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姐你確定,你能接受我們的魔鬼訓(xùn)練營減肥計劃,這個過程會很辛苦,可能還會傷身,
你確定你不后悔?”葉疏桐低頭,看腰間因籌備捐肝手術(shù)而長出來的一圈肥肉,
重重點頭:“是的,我確定?!苯涣速M用,辦好相關(guān)手續(xù),葉疏桐轉(zhuǎn)身出了減肥機(jī)構(gòu)。
剛上車,經(jīng)紀(jì)人電話就來了:“疏桐你沒有開玩笑?三個月后的年度大秀,
你真能狀態(tài)完美的參加?”“當(dāng)然?!比~疏桐毫不猶豫:“這場秀關(guān)系著你我的前途未來,
我怎么可能說放棄就放棄?!薄翱墒?..”“沒有什么可是。蘇姐,
一個月前失心瘋的葉疏桐已經(jīng)死了,三個月后,我會還你一個全新的葉疏桐?!笔掌鹗謾C(jī),
越過川流不息的馬路,看對面大樓的巨大電子屏上,窈窕玲瓏、嬌妍明媚的模特兒。
那是身高172,體重110的她。和眼下身高172,體重130的她是截然不同的。
是什么,能讓她在短短一個月內(nèi),體重暴漲20斤,從時尚圈的寵兒,
長成連她自己都不能打心底里接受的模樣?是許嘉赫!結(jié)婚四年,寵她如珠似寶,
揚(yáng)言只要她愿意,他可以丁克一輩子,只寵她一個的二十四孝好丈夫許嘉赫。哄她吃飯,
陪她睡覺,送她華服,贈她珠寶,砸錢砸資源的捧她,請王牌營養(yǎng)師照顧她,
為了她的健康快樂和美貌身材,他幾乎煞費了苦心。所以當(dāng)他爆出肝癌,
而他父母年老不適合做配型,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自己去做配型,共享健康肝臟共享壽命給他,
來回饋他的盛大愛情。為了早點達(dá)到手術(shù)條件,她強(qiáng)迫自己一天吃四五頓飯,
頓頓高熱量葷腥食物,本以為增肥成功,完成手術(shù),他和她就能骨血相融、相伴到老。
誰知這個時候,聽到他和發(fā)小的對話?!澳阏f葉疏桐???她看著精明,其實挺傻挺天真的。
”“明明是沅沅肝癌,她偏聽成了我的,還急吼吼的要給我捐肝。
”“如果事先知道捐肝需要增肥,我絕不會同意她來捐肝,不是我不心疼沅沅,
心疼的同時也得顧一顧我自己啊,一個肥成豬的女人,我碰都提不起興致。
”“偏我爸媽還覺得她身體底子好,長得又剛好像沅沅,盡快留種生個娃,
將來沅沅不用承受生育之苦,免得影響身體,也還有個長得像我們倆的孩子。
”“聽著倒有道理,可我和沅沅分開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復(fù)合在一起,
我一刻都不想多等的只想照顧她,日夜陪在她身邊。”宛如一場暴雨,劈頭蓋臉砸下,
葉疏桐從頭到腳底,全都是涼的。怎么會這樣?她可是許嘉赫追求三年,戀愛三年,
婚后捧在手心四年,用了十年時間去嬌寵疼愛的妻子啊。而姜沅沅,不過是他鄰居家的女兒,
小時候一起玩過,十八歲高考完就出國了,連他們結(jié)婚都沒露過面,
要不是得了心臟病需要靜養(yǎng),根本不會打包回國的舊日朋友罷了。
怎么姜沅沅莫名其妙成了他愛而不得的白月光?而她只是連騙肝騙孕都覺得礙眼的替代品?
鼻頭酸澀,眼眶泛紅。葉疏桐忍了又忍,把要出來的眼淚憋回去。勾著嘴角,譏諷一笑。
許嘉赫這么的玩她,她也可以玩回去的!當(dāng)初是她犯蠢,主動捐肝的沒錯,
可如果許嘉赫殘酷絕情,配不上她的真心,這肝,她也不是非捐不可!葉疏桐回到家,
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許嘉赫溫柔笑著,從廚房里探出頭來:“回來了啊?晚飯做好了,
你快洗手吃飯。”看著餐桌上的一樣樣飯菜,清炒菠菜,蝦仁西藍(lán)花,豬蹄燉黃豆,
山藥排骨湯,每一樣,都是對肝好的,也都是葉疏桐不愛吃的,
要不是迫不得已根本不會多吃一口的。許嘉赫總會哄著她吃,為了讓她多吃一點,
還親自攬下做飯的任務(wù)。美名其曰她犧牲巨大,需要好好養(yǎng)養(yǎng),
養(yǎng)足了氣血將來做手術(shù)的時候才會不那么遭罪。葉疏桐一度感覺很幸福,
許嘉赫這樣的大忙人,還是個病人,都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照顧她的一日三餐。
如今看來他心疼是假,替姜沅沅保養(yǎng)肝,生怕有一丁一點的損耗,
影響了日后的手術(shù)這才是真??粗矍斑@張愛了七年,也騙了她七年的俊臉,
葉疏桐喉嚨禁不住的又有點苦。“怎么了?誰欺負(fù)你了?”許嘉赫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她的失態(tài),
心疼握住她的手:“是今天出去逛街,逛得不開心嗎?別不開心好不好,疏桐我答應(yīng)你,
等手術(shù)結(jié)束養(yǎng)好身體,我就安排減肥餐幫你減肥,幫你重回T臺耀眼奪目,好不好?
”術(shù)后減肥,是有一次試衣服穿不進(jìn)去,葉疏桐開玩笑的打趣了兩句,
許嘉赫就掛在嘴邊說的。以前也覺得他是愧疚,是尊重她。原來只是怕影響了自己的口味。
一個生育工具而已,她身體能不能承受得住頻繁的增肥減肥,以后會不會影響后續(xù)健康,
他根本就不關(guān)心啊。惡心得緊,連同坐一桌都覺多余,葉疏桐偏頭抽回手:“真的嗎?
