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警∶主cp雙女主,副cp是雙男?!渴掗L雪愛一個男人愛得死去活來。閣主說,
若是他再執(zhí)迷不悟,就把他的腿打斷。我看著她摔碎的杯子,感覺我的腿也要斷了。
1“顧聲,放我們走,否則,這兩個女人都得給我們陪葬!”刺客把刀橫在我和翠翠脖子上。
我拼命把脖子往后縮:“哎哎,大哥,刀劍無眼啊,冷靜?!贝浯渎暅I俱下,道:“顧聲,
我好害怕?!鳖櫬暶娌桓纳?,冷聲道:“想殺,你就殺。”此話一出,兩個刺客懵了。
“顧聲,你怎么能如此對我?”翠翠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全身顫抖。她輕聲啜泣,
惹得身后刺客愈發(fā)煩躁。“閉嘴!顧聲,你和這倆女人關(guān)系匪淺,忍心讓她們死?
”顧聲搖著扇子,吊兒郎當?shù)溃骸半y道無人告訴你們,在下不喜歡女人嗎?”“什么!
”兩個刺客呆了。趁此機會,我抓住他的手腕,一翻身,將他鉗制在地?!八f,他是斷袖,
你們聽不懂嗎?”2“勁還挺大啊?!贝浯湟荒_踹倒刺客,抹去臉上眼淚。
我嘖了聲:“翠翠,你的演技真是太好了?!贝浯渲t虛地笑笑,“想起前幾日看的話本,
帶入了下感情?!鳖櫬暿掌鹕茸樱昧宋乙挥?。他揮揮手,手下便將兩個刺客拖走了。
我仰脖道:“顧聲,這些刺客可是沖著你來的,你看看我們的脖子,是不是得補償我們?
”顧聲嘆了口氣,道:“說吧,幾條情報?”“兩條,剛好我們把這個月差做完,
我要回凌樓見閣主!”顧聲眼睛一亮:“帶我也去唄?!蔽曳駴Q道:“閣主不喜斷袖。
”顧聲挑眉道:“永炎不是嗎?”“永炎又不在凌樓?!蔽移财沧?,
在心中嘀咕∶正因他是斷袖,所以他差點就要被閣主打殘了。“是嗎?”顧聲揚眉,
用胳膊肘懟了一下我的手臂,“帶上我吧,我想見見他。”見顧聲不信,
我道∶“我說了他不在凌樓,你要見他,就自己問他。還有,你最好別靠近凌樓,
閣主不喜歡這些奇奇怪怪的感情?!贝浯淠罅四笪业哪槪瑹o奈道:“閣主哪有這樣?
”我瞪大眼:“閣主親口說的?!蔽覀兂蛄搜垲櫬暎醯淖哌h了幾步,
翠翠壓低聲音道∶“她說的是長雪不能喜歡那個男人。
”我仰頭思考了半天這兩者有什么不同,結(jié)論就是沒有。顧聲還是死皮賴臉要跟著我們走。
想著他是我們的東家,日后還有多情報要他提供,我們也就隨他去了。
反正永炎是蕭長雪這件事,他應該是知道了……“我?guī)湍銌枂栍姥祝人庖娔阍僬f。
”顧聲拱手朝我們道謝:“若是我和永炎成了,我定……”“收,”翠翠打斷他,
也懶得和他演了 “你還是先過閣主那一關(guān)吧?!蔽已a充道:“她會把你的腿也打斷。
”3馬車停了。我掀開簾子,見凌樓的前站著個清瘦男子。“蕭長雪!”我跳下馬車,
跑了過去。蕭長雪聽到我的聲音,撐傘往這處走來。我伸長脖子往他身后看去。
凌樓大門敞開,長長的道上空無一人。我的心也有些空?!伴w主呢,她怎么沒有來?
”“阿姐在處理叛徒,對了,你寫信說那人要見我,他人呢?”我指了指馬車:“喏,
就是他。”他順著我指示看去,顧聲搖著扇,朝我們點頭示意?!芭?,原來他是這模樣,
我見過他。”“他可是我和翠翠的任務目標,你得好好和他聊?!笔掗L雪笑道:“好啊,
出賣我換了不少情報吧?”“啊哈哈,我要去見閣主,先不說了?!蔽依鸫浯?,
就往凌樓跑去。我們數(shù)月未回凌樓了,樓中玉蘭花開,暗香浮動。
長廊盡頭傳來沉穩(wěn)的腳步聲。玉蘭虬枝交錯間,我見蕭長凈緩步而來。她身著玄衣,
頎長挺拔,容貌俊美,抬眼看向我們,眼若融雪。作為閣主,她很忙,在每次的匆匆一瞥中,
都能窺到她淡淡的疲倦。初見時蜻蜓點水般的一眼,我至今未能回神。
每每幽深的眼睛與我對上,溫和內(nèi)斂就流露出來。但她從不會為人停留。
蕭長凈將帶血帕子掩在袖中,朝我們走來。她掃過我們的脖子,眉頭微蹙:“脖子怎么了?
”我呆在原地,翠翠在一旁抱怨道:“刺客去殺顧聲,反被埋伏,兩條漏網(wǎng)之魚見到我們,
就把刀架我們脖子上了?!贝浯湟娢也徽f話,用手肘輕撞。我輕聲道:“閣主近來可好?
”蕭長凈噙著笑意,道:“與往日無異,瓊枝近來可好?”不太好,我心想。
我學她說話:“如常?!?瓊枝這個名字,是蕭長凈給我取得。意為嘉樹美卉。我沒有名字,
是旻山的一棵神樹。旻山的草木皆是我的手與耳。我呆在旻山足足六百年,自意識頓開起,
我便看著山川枯榮,暴雨帶來碧水,用不了多久,風會替它填平。萬物都如同它一般,
存在的痕跡隨著四季輪回,一點一點地被淡忘、抹去。在這茂盛荒蕪交替的山中,
我是個獨孤的存在。直到有一天,旻山闖進了一群人。這日,天色微白,我離山腳極遠,
聽到了雜亂匆忙的腳步聲。好久沒人來了……我伸著根須,順著松軟的泥土悄悄打探?!鞍?!
