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學費，全校就我沒交。
我回到賣魚攤，刨開了今早第一條魚。
我得賺點錢，先活命。
守靈的三天里，除了三表姐押著我直播帶貨，大舅卷跑捐款，二舅媽和三舅媽也沒閑著，把我家翻了個底朝天。
她們什么值錢的都沒翻到，氣急敗壞地把我家所有帶“電”的東西都拆走了。
大到花屏舊電視，小到漏電吹風機。
我熟練刨著魚肚子。
攤位前，出現(xiàn)了一群人。
為首的大漢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份攤位轉(zhuǎn)讓合同，“小姑娘，從今天開始，你家這攤位就是我們的了。”
我有點蒙，“我媽沒說過要轉(zhuǎn)讓，今年租金我們也交了?！?/p>
“你媽？”大漢擺擺手，“不不，我們跟你三舅媽談的，是她拿著你們家攤位合同找的我們?！?/p>
大漢頓了幾秒，像是想起了什么，“轉(zhuǎn)讓費兩萬多，不夠你花嗎？不去上學，怎么還走上苦情路線了?！?/p>
我懶得解釋，蹲在地上繼續(xù)殺魚，“你們和我三舅媽談的，那就去找她要攤子，錢沒給我，這魚攤就不是你們的。”
“呦呵？還挺能狡辯?！贝鬂h抬手，向身后手下示意，“去，幫小姑娘打包，騰地方?！?/p>
我擋在魚攤前，朝幾人深深鞠了一躬，“沒這個魚攤，我活不下去，求求你們了?！?/p>
“不帶這么玩的吧？收了轉(zhuǎn)讓費又不騰地方，一個蘿卜兩頭切？”大漢有些不耐煩，“我告你說，趕緊滾，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我站在原地未動，因為我不知道，離開這里，我還能去哪兒。
我和我媽已經(jīng)在這魚攤住六年了。
“聾了嗎？！”大漢一把將我撥開，“一邊去，別礙事！”
“叔叔，求你了，別收我魚攤，行嗎？”我輕輕拉住大漢衣角。
“不行！”
他一甩手，我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魚盆里。
我掙扎起身，卻踩在了魚鱗上，反被魚盆扣在了底下。
“你們看她，好像一只王八！”
不知誰說了這么一句。
四周傳來哄堂大笑。
我瞬間紅了眼，一把掀翻扣在身上的魚盆，“欺負我很好笑是嗎？！”
看熱鬧的人群自動往后退了兩步，一些人掩住了口鼻。
我知道是我身上的腥臭味，熏到他們了。
我站在魚攤前，濕漉漉的頭發(fā)一縷一縷貼著頭皮，臉上粘著魚鱗，殺魚水從我身上“啪嗒，啪嗒”往下滴。
整個人看起來狼狽透了。
“行了行了，別裝可憐，不好使！”大漢一臉厭惡，轉(zhuǎn)頭看向手下，“還愣著干嘛！拆??！”
眾人應(yīng)了一聲，朝我身后魚棚走來。
“不準動我家！”我撿起地上殺魚刀，轉(zhuǎn)身朝最近的人揮去，“你們走開！走開！”
那人躲開攻擊，對著我抬腿就是一腳，“給老子滾！”
我被踹出去老遠，后背撞在別人身上。
“抱歉，我來晚了?！?/p>
一個年輕男聲在我耳邊響起。
他慢慢奪下我手中殺魚刀，“你們這么多人，欺負一個小姑娘？”
我抬頭看去，確定是那個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