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盒開啟的瞬間,茅大鵝腕間玉鐲發(fā)出清亮的鳴響,與井中水波產(chǎn)生奇異共振。她看見自己的倒影在水面扭曲,竟疊映出另一張臉——那是位身著明代官服的女子,左眼角同樣有顆淚痣,只是眼神比她多了幾分凌厲。周巡按猛地后退半步,手中令牌與盒中官印同時泛起微光,印面上「按察使司」四字與令牌背面的紋路嚴絲合縫。
「陸青鵝...原來家?guī)熓й櫱?,竟將官印藏在此處。」周巡按聲音發(fā)顫,「可你究竟是...」他的目光落在茅大鵝小腿的月牙胎記上,突然想起師父曾說過師母有相同的胎記,「難道你是...」
「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姑┐簌Z強壓下心頭驚濤,翻開文書,首頁記載著弘治四年按察使陸青鵝調(diào)查鹽商勾結(jié)漕幫的細節(jié),其中「蓮花碼頭」赫然畫著與現(xiàn)代相同的坐標標記。她注意到文書邊緣有用靛青寫的批注:「鐲中藏鑰,可啟秘閣」,而阿福正盯著官印上的蓮花紐,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錢袋上的靛青布料。
「阿福,你娘留下的東西,可否給我看看?」她突然開口。少年身體一僵,片刻后掏出塊碎銀大小的青銅鏡,鏡面刻著「鵝鑒」二字,邊緣紋路與玉鐲內(nèi)側(cè)如出一轍。茅大鵝將玉鐲貼近鏡面,只見鐲身「弘治四年」字樣投射到井壁,竟映出「2025.05.21」的數(shù)字——正是她穿越的日期。
周巡按瞳孔驟縮:「這是...天書?」阿福咽了咽口水:「我娘臨死前說,這鏡子能照見『雙鵝同池』的命數(shù)。上個月我在瘦西湖撈到它時,鏡面上還沾著水草,像是從畫舫殘骸里掉出來的?!股倌晖蝗恢赶蛭臅╉摰纳徎▓D案,「你們看,這花蕊的數(shù)目,和沈記胭脂盒上的一樣!」
五更天,三人扮成戲班伶人混進蓮花碼頭。殘月如鉤,廢棄的畫舫在薄霧中像具浮尸,船頭鍍金蓮花缺了片花瓣——正是周巡按從火場撿到的那片。茅大鵝踩著腐爛的木板走進船艙,鞋底碾過塊懷表殘片,表盤上「19:00」的羅馬數(shù)字清晰可見——這是現(xiàn)代某奢侈品牌的復(fù)古款。
「看這里。」阿福掀起艙底地毯,露出刻著蓮花紋路的機關(guān)。茅大鵝依照文書提示,用玉鐲觸碰花蕊,地板突然翻轉(zhuǎn),露出通往湖底的石階。水下傳來氣泡聲,竟與現(xiàn)代潛水設(shè)備的供氧聲相似。周巡按點燃火折,照亮石壁上的壁畫:古代匠人正在開采鹽礦,畫面角落有只展翅的鵝,翅膀下刻著「鵝掌七擊,可破萬難」。
石階盡頭是座水下密室,中央石臺上擺著個玻璃罩,罩內(nèi)是具穿著按察使官服的骸骨,左手握著半支鵝毛筆,右手緊攥著染血的絹帕——與茅大鵝在染坊密室撿到的半片正好拼合,完整的「鵝」字旁邊,還有行小字:「鏡分雙影,鐲定乾坤」。
「這是...陸按察使?」周巡按單膝跪地,聲音哽咽。茅大鵝舉起放大鏡觀察骸骨,發(fā)現(xiàn)肋骨處有處刀傷,與她穿越時后背的撞擊位置驚人相似。當她將阿福的青銅鏡放在骸骨掌心時,鏡面突然浮現(xiàn)水霧,映出兩個場景:現(xiàn)代實驗室里,她正準備掃描玉鐲;明代刑房內(nèi),陸青鵝被徐階嚴刑逼供。
「原來我們是同一個人?還是...」阿福喃喃自語。茅大鵝突然想起現(xiàn)代量子力學中的「平行宇宙」理論,指著鏡中重疊的影像:「或許在五百年前,陸按察使啟動了某種穿越裝置,而我在2025年觸碰玉鐲時,觸發(fā)了時空閉環(huán)。」她摸向骸骨腰間,果然找到半塊與周巡按相同的令牌,拼合后露出完整的「鵝掌撥清波」銘文。