”女子一腳踩在我根須上,伴隨著一聲慘叫,摔在了地上。我嚇了一跳,
趕忙把自己掩藏起來。那女子撐著地想要起身,卻怎么也使不上勁,看著愈發(fā)跑近的黑衣人,
慌忙地朝前方爬行著,周圍的雜草被她拖出一條血痕。我嘆了口氣,鉚足勁,
給黑衣人暗暗地使絆子,黑衣人一個不注意,全倒在地。趁著空隙,我綁住那女子的腰,
用花葉將她包裹住,拖進了深山的隱蔽山洞?!叭四?!”其中一個黑衣人氣急敗壞,
他用劍鞘挑開兩旁的草堆,卻沒發(fā)現(xiàn)目標,便一拳打在一旁的樹上。
有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老大,我剛剛好像看到她被什么東西拖走了?!薄笆裁礀|西?
”“藤、藤蔓,老大,我聽說這山上有妖怪,
會不會……”黑衣人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我看你像藤蔓!”他眼神充滿兇狠,
道:“少胡說八道,那人跑不遠,都給我搜!”說罷,幾個黑衣人分散地竄入林間。
女子捂著嘴咳了幾聲,她疑惑地看著腰上,輕聲說:“是你救了我嗎?”我點點頭,
晃動著根須。正想離開,
就聽見她輕笑一聲:“我還是……咳……第一次見到如此靈性的植物呢,謝謝你呀。
”若不是我干預了她的因果,我是不會救她的。但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向我道謝,嘻,
這人類如今的禮節(jié)嗎?我還是很喜歡的。好樹做到底,我用枝葉替她掩住洞口,
又給她帶去山果、泉水和草藥。不過一日,我和她竟熟悉了起來。她說她叫玉明翠,
我模仿她的語調(diào)一字一句道:“我叫樹?!薄斑?,你會說話?果然有靈性,
”玉明翠嚼著果子,“樹?好……特別的名字,我叫你小樹?”“我是大樹。
”我重復她的名字:“翠翠,翠翠?!贝浯湫Φ溃骸澳阋恢贝谏缴蠁??”“嗯,
旻山是我的家?!薄皼]下過山嗎?”我晃晃枝葉,道:“我下去,應該會被當成妖怪。
”幾百年前我救過一個打獵的村民,他看到我,嚇得大喊“妖怪”,昏死了過去。
我?guī)铝松?,可沒過幾天,就有四五個的村民上來,嚷嚷著“殺妖”。
他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我,殊不知旻山的草木皆受我控制,而我的本體在旻山深處。
我氣憤他們恩將仇報,就甩著枝葉把他們嚇跑了。自此,旻山有妖的故事就流傳開來,
便少有人跡了。“話本上說,有靈氣的草木鳥獸皆可化人形,若你能化成人形,
就不會被他們喊打喊殺了?!薄叭诵??”我來了興致,“那我要變成你這般的?!闭f罷,
我便縮回了根須,離開山洞。凝神聚氣,片刻后,周身被暖和的白光籠罩著,
我的身體在不斷地縮小,就如同旻山的土,屬于人的四肢、頭發(fā)、五官掙扎著破土而出。
我學著記憶中山民的姿勢走路,剛邁出腿,就摔在了地上。翠翠瘸著腿從山洞出來。
她張著嘴,眼睛瞪得很大?!按浯?,為什么這么看著我,這樣奇怪嗎?
”“為何要用藤蔓把自己全身包裹住?”“我沒有人族的衣服,只能穿我自己的。
”翠翠遲疑道:“這樣穿著不難受嗎?”“不難受,”我用手撐地站了起來,
“不過不太方便?!蔽覔]揮手,身上的藤蔓如蛇行般少了下去。
翠翠立馬道:“你也不能光著,至少得遮住胸臀!”5我用藤蔓遮住了胸和下體。
“天色暗下來了,夜間寒涼,你不能這么穿?!贝浯鋵⑼庖陆庀?,要為我穿上。
我拒絕道:“我變回去就沒事啦。”“翠翠,你們?nèi)俗逶趺醋呗返??”我往前跨了兩步?/p>
又摔倒在地?!皹?,你走的路太少了,多走幾遍也就會了。”于是乎,我在山洞前來回走路,
直到天色徹底暗下。我停下腳步,說:“山下有一群人上來了,她們在叫你,是你的朋友嗎?
”翠翠眼睛一亮:“定是閣主她們,看來小白已經(jīng)到了凌樓!”“那我?guī)阆氯ァ?/p>
”我變回本體,召喚藤蔓圍在她的四周,將她運了下去。待我收了藤蔓,
翠翠大喊道:“閣主,我在這!”我見遠處火光陣陣,連忙躲在樹后面?!懊鞔洌?/p>
”幾個女子跑上前,把她扶了起來。她們看翠翠安然無恙,松了口氣:“小白自己回來,
也沒攜來什么信,我們就知道你出事了。”“我們來時,那村里大亂,死了不少人。
”一道略顯清冷的聲音響起,與她人明亮嗓音不同,猶如春雪初融。翠翠因傷痛得嘶了口氣,
道:“他們被發(fā)現(xiàn)了,刺客裝成盜匪,將附近的鄰戶都殺了,我沒救下他們,但他們死前,
把東西托付給我了?!贝浯渖裆鋈弧R宦晣@息在林中回蕩?!拔也辉撟屇闳?zhí)行這個任務,
先回去吧?!贝浯淅∷齻?,說:“我差點被那些刺客抓了,是……一個姑娘救了我。
”“樹?”她面向我這邊,輕聲喚著我。我探出腦袋瞅了她們幾眼,又躲回樹后?!肮媚??
