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太陽已經(jīng)灑進了凄冷的冷宮內(nèi),連帶著地上早已缺角缺塊的老舊地磚,都被漾起了幾分生氣。
白霜躺在冷宮那張硬如鐵板的小木床上,她的手指頭和腳指頭依舊不能動,還有那滿是一道道疤的臉,她連扯動一下嘴角,都會給她帶來極刑般的疼痛。
即使如此凄慘,她仍是慶幸,慶幸自己還活著...
冷夜走后,她又瞇了一會,不是她心大,而是,她現(xiàn)在急需要恢復(fù)體力。
白霜緩緩睜開眼,視線模糊了好一陣才聚焦到頭頂那方斑駁的房梁。
潮濕的霉味和一股說不出來的腥臭味混合在一起,成了這冷宮里獨特的氣息。
她對這股子獨特的氣味,倒是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咳咳..."
白霜試圖撐起虛弱的身子,卻牽動了背上的鞭傷,一陣劇痛讓她眼前發(fā)黑。
那些勢利眼的獄卒仰仗著凌思月的勢力,私底下對白霜施加了不少酷刑。
她后背上的鞭傷,就是獄卒們用鞭子浸過鹽水,抽打出來的。
如今,結(jié)了痂,卻像無數(shù)張干裂的嘴,隨著她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重新撕裂開來。
她“嘶”的一聲。
強忍著撕肉的痛感,翻了個身,看到離她很遠的大門口處,放著一些食物。
她知道,宮里面多的是勢利眼的太監(jiān)和宮女......
不過,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
白霜記不清自己多久沒進食了,胃里火燒般的疼痛提醒著她,如果再不吃點什么,恐怕今晚都要熬不過去了。
她還不能死,她的仇還沒報,她要活著,好好地活著。
白霜顫抖的手指抓住床沿,試圖將自己快要癱掉的雙腿放到地面上。
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她冷汗涔涔而下。(涔 cén)
雙手和雙腳的指頭不斷地傳來鉆心的疼——
她緊緊咬住下唇,直到本就破了皮的下唇再次滲出新鮮的血液來。
"不能死......"
“白霜,你現(xiàn)在還不配死......”
白霜對自己說,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那個禽獸想要看我死,凌思月這個賤人盼著我死,我偏要活著,好好地活著..."
終于,她的身體滑下了床榻,由于雙腳雙腿根本使不上力氣,她的膝蓋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磚上。
這一磕讓她全身的傷口同時尖叫起來,眼前閃過一片白光。(我去,差點女主就去見太奶了。寫這一段的時候,我全身冒冷汗,因為,我小時候?qū)W自行車,摔斷腿過,想吃我老媽給買的小蛋糕,家里又沒人,結(jié)果自己下床,雙膝跪地,差點見了我太奶,地磚...真的很疼,不信,你們可以試試...)
她趴在地上喘息,冷汗浸透了單薄的襯衣。
白霜趴在地上緩了半天,才算是緩過來半口氣。
她朝著自己雙腳的方向看去——倒吸一口涼氣。
曾經(jīng)白皙如玉的雙足,如今布滿了細密的針孔,有些已經(jīng)化膿,散發(fā)著腐臭味。
凌思月那個毒婦,用帶著倒刺的銀針一根根扎進她的腳心,邊扎邊笑...
白霜只覺得胃一陣惡心。
她試著挪動膝蓋,卻發(fā)現(xiàn)連這個動作都變得異常艱難。
但門口那碗冷飯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一步...再一步..."
白霜用手肘撐地,拖著幾乎等于殘廢的雙腿,向大門口方向慢慢地挪動著。
指甲在地磚上刮出刺耳的聲音,有幾片已經(jīng)翻起,滲出血絲。
長年失修的冷宮屋頂,偶爾滴落下來幾滴水珠,直接濺在了她滿是傷痕的臉上。
她被疼的又是“嘶”地一聲。
"這張臉也配像本宮的姐姐?"
