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袋上一疼,掩唇的手轉(zhuǎn)而捂住腦袋,“你、你怎么打人?。 ?/p>
語氣嬌怒,卻又不是真的惱怒。
在旁人耳中,更像是嬌嗔。
謝元景額角抽動一下,將隨手拿起敲公主腦袋的團扇放下,皺著眉訓(xùn)道:“堂堂公主,滿嘴男娼女盜成什么樣子。”
皙寧撇了下嘴,“我又沒在人前說?!?/p>
對面的清冷男子深呼吸一口氣,“請問公主,我算什么?”
皙寧彎眸,甜津津道:“你是我內(nèi)人——噯噯噯!謝元景——駙馬——謝大人——”她慌忙開口挽留,動嘴不成便要上手,拽住起身就要離開的謝元景的袖子,不料他起身太快,拽袖子失敗,拽成了衣擺。
皙寧用了十成的力,扯得謝元景身形不穩(wěn)仰面倒下去——
咚!
饒是謝元景反應(yīng)再快,也因胸前傷口受了鉗制,沒有完全撐住自己的身子,直接也在皙寧身上——
確切的說是——
胸……
前……
謝元景意識到后,猛地彈跳起身,臉色煞白,雙目壓抑著翻滾的怒氣,一個字一個字從齒縫間蹦出來:“李皙寧——”
皙寧:……完蛋……
她亦是臉紅的不像話,未經(jīng)人事的公主被眼前人觸碰到了胸口,可眼前謝元景的反應(yīng)更是讓她心虛。
皙寧忙爬將起來,語氣有些焦急著解釋,“謝元景你別生氣是我沖動了,是我不該動手拉扯你的,怎么玩你有沒有牽扯到傷口?”她說著說著,眼見謝元景緊繃壓抑著怒氣的臉色沒有緩解,把孱弱的駙馬生怕氣出毛病來,急得伸出手去,“不然你打我兩下出出氣,我下回肯定記住了!”
聽的謝元景更生氣了。
堂堂公主,怎能說出這種話來!
他低頭就看到皙寧攤開遞來的手掌心,柔軟白嫩,連掌紋都淺而少,是一雙從小被嬌養(yǎng)著長大的手。
她還當真要討打?!
快到嘴邊的訓(xùn)斥被她這一舉動堵住,謝元景黑沉著臉色,問道:“還錯在哪兒了?”
皙寧???了聲。
怎么還有錯啊。
這聲剛出口,皙寧就發(fā)覺謝元景的臉色更難看了一分。
她連忙反思,試探道:“還說錯了話,不該開你玩笑?”
怒氣上頭。
謝元景忍不住伸手扶額。
皙寧見狀,忍不住擔(dān)憂道:“是不是真的傷到了?。窟€是哪兒不適???”她揚聲就要喚人來:“來人,速速去請——”
“李皙寧,”謝元景適時開口,打斷她的聲音,指了下離自己挨得過分近的公主,聲音像是幾分咬牙切齒的忍耐:“離我遠兩步遠。”
但又好像是皙寧錯覺。
皙寧蹙眉擔(dān)憂,“你真沒事?”
謝元景眼神冷冷掃來。
皙寧連忙擠出笑臉來,往后退了兩步。
謝元景緩緩?fù)鲁鲂刂械囊还蓾釟猓袄铕獙?,你身為陛下與娘娘的嫡長公主,更是備受尊崇的大公主,更應(yīng)謹言慎行。你覺得是這種玩笑傷了我,有沒有想過若是那句話不小心傳出去,只會讓人恥笑您這位公主言語輕浮,丟的更是皇家的臉面?!?/p>
皙寧聽的格外認真。
她微微昂面,認真回道:“你說的我知道,所以我沒有在外人面前說?!?/p>
謝元景下意識的皺眉,以為她又要拿什么外人內(nèi)人來蒙混過關(guān)。
還未開口阻止,皙寧已伸出手指,隔空豎在他雙唇之外,眉眼間的神色愈發(fā)認真:“方才是我用詞不當。謝元景,你是我的駙馬,自然是我最親近的親人,我在親人面前都不能做自己么?為什么你總是在說會被傳出去,此時此刻此地,只你我二人,難道是你亦或是我自己會將這些事說出去么?”
她問的坦白,眼神亦是磊的望著人。
謝元景有片刻的愣怔。
親人一詞,最親的親人這一描述,在她口中說的極為自然,甚至沒有一絲猶豫,可落在謝元景耳中,卻是字字萬斤,重重壓下來。
湖心亭外,云喜匆匆跑來的腳步聲打破了安靜,“啟稟公主殿下!宮中來的使者已在院外候著,陛下宣召您與駙馬爺入宮覲見!”
*
朝中上下,誰人不知昶帝疼愛皙寧公主。
公主、駙馬于昨日遇刺,陛下大發(fā)雷霆,敕令廷尉府清查次日上奏,是以時任廷尉卿的司馬朗不敢耽擱,將刺客嚴刑拷打細細盤問清楚后,一早就攜奏折入宮面圣,趕在小朝堂開朝前。
昶帝接見了廷尉卿,抖開折子粗掃了一遍,皺眉查問:“司馬卿折子上所言其中兩名刺客乃是當年秦家罪人,昨日意圖行刺的是駙馬而非公主,只是駙馬和秦家何時結(jié)了什么仇,折子上怎未寫明?”
司馬家精熟律法,養(yǎng)成家中子侄皆是謹慎嚴明的性子。
司馬朗四十有多,愈發(fā)沉穩(wěn)周密。
他立于殿前,拱手回稟:“因事關(guān)駙馬舊事,臣雖居廷尉卿一職,不便于折子上白紙黑字寫明,故早早入宮當面秉奏。五年前隴北謀逆案發(fā)之時,駙馬正在隴北任職,秦家一案率先被人告發(fā)于當?shù)乜h衙,駙馬便是其中第一批經(jīng)手官員,因案子所涉官員、案情驚天,遂轉(zhuǎn)入刑部,秦家逃犯認定是駙馬借著謀逆案才步步高升,便對駙馬恨之入骨,行謀刺之事?!?/p>
“好個秦家逃犯!”昶帝聞言,將手中折子用力拍在案上,怒聲追問:“是朕心慈手軟沒有收拾干凈他們!刺客可還有同謀?是否還有其他秦家余孽?”
天子一怒,侍立的內(nèi)官跪了一地。
“陛下息怒!”司馬朗亦是斂袖伏跪,“臣動了刑法,刺客只說必定不會害死當年對秦家見死不救之人——”
昶帝目光如炬掃去。
“而后該刺客便咬舌自盡,索幸另一名刺客被獄卒救下,如今昏迷不醒!”司馬朗仍跪在地上,上身挺直,雙手朝正前方拱著:“臣知京中對流民盤查頗嚴,秦家罪人如何能輕易入城,不排除背后有其他罪臣余孽相助!臣徹夜翻遍當年隴北謀逆案存于廷尉府中的所有卷宗,較之其他大案,隴北謀逆一案判決之迅速,案情之明晰,竟是無人攀咬、牽扯,理當涉及謀逆之事,應(yīng)當隱蔽至極才對,可隴北案露出水面后所涉及官員辦案都異常順遂,臣恐案情之外仍有罪人遺漏,又因刺客口口聲聲記恨駙馬,為避免再出刺殺皇族,懇請陛下允臣暗查秦魏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