”一個女子拿著火把,往我這靠近。她比其余人都更為高挑?!伴w主,她、她不喜歡火。
”這個被叫做“閣主”的女人將火把遞給身邊的人?!肮媚锎朔让?,凌樓銘記,
姑娘若有何需,盡管告知于我,凌樓當竭力相報?!薄伴w主,她想下山?!贝浯涞溃?/p>
“我們帶她回凌樓。”“姑娘?”“嗯,我不要其他回報,我只想去凌樓。
”我從樹后走出來。在昏暗的火光中,我看到面前人的詫異。她解開披風,罩在我身上。
“既如此,待會兒姑娘便與明翠同坐馬車回去?”“嗯?!遍w主在一旁,
道:“姑娘一直待在旻山上?”“嗯?!蔽倚⌒囊硪淼剡~出一步,生怕露出破綻。
她驀然一笑,道:“該怎么稱呼姑娘?”“叫我大樹?!彼聊?。我雙手捏著披風,
更緊張了。本就慢吞吞地跟在她們身后,如今聊著聊著,落后她們一截。
翠翠在前面喊道:“閣主,樹她的腿受傷了?!遍w主點頭,她眼睛掃過我的藤蔓衣服,
道:“我抱著你走?”我長舒一口氣,道:“好啊?!弊駨娜俗宓睦斫猓?/p>
我補了一句:“感謝。”話音剛落,懸空感隨之而來。她說:“不必言謝。
”我貼著她的胸膛,聽到了心跳聲。和我在旻山聽過的所有聲音都不一樣。翠翠哇了一聲,
背著她的女人笑道:“怎么了明翠,你也想要我抱?
”翠翠抽抽嘴角:“你別把我摔了我就謝天謝地了?!?我住在翠翠隔壁。翠翠在床上養(yǎng)傷,
我每日都找她閑聊。若沒其他人,我會施展操縱樹葉的法術(shù)給她看。
青紅交加的楓葉立在手上,它擺動著掌狀的裂片,走起路來猶如一個紙片人。
翠翠雙手捧著楓葉,一臉驚嘆地看著我?!皹洌阏媸翘珔柡α?。”“那是自然,我是神樹。
”我正嘚瑟著,忽然響起了敲門聲?!懊鞔洌俏?,我回來了!”翠翠將楓葉放到被中,
道:“長雪,進來吧?!笔掗L雪打開門,收起了手中的傘。他長得眉清目秀,看周身氣質(zhì),
是一個溫潤的貴公子。“咦,這位是?”“她就是我的那位救命恩人?!笔掗L雪了然,
他朝我抿唇一笑:“原來是你,我聽說凌樓來了個模樣可愛的妹妹,”啊?他叫我妹妹?
我都幾百歲了。翠翠拉拉我的袖子,說:“樹,這是閣主的弟弟?!彼匀坏刈?,
道:“我是蕭長雪,妹妹叫什么名字?”“我……”想起昨日眾人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改口道,“我住在山上,沒有名字,你可以叫我樹。”“這樣啊,
不過我聽聞那些文人雅士愛取別號來自稱,”蕭長雪拍了下大腿,“妹妹可以給自己取別號。
”自己取一個人族的名字?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人族的名字,
都是把一些奇怪字放在一處,我并不認識。“我不識字?!笔掗L雪哎了聲,道:“長雪不才,
倒是通些文墨,若妹妹不嫌棄,倒是可以為你參謀一下?!蔽液闷娴溃骸澳阋彩俏娜搜攀??
”“豈敢談什么文雅,我呢,只是在京城中有些名聲罷了?!贝浯涫懿涣怂@種做作模樣,
拉起被子躺了下去?!昂脜柡Γ蔽铱滟澋?,“你的別號叫什么?”“永炎是也。
”“什么意思?”“乃是將世上邪祟燃盡之意?!比迹课翌D時失去了興趣。“原來如此。
”我拿起桌上的糕點,不再同他說話。蕭長雪見我這般,收起了笑:“不好聽嗎?
”“不喜歡。”蕭長雪追問道:“為何?”他又是搖頭又是嘆氣,那震驚的模樣,
像是從沒有人質(zhì)疑過他的品味。我未回應,轉(zhuǎn)移話題道:“我還是自己想想吧?!?翠翠說,
蕭長雪是京城名士,作得詩受豪貴傳寫,題的字也是一字千金。他在京城從不以真容示人,
帶著冪籬放言高論,可是把一眾王公貴女迷得神魂顛倒。
翠翠說:“別人說他何事他都不甚在意,唯獨質(zhì)疑他的才華,他能與你爭論到底。
”翠翠說得沒錯,蕭長雪時常來問我取別號之事。他還要帶我去凌樓的藏書閣找典籍取名字。
我和他坐在窗前,他翻著厚厚的古籍,指著詩文念道:“庭中有奇樹,
綠葉發(fā)華滋…… 看妹妹這么喜歡樹,叫華滋如何?”“為什么不能叫奇樹?
