斷了!別讓她因為你,一輩子活在恐懼的陰影里!否則……”林父沒有說完,但那未盡之語里的威脅和冰冷,像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江焰本就搖搖欲墜的決心。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扎在我心上。”江焰的聲音在黑暗中顫抖著,充滿了痛苦和一種被命運嘲弄的無力感,“他把我心里……最不敢面對的恐懼……都血淋淋地撕開了。我……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駁他。他說的……都是對的?!?/p>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靜。趙磊聽得心頭發(fā)緊,他終于明白了那場分手背后所有的推手——江焰童年喪父的陰影,對母親崩潰的恐懼,對林溪未來的擔(dān)憂,以及林父那沉重如山、不容置喙的反對。這一切,像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將年輕的江焰死死困住,逼著他做出了最決絕也最殘忍的選擇。

“所以……你就……”趙磊的聲音干澀無比。

“所以……我做了我這輩子……最后悔,也最懦弱的事?!苯娴穆曇舻蛦∠氯ィ瑤е鴿庵氐淖猿昂突婚_的悔恨,“我約她出來……在一個……陽光很好的下午?!彼难矍胺路鹩挚吹搅四翘齑萄鄣年柟猓吹搅肆窒┲麄兊谝淮渭s會時那件淺藍(lán)色裙子,臉上帶著期待的笑容朝他跑來……

“……我看著她跑過來……看著她笑……看著她眼睛里的光……我……”江焰的聲音哽住了,巨大的痛苦讓他幾乎窒息,他大口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我他媽就是個混蛋!我對她說……‘林溪,我們分手吧’……”

“她……她愣住了……”江焰的聲音帶著哭腔,淚水終于沖破了最后的防線,洶涌地滑過他蒼白的臉頰,“她問我為什么……聲音都在抖……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我不敢看她……我怕我一看她……我就說不下去了……我就……我就心軟了……”

“我……我說……‘別問了,沒意義’……”江焰重復(fù)著當(dāng)年那句冰冷絕情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自己心頭上剜下來的肉,帶著淋漓的鮮血和刻骨的痛楚,“……然后……我就走了……頭也不敢回……像個……像個逃兵……”

他再也說不下去,壓抑了七年的痛苦、悔恨和巨大的悲傷如同決堤的洪水,徹底將他淹沒。他蜷縮在病床上,身體因為劇烈的哭泣而無法控制地顫抖,左手死死地攥著胸口的病號服,仿佛想將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從身體里挖出來,喉嚨里發(fā)出破碎而絕望的嗚咽聲,像一頭瀕死的、孤獨的野獸。

“我傷透了她……趙磊……我親手……把她推進(jìn)了地獄……”他斷斷續(xù)續(xù)地嗚咽著,淚水浸透了枕頭,“蘇晴罵得對……我就是個懦夫……自私鬼……我……我不配……我不配……”

趙磊僵坐在椅子上,看著黑暗中那個蜷縮著、痛哭失聲、被悔恨徹底壓垮的男人,一股巨大的酸楚和難以言喻的悲傷瞬間攫住了他。他從未想過,當(dāng)年那場看似冷酷無情的分手背后,竟然埋藏著如此深沉的恐懼、掙扎和自以為是的“犧牲”。他明白了江焰的“懦弱”,也看到了這“懦弱”背后,那份沉重到幾乎將他壓垮的、扭曲的愛與責(zé)任。

他默默地站起身,沒有說一句安慰的話,只是走到床邊,伸出寬厚的手掌,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拍在江焰劇烈顫抖的肩背上。此刻,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陪伴,或許是這無邊黑暗中,唯一能給予的微光。


更新時間:2025-06-12 01:5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