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早飯，韓平用毛筆桿當(dāng)尺子，用黑炭當(dāng)筆，開始畫圖。
他的想法特別簡單，既然山坡地缺水，那就通過水車汲水，如果是手搖水車，太費力了，正好有牛，那就再做一個傳動裝置，組合成牛拉水車。
“相公，需要我做什么嗎？”
劉雪寶完全看不懂，但也想出一份力，山坡上沒有莊稼，總不能一天到晚割牛草吧。
“你會編織嗎？”
“會，我會好幾種花紋呢?！?/p>
她興奮的雙手合十，韓平笑笑：“我們家雪寶真厲害，不過別太累了知道嗎？你現(xiàn)在調(diào)養(yǎng)身體是第一位的?！?/p>
“奴家曉得?！?/p>
想到昨晚自己暈過去了，劉雪寶害臊不已。
可不知道為什么，被相公的大手一碰，自己就好像沸騰了一樣，悶得喘不過氣。
老太太和劉雪寶都是嚴(yán)格遵守三從四德的女人，韓平說什么便是什么，也不多問。
剛開始，急不得，韓平先架上牛車，去浦汶河邊上的蘆葦蕩，去割蘆葦。
割了兩車，肚子便開始咕嚕嚕響。
菜團子實在不抵餓。
坐在河邊休息會，看著隨風(fēng)擺蕩的蘆葦，水竹，波光粼粼的水面，他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想到有肉吃，他騰地站了起來，又割了一車，把牛送回家歇息，獨個兒來到河邊。
蝗蟲也吃蘆葦和竹子的，只是，不是優(yōu)先選項，蝗蟲最喜歡的，是那種肥厚的糧食作物。
所以，蘆葦蕩的蘆葦和水竹長得格外茂盛。
他先用大釤鐮刀砍了幾十顆竹子，開始編制一種叫做寬口嘯籠的漁具，這種漁具的開口有倒齒，魚蝦一旦進入，便無法出來。
這里的嘯，意思是魚把魚籽噴出，自然，這種漁具針對的便是有逆流習(xí)性的魚，很多魚不光產(chǎn)卵期洄游，平常也有逆流戲水的習(xí)慣。
災(zāi)荒泛濫年月，人們自然想過很多辦法捕魚了，但現(xiàn)今的捕魚技術(shù)，浦汶河中，定然還有很多魚。
編了六個寬口嘯籠，用麻皮搓了六條繩子，又扒拉了一些蚯蚓，剁碎了放里面，沿著浦汶河而上，來到一片寬闊的靜水區(qū)。
在不同的地方下了嘯籠，籠口的方向，沖著流水方向。
能不能抓到魚還未知，下嘯籠的事便沒說。
他割蘆葦，老太太和劉雪寶兩個編織席子，轉(zhuǎn)眼間便到了傍晚，裝完最后一車，他空著手去了浦汶河上游，把第一個嘯籠拉起來，嘴巴合不上了。
有貨！
里面是一條瘦長的細(xì)鱗鮭魚，身上帶著黑色的小斑點，大概有八兩那么重。
把其他的嘯籠全部取出，又收獲了三條一斤左右的，兩條鰱魚，一條鳙魚，他編織的嘯籠，縫隙比較大，沒有小魚。
提著四條魚，韓平心里那叫一個爽，他又在河邊挖了些蚯蚓，把六個嘯籠重新放到河水里，這才往家里返。
“咦？魚？哪里來的魚？”
“浦汶河里的？”
迎頭碰到曹本榮，他一驚一乍地，眼珠子都要瞪出來，韓平謙虛地笑著：“只是運氣好而已?！?/p>
鄰居嘛，最好還是處好關(guān)系，韓平把兩條鰱魚遞了過去：“世伯嘗嘗?！?/p>
“不用不用，我家今天吃五花肉，不缺這口?！?/p>
吞了吞口水，曹本榮立馬吹了起來，韓平收回鰱魚，羨慕不已：“還是曹世伯富饒?！?/p>