”蕭長雪欲言又止,道:“這不一樣?!薄拔蚁矚g奇樹。”“不好聽。
”他捏著眉心嘆了口氣。我合上他的典籍,道:“不如這樣好了,我取兩個名字,
一個叫奇樹,一個叫華滋,如何?”一聲輕笑自書柜間傳來。我們同時朝那望去,
蕭長凈拿著書,正含笑看著我們。蕭長雪道:“阿姐,你何時來的?”“剛到,
見你們太過專注,便沒有打擾。”蕭長雪站起來,拉著蕭長凈坐下?!鞍⒔隳阏f,
我取得別號如何?”蕭長凈不說話,纖長手指在古籍上敲了敲,而后道:“我倒是覺得,
姑娘的提議不錯,取兩個別號可是好的。奇樹華滋皆可,只不過奇樹直白,姑娘可取其意,
名為瓊枝。嘉樹美卉,枝繁葉茂,寓意尚可。”蕭長雪頷首,轉(zhuǎn)向我時目光如火。
“妹妹覺得如何?”我點頭道:“感謝二位為我取名,我很喜歡。
”8翠翠的腿傷好得差不多了,她要去凌樓的南院訓練了?!拔易黾氉饕荒?,為了避免發(fā)現(xiàn),
很久未曾習武,這才差點被一刀刺死,”翠翠哭喪著臉,“閣主讓我勤加訓練,以作防備。
”“細作是什么?”“就是接到任務后,潛伏在目標周圍,時機已到就上手。
”“我也想做細作?!贝浯鋼u頭,她點點我的額頭?!澳阊?,做細作會死,
這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蔽依∷氖?,說:“你忘了嗎,我會法術(shù),如果我和你一塊,
我就能保護你?!薄澳阌涀?,不能讓第三個知道你會法術(shù)?!蔽沂箘艙u著翠翠的手,
說:“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她看著東方漸漸升起的太陽,道:“好啦,
你先去征得閣主同意,不說了,我要走了?!笔掗L凈的臥房在西側(cè),我去找她時,
她正在處理公務。我和她說了我的想法,她放下筆,道:“不可?!倍螅嘀~角,
提筆又寫了起來?!拔也慌滤溃w主為何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去南院訓練,
之后再決定收不收我?!笔掗L凈再次擱下筆,她抬著頭,認真地看著我,
說:“翠翠是我妹妹,我若讓她的救命恩人當細作,不僅要受制于人還可能喪命,
這已背離我們帶你回來的初衷了?!薄拔揖却浯涫切母是樵福让髟诘搅铇菚r已經(jīng)還清,
我不熟悉山下的規(guī)矩,但我保證,不會闖禍?!笔掗L凈對我犯倔的模樣很是無奈,道:“好,
我給你兩個月時間證明,但你要知道,凌樓是個情報組織,若你要進來,必須對我忠誠,
絕無隱瞞。”她提起隱瞞二字,我想起翠翠的話,心中慌了??勺屑毾胂胫灰斏鼽c,
就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了。我在心中默念:永遠不會發(fā)現(xiàn)之事便算不得不忠。
于是我問心無愧道:“嗯,我對閣主絕無隱瞞?!?我如愿去南院訓練了。聽翠翠說,
細作都有代號,她的代號是翠玉,我便把華滋作為我的代號。
一開始蕭長雪聽周遭人都喊我“瓊枝”,很是不高興。我告訴他,
細作出門在外喊得都是代號,若我出名了,華滋這代號也出名了。他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
還說等我出名了,定為我寫本傳記。我接受了他的好意,心中記掛得卻是兩個月后的考核,
考核不過,傳記怕是永世無望了。為了能在兩個月后達到一個細作的標準,我拼了命地鍛煉。
日暮時拉著翠翠繞著凌樓跑步,由于凌樓很大,又有很多機密之所。
我們常常跑到花園就停下了。這日,我們?nèi)缤R话阍诨▓@停下。翠翠雙手叉著腰,
大口呼吸。她頗為敬佩地拍了我的肩膀,說:“我真是佩服你,不久前你還不太會走路,
現(xiàn)在都會跑了?!蔽倚Φ溃骸斑€是翠翠師父教得好,果然走多了就會跑。”我們對視一眼,
哈哈大笑了起來。許久后,翠翠說:“我不行了,再這樣下去我得瘋,我和你說,
明天一從南院出來,我就去睡覺,恕不奉陪啊?!蔽姨裘迹骸半y道不是從南院出來,
然后玩葉子、看話本、吃飯嗎?”“啊哈哈?!贝浯鋼蠐项^,她又說:“對了,
楓葉怎么最近沒精打采的,我戳著它好幾下都沒反應?!薄翱赡苁亲⑷氲撵`力沒了。
”“是這樣啊,”翠翠晃晃我的袖子,“那神仙大人,一定要救救我的心肝寶貝。
”我攬住她的肩,說:“本仙定會救活葉子,不讓翠翠姑娘傷心的。”翠翠一把拉住我,
小跑了起來:“那我們快回去救它?!币粋€時辰后,翠翠捧著生龍活虎的葉子,
左看看右看看,時不時還同它說話,十分寶貝。我看任務完成,就回自己屋子了。剛倒上茶,
忽然聽到隔壁傳來敲門聲。過了一會兒,我的門響了。我打開門,竟是蕭長凈。“閣主,
有什么事嗎?”我望著她,心中泛起心虛。蕭長凈提起食盒,勾唇笑道:“今日出去,
給你們帶了糕點?!薄鞍?,多謝閣主。”“無事,我正好有些事想同你說?!蔽医舆^食盒,
為她倒了一杯茶。蕭長凈坐了下來,道:“聽纏秋姑姑說,你最近很刻苦。
”纏秋是南院主事,她總是穿著一身紅衣,和她的名字很配。據(jù)說老閣主在時,
她是凌樓二把手。老閣主死后,她就在南院訓導新人了。纏秋見我瘋狂地訓練,
對我很是欣賞。說不定她常常在閣主面前夸贊我。我對蕭長凈說∶“閣主給了我機會,
我必須把握住?!彼壑杏胁唤馀c審視夾雜,道:“瓊枝,你告訴我,
你進凌樓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她凝視著我,一雙上挑的美目中滿是威嚴?!拔蚁肱阒浯?,
我想保護她?!薄皟H是如此?”“對?!薄翱赡阍趺幢WC能護住她?”“我……”我捏著拳,
“我會努力的?!笔掗L凈抿了口茶,低頭不語。我的手心冒出了冷汗,背脊發(fā)涼。許久后,
蕭長凈說:“好,那從明日起,每日寅時來找我。”啊,找她?是要給我開小灶嗎?
