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父親打牌輸了，把我賣給人販子。
我跳下火車，從死里尋得了一絲生機(jī)。
第一次遇見江北川，是在那個潮濕陰冷的山洞里。
他光著上身，臉陰沉得可怕，但我卻跟著他回了家。
我給江北川洗衣送飯。
十三歲那年，我問他:“江北川，我給你做媳婦，你送我上學(xué)好不好？”
江北川冷得結(jié)冰的臉在那一天反常笑了。
“學(xué)我給你上。”
他揉亂我的頭發(fā)后又捏捏我的臉:“做媳婦就免了，你太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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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孩子都說我是沒爹沒娘的野孩子。
我張牙舞爪揮著拳頭上去要打他們。
“我有爹！”
我爹嗜酒成性，時常喝醉了就睡在村頭，醒了就去賭。
大家都見不著他，也當(dāng)沒這個人似的。
那晚，風(fēng)刮得特別狠，院子里的樹彎腰了，樹葉映在窗戶紙上像青面獠牙的鬼魅。
我怕極了，大著膽子沖出家門，沖進(jìn)李嬸家。
李嬸家開了小賣部和一間奇牌室，這里聚集了好多人，圍著一張桌子，最中間的那個是我爸。
我費(fèi)力撥開人群，去拉扯我爸的衣袖。
“爸，您快跟我回去吧，我一個人在家害怕......”
我說著說著就哭了。
我爸大手一揮，扇在我臉上。
“哭哭哭，財(cái)氣都給你哭沒了！”
周圍的人嬉笑著對我爸說：“余強(qiáng)，被女人摸過，手氣都臭了，你這把輸定嘍！”
我爸一聽，臉色發(fā)青，怒目圓睜。
我看得心驚肉跳，渾身發(fā)抖，顫抖著嘴唇叫了一聲：“爸......”
下一秒，我爸一腳踹上我的肚子，薅過我的頭發(fā)把我丟了出去。
“晦氣玩意！別來煩老子?！?/p>
我在門口蜷縮作一團(tuán)，不敢再進(jìn)去打擾我爸打牌，也不敢回家。
期間李嬸出來，領(lǐng)我去灶屋。
我已經(jīng)輕車熟路了，低著頭都不會走錯。
灶屋暖和，每回我來這找我爸的時候，都是在這等的。
李嬸人很好，她拿樹枝從灰堆里翻出一顆紅薯遞給我。
“孩子，吃吧?！?/p>
我遲疑了一會，接過，立馬掰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我太餓了，我爸一周沒回家了。
僅剩的一點(diǎn)米都煮光了。
金黃的紅薯，我吃得歡快，一沒注意，滿嘴都是灰。
李嬸笑瞇瞇地看著我：“春雨，好吃嗎？”
我小雞啄米一般狂點(diǎn)頭：“好吃，謝謝李嬸?！?/p>
李嬸笑著誒了一聲，站起來出了灶屋，不一會兒拿了一本書給我。
“你爸估摸著還得好久，你在這看會兒書吧?！?/p>
我看著漂亮的書，立馬使勁在衣服上蹭干凈滿是灰、臟兮兮的手。
這么好的書，可別被我給弄臟了。
李嬸看我這幅樣子，過來捏捏我的臉笑了。
“傻孩子，這書是你迅哥看完了的，他不要了，你要是喜歡就拿回家去吧?！?/p>
“真的嗎？”
我仰著頭，不敢相信。
迅哥是李嬸的兒子，上初中了。
這個村子里，從小到大，我最羨慕的就是迅哥了，羨慕他在家不僅不愁吃穿，還可以看這么好的書，還能上學(xué)。
“當(dāng)然了，春雨這么喜歡看書，以后會有大出息的?！?/p>
李嬸笑著把書塞到我懷里出去忙了。
看著李嬸的背影，我把書攥得緊緊的。
心里仔細(xì)回味著李嬸的話，我真的會有大出息嗎？我連小學(xué)都上不了。
我看完了這本，李嬸又給我拿了迅哥另外不要的書來。
直到灶屋蠟燭燒了兩根，堂屋的門才打開，鬧哄哄的。
“余強(qiáng)，那一千塊不許賴賬啊，我記在本子上的！”
“我余強(qiáng)是那樣的人嘛，說給就給......”
我爸的聲音，我抱著書趕緊跑出去。
我爸東倒西歪地站在院子里，滿臉通紅，一直紅到發(fā)根。
我大著膽子走過去，果然聞到了濃重的酒味。
他今晚大抵是輸慘了，不然不會喝那么多酒。
“爸，咱回家吧。”
見我爸差點(diǎn)要摔在地上，我忍住想作嘔的沖動，趕緊上前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