手術(shù)一結(jié)束就能回去工作嗎?你爸媽不是說,怕你身體又有什么變故,勸我趁早把孩子生了,
免得日后后悔嗎?”許嘉赫眸色一頓,難得的尷尬了下。
片刻恢復(fù)如常:“那也不影響減肥啊,疏桐我知道的,你雖然嘴上不說,
骨子里還是很在意的?!比~疏桐不再多話,拿起了筷子:“不說了,吃飯吧,
再不吃飯菜都要涼了?!币灰雇伯悏簟R钊招褋?,床邊空無一人。許嘉赫人不在家,
安排卻一個不落。床頭壓著他的愛心紙條,鍋里溫著他精心準(zhǔn)備的豬肝粥。
將紙條碎末和吃膩了的豬肝粥一起扔到垃圾桶,葉疏桐丟完垃圾,收拾心情去見律師。
她請的是海城最好,還剛好和許嘉赫有點恩怨的律師,周云景。因為恩怨,也就了解,
一個晚上的時間,周云景就把許嘉赫名下的所有財產(chǎn),和該屬于她的那份全都梳理清楚,
寫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了。數(shù)額是真不少,足夠她以后無論工不工作,再不再嫁,
都能過上很好的生活。葉疏桐心底怨念少了點。痛痛快快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了字,
琢磨著要怎么不動聲色的哄許嘉赫簽字。忽然接到他的電話:“疏桐你現(xiàn)在有時間嗎?
能不能幫我去醫(yī)院陪陪沅沅?伯母今天有事,我要開會也騰不出時間,沒有人在身邊,
沅沅會害怕的。”肝癌而已,又不會立刻死。許嘉赫讓她去陪護(hù),對她可真夠放心的。
葉疏桐紅唇微挑,挑起譏諷的弧度:“好啊。”姜沅沅回國也有這么久了,
一直以舊時朋友的身份隱匿在暗處。葉疏桐也想去會會她,看看這場彌天大謊里,
她用了幾分心、出了幾分力。冷臉把離婚協(xié)議收起,葉疏桐驅(qū)車去醫(yī)院。推開門,
看到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的姜沅沅。不愧是讓許嘉赫惦念這么多年,
得了癌癥都不肯放棄的女人,姜沅沅長相無疑是非常出挑的。眉眼細(xì)看和葉疏桐有幾分相似,
氣質(zhì)卻不相同。畢竟姜沅沅是養(yǎng)尊處優(yōu)不諳世事,從小到大沒吃過苦的富家千金。而葉疏桐,
不過是從模特比賽中脫穎而出后,一路摸爬打滾,
婚后嫁入豪門都不曾放棄事業(yè)的小鎮(zhèn)女孩罷了。無家世無背景,憑著天賦和努力,
在圈子里站穩(wěn)了腳步。這樣要強(qiáng)的她,也在許嘉赫的身體健康面前低下了驕傲的頭顱,
自愿放下事業(yè)前途,只為一個能同甘就能共苦的未來??伤瑓s辜負(fù)了她的真心。“姜小姐。
”長睫毛一挑,葉疏桐嘴角揚(yáng)起無懈可擊的笑容:“一眨眼,你住院也有一個月了,
醫(yī)生有說你身體恢復(fù)得怎么樣,什么時候才能出院嗎?”姜沅沅怔了怔,
搖頭:“再過半個月吧,醫(yī)生說再過半個月,我身體養(yǎng)得差不多了,也就能出院了。
”捐肝手術(shù),是在一周以后。術(shù)后休息一周,出院時間剛好和她同步,外人挑不出錯,
更不可能懷疑什么,算計得還挺好的。葉疏桐譏諷更深:“既然姜小姐你半個月后才會出院,
那我和嘉赫的換肝手術(shù),你一定能打起精神,守在手術(shù)室外面為我們加油打氣,是吧?
”在手術(shù)室外面加油打氣,那還怎么偷天換日,混到手術(shù)室里面去摘葉疏桐的肝?
有被唐突到,姜沅沅面色微變,有些不悅:“到時看我身體情況吧,身體允許的話,
我肯定會守在外面的。”這點小事都忍不了,還暗搓搓想要她的肝呢。葉疏桐忍住惡心,
伸手去抓姜沅沅的手,在她手背上輕拍著:“姜小姐你放心吧,你父母這么愛你,
嘉赫又這么疼你,你一定會早早好起來,和我們一起出院的。”她加重了我們,
姜沅沅膈應(yīng)得很。忍著氣用力,想把手抽回來,但見鬼的是,葉疏桐今天就跟沒長腦子似的,
非要跟她親近不說,還一個勁的狂秀恩愛、說讓人不適的話。姜沅沅氣得不輕。
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在許嘉赫過來的時候,嘟嘴發(fā)泄了出來:“嘉赫你扶我下樓走走吧,
怕累到葉小姐,我躺一下午不敢多喝水,連廁所都沒起來上過呢?!痹S嘉赫那么疼姜沅沅,
哪里受得了這樣的委屈,不由分說,板著臉護(hù)在她的跟前:“怎么回事?
疏桐我讓你幫我照顧沅沅,你就是這樣照顧的嗎?”雖然早就知道,許嘉赫不會相信自己,
親眼見證他的不分青紅皂白,葉疏桐心還是會痛的。紅著眼仰頭看他:“嘉赫我們才是夫妻,
我連肝都可以給你捐,你對我就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一定要相信外人的話,為外人跟我鬧嗎?
”“沅沅她不是...”差點脫口而出,許嘉赫忍住了,用力深呼吸,
調(diào)整著力度:“疏桐我知道你愛我,可你再愛我,也不能這樣子鬧,讓沅沅看了笑話啊,
她身體本來就不好,人還病著是受不得委屈的,你這樣怠慢她,要把病情搞嚴(yán)重了,
我怎么跟沅沅交代,跟姜家交代?”誰都需要交代,唯獨她葉疏桐不需要!