蕭長凈走后,翠翠溜了進來?!爸χ?,閣主和你說了什么?”“她要我之后每日寅時去找她。
”翠翠蹙眉,道:“以我對閣主的了解,她在懷疑你?!闭f的也是,
畢竟我在她們眼中是個來歷不明的野人,還是個路都走不動的野人,的確可疑。
“那怎么辦???”“沒事,你只要不暴露你的真實身份,閣主再怎么猜也猜不到的。
”“再說,閣主給你開小灶,不好嗎?”翠翠長舒一口氣,繼續(xù)說道:“明天,
我就能早點回去看話本了。”這才是你的真實想法吧!可惡的翠翠。10寅時,
我去找了蕭長凈。她屋中擺了另一張桌案,案上整齊地放著筆墨紙硯。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蕭長凈招手把我喚過去,接著將我按在了凳子上?!澳慵纫黾氉鳎荒茴櫸洳活櫸?。
”她將筆塞到我手中,并調(diào)整了我的捏筆姿勢。肌膚觸碰的瞬間,溫熱的觸感覆在我的手背。
“寫字前,筆要握對?!蓖鲁龅臍庀⒁梦叶湟魂囁致椋椅⑽?cè)頭躲開。
蕭長凈說:“專心?!彼椭业氖?,提筆在紙上寫了起來?!澳愕拿?。
”我看著紙上幾個飄逸的字,說:“原來“瓊枝”二字是這么寫的。
”蕭長凈將字帖放在我桌上。我看著紙上的字,隱隱覺得有些眼熟:“是《庭中有奇樹》嗎?
”“嗯,我想你對這首詩應當有印象,正好拿來寫。”她念了一遍詩,又講了詩中之意,
而后說:“臨摹吧?!蔽姨崞鸸P,歪歪扭扭地在紙上寫著。攀條折其榮,將以遺所思。
寫到此處,我想起了我送翠翠的楓葉。此行相近,此情不一。我送楓葉,
是因為翠翠是我第一個朋友,我迫切地想要向她展示我的能力,以此親近她。
詩中之人卻不同,她思念情郎,想贈花表心。我不懂為何如此,也知她的苦悶。
看來人族的感情,我也算略知一二了。墨水滴在紙上,漸漸暈染開?!霸趺窗l(fā)呆了?
”她略顯無奈的聲音傳到我耳中,我回過神,慌忙地坐正。蕭長凈氣笑了,
她道:“在想什么?”“我在想,若她真的把花送到情郎手上,情郎能懂她嗎?
”“若兩人同心,自當明白?!笨磥硎俏椅吹酵牡牡夭剑荒軐⒃妼懮蠑?shù)遍來感受了。
手越寫越酸,我偷看了眼蕭長凈,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處理公務,無暇顧及我。于是乎,
我手撐著下巴,偷起了懶。不久,侍女端上來幾個菜。蕭長凈捕捉到我偷看的眼神,
在我還沒來得及扭頭之前,她說:“要留下吃飯嗎?”我看侍女已擺好兩副碗筷,
顯然是提早知會了。我說:“好。”作為樹,哪怕是化成人形,
也對人族食物沒有很大的食欲。我夾了菜葉子放進碗里,扒拉幾口飯。
蕭長凈道:“菜不合你胃口?”我內(nèi)心毫無波動的嚼著,面上擺出微笑,搖搖頭。
為了證明我對菜并無偏見,我環(huán)視桌上的菜,夾起了一塊魚肉。舌頭傳來刺痛感,
一股灼痛感充斥我的喉嚨,好新奇的感覺。我后來知道,這種痛感叫做辣。
我感覺的臉上散著熱氣,蕭長凈大概是看我滿臉漲紅,就給我倒了杯水。我一口飲盡水,
又夾了幾塊魚肉?!傲铇巧儆袗鄢岳钡模冶阕審N子做了些清淡的,不過現(xiàn)在看起來,
你還挺喜歡的?!蔽医乐乐杏X心情好了不少,贊嘆道:“好吃!”我收回之前的想法,
蕭長凈這里的菜好吃,如果寫字后能夠品嘗人族至味,那也不算折磨。日復一日,
我和蕭長凈漸漸熟絡起來,卻也稱不上了解。我和她完全是兩個性格的人,雖對她有些好奇,
卻無法真正走近她。我與她交心,始于一次意外。臨近年關(guān),蕭長雪被人抬進了凌樓。
他的腿廢了。蕭長雪雙眼紅腫,幾日不肯進食,甚至想了結(jié)自己。聽翠翠說,
他愛上了遠在京城的攝政王,可未曾想攝政王竟把他當做替身玩弄,
前不久他心尖上的人回來了,設計誣陷了蕭長雪。攝政王便縱容他懲處蕭長雪,
那夜漫天大雪,他在雪地被迫跪了半夜,腿凍僵了,心也死了。
蕭長凈見他為了男人弄成這副模樣,真是怒其不爭,把他臭罵一頓。出了這檔子事,
她忙著為蕭長雪找醫(yī)師治腿。我看見她眼中有了血絲,臉色也蒼白了不少。翠翠也紅了眼眶,
她是老閣主的丈夫十五年前撿回來的乞兒,為了報恩,她入了凌樓做細作。