尋常年月，瘦豬肉的價格大約在三十五文每斤，帶肥的五花肉那就貴了，七十文每斤，蝗蟲一來，五花肉的價格早就翻倍了，每斤一百多文，還不一定能買得到。
除非是鐘鳴鼎食的勛貴，便是有店鋪的商賈，也吃不起。
“尚可，尚可。”
曹本榮捋捋胡子，偷偷舔了下干裂的嘴唇。
等韓平一走，他著急忙慌地跑回了家：“翻天了，翻天了，那個韓小子竟然能從浦汶河里弄到魚?！?/p>
“四條啊，你們是沒看到，個個有一斤那么重。老夫在浦汶河邊上住了三十年，總共也沒吃過幾尾。他都能行，老夫必然也行?！?/p>
曹淑君愕然，天天都有不死心的饑民，用各種方式，想從浦汶河里撈魚，早就撈不出什么了。
想到那個日間見到的魁梧漢子，不光體貼媳婦，還能弄來肉，她心里亂糟糟，空落落的。
看著老爹拿出了多年不用的魚竿，急忙勸道：“韓平是會術(shù)數(shù)的才子，爹爹怎么和人家比？”
“啥？我會不如他一個黃口小兒？閨女，你這么看不起你親爹？我還不信這個邪啦！”
提了個水桶，曹本榮火急火燎地沖向浦汶河，心想女兒不信自己，必須釣個五六七八條魚，確立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
……
“姐，你怎么來了？”
眼見天要黑了，該做飯了，劉雪寶剛凈了手，便看到堂姐劉春苗攜著包袱，怯生生地在門口張望。
“雪寶，你活著呢！”
劉春苗驚喜地叫了起來，劉雪寶訝異地頓住腳：“姐，你說什么？”
左右看看，劉春苗拉著劉雪寶走遠(yuǎn)一些：“你嫁出去了，我們都跟著高興，只是你爹回到家，越想越覺得不對味?！?/p>
“他說啊，哪有男人放著肥的不要，偏要瘦的？就自己一個人在家里琢磨那姓韓的是不是有什么貓膩，擔(dān)心他是要殺你鎮(zhèn)宅。但他又不確定，才讓我過來看看?！?/p>
越朝有一種風(fēng)俗，為了家宅安寧，會活埋一些生靈，可以是六畜，也可以是人，名叫打生樁。
饑民那么多，人命不值錢，這么干的人會多些。
“爹就會瞎琢磨，我相公可疼我了，昨天晚上打了我整整一百下呢，響疼響疼的。”
不愿意別人這么想自己的親夫君，劉雪寶對親爹都有意見了。
劉春苗還是不放心：“你婆家讓你吃飽嗎？”
“當(dāng)然了，昨天婆婆和相公非讓我上桌吃飯，還賞我吃了雞皮，雞翅膀，雞屁股，可好吃了。”
?。?/p>
劉春苗驚得差點摔倒在地。
哪有女人上桌吃飯的？三從四德不要了嗎？
至于說吃肉，這不年不節(jié)，蝗災(zāi)洶洶的，誰家也吃不起肉啊。
“真是古怪的一家人?！?/p>
見劉雪寶不像撒謊，劉春苗半天無法消化，目光微微向下，悄聲問道，“可見紅了？”
女人最最重要的是貞-潔二字，洞房當(dāng)天見紅，便是貞-潔的鐵證，這個才是婚姻敲定的終點。
說起這個，劉雪寶羞赧不已：“我身子太弱，相公一碰，我便暈過去了，所以……
“沒有同-房？”
劉春苗急形于色，她是過來人，知道內(nèi)情，“不可以的，這男人喔，就是要折騰的，他不在你身上折騰，就會在其他女人身上折騰?！?/p>
說著，劉春苗湊到劉雪寶跟前，提醒道：“你趕緊想辦法，讓他在你身上使勁，不然不穩(wěn)當(dāng)?shù)?，那個趙杏兒，可還惦記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