誰叫她執(zhí)拗又犯蠢,明知道許家有錢,多昂貴的肝都尋摸得到,偏還自告奮勇,
自己來做這冤大頭呢?!安还苣阈挪恍?,我沒有怠慢姜小姐?!比~疏桐流著淚,
直指門外的護(hù)士站:“你要實在不信,可以去問姜小姐的管床護(hù)士,護(hù)士過來查房的時候,
我還問過姜小姐,要不要喝水,要不要起來走動呢。
”姜沅沅表情一變:“嘉赫...”葉疏桐不再多話,扭頭就走?!笆柰┠愕鹊?。
”許嘉赫聲音追在身后,微顫的聲線,聽得出來慌亂,看樣子他對姜沅沅的脾性,
是有幾分了解的。姜沅沅的溫言細(xì)語,在他人跟上來之前,留住了他:“嘉赫我餓了,
你幫我買家那邊的徐記砂鍋粥,以前沒出國的時候,我倆經(jīng)常故意不吃家里的飯菜,
偷偷溜出去喝粥,好久沒吃了,我真的很想了?!贝蟛阶哌M(jìn)電梯里面。
聽不到許嘉赫追上來的腳步,也聽不到姜沅沅溫柔得叫他難以拒絕的聲音,
葉疏桐看似強(qiáng)大的心臟,慢慢的沉靜下來。果然,姜沅沅和許嘉赫,果然是雙向奔赴,
沆瀣一氣的。那她上手術(shù)臺前臨陣逃脫的打算,也就沒有負(fù)罪感,一切都是他們應(yīng)得的了。
這明明是葉疏桐想要的結(jié)果,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心臟深處,
還有點控制不住的隱隱作痛呢。是因為當(dāng)初太美好,發(fā)生分歧后又變幻得太快,
這么多年陪伴,沒在許嘉赫心中留下任何痕跡,
他能被讀書時候和姜沅沅一起吃的砂鍋粥打動,卻不記得相愛過七年的她,本該吃飯的點,
也沒吃午飯。是有一點點失落,好在她接下來還有馬上要干的大事,也不會為這點小事所傷。
鎖好車門坐定后,葉疏桐先把包里的離婚協(xié)議拿出來看了一眼,
然后去饞了好久不敢多吃的火鍋店,美美的吃了頓火鍋大餐。吃飽喝足,
她狂刷許嘉赫給的無限副卡,大手筆的買了許多品牌價值穩(wěn)定好出手的奢侈品,
又選了一套房子。忙完回家,許嘉赫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坐著等她了。聽到腳步聲,
他急匆匆的小跑著迎過來:“疏桐你回來了?!狈路饹]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葉疏桐直接錯身。
許嘉赫神色微變,伸手就過來拽她,拽到后二話不說把她困到自己懷里:“還在生氣啊疏桐,
下午我給你打那么多電話,你都沒接,我又擔(dān)心又后怕,還以為你今晚不會回來了,
以后也不想理我了呢。”刻意放柔的腔調(diào),是有幾分委屈,葉疏桐卻只覺得好笑。
用力掙了掙,掙不開許嘉赫的懷抱,她伸手抵在胸前,
盡可能的與他拉開了距離:“訓(xùn)我的時候不是還理直氣壯嗎?這會你又在后怕什么?
”“你說我在后怕什么?”許嘉赫眉眼溫柔,直把她往懷里按:“你是我的妻子,
是我莊重起誓,承諾共度一生的女人,我怕你生氣怕你難過,怕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怕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做最幸福的許太太啊?!毙腋#恳灿羞^的!
今天之前,她也曾幸福過的,連吞帶咽不想吃的飯菜,她都甘之如飴。
可自從她不經(jīng)意把話挑破,她的幸福就如夢似幻、化作泡影了。葉疏桐眨眨眼睛,
勾起一個略帶嘲諷的笑容:“既然這么在意我,那你怎么能因為姜小姐的一句話,
而懷疑指責(zé)我呢?!薄拔义e了我錯了,我都知道我錯了。”許嘉赫用力抱住她:“好了老婆,
買了那么多東西,又把我罵一頓,再大的氣也應(yīng)該消了是吧?”“還差一點點。
”葉疏桐從包里拿出購房合同,遞給他:“簽字吧,許嘉赫,我可不想等以后生了孩子,
你為別的女人氣我時,我和孩子無處可去。”“怎么會呢?”許嘉赫一邊念叨著,
一邊爽快在合同上簽下大名。也不知道是她用孩子做煙霧彈,看著確實很蠢很天真,
還是他真有那么心虛,有那么急著想哄好她??傊炞值臅r候,看都沒有細(xì)看的,
刷刷刷的筆走龍蛇,把藏在購房合同里的離婚協(xié)議書一并簽了。想了一個白天的事,
就這么輕易達(dá)成了,葉疏桐心情還挺不錯。一桌子養(yǎng)肝大餐,她都沒有排斥,
就連許嘉赫晚上抽風(fēng)犯豬癮,想做,她都只委婉拒絕,并沒有多為難他。她都這么自覺,
只要錢不要人了,沒想還是礙了姜沅沅的眼。隔了兩天。吃過早餐,她和往常一樣睡回籠覺。
姜沅沅忽然打來電話:“葉小姐我現(xiàn)在在遠(yuǎn)山寺,想給你和嘉赫求一副平安符,
車壞在路上我下不去了,你能過來接我嗎?”葉疏桐不想去。她又不傻。醫(yī)院那一出,
她和姜沅沅算是撕破臉了,心眼這么多的女人,她哪里還敢單獨相處。
姜沅沅很執(zhí)著:“我知道的,醫(yī)院那天我們之間有些誤會,葉小姐你不想接我也很正常,
你要實在不想接,我就找其他人來接,晚點再把平安符送去你們家,怎么樣?
”送到家就算了。手術(shù)日期還沒到,離婚協(xié)議暫時也就不會送出去,她可不想最后的日子,
還被看不上眼的女人找上門來污染。葉疏桐無奈答應(yīng)了:“發(fā)個定位,我現(xiàn)在過去。
”驅(qū)車趕到,看到坐在山邊的涼亭,欣賞著風(fēng)景,滿臉悠然自得的姜沅沅。見她還真敢過來,
姜沅沅眼睛發(fā)亮,語氣里的譏諷不言而喻:“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嘉赫,
才會把他的敷衍當(dāng)做寶貝,枕著入睡。”葉疏桐裝作聽不懂:“平安符呢?