她和蕭氏姐弟相伴十五年,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如今見蕭長雪這般模樣,心中也是不好受。
我說:“我可以救他?!彼碱^微蹙,欲言又止。沒有血色的嘴唇緊緊抿著,
本看著我的眼睛也漸漸低下。翠翠說:“在兩難的境地,我忽然發(fā)現(xiàn),我說不出勸你的話。
”我拍拍她,道:“大不了多幾個人替我保守秘密。”11我去找蕭長雪了,他躺在床上,
雙目失神地望著天。醫(yī)師剛走,想來是狀況不好,蕭長凈捏著眉心沉默。蕭長雪見到我,
無神的眼睛動了動?!伴w主,我有辦法能治長雪的腿,但我有一個條件。
”蕭長凈驚詫地看著我,她疑惑道:“請說。”我攤開手掌,
一顆種子在手心中緩緩長出枝葉,又生出一朵白色小花?!澳銈?,要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二人目光匯聚在我手心,皆是一副震驚模樣。床上的蕭長雪撐起身來,道:“你……咳咳,
你不是人?”這話聽著像罵人的,可他眼中并無恐懼和厭惡。我又扭頭看蕭長凈,
她則是驚奇的看著我。我松了口氣。蕭長凈拱手道:“瓊枝若能救長雪,此恩我們永志不忘。
”我將手放在蕭長雪腿上,一條條藤蔓向上纏住他的腿。他痛苦地嗚咽著,額頭冒出冷汗,
不久就昏死過去。我施完法術(shù),已是半夜。頭昏沉沉的,我和蕭長凈打了聲招呼,
就回了房間。第二日醒來時,床邊有兩顆腦袋看著我。我:“……”是翠翠和蕭長凈。
我拉起被子,蓋住半張臉,說:“你們做什么?”翠翠說:“天啊,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
現(xiàn)在已是寅時,我們是怎么叫都叫不醒你?!笔掗L凈歉意道:“醫(yī)師說你身體無恙,
定是昨日你的法術(shù)消耗多了?!蔽覕[擺手,說:“蕭長雪怎么樣了?”為了減少旁人的疑心,
我并未完全治好他的腿。蕭長凈說:“他已無事,醫(yī)師說好好養(yǎng)傷沒有大礙,
如今只是疼得叫喚罷了,是該讓他吃吃苦頭。”她扯出一絲笑,又同我道了謝。晚間,
她做了一桌菜喊我和翠翠來吃。翠翠嘖了聲:“鮮少見閣主下廚,我也是沾了枝枝的光啦。
”桌上一半清淡一半辣,我和翠翠分坐兩頭。我同蕭長凈坐在一處,她吃飯時話不多,
我觀察了一下,翠翠對辣菜毫無興趣,蕭長凈主要夾肉吃。于是我學起了蕭長凈,
她吃什么我也夾什么。她終日平和的臉上顯露出幾分疑惑,眼睛微微睜大,莫名有些呆。
我咧嘴一笑,她忽然抬起手,輕輕靠近我的嘴角?!坝酗埩?。”她朝我一笑,
自顧自吃起了飯。我收起了玩心,默默吃飯。12因蕭長雪臥病在床,蕭長凈耽誤了公務,
便沒有空閑留我讀書寫字了。我又拉著翠翠跑步去了。這些日子天寒,花園滿地枯黃落葉。
在花園正中有棵枯樹,之前在一片蔥蘢中很是突兀,如今滿地秋意,倒是順眼了不少。
翠翠停在一棵高大的枯樹前。她撫上粗糙的樹皮,說:“這棵樹已經(jīng)死了八年了。
”翠翠眼中劃過憂傷。據(jù)她所說,這棵樹是老閣主種下的,在老閣主死后的幾個月,
莫名枯死了。閣主一直都未砍掉它,是還在懷念老閣主??輼?,在我眼中就是尸體。
“尸體留著有何意義?不如讓它,枯木逢春?!蔽覐堥_手催動法力,將靈力灌入樹中,
剎那間枯樹上抽出枝條與綠芽,而后綠葉萋萋,枝繁葉茂,遮蔽青天?!澳惘偭??
”翠翠慌忙環(huán)顧四周,見沒有人影,松了口氣。她環(huán)著胸,
仰著脖子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奇怪在哪?”她指著地上的落葉,
道:“滿地落葉啊,這棵樹長得如此茂盛,非常奇怪啊?!蔽衣柭柤纾?/p>
道:“你們?nèi)俗宀皇怯泄砩裰f嗎,這些定是上天顯靈了?!贝浯潼c點頭:“說的也是,誒,
你去哪?”我打著哈欠,道:“有點困了,回去睡覺。”我睡眼朦朧地走著,
連何時進了屋里也不知,直到第二天日照三竿,我忽然驚醒。我還沒去西院訓練!
