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購物車的秘密
手機提示音在凌晨兩點炸響。
林夏揉著酸澀的眼睛解鎖屏幕,銀行扣款短信刺得她瞳孔驟縮 —— 尾號 8765 的工資卡,剛剛被消費了三萬八。
她猛地坐起身,點開手機銀行。交易記錄里,“XX 奢侈品專賣店” 的字樣赫然在目。手指顫抖著翻到綁定賬戶,妹妹林小悠的名字刺痛雙眼。
“小悠?” 林夏敲開客房門,屋內(nèi)漆黑一片。推開門的瞬間,冷氣裹著甜膩的香水味撲面而來,林小悠的手機在床頭柜上亮著屏,購物軟件的界面還沒退出。
她俯身湊近,屏幕上 “手鐲”等 的字樣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未結(jié)算訂單的總金額,整整五萬零三百。
“姐你干嘛!” 林小悠被驚醒,猛地搶過手機,卷發(fā)凌亂地散在肩頭,“半夜不睡覺發(fā)什么瘋?”
“你的學(xué)費我昨天剛轉(zhuǎn),哪來的錢買這些?” 林夏攥住她手腕,“用我的卡之前,是不是該打聲招呼?”
林小悠甩開她的手,縮進被窩里嘟囔:“陳昊說生日要送我禮物,我怕他破費……”
“用我的錢充面子?” 林夏聲音拔高,“上個月你說報雅思班,也是拿這錢買了限量口紅?”
“你根本不懂!” 林小悠突然坐起來,眼眶通紅,“別人姐都送名牌,我只是想要個手鐲,你就這么計較?” 她抓起枕頭砸過去,“難怪爸媽走得早,都是被你這種冷血的人……”
話沒說完,林夏的巴掌已經(jīng)懸在半空。指甲掐進掌心,她轉(zhuǎn)身沖出房間,背后傳來摔門聲。
黑暗中,林夏盯著手機里那條信息,突然想起三天前陳昊發(fā)來的消息:“姐,小悠最近心情不好,能先借兩萬周轉(zhuǎn)嗎?”
第二天清晨
陽光透過百葉窗斜切進客廳,林夏對著鏡子系絲巾,手腕上的舊疤痕在晨光里泛著淡粉色 —— 那是三年前為了護小悠被醉漢劃傷的。
餐桌上擺著她煎的雞蛋,卻不見妹妹的影子。客房門虛掩著,床上被褥凌亂,香奈兒的包裝盒扔在垃圾桶里,標簽還沒撕。
手機在包里震動,家族群跳出消息。林小悠發(fā)了張自拍,手腕上戴著嶄新的卡地亞手鐲,配文:“謝謝親愛的 @陳昊,最好的生日禮物”。
二姨秒回:“小悠真有福氣,男朋友比親姐貼心!”
林夏握著咖啡杯的手收緊,褐色液體晃出杯沿。她翻出上個月的賬單,除了給小悠交的兩萬學(xué)費,還有五千塊 “雅思報名費”。
“叮 ——”
陳昊的消息跳出來:“姐,小悠想要個 LV 的新款包,您看……”
林夏盯著對話框,突然想起上周在商場撞見陳昊,他開著輛嶄新的寶馬,副駕駛坐著個穿貂皮的中年女人。
當時他慌張解釋說是 “客戶”,可那女人的手分明搭在他大腿上。
她抓起車鑰匙沖出門。
咖啡店監(jiān)控室
“麻煩調(diào)一下上周三下午的監(jiān)控?!?林夏把身份證拍在桌上,指甲在玻璃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保安狐疑地看她一眼,調(diào)出畫面。屏幕里,陳昊摟著個濃妝女人走進包廂,手里拎著的正是昨天小悠戴的手鐲禮盒。
“能拷貝一份嗎?” 林夏聲音沙啞。
“得報警?!?保安皺眉,“你是他什么人?”
手機突然在包里震動,小悠的來電顯示刺得她耳膜生疼。她掛斷電話,屏幕彈出消息:“姐,陳昊說你在查他?你非要毀了我的幸福嗎?”
