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殘陽映孤影深秋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呼嘯著穿過西梁女國王宮空曠的回廊。
寢殿深處,濃重的藥味彌漫。西梁女兒國女王玥(女王名字)斜倚在鳳榻上,
昔日明艷的容顏只剩一層薄薄的玉色,眼窩深陷,眸光空洞。每一次呼吸都艱難而短促。
貼身侍女阿箬(ruo)捧著白玉藥盞,眼眶通紅:“陛下,再用些藥吧…”玥輕微搖頭,
聲音細若游絲:“不必了…苦…無用…” 那聲音透著徹底的倦怠和解脫。
阿箬的淚水砸落藥碗邊緣,御醫(yī)們也早已束手無策。玥的目光望向緊閉的窗欞,
仿佛穿透了時光,看到五百年前那個蕭瑟的秋天,
那個身著錦襕袈裟的身影在秋風中決然離去,五百年的守望,終究走到了盡頭。
一陣猛烈的咳嗽襲來,她捂住嘴,指縫間滲出暗紅的血絲。“陛下!”阿箬驚呼,
慌忙放下藥碗,手忙腳亂地想要去扶她,又想去拿帕子擦拭。玥喘息著,
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無力地擺擺手,阻止了阿箬的動作。她緩緩攤開手掌,
看著掌心那抹刺眼的紅,眼神竟奇異地平靜下來,甚至帶著一絲塵埃落定般的釋然。
她疲憊地閉上眼,聲音微弱卻異常清晰:“時辰…快到了吧?
他…也該回來了…” 這聲音不是詢問,更像是一種篤定的預言,
一種耗盡一生心血才等來的、唯一的確信。第二章:故人踏塵來急促的腳步聲打破死寂!
一名女侍衛(wèi)沖至殿外,聲音激動得發(fā)顫:“陛下!大唐圣僧玄奘法師求見!
”“大唐圣僧玄奘法師求見——!”這十個字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宮女們震驚抬頭,
眼中瞬間點燃狂喜,壓抑的抽泣聲響起?!芭距辏 卑Ⅲ枋种械乃幈K滑落碎裂,
墨黑藥汁蜿蜒如絕望的河,無人留意。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鳳榻上。玥的身體猛地一震,
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擊中。她一直緊閉的雙眼霍然睜開。那雙原本空洞、疲憊,
仿佛已燃盡所有光亮的眸子,在這一刻,竟爆發(fā)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光彩。
那是一種回光返照般的、壓榨出生命最后一絲潛能的力量,穿透了病痛的迷霧,
穿透了五百載的塵埃,瞬間點亮了她整個即將枯槁的面容。那眼神里有驚愕,有狂喜,
有不敢置信,更有一種歷經萬劫、終于抵達彼岸的、近乎神圣的澄澈和解脫。
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緊了身下明黃的錦被,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仿佛要抓住這突如其來的、真實得如同幻夢的消息。喉頭劇烈地滾動著,嘴唇翕動了數次,
才終于發(fā)出聲音,那聲音嘶啞得厲害,
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力量:“快…快請!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壓出來,帶著一種耗盡生命的決絕,“開…開中門…迎圣僧!
”沉重的朱漆殿門被推開,黯淡光線涌入,光帶盡頭,一個身影步入。
錦襕袈裟依舊纖塵不染,九環(huán)錫杖發(fā)出規(guī)律的“叮鈴”聲,敲在所有人心上。是他。
五百年的風霜似乎未在他清雋平和的臉上刻下太多痕跡,
眉宇間是長途跋涉的疲憊與閱盡千山的澄明,眼神平靜如古井深潭,不起波瀾。
他從容走向鳳榻,
——激動的目光、濃重的藥氣、碎裂的藥碗、刺目的血漬——似乎都無法在他心湖投下漣漪。
他在榻前停下,雙手合十,微微躬身,姿態(tài)恭謹:“貧僧玄奘,自西天靈山取經功成歸來。
途經故地,特來拜會陛下。一別五百載,見陛下圣體違和,貧僧…深感憂心。
祈愿陛下福壽康寧。”話語溫和有禮,字字合規(guī)矩。然而,這完美的禮節(jié)和毫無破綻的關切,
像淬了寒冰的利刃,刺入玥的心房,凍結粉碎了她最后的希冀。那眼神!沒有絲毫波瀾!