你不是給我們求了平安符?”姜沅沅拿出平安符,卻沒給她,
而是捏在手心:“別裝了葉疏桐,你其實早就知道我和嘉赫的關(guān)系,知道我是他的初戀,
初吻初夜也都我,你只是我不在他身邊排解寂寞的替代品,現(xiàn)在我回來了,
他身邊也不需要你了,是嗎?”做足了心理準(zhǔn)備,
葉疏桐臉色也沒多大變化:“我現(xiàn)在知道了。”“還在裝呢?!苯溷涮?,
把平安符撕得粉碎,提高了聲音:“你既然知道我才是他的真愛,那你知不知道,
得肝癌的其實是我,嘉赫這段時間對你的好,不過是把你當(dāng)成了心甘情愿的完美供體,
暫時應(yīng)付著而已,等做完手術(shù),他就會一腳把你踹開,像踹開一條沒眼色的哈巴狗一樣,
毫不留情?!笔孪茸隽嗽S多假設(shè),唯獨沒有料到,姜沅沅會不顧四天后的手術(shù),
直接把話說破。葉疏桐臉色變了變:“你...不要命了?”“你是說你的肝?
”姜沅沅冷然一笑,忽然伸手去拉葉疏桐。感覺到危險,葉疏桐下意識的后退。可是晚了。
姜沅沅飛奔著撲過來,抓住葉疏桐的同時,往靠山崖那邊的涼亭護(hù)欄滾。察覺到她用意,
葉疏桐瞪大了眼:“你瘋了!”“我沒瘋,是你瘋了。”姜沅沅獰笑著,
加大力道往后面一挺。咔嚓,木頭碎裂的聲音,接著是身體沖破護(hù)欄的破空聲。
單薄的血肉之軀不斷撞擊在凸起的嶙峋怪石上,撞破她的衣服撞爛她的身體,
在她白皙細(xì)膩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道火辣刺痛的黏膩血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似是一個世紀(jì)那么久,一切終于停下來。葉疏桐渾身劇痛,卻不敢放任,艱難伸手,
想找到手機(jī),好打電話求救。骨肉碎裂的疼痛,她甚至都抬不起來手指頭。一片絕望中,
她聽到姜沅沅夾雜著快意的低笑聲:“還有一個小時,嘉赫就能趕過來了,
到時你再當(dāng)面問他,是你這個相伴十年的妻子重要,
還是我這個愛過也失去過的白月光更重要?!比~疏桐氣到想罵人。一張口,血氣洶涌,
惡心得她心肝肺都在攪動。不敢輕舉妄動,她呆呆的躺在那里,暗想著,
許嘉赫就算再在意姜沅沅,也不可能不管她吧。他又不是沒腦子的男人,
不會想不到她就是真動手,也不可能選在這寺廟重地,以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方式。許久,
久到血液都快流盡,許嘉赫終于來了。“老公...”葉疏桐呼吸急促,
想喚起他為數(shù)不多的心疼與憐惜。他卻直直越過她,
滿臉焦急的把姜沅沅抱在了懷里:“沅沅你怎么樣了?怎么樣了啊沅沅?”姜沅沅滿臉是淚,
委屈又無辜:“那天在醫(yī)院,葉小姐問我會不會到手術(shù)室為你們加油打氣,
想著過幾天就要手術(shù)了,那天我無意中惹到葉小姐了也要跟她道歉,
我就一路從山下跪到山上,想求一副平安符為你們保平安,
誰知道...誰知道...”姜沅沅小手顫抖著,撩起了闊腿褲的褲腿。
膝蓋處紅得發(fā)紫的淤青,在一眾被石頭劃破的傷口中特別醒目,
許嘉赫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葉疏桐!”模糊的意識,被許嘉赫的怒聲質(zhì)問,
吵得清醒過來。葉疏桐使勁的咬嘴角,不讓自己暈過去:“不是我。我沒有這么蠢,
也沒有必要這么做?!薄安皇悄氵€能是誰?”許嘉赫憤怒質(zhì)問,看她的眼神,
滿滿都是厭惡和不耐:“別以為我下來的時候沒看到,被撕了一地的平安符,你還在生氣,
為那天的事生氣,沅沅這么費勁求來的平安符,你才會毫不客氣的撕掉,不是嗎?
”劈頭蓋臉的指責(zé),如雪崩之前的最后一朵雪花。葉疏桐赤紅的雙眼比嘴角流出來的血還紅。
她知道,許嘉赫不可能救她了,就是人手足夠,還有余力,他也不可能在乎她的生死。
她又去找手機(jī)。她不能屈服,不能死等在這里。他們不在乎她的生死,她自己在乎。
許嘉赫不救她的命,她就去找能救她的人。無論110還是119,還是蘇姐,
還是只拿到定金沒拿到尾款的律師,只要不寄希望于許嘉赫,是誰都行?!霸趺床焕^續(xù)說了?