林夏盯著屏幕冷笑,轉(zhuǎn)頭對保安說:“報警吧?!?/p>
暴雨突至
林夏蹲在咖啡店門口,手機相冊里存著監(jiān)控截圖。
雨絲混著冷風(fēng)灌進衣領(lǐng),她想起十二歲那年,抱著發(fā)高燒的小悠在雨夜狂奔,泥濘濺臟了校服褲,懷里的妹妹卻抓著她的頭發(fā)說:“姐姐,我要吃草莓蛋糕?!?/p>
“林夏?”
熟悉的男聲驚得她抬頭。陳昊撐著傘站在面前,白襯衫熨得筆挺,手腕上的江詩丹頓比小悠的手鐲還貴。
“小悠鬧脾氣,說你要看我的工資流水?” 他笑里藏刀,“當姐姐的管得也太寬了吧?”
林夏站起來,手機屏幕懟到他面前:“這女人是誰?你哪來的錢買手鐲?”
陳昊臉色驟變,猛地奪手機。林夏后退半步,高跟鞋踩在積水里打滑。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只手從背后攬住她的腰 —— 是妹妹。
“姐你夠了!” 林小悠渾身濕透,頭發(fā)貼在臉上,“陳昊怕我擔(dān)心,想用年終獎買禮物,你憑什么污蔑他?”
“年終獎?” 林夏扯出冷笑,“他連房租都是你交的吧?”
“就算是又怎樣?” 林小悠紅著眼眶,指甲掐進陳昊胳膊,“你控制我十八年,現(xiàn)在連我男朋友也要管?”
雨聲轟鳴中,林夏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她松開手機,任陳昊奪過去刪掉監(jiān)控照片。
“從今天起,你的卡我會注銷。” 她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以后別再用我的錢養(yǎng)男人?!?/p>
林小悠突然撲上來,指甲劃過她臉頰:“你根本不是我姐!你是怪物!”
陳昊趁機拉走失控的林小悠,雨傘下傳來他的低語:“寶貝別氣,咱們買別墅去……”
林夏跌坐在雨里,指尖摸到臉上的血痕。手機在泥水里震動,家族群跳出新消息 —— 小悠發(fā)了張截圖,是她拒絕陳昊借錢的記錄,配文:“姐姐連兩萬塊都不肯借,我真的好絕望?!?/p>
三姨回復(fù):“夏夏,你也太狠心了,小悠沒爹沒媽,就靠你……”
雨越下越大,林夏卻笑出了聲。她撿起手機,點開購物軟件。
未結(jié)算訂單的五萬零三百,她一個一個按下刪除鍵。
第二章 家族群的圍剿
刪除鍵按下的瞬間,林夏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三秒。
手機突然黑屏 —— 電量耗盡前,最后一條消息是三姨發(fā)來的語音,帶著哭腔的質(zhì)問穿透雨幕:“小悠說你要趕她出門?她才十七歲??!”
她捏著發(fā)燙的手機往家走,雨水混著血珠順著下巴滴落。路過便利店時,櫥窗倒影里,自己臉頰上那道抓痕像條猙獰的蜈蚣。
推開門,屋內(nèi)漆黑一片。林小悠的房門虛掩著,隱約傳來抽泣聲。林夏摸黑走進廚房,擰開水龍頭沖掉臉上的雨水,卻聽見妹妹房間傳來窸窣響動。
“又在偷翻我的東西?” 她猛地推開房門,冷白的燈光刺得人瞇眼。林小悠跪坐在地上,面前攤著個牛皮紙袋,聽見聲響慌忙用胳膊壓住。
“拿開?!?林夏蹲下身,扯住紙袋一角。
“別碰!” 林小悠尖叫著撲過來,指甲再次擦過她手背。林夏吃痛松手,紙袋里掉出一張皺巴巴的紙 —— 是陳昊的欠款單,日期顯示上個月,金額欄赫然寫著 “壹拾萬元整”。
“賭債?” 林夏聲音發(fā)抖,“你用我的錢給他還債?”
“是他說會還的!” 林小悠突然崩潰大哭,抓起枕頭砸向林夏,“你什么都要管!我就是死了也和你沒關(guān)系!”
房門 “砰” 地被甩上。林夏癱坐在地上,盯著那張欠款單。三年前父親臨終前的話在耳邊回響:“夏夏,照顧好妹妹……”
手機在這時亮起,家族群的消息刷屏。二姨發(fā)了段語音:“小悠都哭暈了,你怎么當姐姐的?”