我匆忙趕去西院,見翠翠正在練劍,她邊揮劍便同我說:“昨天你睡得早,閣主讓我告訴你,
今日按時去她那,她讓你帶把劍。”翠翠繼續(xù)道:“閣主武藝高超啊,就算不做細作了,
你將來在世間行走,會人族的招式可以自保。”我拿起劍比劃了幾下,
這些天并未在劍術(shù)上下功夫,所以劍術(shù)極爛。為了到時候不丟人,
我對翠翠說:“快與我比試幾招?!贝浯溆沂殖謩?,朝我擊來。我費勁地擋了幾下,
幸虧翠翠放慢了速度,我和她勉強對了幾招,后面愈發(fā)得心應手。寅時,我去找蕭長凈了。
她帶我去了花園,碧樹在園中十分顯眼。枝葉如蓋,余暉透過縫隙灑在她的身上?!爸x謝。
”她面向我,如是對我說。對視的瞬間,我看到她眼眶漸漸泛紅。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
我想抬手幫她擦掉,手指觸碰時,二人都愣了一下。我忽然發(fā)現(xiàn)我和她靠得很近,
于是默默地退后了兩步。她笑了一下,道:“之后寅時,便來這里相會?!蔽矣行┬纳癫粚?,
敷衍道:“嗯?!彼e起劍,道:“那……練劍?”長劍出鞘,破風而來。我屏息凝神,
一步步拆著她的招。她的出招太快,甚至只出了三四分力,可我很快就落了下風。
練完一輪回,我就感覺腰酸背痛,比之前坐在那看書寫字還累。話雖這么說,
我心中倒是沒什么抵觸。自那日后,我才真正開始了解蕭長凈。她不是萬年不起漣漪的深潭,
有時也會起玩心。因她已經(jīng)熟悉我的出劍招式,便總會在我偷襲她即將成功時輕輕一擋。
我改換招式襲去,她用劍挑開,電光火石間消失在我的面前,下一秒從后背按住我的肩,
將我鉗制住。我抓住她的手正要反抗,余光見她噙著笑,一時間呆住了。她放開了我,
說:“繼續(xù)。”我:“……”不過幾十天下來,我的劍法精進了不少。
可比起凌樓其他人來說,還是不夠。然而,我這個半吊子也要去當細作了。
這件事決定地非常突然,起因是凌樓來了個衣著華麗的女子,說是來探望蕭長雪。
凌樓的人對她很是尊敬,好像是叫她“長公主”、“殿下”,是從京城來的。
蕭長雪得知了這件事,便沖進議事廳,要殿下帶他回京城。我為什么知道呢,
因為我和翠翠就是拽著蕭長雪的倒霉蛋,平日里沒見他有什么力氣,那時像瘋了一般,
要闖進議事廳,蕭長凈眼中滿是怒火,她將桌上的茶杯砸在蕭長雪身上。
斥責道:“你的腿剛好你就要去京城,是連命都不要了嗎?”蕭長雪跪在地上,
垂頭道:“我要回攝政王府,阿青還在里面。”蕭長凈道:“我看你是舊情難忘!
竟為了一個男人作賤自己,當真可笑,若你再執(zhí)迷不悟,我便真將你的腿打斷!
”我的目光落在蕭長雪的腿上,又轉(zhuǎn)到滿臉怒色的蕭長凈身上。心中爬起了一種莫名的煩躁。
這位殿下咳了幾聲,道:“蕭二公子不必擔心,你的隨從在攝政王府中安然無恙,
本殿會想辦法帶他出來?!笔掗L凈臉色緩和,道:“多謝公主殿下,
此事要殿下多從中斡旋了。”蕭長雪捏著拳頭,雙眼通紅,
道:“可是……”蕭長凈冷聲打斷他:“閉嘴?!蔽乙娮h事廳氣氛很尷尬,正想出去,
就聽見殿下道:“本殿今日前來,是有筆交易要和蕭閣主做?!笔掗L凈擺手,
道:“殿下不必客氣,上次若不是殿下將這臭小子帶回來,他怕是要在京城喪命了。
”“那本殿便直說了,本殿需要凌樓探查京城顧家的消息?!薄邦櫦液稳耍?/p>
”“顧家家主顧聲,他的風吹草動,本殿都要知曉?!笔掗L凈道:“可以?!遍L公主走后,
蕭長凈就留下了翠翠。我想同翠翠一塊去,就纏著蕭長凈應下。她猶豫片刻,就答應了。
13那位殿下打點了關(guān)系,將我們和一批侍女一同送進了顧家。我頭回來到凌樓之外的地方,
不免覺得好奇。翠翠推推我,道:“喂,枝枝,你別亂看。”我收回目光,端正神色。
不遠處走來一個穿著得體的婦人,想必是顧府的老人了。她神色嚴肅,
對我們說著顧府的規(guī)矩。我神游天外,等到她說完后,
我才得知我和翠翠被分到了顧聲的院子中。婦人滿意地打量著我們,勸誡道:“進了院中,
便要守規(guī)矩,好好侍奉家主。”翠翠說,顧聲此人,二十又五仍未娶妻,
家長長輩勸了數(shù)次也不管用。他雖未娶妻,卻愛美婢,滿院芳菲爭春色,實屬風流浪蕩。
不過我們來得那日,并沒有見到這浪蕩子,聽說一位侍女說,他已數(shù)日未回府。
我和翠翠負責掃地,每日拿著個掃帚在他屋前掃落葉,時不時探探園中其他人的口風。
經(jīng)過多方面的打聽和探查,西側(cè)院中有一個禁地,里面有數(shù)只惡犬看守,是不準他人進去的。
此地離旻山甚遠,我無法調(diào)遣周遭草木探查情況,于是我打算變形后潛入院中,一探究竟。
“哎喲,我肚子好疼?!蔽椅嬷亲?,將掃帚丟到一旁。翠翠大聲道:“啊,
是不是早上吃壞東西了,你快去解決?!蔽乙娭車娜硕紱]什么異樣,作捂肚狀離開了。
我化成藤蔓在院墻上攀爬,院中的狗見狀叫了幾聲,引來了幾個帶刀侍衛(wèi),
為首的見院中無異樣,幾掌次第拍在大犬腦門上:“你們亂叫啥,嚇老子一跳!