被我說中了,心虛了?”一腳踢開葉疏桐好不容易拿到手的手機(jī),許嘉赫居高臨下的嘴臉,
比最劇毒的毒蝎子,還要刺人:“別怪我心狠,葉疏桐,你明知道的,沅沅不可能撕平安符,
也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撒謊?!辈坏汝肚宄溷錇槭裁床豢赡?,許嘉赫抱著她就走。
一邊走,一邊頭也不回的吩咐:“先別救她!讓她好好冷靜冷靜,想清楚她到底在做什么。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最后能救她的人,斟酌片刻,也跟著許嘉赫的步伐離開了。
獨留葉疏桐一個躺在那里,攢了許久,才攢夠力氣匍匐著爬動起來。短短幾米,
仿佛耗盡了她的半生。終于找到被踢得老遠(yuǎn)的手機(jī),她渾身的氣力都已用盡,
卻悲哀的發(fā)現(xiàn)手機(jī)屏幕早就被踢壞了,開不了機(jī)了。心痛又絕望,她不敢停留。
她怕許嘉赫真的不來,而她又真的困死在這里。咬緊牙關(guān),
任由尖銳的石頭一次次劃破本就傷痛的皮膚,她強(qiáng)撐著往上爬。決心是有的,精力和體力,
卻是有限的。破敗不堪的身子,蜿蜒拖出一條血路,她卡死在一塊稍大的石頭下面,
再也爬不動了,連動一下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天色從白到黑,
山風(fēng)呼嘯,啼聲陣陣,忽遠(yuǎn)忽近,似在耳邊?!拔乙涝谶@里了嗎?”冰涼的淚水滑落,
葉疏桐撐不下去,睡了過去。再醒來,是在醫(yī)院的病房里。睜開眼睛的第一瞬,
許嘉赫從椅子上站起來,俊臉陰沉,逼視著她:“想清楚了?”都死過一次了,哪怕是演,
葉疏桐也不想再委屈自己?!笆?,我想清楚了,姜沅沅既然是你的心上人,你又想救她,
那你就自己割肝去救,配型不合適你就花高價去黑市上買,買不到就懸賞、就殺,
怎么做都行,總之別逮著我薅?!薄澳阒懒耍俊痹S嘉赫瞪大了眼。葉疏桐抿唇不說話,
以為他至少會心虛一會。然而下一秒,
他就提起了她搭在被子上打點滴的手腕:“這就是你不顧一切撕毀平安符,
負(fù)氣把沅沅推下山崖的理由?難怪,難怪那天你會借著護(hù)士算計沅沅,
原來你早就買通了護(hù)士,知道了沅沅的真實情況?!薄澳惴砰_我?!比~疏桐用力想抽回手。
許嘉赫臉色鐵青的死不放開:“先把話給我說清楚,葉疏桐,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什么時候你變得這么惡毒了?”惡毒?她惡毒?葉疏桐氣得都要笑了。見他死死把住手腕,
血液回流也都不顧,她倔勁也上來了,什么都不想的直接去拔針頭。拔得太急,
血液一滴滴流出,沒有消毒棉簽她只能抬袖子按,是真夠狠的,
許嘉赫也被驚得敗下陣來:“疏桐你一定要這樣嗎?”“我承認(rèn),得肝癌的確實不是我,
而是沅沅,可這不是你自己聽錯了,哭著鬧著非要捐肝的嗎?”“看在你非常熱情的份上,
我給你這個機(jī)會,然后用其他方式彌補(bǔ)你?!薄吧嵯鹿ぷ鹘o你做飯吃,
無論多貴多難得的奢侈品,只要你要,我不惜一切給你搞到手,小到珠寶包包,
大到房子車子,只要你看上眼,我從沒皺過一次眉,這還不夠嗎?不夠你半個肝?
”還不夠她...半個肝?圈子里浸淫多年,葉疏桐自問見識不短,
還真沒聽過如此厚顏無恥的詞眼。怔怔的黑眸,愣愣的看許嘉赫:“你還記得我是誰?
還記得你當(dāng)初是出于什么心理,追求我,娶我做你的妻子嗎?”深沉的眸色暗了下,
抿了抿薄唇:“我知道,讓你一個女人,去替另一個女人捐肝,確實不合常理,
可是你自己答應(yīng)的,而且你配型剛好和沅沅合適,用不著舍近求遠(yuǎn)再找他人?!币簿褪钦f,
哪怕她挑破,哪怕她質(zhì)問,哪怕頂著她把這件事公布于眾,讓大家顏面盡失的風(fēng)險,
他也一定要她捐肝。如果她臨時反悔不想捐,他就是綁,也會把她綁著送上手術(shù)臺。
心里有了答案,葉疏桐仍想問一句:“醫(yī)生有說,我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嗎?
”許嘉赫一怔:“什么?”葉疏桐偏頭不去看他:“出了這么大事,醫(yī)生有沒有給我檢查,
重新評估我的身體,看我?guī)滋旌竽懿荒苌鲜中g(shù)臺,還是休養(yǎng)幾日再做手術(shù)。
”哀莫心大于死的語氣,許嘉赫卻只從中聽出了心軟,聽出了服從。也是,
葉疏桐這么的愛他,愛到不惜放棄美貌身材,捐肝救他,還給他生孩子,這么深的情誼,
怎么可能說放下就放下呢?!袄掀??!碧绞治兆∷龜傇谀莾旱碾p手,一只手覆住自己半張臉,
一只手疊在他胸口:“等這件事了了,我們就好好過日子,換個環(huán)境,再要個孩子,
你要不喜歡沅沅,我就和她保持距離,日夜陪著你,絕不私下里見她,好不好?
”日夜陪著你,這可是他向姜沅沅的承諾啊。一個男人有多沒心,才會把相同的承諾說兩遍,
對兩個不同的女人說?葉疏桐是想笑的,劇烈的情緒掙扎,她最終選擇了點頭。
這么多天忍過來了,何必拘泥于一時,非要在這個時候逞一時之快呢?她最初的計劃,
不就是先把姜沅沅騙上手術(shù)臺,最好把胸腔切割開來,然后再帶著離婚協(xié)議書離開嗎?
接下來幾天,許嘉赫留在醫(yī)院里,老老實實的陪著葉疏桐??赡芸闯鏊⒉磺樵赴?,
養(yǎng)肝大餐他是沒再做了,人也寸步不離,不再理會工作上的事,就是要做,也等她睡著了,
在一旁悄悄的做。幾天的治療,葉疏桐內(nèi)傷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外傷還有,
許嘉赫卻沒耐心再等了?!般溷渥蛱煊只杳粤?,可能因為前幾天摔下山崖的緣故,
她最近身體特別虛弱,醫(yī)生說她需要盡快手術(shù),免得越等越嚴(yán)重,支撐不了手術(shù)。
”“疏桐你身體一向好,那就吃點虧,先把手術(shù)給做了,到時一起養(yǎng)傷,
我答應(yīng)你就是手術(shù)結(jié)束,我也會像現(xiàn)在一樣的照顧你,直到你完全康復(fù)為止。
”許嘉赫把她困在病房里不許她見任何人,還不給她手機(jī),她還有拒絕的余地嗎?
與其假惺惺的詢問,還不如省點力氣的直接推她去手術(shù)室。葉疏桐勾勾嘴角,
虛弱一笑:“老公你手機(jī)借我一下,我給媽媽打個電話報平安,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
好端端的切一半肝出來,想想我還是挺害怕的。”許嘉赫沒理她的害怕,只是如夢初醒一般,
拿了一個插好電話卡的手機(jī)給她:“瞧我這記性,放在這里幾天了,都忘記給你了。
”葉疏桐握緊手機(jī),并不說破。許嘉赫自覺無趣,找了個借口退出去,把病房留給了她。
眼皮輕掃,掃了眼他離開的方向,葉疏桐容色灰敗,打開了手機(jī)。許嘉赫這一走,
很晚才回來。回來的時候身上帶著淡淡的香水味,
肩膀處還有一根長長的明顯不屬于葉疏桐的頭發(fā)。“餓了沒?