緊接著是三姨的長語音,字字誅心:“你爸媽走得早,小悠沒依靠,你還這么狠心……”
林夏顫抖著點開小悠的朋友圈,最新一條是她蜷縮在沙發(fā)上的照片,手腕上的卡地亞手鐲泛著冷光,配文:“我以為姐姐是家,原來只是牢籠?!?/p>
評論區(qū)炸了鍋。
“當姐姐的太強勢了,難怪妹妹叛逆。”
“聽說她連妹妹男朋友都要管,控制欲太強了吧?”
手指懸在刪除鍵上,林夏突然想起陳昊上次借錢時說的話:“姐,小悠最近總說你管太多,都不想回家了。”
原來早在半年前,他們就開始在家族群里鋪墊 “惡姐姐” 的人設(shè)。
她抓起包沖出門,直奔陳昊租住的公寓。
電梯上升時,手機又彈出消息 —— 家族群里,小悠發(fā)了段視頻,背景是她紅腫的眼睛:“姐姐說要把我趕出去,還說陳昊是騙子……”
評論區(qū)徹底失控。
“報警吧!這算虐待未成年人!”
“沒爹媽教養(yǎng)的孩子,連姐姐都這么狠!”
林夏攥緊手機,指甲幾乎要掐碎屏幕。
公寓樓下
暴雨沖刷著陳昊的寶馬車,副駕駛的貂皮女人正涂著口紅。林夏沖過去拍打車窗,女人受驚尖叫,陳昊從保安亭沖出來,臉色鐵青:“你瘋了?”
“十萬賭債,你讓小悠拿什么還?” 林夏揚了揚手里的欠款單。
陳昊臉色驟變,猛地搶過單子撕成碎片:“別聽小悠胡說!那是朋友間的玩笑!”
“玩笑?” 林夏冷笑,“上周你和這個女人在商場……”
“啪!”
耳光聲混著雨聲炸開。林小悠不知何時出現(xiàn),紅著眼眶擋在陳昊面前:“你憑什么欺負他?!”
林夏的臉頰火辣辣地疼,卻笑出了聲:“為了個騙子,你連我都打?”
“你才是騙子!” 林小悠抓起路邊的石頭砸向她,“從小你就搶走爸媽所有的愛!現(xiàn)在連我的幸福都要毀掉!”
石頭擦著她的額頭飛過,在墻上砸出個坑。林夏踉蹌著后退,后腰撞上垃圾桶。陳昊趁機拉著林小悠往車上跑,貂皮女人搖下車窗,吐出一句:“窮鬼戲真多?!?/p>
警笛聲由遠及近。林夏摸了摸額頭,滿手是血。
她看著警車停在面前,陳昊的寶馬揚長而去,突然覺得荒唐 —— 報警的人是她,可警察卻先扶起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林小悠。
“林小姐,你妹妹說你家暴。” 警察掏出記錄本,“請配合調(diào)查?!?/p>
林夏低頭看著自己被抓得傷痕累累的手,又看向遠處家族群里不斷彈出的指責(zé)消息。
她突然想起十二歲那年,抱著發(fā)燒的小悠去醫(yī)院,護士問她:“你是孩子媽媽嗎?”
那時她驕傲地說:“我是姐姐?!?/p>
而現(xiàn)在,這個身份成了最沉重的枷鎖。
醫(yī)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刺得人發(fā)暈。林小悠裹著毛毯坐在長椅上,二姨和三姨圍著她抹眼淚。
“小悠別怕,有我們呢?!?三姨瞪了林夏一眼,“沒良心的東西,連親妹妹都下得去手!”
林夏靠在墻邊,看著醫(yī)生給她包扎額頭的傷口。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公司發(fā)來的消息:“林夏,你連續(xù)三天曠工,這個月全勤獎……”
她關(guān)掉手機,任由護士給她打針。麻藥生效前,聽見二姨在走廊里說:“夏夏也不容易,要不……”
“有什么不容易的?” 三姨冷笑,“當年她爸媽把房子過戶給她,現(xiàn)在連妹妹花點錢都不行?”
