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氣氛凝滯,在場的皇子和王爺嗅到不尋常的氣息,紛紛對視。
二公主宋時歡向來是個愛聽小話的。
此刻小聲嘀咕著:“你們沒有人覺得,九皇叔這新婦長得很像是謝大人家哪位早死的發(fā)妻嗎?”
一語驚醒眾人。
人們紛紛細細打量著,最后齊齊點頭。
宋心因也聽到這話,他牽住崔明月的手,十指相扣放在桌上。
“原來長姐的友人,是害死發(fā)妻的謝大人和逼死嫡姐的謝夫人啊,今日還真是個好日子?!?/p>
謝梧沒有搭理他,反而是死死盯著崔明月。
像是要將這個人吞噬一般。
看清了,這次看的無比清晰。
就是她。
是她。
是王毓靈。
第十五章:
謝梧覺得自己渾渾噩噩一年,每日都宛若行尸走肉扮演一個人的日子過去了。
他整理了自己的儀容,俯身行禮,“我的發(fā)妻沒有死?!?/p>
圣上眉頭一挑,略帶笑意地看向宋心因。
謝梧說完大步流星上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崔明月從宋心因懷中扯了出來。
宋心因怕硬拉會傷到崔明月,隨即松開了手。
謝梧見狀,不顧她被攥到發(fā)紅的手腕,不要命死的往外走。
宋心因看著那紅腫的手腕,勃然大怒,拍桌而起。
“謝梧,你簡直膽大包天,這是我的未婚妻?!?/p>
“你若是敢?guī)ё咚就酢?/p>
“我跟他走,一刻鐘,我就回來。”
崔明月回眸笑的動人,“王爺可還記得我說的,莫慌。”
——我有我的道,你可懂?
宋心因眉心舒展,坐下時瀟灑恣意。
“一刻鐘,多一厘都不行?!?/p>
被丟在原地的溫綰面上清白交錯,她深吸一口氣看向走遠的兩人。
到頭來,她還是一無所有。
她陪了謝梧十余年,從未見他如此有氣概。
豁出命也要做成一件事。
謝梧最愛的人還是王毓靈,而她不過是個隨時可以丟棄的玩物。
誰都愛王毓靈?
即使沒有謝梧,天下最貴的王爺竟然也為她動心。
憑什么呢?
宋心因看著她臉上變化的情緒,譏諷道:“怎么,是不是覺得自己還不如奴身,至少被丟棄要拿捏住賣身契。”
“而你隨意都可以。”
溫綰將粉白的唇瓣都咬破了。
“你愛她?愛她什么呢?若她真的是王毓靈,那她最愛的人是謝梧?!?/p>
她厲聲道:“哪怕是被他害死,也還愛他?!?/p>
宋心因笑了,笑的直不起腰。
“你憑何認定崔明月就是王毓靈?”
“就算她是,你們是有沒臉沒皮,竟還覺得她會原諒你們?”
同一時間。
崔明月在謝梧一遍遍的逼問下,問出了這句話。
“你憑何認定崔明月就是王毓靈?”
謝梧猩紅著眼睛,聲音哽咽。
“我愛了你二十年,二十年啊,你化成灰我都認的出來?!?/p>
面對謝梧的癲狂和哭嚎,崔明月無動于衷。
“可是你親手逼死了她不是嗎?”
“不是的,我是有苦衷的!”
后花園的小路鋪著鵝卵石,密而堅硬。
謝梧沒有絲毫猶豫跪下。
“當年溫家庶女向父親告密,父親未保家族和王家聯(lián)手設局害得溫家半族被滅,與先帝離心,妄圖用戶年幼的八皇子繼位?!?/p>
“毒殺先帝,欲奪大權,卻不料八皇子自縊,此事再無可成之機?!?/p>
“可惜你母親撞破此事,我父提議將你母親毒殺?!?/p>
“是我們謝家對你不住,是我害怕,害怕你留在我身邊有朝一日東窗事發(fā),你會被我牽連?!?/p>
“也怕——”
他似是什么都說不下去,伏地痛哭。
崔明月面無表情,凝望著腳下的謝梧,久久不能回神。
總角之交,青梅竹馬,曾視彼此為珍寶。
奈何大多好物不堅牢,彩云易碎琉璃散。
她蹲下,一點點抬起他的頭,對上那雙蓄慢淚水的雙眸。
“我?guī)湍阏f完吧,你怕王毓靈有朝一日得知真相,會讓你謝家滿門人頭落地?!?/p>
她腦中閃過母親去世前痛苦的嘶吼,祖父送她兵馬時揉著她的頭慈祥和藹。
想到她尚未看到的溫家慘狀。
“所以,你棄了她,卻在如今稱是為了保護她?!?/p>
崔明月一巴掌扇過去,謝梧被扇的嘴角流血,卻仍牢牢將她的手抓住。
像是找到了此生的至寶。
滿目悲慟
“你沒死,為什么不回來直找我,就算是我們和離了,我也會…”
謝梧嘴唇蠕動半晌,仍是一言未出。
崔明月無奈嘆息:“王毓靈有無數(shù)個瞬間都會死,是她命大,僥幸活下來。”
“她不是在嫁去崔家時死了,她是在發(fā)現(xiàn)自己徹徹底底被你耍了的那刻,才真真死了?!?/p>
王毓靈死了,不會在回來了。
謝梧讀懂她的意思,一顆心碎的五臟六腑都在抽痛。
崔明月死死盯著他們交扣的雙手。
她長嘆一聲,“十指相扣的瞬間,謝梧你可曾明白。你和王毓靈早就揉進了共同的命運?!?/p>
“是你舍了它。”
“你和王毓靈的結局,早就被她寫給你了,而我只是崔明月?!?/p>
她說完這些便要走,卻被謝梧一聲嘶吼叫停。
“若是我現(xiàn)在去向圣上高密,謝家滿門為你陪葬,你可能原諒我,不再恨我?”
崔明月聞言漠然回頭。
眼神似深潭寒霜般淋漓,連那刻謝梧怎么都擦不掉的紅色淚痣,都變得血腥。
“不需要,往事已過?!?/p>
她再次要走,謝梧膝行拉住她的腳踝。
“讓我為你做點什么,做什么都好,如果我做的好,你能不能...能不能別嫁給他。”
真是萬分無理的要求。
但她還不能走。
畢竟,世家大族除了自內(nèi)部殺起來外,還有一種方法。
舍了眼前的興盛,殺斷代,也未嘗不可。
但如果他現(xiàn)在招認,可就太便宜了這些人了。
崔明月望著月色,晦澀開口:“確有一件事。”
“我想知道,那晚上巳節(jié)到底是誰雇兇殺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