我給你打包了老宅那邊的砂鍋粥,你現(xiàn)在身體不好,吃粥營養(yǎng)也好消化吸收。
”是她適合吃粥?還是姜沅沅喜歡吃粥,他順便把姜沅沅吃不完的粥打包回來給她?
葉疏桐心中腹誹,面上卻不顯,默默接過許嘉赫遞來的粥碗,吃了個干凈。吃完飯,
洗臉洗漱,葉疏桐躺下也就睡了。睡意朦朧間,她看到許嘉赫的手機(jī)明明滅滅,
時不時拿手機(jī)出去,應(yīng)該是微信聊不夠,又打電話。來來回回的折騰了一夜,翌日一早,
葉疏桐醒來,就看到許嘉赫頂著一雙大黑眼圈,坐在那里。俊朗的面孔,有些局促,
像是有什么想說,但又說不出口的樣子。扎心話錐心事都做盡了,還有什么說不出口的呢?
葉疏桐輕笑:“你是不是還有心事?”被她的笑感染著,
許嘉赫眉眼難得劃過一抹愧疚:“公司那邊有點急事,我得過去一趟,
待會我要是回不來...”“我就自己去手術(shù)室?!比~疏桐打斷他:“老公你放心吧,
我既然答應(yīng)了,就說到做到,不會輕易反悔的。”許嘉赫猶豫,但沒反口,
低頭在她額頭安撫輕吻了下,轉(zhuǎn)身就出去了。他前腳轉(zhuǎn)身,葉疏桐后腳立馬擦掉額頭的臟污,
仰面看著頭頂消毒水浸透了的天花板,死寂的表情,出奇的平靜。
不就是挨不過姜沅沅的撒嬌,到她身邊去陪伴她了嗎?有什么好奇怪的!短短幾天時間,
她從天堂到地獄,幾秒鐘前更是連屎都吃過了,還有什么牛鬼蛇神,她沒見識過?
冷臉從枕頭下面拿出手機(jī),撥給經(jīng)紀(jì)人:“喂,蘇姐,我拜托你的事,你都幫我安排好了嗎?
”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她又打給律師:“麻煩你,在一個小時后把離婚協(xié)議書送到人民醫(yī)院,
肝外科手術(shù)室?!眱蛇叾及才藕?,葉疏桐把手機(jī)關(guān)機(jī)塞到兜里,靜待最后的時刻。
等了大約半個小時,有護(hù)士過來接她,把她帶去手術(shù)室。她到的時候,
姜沅沅早就在那里等著了。初見面蒼白瘦弱的女人,
今日小臉是格外的俏麗紅潤:“葉疏桐你知道嗎?嘉赫怕我緊張,
昨晚線上線下的陪了我一整夜,又是唱歌又是講故事的,就怕我心情不好,影響了睡眠,
進(jìn)一步影響到今天的手術(shù)呢。”“他在我床頭守了一夜,天亮才回病房,
回去沒久就又丟下你回去找我了,他說你是他堪堪將就的過去,我才是他的現(xiàn)在和將來,
是他要攜手共度一輩子的女人?!薄八诓》颗阄业竭M(jìn)手術(shù)室,
現(xiàn)在他去洗澡消毒準(zhǔn)備換無菌服了,他說待會手術(shù)也要進(jìn)去陪我,
全身心的完成這場三個人的手術(shù)呢?!比~疏桐聽到了,閉上眼睛只當(dāng)沒有聽到。
姜沅沅一人單機(jī)的說了一會,自覺無趣也就閉嘴了。一片靜默中,手術(shù)時間正式到達(dá),
兩人分別被推進(jìn)兩間不同的手術(shù)室。滴答滴答的儀器聲中,
冰冷的刀鋒劃開姜沅沅腹部的皮膚。親眼目睹這令人睚眥欲裂的一幕,許嘉赫拳頭緊攥,
雙目赤紅:“葉疏桐的肝呢?什么時候才能取下來,換過來?”醫(yī)生沒有理他,
用自己的節(jié)奏進(jìn)行著手術(shù)。幾分鐘后,姜沅沅的腹腔全部打開,只等摘下壞死的肝臟,
換上新鮮健康的,一切就能完美結(jié)束。手術(shù)室的大門,恰在此時,被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推開。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滿目驚慌,闖了進(jìn)來:“不好了,不好了張醫(yī)生,不好了鐘總,
姜小姐的供體,不見了?!痹S嘉赫整個人,都是懵的:“什么叫做姜小姐的供體不見了?
葉疏桐呢?她死了?”連說到死字,也都毫無情緒波動,眼前這個看似深情的男人,
對葉小姐,對他法律上的妻子是真夠狠的。也難怪人家不惜帶著微型攝像機(jī)進(jìn)去偷拍,
威脅醫(yī)生,也要偷偷跑掉。原本負(fù)責(zé)給葉疏桐做手術(shù)的醫(yī)生,心里瘋狂腹誹,
面上卻不顯:“沒有死,就是字面意思,跑掉了,不見了,葉小姐上了手術(shù)臺心生害怕,
臨時反悔,威脅我們的人之后跑掉了?!薄霸趺纯赡苓@樣?”許嘉赫收斂了驚怒,
滿滿的不可置信。病床上的姜沅沅,臉色也變得更加慘白起來:“葉小姐她...好端端的,
怎么會突然害怕呢?她是不是對我有意見,才故意這么做的???”都惡意騙肝了,
怎么能叫好端端的?醫(yī)生白眼飛出天際了,語氣依舊恭順:“這我就不知道了,
我只知道葉小姐威脅我們的人離開的,手術(shù)室的監(jiān)控也可以為我們做證明?!薄霸趺磿@樣?