林夏閉上眼,眼淚順著鬢角流進耳朵里。原來在親戚眼里,她的付出是理所當然,而一次拒絕,就是萬惡不赦。
深夜的醫(yī)院格外安靜。林小悠打完針睡著了。林夏站在病房門口,看著妹妹腕間的卡地亞手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她摸出手機,給律師發(fā)了條消息:“幫我起草監(jiān)護人變更協(xié)議?!?/p>
發(fā)送鍵按下的瞬間,林小悠突然在睡夢中囈語:“姐姐…… 別丟下我……”
林夏攥緊手機,指甲掐進掌心。走廊盡頭的電子鐘顯示凌晨三點,窗外的雨還在下,而她知道,有些東西已經(jīng)永遠碎在了這場暴雨里。
第三章 刪除鍵的重生
監(jiān)護權(quán)變更協(xié)議寄出去的那天,林夏在公司樓下的便利店買了杯關(guān)東煮。
熱氣氤氳中,手機彈出監(jiān)護權(quán)變更受理通知,她盯著屏幕發(fā)了會兒呆,直到湯汁濺在手上才回過神。
掌心的燙意讓她想起二十年前,六歲的林小悠踮著腳搶她碗里的魚丸,燙得直跳腳,卻還咧著嘴沖她笑:“姐姐喂我?!?/p>
“林姐,這是這個月的報表?!?實習(xí)生小周把文件放在她桌上,目光掃過她腕間的疤痕,“對了,聽說你要報考在職研究生?”
林夏點點頭,翻開報表時,袖口露出手腕上未愈的疤痕。
上次被林小悠推倒時,她撞在茶幾角上,至今陰雨天還會隱隱作痛。
抽屜里躺著心理治療師的名片,扉頁上用鉛筆寫著:“每周三晚七點,我等你?!?那是她第三次咨詢時,醫(yī)生在她崩潰大哭后默默寫下的。
第一次咨詢時,醫(yī)生指著她畫的家庭關(guān)系圖問:“為什么所有箭頭都指向妹妹?”
她這才驚覺,十八年來,自己的人生軌跡始終圍著林小悠打轉(zhuǎn) —— 大學(xué)選本地,放棄外派機會,甚至連談戀愛都要考慮 “對方能不能接受幫襯妹妹”。
那些被她藏在箱底的北京高校錄取通知書、新加坡項目的辭職信,此刻都在記憶里泛著陳舊的光。
“叮 ——”
家族群跳出新消息。二姨轉(zhuǎn)發(fā)了條朋友圈截圖,是林小悠發(fā)的:“終于擺脫了控制狂姐姐,開始新生活啦!”
配圖里,她和陳昊站在三亞的海灘上,身后是輛嶄新的保時捷。林小悠戴著墨鏡,腕間的卡地亞手鐲在陽光下晃得刺眼。
三姨回復(fù):“小悠真有出息,比某些人強多了!”
林夏輕笑一聲,把群聊設(shè)置成免打擾。
手機卻在這時震動,私人號彈出條陌生消息:“姐,我是小悠朋友。她最近總?cè)ゾ瓢?,昨天在廁所吐到凌晨三點,還說…… 還說活著沒意思。”
她握著手機的手驟然收緊。玻璃窗外,暮色漸濃,寫字樓的霓虹映在她臉上,忽明忽暗。
茶水間傳來同事的議論:“聽說小悠找了個富二代?”“夏夏姐真可憐,養(yǎng)了個白眼狼?!?/p>
深夜急診室
消毒水的氣味混著酒氣撲面而來。林夏沖進搶救室時,林小悠正蜷縮在病床上,手腕纏著紗布。主治醫(yī)生說:“吞了安眠藥,送來得及時?!?/p>
走廊盡頭,那個曾和陳昊同坐寶馬的貂皮女人正對著護士罵罵咧咧:“早知道這丫頭這么麻煩,就不該讓陳昊騙她!”
林夏沖過去揪住她衣領(lǐng):“你說什么?”
女人甩開她的手,從包里掏出一疊欠條摔在地上:“陳昊欠我們老板二十萬賭債,拿你妹妹當誘餌,說她姐名下有套學(xué)區(qū)房!只要把人哄高興了,房子遲早是他的!”
手機在這時響起,是催債公司的恐嚇電話。
林夏按下接聽鍵,對面?zhèn)鱽泶旨c的男聲:“讓你妹妹識相點,別以為進了醫(yī)院就能躲債!要是下個月還不上錢,我們有的是辦法!”
