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厲墨城的聲音撕碎了海風(fēng)。
“放她上來?。?!”
他幾乎是撲到船舷邊,手指死死扣著欄桿,指節(jié)泛白。
那張孕檢報告在他另一只手里皺成一團。
被血浸透的邊角正在海風(fēng)中簌簌發(fā)抖。
鐵鏈嘩啦啦作響,我被緩緩吊起。
血珠順著腳尖滴落,在甲板上畫出一道蜿蜒的紅線。
在場的其他人還有些不明所以。
“老大。”
一個黃毛小弟湊過來,得意地踢了踢我癱軟的身體。
“我看這賤人快斷氣了。”
厲墨城猛地轉(zhuǎn)身,槍口直接抵住黃毛的眉心。
“誰讓你碰她的?”
扳機扣動的瞬間,血漿和腦漿在甲板上炸開一朵猙獰的花。
林雨晴的尖叫卡在喉間。
厲墨城渾身劇烈顫抖著,猩紅的雙眼死死盯著我毫無生氣的面龐。
他顫抖著伸出手,緩緩撥開我臉上黏膩的濕發(fā),露出我蒼白如紙的臉頰。
當(dāng)看清我面容的那一刻。
他的瞳孔猛地劇烈收縮。
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整個人都僵住了。
“詩悅!”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帶著難以置信的哽咽。
緊接著,他突然爆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
他發(fā)瘋般地將我緊緊摟入懷中,雙手死死扣住我的后背。
仿佛要將我嵌入自己的身體里。
他滾燙的淚水不斷砸在我的臉上,哽咽著語無倫次地喃喃道。
“不,不!這不是真的!詩悅,你醒醒啊!是我,我是墨城啊!”
他慌亂地抱著我,嘶吼。
“馬上把最好的醫(yī)生全都給我叫來!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們?nèi)寂阍幔 ?/p>
他一邊咆哮著,一邊用手顫抖地捂住我腹部還在滲血的傷口。
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我冰冷的身體。
“對不起,對不起?!?/p>
他不斷重復(fù)著,聲音里充滿了悔恨與絕望。
“我怎么會認(rèn)不出你,都是我的錯,你一定要撐住?。 ?/p>
林雨晴臉色慘白地站在一旁,看著失控的厲墨城。
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和不甘。
她下意識地想要靠近。
卻被厲墨城冰冷如刀的眼神嚇得僵在原地。
厲墨城低頭凝視著我,額頭緊緊抵著我的額頭。
聲音帶著破碎的嗚咽。
“詩悅,你說過我們會有孩子的,你答應(yīng)過我,要陪我一輩子的,我求你,別離開我?!?/p>
我的睫毛突然顫動了一下,厲墨城渾身一震。
幾乎將耳朵貼到我唇邊。
咸腥的血沫從嘴角溢出,我用盡最后的力氣喘上一口氣。
氣若游絲的聲音裹著恨意。
“厲墨城,我恨你?!?/p>
這句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直直捅進(jìn)厲墨城心臟。
他渾身劇烈顫抖,喉嚨里發(fā)出困獸般的嗚咽,眼淚大顆大顆砸在我臉上。
“別恨我,詩悅,求求你別恨我?!?/p>
他的聲音徹底崩潰,失控地?fù)u晃著我的身體。
“是我的錯,是我該死!你打我、殺了我都可以,別丟下我!”
5
我被厲墨城瘋了似的抱進(jìn)游輪的急救室。
沿途的地毯都被我滴落的鮮血浸透。
醫(yī)生護(hù)士們被這陣仗嚇得臉色煞白。
剛要開口詢問,厲墨城已經(jīng)將槍重重拍在手術(shù)臺上。
金屬撞擊聲驚得所有人渾身一顫。
“我警告你們!”
他雙眼布滿血絲,聲音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要是救不活她,你們所有人都給她陪葬!”
槍口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護(hù)士手中的器械 “叮鈴” 一聲掉在地上。
主刀醫(yī)生額頭上滲出冷汗,卻仍強裝鎮(zhèn)定。
“厲先生,請您冷靜,我們一定會盡力。 ”
“盡力?”
厲墨城突然揪住醫(yī)生的衣領(lǐng),槍管抵在對方太陽穴上。
“五年前她流產(chǎn)時,你們也說會盡力!現(xiàn)在她被我害得?!?/p>
他的聲音突然哽住,喉結(jié)劇烈滾動。
“我要她活著,立刻、馬上!”
手術(shù)門 “砰” 地被關(guān)上。
厲墨城癱坐在地,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攥著槍柄而泛白。
走廊里回蕩著他壓抑的嗚咽,像一頭受了致命傷的困獸。
這時,林雨晴怯生生地從轉(zhuǎn)角處走出來。
聲音帶著刻意的柔弱。
“墨城,你別這樣,醫(yī)生會有辦法的?!?/p>
厲墨城猛地轉(zhuǎn)頭,眼神冰冷得能將人千刀萬剮。
“滾!”
他舉起槍對準(zhǔn)林雨晴。
“要不是你,詩悅怎么會變成這樣?”
“等她好了,我會再收拾你。”
林雨晴的嘴唇劇烈顫抖,精致的妝容被冷汗浸得斑駁。
往日嬌柔的嗓音此刻充滿破音的恐慌。
“墨城,你在說什么???我怎么會!”
“夠了!”
厲墨城猛然起身,槍托重重砸在墻壁上,飛濺的碎屑擦過林雨晴的臉頰。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
“其實你早就認(rèn)出詩悅了吧?!?/p>
這時,醫(yī)生急匆匆地從手術(shù)室沖出來,額頭上全是冷汗。
“厲先生,病人失血過多,需要緊急輸血,但血庫儲備不足。”
厲墨城猛地站起身,一把扯開自己的襯衫袖口,露出手臂上的青筋。
“抽我的!”
“我的血型和詩悅的匹配!”
醫(yī)生有些猶豫:“這...”
“少廢話!”
厲墨城厲聲打斷,眼神兇狠得像是要吃人。
“只要能救她,抽干我的血都行!”
醫(yī)生被他嚇得一哆嗦,不敢再多說,連忙讓護(hù)士準(zhǔn)備輸血設(shè)備。
針頭刺入血管的那一刻,厲墨城死死盯著手術(shù)室的門。
仿佛這樣就能透過那扇門看到我的情況。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帶著從未有過的卑微和祈求。
“詩悅,你一定要活下來,只要你醒過來,我什么都愿意做?!?/p>
“我可以把一切都給你,我的命、我的血、我的一切,我什么都給你?!?/p>
他的眼眶猩紅,眼淚砸在地上,卻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