密室頂部突然傳來木板碎裂聲,火把被水風吹滅,黑暗中響起徐階的冷笑:「周巡按,你果然帶著這妖女來尋死!」數(shù)十支火把同時亮起,透過水面看見徐階帶著錦衣衛(wèi)站在畫舫殘骸上,手中舉著張泛黃的文牒:「欽天監(jiān)奏報,有妖星降世,借尸還魂!這女子腕間玉鐲乃前朝妖物,蠱惑人心!」
茅大鵝握緊官印,感覺玉鐲與青銅鏡同時發(fā)熱。周巡按拔劍護在她身前,眉心朱砂痣紅得滴血:「徐階!二十年前你毒殺陸按察使,私吞河工款,如今還敢血口噴人?」徐階擺擺手,兩名錦衣衛(wèi)拖出個渾身是血的人——竟是「鵝來順」的義叔,脖子上掛著塊寫有「妖人同黨」的木牌。
「周大人不是喜歡查案么?」徐階拋來卷賬本,「看看你這位小相好的『前世』做了什么!陸青鵝私通漕幫,用靛青換私鹽,證據(jù)確鑿!」茅大鵝翻開賬本,看見「陸青鵝」的名字旁畫滿紅叉,交易記錄與李二牛的賬本如出一轍,只是金額后面多了串現(xiàn)代銀行賬號般的數(shù)字。
阿福突然拽住她衣袖,用只有三人能聽見的聲音說:「賬本紙是新的,墨色沒吃透紙紋。我在徐府后廚見過這種宣德紙,上個月才從蘇州運來。」茅大鵝恍然大悟,現(xiàn)代文物鑒定課上講過「墨色入紙三分」的鑒別法,她舉起賬本對著火光:「徐大人,弘治四年的賬本,為何會用百年后才盛行的蟬翼紋紙?且看這『青』字,明代「青」字上半是「生」,你這寫的是『豐』,分明是...」
她的話被突然爆發(fā)的水聲打斷!水下骸骨突然發(fā)出瑩藍光,青銅鏡與玉鐲同時飛起,在空中拼成完整的圓形。茅大鵝看見鏡中出現(xiàn)兩個自己:一個穿著現(xiàn)代職業(yè)裝,手撫掃描設(shè)備;一個身著明代官服,手握按察使印。兩個場景的時間線在鏡中交錯,2025年的她按下掃描鍵的瞬間,明代的陸青鵝將玉鐲拋向井口。
「原來是這樣...」她輕聲道,終于明白穿越的真相——五百年前,陸青鵝發(fā)現(xiàn)徐階的陰謀,為保存證據(jù)啟動穿越裝置,將玉鐲送到2025年的自己手中;而她在現(xiàn)代掃描玉鐲時,觸發(fā)時空回溯,帶著未來的記憶回到明代,完成前輩未竟的事業(yè)。
徐階見勢不妙,揮手讓錦衣衛(wèi)射箭。周巡按舞劍擋箭,茅大鵝趁機將官印按在石壁蓮花機關(guān)上,骸骨突然化作齏粉,露出背后的暗格,里面整齊碼放著記錄徐階貪污的賬冊,每本封面上都畫著醒目的鵝掌印。阿福眼疾手快,撈起賬冊就往水面游,卻被徐階的爪牙拽住腳踝。
「阿福!」茅大鵝撲過去,卻見少年回頭沖她咧嘴一笑,缺角的犬齒在火光中閃了閃:「陸娘子,記得幫我給義叔的包子鋪打廣告!」他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與她 identical 的月牙胎記,然后猛地推開她,自己被錦衣衛(wèi)拖進水中。
「不!」周巡按想去救援,卻被徐階的長劍抵住咽喉。茅大鵝握緊玉鐲和青銅鏡,鏡中兩個自己的影像逐漸重合,她感到兩股力量在體內(nèi)交融——現(xiàn)代采購文員的邏輯思維,明代按察使的刑名智慧。當錦衣衛(wèi)的刀劈來時,她下意識使出「鵝掌七擊」,招式竟與現(xiàn)代防身術(shù)的擒拿手法完美契合。
混亂中,玉鐲突然射出藍光,擊中徐階手中的假賬本。紙張遇光自燃,露出里面夾著的現(xiàn)代U盤——盤面上印著「徐氏集團2025年度財報」。茅大鵝瞳孔驟縮,終于明白徐階的真實身份:他竟和她一樣,是穿越者,甚至可能來自更遙遠的未來!