病床上的林小悠突然坐起來,眼神空洞地重復(fù):“他說會娶我,他說會還錢……”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珠滲出來,滴在雪白的床單上。
林夏蹲在她床邊,握住那只纏著紗布的手。
林小悠猛地縮了一下,卻在看清她的臉后,突然撲進她懷里號啕大哭:“姐姐,我錯了…… 我把你的卡刷爆了,還幫他騙你,我活該去死……”
林夏拍著她的背,想起小時候她學(xué)走路,摔了跤總喊 “姐姐抱”。那時她會蹲下來,擦掉妹妹臉上的眼淚說:“不怕,姐姐在?!?/p>
可這一次,她只是輕輕推開了林小悠。
急診室外,家族群的消息再次刷屏。二姨語音哽咽:“夏夏,小悠都這樣了,你就不能心軟嗎?”
三姨則轉(zhuǎn)發(fā)了篇《親姐逼妹妹自殺,良心何在》的文章,配文:“現(xiàn)在的年輕人,太自私了!”
林夏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看著護士給林小悠掛上點滴。
月光從百葉窗的縫隙漏進來,照在妹妹蒼白的臉上。她想起心理醫(yī)生說的話:“你不是她的母親,你也有權(quán)利選擇自己的人生?!?/p>
凌晨三點,林小悠終于昏睡過去。
林夏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翻出手機里的老照片 —— 十四歲的小悠穿著她改短的舊校服,在初中畢業(yè)典禮上笑得燦爛;十八歲的小悠抱著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說要成為姐姐的驕傲。
眼淚砸在屏幕上,模糊了照片里的笑臉。
三個月后
研究生入學(xué)考試的考場上,林夏看著作文題《成長中的選擇》,筆尖懸在紙上許久。
窗外的蟬鳴此起彼伏,恍惚間,她又看見十八歲的自己,站在志愿填報處,把北京某高校的代碼改成了本地大學(xué)。
班主任問她:“你真的想好了?” 她點點頭,沒敢說父親臨終前抓著她的手,讓她 “別丟下妹妹”。
交卷鈴響時,她寫下最后一句:“真正的愛,不是自我犧牲,而是先學(xué)會愛自己?!?/p>
走出考場,陽光刺眼。手機里跳出十幾條未讀消息,家族群炸了鍋 —— 陳昊因詐騙被捕,林小悠的手鐲、名包全被沒收,現(xiàn)在住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打零工。
三姨發(fā)來語音:“夏夏,你妹妹可憐啊,你就不打算幫幫她?” 語音條后面跟著段視頻,林小悠蹲在菜市場撿菜葉,頭發(fā)凌亂,眼神空洞。
林夏刪掉語音,點開心理咨詢師的對話框:“今天考試很順利?!?/p>
對方秒回:“恭喜你,終于開始為自己而活了?!?/p>
晚風(fēng)輕拂,她路過商場櫥窗,看見自己的倒影。褪去了往日的疲憊,眼神里多了幾分從容。
手機突然震動,林小悠的消息跳出來:“姐,我找了份奶茶店的工作,下個月開始還你錢…… 我租了地下室,很便宜。你別擔(dān)心。”
消息框里,“對方正在輸入” 閃爍了很久,最終只發(fā)來一句:“對不起?!?/p>
林夏站在十字路口,看著紅綠燈交替閃爍。遠處傳來地鐵進站的轟鳴,她深吸一口氣,將手機調(diào)至飛行模式。
月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終于不再被另一個人束縛。
而在城市的某個角落,林小悠或許正在學(xué)會為自己的人生買單 —— 就像十八年前,那個抱著發(fā)高燒的妹妹在雨夜狂奔的小女孩,終究要放下背上的重量,走向?qū)儆谧约旱倪h方。
街角的奶茶店飄來甜香,林夏想起小時候,她們擠在巷口的糖水鋪,分喝一碗五塊錢的紅豆沙。那時的快樂,簡單得讓人想哭。
她轉(zhuǎn)身走進地鐵站,耳機里響起一首老歌:“原來歲月太長,可以豐富,可以荒涼。能忘掉結(jié)果,才能忘記遇見?!?/p>
手機在包里再次震動,這次是法院的短信:“監(jiān)護權(quán)變更申請已通過?!?/p>
林夏看著屏幕上的文字,嘴角揚起一抹釋然的笑。地鐵呼嘯而過,帶走了她十八年的牽掛,也帶來了嶄新的晨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