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給你了，錢啥時候打過來？”
“上火車就給，都是合作過一回的了，還能框你不成......”
我被吵醒，耳邊是我爸和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可我眼前烏黑，嘴里還被塞了一塊臭烘烘的布。
我嗚咽著掙扎，豆大的淚水和汗珠滴濕了我胸前的衣服。
陌生男人大概嫌我煩了，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這也太吵了，待會兒還怎么坐火車！”
火車？我要被帶去哪？
我爸要把我賣了？
不，不......我不相信，我掙扎得更加用力了。
吐出了布大聲喊叫：“爸，爸，我不走?！?/p>
話說出口，我才知道聲音又小又虛，幾乎是顫抖著的。
終于，尼龍袋子被扯開，我以為我爸心軟了。
可等待我的除了七點鐘明媚的太陽，只有我爸揮過來幾個硬邦邦的拳頭和響亮的巴掌。
“小賤人，你不是說賺錢養(yǎng)我，這會兒有機會了，還嚷嚷個什么勁！”
說罷，猛地抽出旁邊的抽屜朝我頭上砸過來，抽屜像刀子一樣砍在我身體的各處。
我疼得喊不出聲音，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只能瑟縮作一團，一遍又一遍地抱著我爸的腿，哀求他。
暈過去的那一剎那，我聽見陌生男人說：“別打成傻子了，賣不出去好價錢?！?/p>
“哐啷”一聲，是我爸丟了抽屜。
“不打就不安分！”
......
再次醒來，是在火車上。
動了動，我發(fā)覺全身包得像個粽子一樣，動彈不得一點。
我急得想大喊，可連嘴巴被膠布封上了，連喘氣都難。
外面的聲音很嘈雜，我被人踩住，頭頂偶爾飄過來濃重難聞的煙味。
人販子大概感受到了我的顫抖，他用腳又踩實了幾分。
低聲警告我：“給我老實點，不然到了那邊，我可保證不了你是缺胳膊還是少腿，畢竟生孩子只要一個肚子就行了。”
聽到這話，我不敢動了。
晚上時，火車上突然響起暴躁的吼罵聲。
“怎么一股怪味兒啊......”
“他媽的！是誰拉了吧？”
“還讓不讓睡覺了，出個門都能碰上這事，他娘的，有膽子拉就得有膽子站出來，不然信不信老子把你褲襠里的東西剁碎了去！”
我能感覺到人販子的怒火，他不耐煩地“嘶”了一聲。
而后是我被扛了起來。
見光后，人販子丟來一條褲子。
他掐著我的脖子惡狠狠警告我。
“給我老實點，整干凈了，老子就在外邊守著你！”
我縮了縮脖子，一個勁地點頭。
門關上我才脫下滿是尿騷味的褲子。
打開門時，人販子正背著我抽煙。
正巧，乘務員打開了火車門，外面是快得看不清的樹木，看得我頭暈。
不知道哪來的膽子，我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推開門跳了下去。
老天可憐我，我摔進一個草叢里，沒死成。
顧不得身上的傷，跌跌撞撞不知方向地跑。
我有預感，人販子會回來找我。
天卻突然下起了大雨，變得烏黑。
我的視線也變得模糊，舔了一下嘴唇，滿嘴血腥味，這才發(fā)現(xiàn)滿頭流下來的不是雨水而是血。
雨下得越來越大，打在我滿是傷口的身上，像一把把刀子。
走太久了，我累得只想就地躺著。
可這時，我看到一個微弱的火光。
用盡力氣沖過去，發(fā)現(xiàn)是一個避雨的山洞。
一個光著上身的高大男人猝不及防與我對上視線。
他留著短寸，下面是一覽無余黝黑眼睛，正毫無波瀾地看著我，褲腿一上一下，布滿了泥星點子，旁邊立著的鋤頭掛著一件濕噠噠的黃白色汗衫。
這男人可能是這片的一個農民，可看起來卻很年輕，最多只大我六七歲的樣子。
我有些害怕，站在洞口攥著衣角，不知所措。
男人大概看到了我滿身的傷，他低下頭說了句。
“雨下得大，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