「你...你也是穿越者?」她喘息著問。徐階臉色鐵青,U盤在火中發(fā)出滋滋聲:「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就算你拿到賬冊,也斗不過百年后的商業(yè)帝國!」他突然掏出把燧發(fā)槍——那是明代尚未出現(xiàn)的火器,「永別了,按察使大人?!?/p>
槍響的瞬間,周巡按猛地撲過來,替她擋住子彈。茅大鵝抱著他倒下,看見血染紅了他眉心的朱砂痣,突然想起陸青鵝文書里的最后一句:「朱砂為記,按察歸位」。她顫抖著將官印按在周巡按掌心,令牌與印璽同時發(fā)出強光,照亮了徐階驚恐的臉。
「根據(jù)《大明律例》,」她強撐著站起身,聲音里帶著陸青鵝的威嚴與現(xiàn)代職業(yè)女性的冷冽,「你犯有貪墨、謀殺、偽造文書等十宗罪。而我,」她舉起染血的官印,腕間玉鐲與青銅鏡合二為一,「現(xiàn)在以按察使身份,正式緝拿你歸案?!?/p>
水面突然掀起巨浪,瘦西湖的霧氣中傳來鵝鳴般的警笛聲——那是現(xiàn)代警車的鳴笛頻率。茅大鵝看見遠處劃過流星,知道那是2025年的自己成功完成文物掃描,時空通道正在閉合。她低頭看向周巡按,發(fā)現(xiàn)他掌心的血滲進令牌紋路,竟顯現(xiàn)出「巡撫」二字。
「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她的話被黑暗吞沒,再次睜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現(xiàn)代實驗室的掃描儀上,手中緊攥著那只玉鐲,鐲內(nèi)「弘治四年」旁多了行新刻的小字:「雙鵝同池,乾坤已定」。
實驗室外,同事舉著平板電腦跑進來:「大鵝!你昏迷時,系統(tǒng)自動生成了明代按察使陸青鵝的全息檔案,還有個叫阿福的街頭少年,竟被記載為『協(xié)助破獲明代最大私鹽案的神秘人物』!」
茅大鵝摸著腕間玉鐲,想起最后看見的周巡按——他的眉心朱砂痣變成了巡撫令牌的形狀。她打開電腦,發(fā)現(xiàn)掃描結(jié)果里多了段異常數(shù)據(jù),轉(zhuǎn)化成文字后竟是:「弘治五年,巡撫周明遠聯(lián)合按察使陸青鵝,徹查鹽漕貪腐,史稱『雙鵝清淮案』」。
窗外,2025年的陽光正好,她看見自己的倒影映在玉鐲上,眼角淚痣與五百年前的陸青鵝重疊。辦公桌上的日歷顯示5月21日,而電子郵箱里多了封匿名郵件,附件是張老照片:民國年間的「鵝來順」包子鋪前,站著個戴瓜皮帽的少年,缺角的犬齒在鏡頭前閃光,身后的井臺上刻著「按察使司舊址」。
她笑了笑,打開采購系統(tǒng),在備注欄寫下:「采購靛青染料時,注意檢查是否摻有海沙?!裹c擊發(fā)送的瞬間,玉鐲微微發(fā)熱,仿佛跨越時空的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