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法界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他有充實的課業(yè),喜歡的魁地奇,志同道合的朋友,還有最最重要的艾文,在遠離了麻瓜世界的姑媽一家后,好像一切都變得如同童話般幸福起來。
直到他聽說了自己真正的身世,才終于意識到,他身上披著的所謂“救世主”的光輝,其實是用父母的生命換來的。
真可笑啊,所有學生都羨慕他救世主的身份,卻沒有人在意他失去的父母,以及他這個救世主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擁有了一個強大到幾乎無法匹敵的敵人——伏地魔。
所有人都在告訴他:你應該努力,不然就配不上救世主的身份。
但是他也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學生而已,那些傳說和新聞,當他真正認清之后,只感受到如深海般的壓力。
霍格沃茨的深秋總裹挾著某種潮濕的愁緒,壁爐的噼啪聲里,他蜷縮在公共休息室的扶手椅中,膝頭攤開的《預言家日報》舊刊合訂本已被翻得發(fā)皺。1981年10月31日的頭版照片里,戈德里克山谷的廢墟仍在冒著青煙,莉莉·波特的紅發(fā)殘片被定格在焦土之上,像團永不熄滅的火焰,灼燒著他的瞳孔。
“又在看這個?”艾文的聲音混著姜餅香氣飄來,少年將熱可可放在窗臺,魔杖尖迸出的螢火蟲照亮泛黃的剪報堆。那些關于“大難不死的男孩”的報道在幽光中浮動,仿佛無數雙窺探的眼睛。
他下意識扣住頸間吊墜,金色飛賊的翅膀硌著掌心:"今天魔藥課上,馬爾福說…說我額頭的疤像失敗的疥瘡藥水淋上來形成的疤。"
喉嚨被屈辱哽住——當斯內普教授展示他一塌糊涂的魔藥成品時,斯萊特林長桌傳來的嗤笑令他刺痛。
雨滴在窗玻璃上蜿蜒成閃電形狀。艾文眨眨眼,忽然揮動魔杖,變出一只會跳踢踏舞的橡皮鴨。
橡皮鴨踩著水漬跳上剪報,滑稽的動作踏碎了莉莉的殘影,“哈利,不要過多在意他們。有些人的嘲笑,本身就是失敗的證明?!?/p>
“海格給了我些有意思的東西?!鄙倌陱呐圩永锍槌霰酒べ|相冊,扉頁貼著莉莉一年級時的草藥課成績單——全O的評分旁畫著吐舌頭的涂鴉,“你媽媽在第三溫室種超級大的曼德拉草,把斯普勞特教授嚇壞了。”
這成功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指尖撫過母親十四歲的筆跡,突然發(fā)現(xiàn)某頁夾著片干枯的百合花瓣。
艾文的體溫還殘留在相冊邊緣,與二十年前的植物標本產生奇妙的共鳴。胸前金色飛賊吊墜的溫度變得像那本《愛麗絲夢游仙境》被陽光曬暖的封皮。
“費爾奇在獎品陳列室打瞌睡?!卑拇騻€響指,捧住他的臉,強行將他從那些負面的思緒中扯出來,“要不要去看看他們獲得的獎狀?”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云層裂開處漏下銀河碎屑。他聽著少年編排夜游計劃,突然意識到,他其實無需再傷心,當孤獨化作具象的黑暗時,艾文本身就是最溫柔的防御咒。
…………
雪夜的回廊像被施了寂靜咒,夜游時他跟著隱形衣下的腳步聲來到廢棄教室。結霜的窗欞漏進皎潔月光,照在那面抵到天花板的鎏金鏡框上。
鏡面浮現(xiàn)的影像讓他忘記呼吸——詹姆·波特正把十一歲的他架在肩頭,莉莉揮動魔杖將天花板變成星空,而艾文靠在沙發(fā)邊給火弩箭拋光,抬頭時眼里的笑意比星光更亮。
當晚的夢境里,鏡中場景不斷重組。有時是艾文陪他在女貞路過生日,有時是父母來觀看魁地奇比賽。最可怕的夢境是他想觸碰鏡面時,所有人像突然在綠光中碎掉。
“這是什么?”當他興奮地拉著艾文和羅恩再次來到這間教室,羅恩疑惑的聲音響起。
“你們能從鏡子里看到什么?”他好奇地問,“我看見了爸爸媽媽,還有艾文也在里面?!?/p>
“哇,我看見我成為了學生會主席和魁地奇冠軍!”羅恩興奮的大叫起來,說著他還紅著臉瞅了一眼艾文,“我也看見艾文了?!?/p>
“艾文?”
“唔,我看見了好多認識的小伙伴,還有爸爸媽媽,大家都幸福的在一起。”艾文說著指了指鏡子上面刻著的一段話,“但是你們看,這些字倒過來看就是‘我展現(xiàn)的不是你的面容,而是你內心的渴望?!早R子里的東西都是假的?!?/p>
這一刻他的心中難掩失望,他多么希望這是將來能夠發(fā)生的事,但其實自己也知道不可能。
不想艾文他們擔心,所以自己跟著他們回到了寢室,但在那之后的每一夜,他都控制不住地想要來到看這面鏡子。
哪怕這是虛假的,他也愿意沉溺其中。
直到第三天艾爾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不對勁,跟上了他。
“哈利,你每天晚上都來,對嗎?”
“我……”他不敢抬頭,怕看見艾文對他失望的眼神。
“這面鏡子能照出內心最深的渴望?!本驮谶@時,鄧布利多的聲音突然響起,他驚慌轉身時碰到了銅燭臺。老人半月形眼鏡后的藍眼睛充滿悲憫,“面對現(xiàn)實比沉溺于虛幻的幸福更需要勇氣,哈利。”
艾文看向他,“鄧布利多教授,我能知道你在鏡子里看見了什么嗎?”
鄧布利多擦了擦自己的半月形眼鏡,“我看到自己拿著一雙厚厚的羊毛襪。襪子永遠不夠穿,圣誕節(jié)來了又去,我一雙襪子也沒有收到。人們堅持要送書給我?!?/p>
“那你可以期待今年的圣誕禮物了,教授?!卑某α诵?,“哈利我就先帶走了,放心,這是他最后一次看這面鏡子了,對吧,哈利?”
他羞愧的低下頭,“是的?!?/p>
和鄧布利多教授告別后,他被艾文拉著離開,卻并沒有回到寢室,而是來到了天文臺。
他以為艾文會罵自己,但是并沒有,他得到的是一個帶著柑橘味的擁抱。
艾文的下巴抵著他發(fā)頂,聲音悶在格蘭芬多圍巾里:“哈利,我寧愿你對我哭,也不想你對著鏡子笑?!?/p>
“我知道那一定很痛苦,但是不要把它掩蓋起來?!?/p>
當晚他們在天文塔頂待到宵禁,艾文用變形術把望遠鏡變成留聲機。當《致愛麗絲》的旋律混著群星旋轉,少年突然說:“我見過最勇敢的事,是承認自己害怕?!?/p>
從這一刻起,他似乎就不再想著那面魔鏡了。
爸爸媽媽是假的,他們已經去世了。但是艾文是真的,他就在自己眼前。鏡中的幻影再美,也抵不過眼前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