沒有重逢的震動,沒有故人病重的悲憫,只有徹底的、俯瞰眾生般的漠然。
五百年的煎熬支撐,在他眼中不過一場褪色的舊事,無足輕重。
玥眼中的生命之火迅速黯淡下去。一股腥甜涌上喉頭,她強行咽下,頹然陷進錦被。
原來…這就是結局。“圣僧…免禮?!彼穆曇麸h忽,
“五百年…圣僧…終于…功成…正果了。”她試圖微笑,笑容未成便已凋零。
殿內氣氛壓抑到極點,宮女垂頭落淚,阿箬咬唇忍泣。唐僧合十垂眸,
玥的痛苦失望似乎與他無關?!柏毶也蝗杳〉谜娼浫?,已于長安開壇講法。
此番再臨西梁,觀之民生安樂,陛下治國有方,實乃蒼生之幸。貧僧…亦感欣慰?!毙牢??
劇痛和荒謬的悲涼洶涌而上,她死死攥著錦被下貼身藏了五百年的冰冷匕首。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幾乎要將她壓垮時,一個念頭,
一個塵封在女王血脈最深處、只在歷代女王臨終口耳相傳的秘密,
如同黑暗中劃過的一道冰冷閃電,驟然劈開了她混沌的腦海。絕情咒!是了!
西梁女國開國女王留下的遺訓!那并非虛妄的傳說!當年金蟬子遭遇劫難,
一縷精魂被佛前那兇戾的蝎尾沾染,雖得佛祖庇佑轉生,但那蟄毒卻化作了最惡毒的詛咒,
深植于轉世之軀的心脈深處。此咒名為“絕情”,非金蟬子自愿,
乃是佛祖為保他佛心無垢、西行功成,親手種下的枷鎖!此咒如同最堅固的冰封,
將一切紅塵情愛、牽絆掛礙,盡數凍結、隔絕于靈臺之外。中咒者,心如琉璃,明澈無塵,
卻也冰冷無溫,不識情為何物,不感愛之痛楚。任你情深似海,在他眼中,亦不過清風拂石,
不留痕跡。唯有…唯有那真正以命相系、刻骨銘心愛著他的人,
甘愿獻祭出自己全部的生命精元,以心頭最熾熱的心血為引,方能如滾湯沃雪,
將這源自佛力的至寒詛咒,徹底化去!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如同燎原的野火,
瞬間席卷了玥所有的絕望和痛苦。原來…原來如此!怪不得他眼中再無波瀾,
怪不得他視她如陌路!不是他無心,而是佛不容他有心!這五百年的等待并非虛妄,
她所感受到的那一瞬情動,也絕非錯覺!只是…只是有一道名為“佛旨”的天塹,
無情地橫亙在了他們之間,將他變成了一個無心的琉璃人!
豁然開朗的明悟、劇痛與獻祭般的狂熱決絕注入玥瀕死的身體。她眼中燃起慘烈光芒,
再無怨懟,只剩無邊憐惜與悲壯宿命。
第三章:佛前塵與咒“圣僧…”玥的聲音異常清晰穩(wěn)定,“此地…藥氣污濁…恐擾清修。
不知…可否移步…宗廟?那里…清凈些…有些故國舊事…想與圣僧一敘。
”目光帶著懇求與孤注一擲的決絕。唐僧平靜點頭:“陛下有命,貧僧自當遵從。
”宗廟大門合攏,隔絕一切。長明燈幽微,歷代女王畫像影影綽綽??諝獗涓唷?/p>
玥挺直枯瘦脊背,指向最高神龕上一尊威嚴石像:“圣僧…可識得?
”唐僧目光平靜:“貧僧眼拙,不識。請陛下示下。”“此乃…西梁開國之祖。
她…亦是當年靈山佛前…為禍金蟬子…最終被誅滅的蝎子精…唯一的…一滴心頭精血所化。
”唐僧平靜的面容第一次出現細微波動,眉頭微蹙,眼中蕩開一絲漣漪。
知…佛祖…為保金蟬子轉世…佛心無垢…于你降生之初…便在你心脈深處…種下‘絕情咒’?
”“絕情咒?”唐僧困惑,撫向心口,“貧僧不知…貧僧之心,唯向佛前。”“不知?
”玥悲涼低笑,“此咒…便是要你永不知情為何物!它將你紅塵牽絆盡斬!七情六欲盡封!
任眼前人肝腸寸斷…在你眼中…亦不過草木頑石!
你可還記得…西梁河畔…那杯未飲的交杯酒?
可還記得…你離去時…我眼中…那場下了五百年的秋雨?!”唐僧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