怎么能這樣?”姜沅沅掙扎著,想坐起來,想看自己腹腔已經(jīng)被打開了的肚子。
許嘉赫一向疼她,怎么可能允許她看到那樣血腥的場面?“別看,沅沅,你別看。
”強(qiáng)力將姜沅沅按下去,許嘉赫定了定心神,說:“葉疏桐一個人跑,肯定是跑不遠(yuǎn)的,
你等著,我這就去把她找回來,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欺負(fù)你的,一定會保證你平安無事的。
”許嘉赫說著,拔腿就往外走。剛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先滿臉為難的看姜沅沅,
再看站在一旁的醫(yī)生:“麻煩你們了,先想想辦法,保證我不回來,沅沅也沒什么大礙。
”說完許嘉赫抬腿走了出去。一出手術(shù)室,他就下令,要求醫(yī)院這邊全力排查葉疏桐的位置,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還把周邊的交通都封鎖了。為了找到葉疏桐,
他是真的拿出了所有的人脈,下了極大的狠心。即便如此,他心里也還是沒底,有點恍惚,
也有點不解。葉疏桐她,為什么要這樣做呢?他不是都答應(yīng)她,等做完手術(shù),
就會好好的陪著她,生個孩子好好過日子么?半個肝而已,肝是可再生的,
又不是腎那樣不可再生,她憑什么不愿意?這點小事都不愿意,許太太的位置,
她真以為有那么好坐么?越想越氣,越氣越是咽不下這口氣。許嘉赫甚至都想好了,
等找到葉疏桐,要怎么的收拾她。要怎么讓她意識到,他才是她的天,是能給她優(yōu)渥生活,
又能親手毀掉她一切的男人。漫長的等待。許嘉赫卻沒等到葉疏桐的蹤跡,
反而等來了手拿離婚協(xié)議書的律師?!霸S總,好久不見?!笨赡苁切覟?zāi)樂禍吧,
周云景清冷俊逸的臉龐,笑得卻很陰邪。許嘉赫收斂了負(fù)面情緒,板起了臉:“你怎么在這?
”周云景笑了笑:“我是來給你送東西的啊。
”話落他從文件袋里把工工整整的離婚協(xié)議書拿出來,遞向許嘉赫的同時,
得意挑眉一笑:“你看看,這是不是你想要的?”許嘉赫詫異接過,
只看一眼臉就冷了:“什么東西?莫名其妙的你怎么給我這個?”周云景伸手,
指了指落款的位置:“你看?!痹S嘉赫順著看過去,然后他的臉就徹底崩了:“這不是真的,
你是偽造簽名的,這些都是你偽造的,對不對?”“許總是不是忘了我的專業(yè)?
”不顧許嘉赫的抵觸,周云景直接把離婚協(xié)議書塞回文件袋,
然后塞到許嘉赫的手上:“收著吧,畢竟付出了巨大代價才得到的,留著做個紀(jì)念,
時不時的拿出來看看你有多愚蠢,也就夠了?!彼芰贤该鞯奈募?,落在手上,
明明沒有溫度,卻比天山之巔最兇猛的風(fēng)雪還要寒冷。許嘉赫怔怔的站在那里,
面無表情的看著走廊盡頭的黑洞,看著周云景離開的方向,腦子里不斷檢索著,
順利搜索到葉疏桐拿購房合同給她,他唯一有可能簽字的那天。原來從那天開始,
葉疏桐就下定了離婚的決心是嗎?為什么?就因為這半個肝?不確定這其中,
還有沒有什么別的誤會,許嘉赫卻很清醒的清楚,葉疏桐不會回來了,她既然選擇了走,
他短時間內(nèi)就不可能找到她。不是無端猜測,而是對葉疏桐的了解。正式在一起之前,
許嘉赫也曾很用心的追求了她三年,怎么會不了解她,不知道她寧折不彎的性格呢。
他只是錯在太自信,以為她太愛他...不對,過去七年,葉疏桐一直都那么愛他,
怎么可能說變就變,說走就走。一定是那天在醫(yī)院,他不夠信任她,才會傷她的心,
之后在遠(yuǎn)山寺,他又把她丟在山崖下,給她的打擊太大,她才會默不作聲的跑掉。
她心里肯定還是有他的。要不然,他說起想要個孩子的那天,她也不會眼泛淚光。
心里有了主意,許嘉赫負(fù)罪感就減輕了不少。沉著臉低頭,看裝在文件袋里的離婚協(xié)議書,
盯著看了片刻,他把它收起,轉(zhuǎn)頭回姜沅沅的病房。還沒進(jìn)病房,
遠(yuǎn)遠(yuǎn)就聽到姜沅沅的父母在安慰她?!皼]事的沅沅,不會有事的,就是葉疏桐這邊不行,
我們也會想辦法幫你找到合適的配型找到新的捐獻(xiàn)者?!薄般溷淠銊e擔(dān)心,嘉赫他那么愛你,
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fù),他不會輕易放過葉疏桐的?!薄般溷淠悴灰蘖耍?/p>
真的不要哭了,你身體本來就弱,哭多了對你自己也不好?!遍_了胸沒做成手術(shù)又縫上,
無端遭這么大的罪,哭也是必然的。輕嘆一聲,許嘉赫推門進(jìn)去,一眼便見躺在病床上,
滿臉是淚的姜沅沅。“嘉赫你怎么樣了?”看他回來,姜沅沅委屈更多,
眼淚也更多:“葉小姐,你找到她了嗎?她怎么說?愿不愿意再回來給我捐肝?”“沒找到。
”許嘉赫攤了攤手,不知出于什么目的,
他沒說葉疏桐送上離婚協(xié)議書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回來捐肝的事,只搖著頭說:“沅沅你放心,
我會想辦法的,我不會讓你白白受罪的?!睍朕k法,那就是想其他辦法,
不用葉疏桐的肝了。為什么?她豁出去的鬧這一出,他就心軟了?姜沅沅停止哭泣,
伸手抹了下眼淚,容色也冷了下來:“你能想什么辦法?幫我找其他捐獻(xiàn)者嗎?一時半會,
我們?nèi)ツ睦镎揖璜I(xiàn)者?要是找得到,我當(dāng)初也不會同意用葉小姐的肝啊,
葉小姐畢竟是你的妻子,她...”“夠了!”許嘉赫話剛說完,
就意識到自己這句話語氣太重了。用力深呼吸,他調(diào)整情緒,
伸手扶住姜沅沅纖細(xì)瘦弱的肩膀,無比鄭重的說:“不要再說這種話了,沅沅,你明知道的,