凌思月尖銳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本宮要讓你變成人人避之不及的丑八怪!"
白霜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去回想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還有...六步..."
她在心里默數(shù),喉嚨干得像是塞了一把沙。
視線模糊間,那碗已經(jīng)凝結(jié)了油花的冷飯是她全部的希望。
突然,門外傳來靴子踏地的聲響。
"喲,這不是白昭儀嗎?怎么像條狗似的趴在地上?"
尖細的嗓音刺入耳膜,是冷宮管事的太監(jiān)李德全。
他身后還跟著兩個小太監(jiān),他們當著白霜的面,端起地上的飯碗,卻故意在白霜面前晃了晃又收回去。
白霜的胃部痙攣起來,她艱難地抬頭,干裂的嘴唇動了動:"把我的飯還給我。"
李德全冷笑一聲,從小太監(jiān)手里接過那碗已經(jīng)發(fā)出餿味的飯菜,將飯菜倒在了白霜滿是傷疤的臉上。
混著尚未愈合的傷口,疼得她眼前發(fā)白。
"你得罪了麗妃娘娘,你覺得你還能活的好好的?"
李德全以一種小人得勢的姿態(tài)低頭看著趴在地上的白霜。
“呸...你不過是麗妃的一條狗?!?/p>
白霜惡狠狠地吐了血水在李德全并不干凈的靴子上,李德全氣急敗壞地慢慢蹲下那副肥胖的身體。
他用油膩的手指死死地捏住白霜下巴,惡狠狠地說道:"麗妃娘娘特意囑咐,要我們幾個看著你吃完——趴著吃。"
白霜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凌思月,又是凌思月。
這個心腸歹毒的女人...
小太監(jiān)們發(fā)出嗤笑,其中一人甚至用腳尖將打翻的飯菜往白霜面前撥了撥。
"吃啊,昭儀娘娘。這可是御膳房特意為您準備的'佳肴'。"
白霜盯著地上沾滿灰塵的飯粒,不肯低下頭。
李德全手上突然發(fā)狠,揪住白霜的一頭雜亂的頭發(fā),按著她的頭,讓她的嘴靠近那些污穢的飯菜。
“敢罵我們是狗,今天,我們倒要看看誰才是那條不通人性的狗...”
李德全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他手底下白霜的額頭,每一次都能重重地磕到坑坑洼洼的地磚。
白霜死咬著下唇,恁是不落一滴淚,不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哀嚎。
等李德全發(fā)完瘋,白霜的額頭已經(jīng)鮮血淋漓。
白霜仰著頭,死死地盯著今天欺辱她的這三個無根的死太監(jiān)。(我本來不想罵人,結(jié)果寫著寫著又開始罵上了。這習(xí)慣不好...)
李德全身后的兩個小太監(jiān),很明顯被白霜這氣勢嚇到。
他們緊張地拽了拽還意猶未盡的李德全,小聲提醒道:“李公公,咱們該走了。聽說昨晚陛下來過冷宮...”
“若是...讓陛下碰上了,可有咱們好果子吃的...”
李德全這才起身,拍了拍身上被白霜吐出來的血漬,他拍了好幾下,根本拍不掉那些血漬。
只能將怒氣又發(fā)泄在趴在地上的白霜身上,狠狠的一腳踩在白霜如雜草般的頭發(fā)上。
惡氣難消地說道:“賤人,你早晚是要死在這冷宮的?!?/p>
他身后的兩個小太監(jiān)輕輕地拉了拉李德全的衣服,李德全才拿開踩在白霜頭上的臭腳。(不能再罵了,再罵就脫文啦?。?/p>
"好狗好好吃飯。"
"明日咱哥幾個再來欣賞昭儀娘娘的吃相。"
腳步聲遠去,冷宮重歸寂靜。
白霜癱軟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
她強忍著嘔吐的沖動,將地上沾滿了灰塵的餿飯餿菜舔進嘴里。
“啪嗒”一滴淚落在了臟污的飯菜中,她混合著這股咸味,生生給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