我最疼愛的就是你,知道你得肝癌,而葉疏桐配型又合適,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讓她來捐肝,
在這方面我從來沒有因為心疼她,而虧待過你?!薄班?,我知道了?!苯溷漭p輕啜泣著,
垂下了眼睫毛,也不知道真聽進(jìn)去了,還是沒聽進(jìn)去。無心安慰,許嘉赫只想清凈一會,
他這會的心情也亂得很:“我去想辦法了,伯父,伯母,沅沅暫時就交給你們了。
”完美無缺的態(tài)度,不是親女婿,依然盡到了女婿應(yīng)盡的義務(wù)。
姜母還有點不滿:“嘉赫我知道你現(xiàn)在壓力很大,可你壓力再大,也不能對沅沅生氣啊。
”“好了好了,你少說兩句?!苯甘执蠖鹊暮戎菇?,然后推許嘉赫出門。
許嘉赫將錯就錯,出了病房,聽著病房里面,低低的說話聲,應(yīng)該是在安慰,
他本就不安的心,徹底跌宕了起來。是他的錯嗎?他不應(yīng)該仗著葉疏桐的愛,
把她騙上手術(shù)臺嗎?當(dāng)初醫(yī)生勸過,說他執(zhí)意李代桃僵太過冒險。剛剛沅沅也說過,
說她當(dāng)初是不愿意的,沒想過要葉疏桐肝的。
那他...許嘉赫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就好像全世界的錯處,全都加諸在他身上,
將他壓得喘都喘不過來氣的感覺。心里亂糟糟的,滿滿都是愁緒,不知下一步該去哪里。
西裝口袋里的手機(jī),卻忽然響了起來。是他助理的電話:“許總我這邊有葉小姐的消息了。
”“她是被她的經(jīng)紀(jì)人蘇小姐,從醫(yī)院接應(yīng)著離開的,其實周律師也從中幫了忙。
”“葉小姐在兩人的幫助下離開醫(yī)院以后,也沒回家,直接去了城郊的一家減肥機(jī)構(gòu)。
”“這家減肥機(jī)構(gòu)在業(yè)內(nèi)很出名,以魔鬼訓(xùn)練和見效很快而聞名,
葉小姐這個時候選擇減肥機(jī)構(gòu)減肥,想來她是鐵了心,不可能再給姜小姐捐肝了。
”早就猜到了的事實,真正面對的時候,許嘉赫還是有些恍然。沉吟片刻,
他將手機(jī)揣回兜里,深深的吐出一口粗氣。不再多想的抬腿就走,他要去停車場,
要開車去找葉疏桐,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葉疏桐,問她這么快就無縫銜接的出現(xiàn)在減肥機(jī)構(gòu),
是在報復(fù)姜沅沅,還是在報復(fù)自己。她還愛不愛他?七年的愛,她還想不想回到他身邊?
許嘉赫的決心,在坐電梯到一樓,正要從一樓大廳繞出去的時候,僵住了。整個一樓大廳,
來來回回那么多人,幾乎每個人,嘴巴都有張有合的討論同一件事。“哎,你們聽說了嗎?
肝外科有個癌癥病人,自私得很,明明親爹媽配型都合適,偏不要自己親爹媽的肝,
非要外人的肝?!薄奥犝f她要求捐肝的這個外人,是她前男友的前妻?!薄笆裁辞捌薨。?/p>
事情發(fā)生的時候,還是現(xiàn)任妻子呢,只是對方受不了她的騷操作,所以離婚了。
”“聽說這個可憐的女人決絕離婚的原因,不只是因為丈夫騙她替白月光捐肝,
還因為她丈夫打著先騙完肝再騙她生個孩子,生下來給白月光養(yǎng)的鬼主意?!薄疤彀。?/p>
又是騙肝,又是騙生孩子,這是什么人間疾苦啊,得有多么惡毒才想得出這樣惡心的惡事啊。
”“哈哈,誰叫她倒霉,長了一張和白月光有幾分相似的臉呢,
白月光得過癌癥身體不適不能生,可不就得她來生,說不定她丈夫當(dāng)初找上她,
就是想把她困在身邊,替白月光養(yǎng)蠱呢?!薄安?,不是!”許嘉赫內(nèi)心瘋狂的咆哮,
卻不敢把這兩個字透露出來。他要怎么說?要光明正大的告訴所有人,
這個騙肝又騙孕的惡毒丈夫,就是他嗎?他不惡毒啊。他的初衷,從來就不是傷害葉疏桐啊。
要不是她主動冒出來,配型又剛好合適,秉著不用白不用的原則...反正捐肝而已,
又不會丟掉性命的不是嗎?而且他也付出了巨大的心思,從腎到心各方面都彌補(bǔ)了她啊。
怎么你情我愿的恩愛事,在外人嘴里,倒成了罪大惡極一樣。是因為騙肝之余,
還騙了個孩子嗎?對了,孩子,他發(fā)誓讓葉疏桐幫忙生個孩子,
是雙方父母最近才商量出來的想法,葉疏桐不應(yīng)該知道的,那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還有肝癌病人的親爹媽,他們的配型怎么是合適的,
一開始他們不是哭哭啼啼的說自己配型不幸的不合適,才無奈找上許家,
想讓許家也跟著一起幫忙嗎?難道從一開始,他們的目的就是讓他,
和他爸媽一起去檢查配型,合適的話就替代他們夫妻倆完成手術(shù)?不!這不可能!
這怎么可能!渾身上下,猶如過了一道涼水,許嘉赫腦子里暈暈乎乎的,
不敢相信自己推出來的消息。他顫抖著手拿出手機(jī),想給姜沅沅打電話,想了想,
還是放下了,剛好人還在醫(yī)院,別打了,直接上去找人好了。一路心事重重,
不知撞到了幾個人,許嘉赫順利出了電梯,來到肝外科。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他在出電梯的一刻,特意放緩了腳步,以比平時低好幾個分貝也慢半拍的速度,
來到姜沅沅的病房,果然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下,聽到了她的真心話?!鞍?,媽,
剛剛嘉赫的態(tài)度,你怎么看?”“我也不確定他是不是后悔了,不想讓葉疏桐給你捐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