”大犬委屈地嗚咽了幾聲,不再叫喚。我戳破窗戶上的紙,鉆了進去。這屋中陳設像是書房,
不知為何被設為禁地。桌上放著兩張紙。一張紙上是一首我看不懂的詩,
另一張紙在謄寫這詩,只是還未寫完,且最后的字十分潦草,像是突發(fā)急事匆匆離開。
我又在書房逛了一圈,多是一些古籍,忽然,我看到一個眼熟的名字。墻上掛著一幅山水畫,
右上角處題了畫師的名字——永炎。
永炎……這不是蕭長雪的別號嗎?許是蕭長雪在京城中頗有名氣,我未曾多想,
直到我打開抽屜,看到一個卷軸。打開卷軸,竟然是一幅肖像畫,畫中人頭戴冪籬,
舉著一把傘,身姿卓越。我不禁抽抽嘴角,這顧聲……我好像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忽然,
我感受到有人朝書房走來。糟了!我慌忙地卷起卷軸,因為化形后沒有手腳活動起來方便,
我使著兩根藤蔓努力地卷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卻不是從院子正門傳來。
它的聲音是從書櫥后傳來的,真是奇怪。情況緊急,我無暇顧及,將一切恢復原狀后,
我使用法力離開了。我回到房中穿好衣服,疾步去找翠翠。翠翠正在修剪花葉,
我湊到她跟前,她低聲道∶“怎么樣?”“難說?!薄按嗽捲踔v?”翠翠停下動作,
好奇地看著我?!邦櫬曀蔽以捨凑f完,就被一道男聲打斷。“你們幾個,
可有擅離職守者?”幾個帶刀侍衛(wèi)進入院中,打量著我們。我心中一涼,
被發(fā)現(xiàn)了?這不可能啊。侍女們面面相覷,那些偷懶的、閑聊的都不敢多說一句。忽然,
有人指著我道∶“她出去很久了,剛剛才回來?!蔽已曂?,
一個眉間一點紅的女子指著我。侍衛(wèi)們對視幾眼,上前架住了我?!斑@位姑娘,家主有請,
和我們走一趟吧?!彼麄儗⑽依揭粋€陰暗的房間中。地上有干掉的血跡,
旁邊的桌子上擺滿了刑具。顧聲坐在椅子上,悠閑地品著茶?!罢f說,
你方才去哪了?”“肚子疼,去方便了。
輕笑∶“真的?沒去什么不該去的地方?”我疑惑道∶“不該去的地方?”顧聲仍然勾著唇,
語氣卻森然∶“你最好說實話,不然這般花容月貌破了相,在下可是會心疼了。
”我在暗中翻了個白眼,面上示弱∶“我……我只是肚子疼罷了,難道偌大的顧府,
還不準侍從解決需求,要讓我們拉褲子上嗎?”這時,一個侍衛(wèi)走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顧聲目光一下冷下來,他站起身,走到我身邊,道∶“有人檢舉,你在打探消息。
”我否認∶“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只是剛來,想向姐姐們討一下經(jīng)驗,
這怎么能叫打探呢?”我和翠翠聊得都是些眾人皆知的事情,很清楚地把握著一個度。
這個檢舉之人……我腦中閃過方才那女子。她是誰?為什么要死咬我們?顧聲不答,
繼續(xù)他的話∶“她說,你還有個同伙。”“家主為何不懷疑檢舉之人,她居心叵測,
顛倒黑白,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說的有道理,”顧聲點點頭,轉(zhuǎn)而拿起一旁的刑具,
“不過你也不是好人?!彼Z氣強硬道∶“再給你一次機會那,窗紙破了,
抽屜里的卷軸位置也變了,你是干的吧?”“什么卷軸?”“卷軸位置偏了,
定是有人動了它?!蔽掖蜷_前是豎著放,打開后也是豎著放的,自認為已經(jīng)非常謹慎了,
他怎么察覺到的?“敢問家主,禁院外有侍衛(wèi)和惡犬把守,我如何能進去,再說,
我捅破窗戶紙又能干什么,家主幾日未歸,你又如何斷定今日有賊呢?”顧聲一頓,
笑道∶“我有說是禁院嗎?”心臟猛得一跳,我望著他笑不及眼底的模樣,心中咯噔一下,
可惡,竟然被他擺了一道。他將烙鐵拿起,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得糾正你一點,
我昨晚便回來過,因而知道今日異樣?!薄安贿^,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拿烙鐵在我身上比劃著,灼熱感已經(jīng)隱隱滲入我的身體。
我冷靜地看著他∶“家主是應該好奇,畢竟我可知道你心中之人的去向?!彼氖忠活?,
我忙著把頭往后仰,喊道∶“喂,你能拿穩(wěn)點嗎?!鳖櫬曌杂X失態(tài),將烙鐵放下了。
“他在哪?”我看看被鐵索綁住我的手,他會意,眼神示意侍衛(wèi)打開。我揉著手腕,
一字一頓道∶“我不會告訴你?!鳖櫬曆勐对尞?,他嗤笑一聲,
咬牙切齒道∶“耍我?”“我雖然不能說,但能向你保證,永炎無恙。
”我繼續(xù)道∶“我知道顧家主心中掛念,
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什么交易?”“家主應當知道,我們做細作的呢,
是拿命來換的情報,我們的任務便是監(jiān)視你,家主若肯配合我們交代一些你的事,
我可以讓永炎給你寫信寫詩作畫?!鳖櫬曆壑幸涣粒妓髌毯?,
道∶“他的字跡我可認得,你最好不要?;ㄕ?。”我擺手∶“怎么會呢,
我們和永炎是朋友啊,更何況在顧府,我們能怎么?;ㄕ?”顧聲點點頭,
嘩啦一下打開折扇,恢復了溫潤模樣,道∶“若早知姑娘認識永炎,在下就不會這般無禮了,
真是失禮了。”我對他變臉之快暗自咋舌,他張開手臂,道∶“我這就帶姑娘出去,
不知何時能開始交易,在下想給永炎寫個信。”“這個嘛……先說說顧家主明日的安排吧,
讓我們交個差……”我跟著他走出門,看到地上躺著幾個男人,有的捂著胸口哀嚎,
有的昏倒在地,目光向上看,翠翠被兩個侍衛(wèi)扣住了肩膀,見到我們,停止了掙扎。
顧聲揮揮手,道∶“都松手?!笔绦l(wèi)聞聲松開,翠翠活動了下肩膀,奇怪地看著顧聲。
我過去拍拍她的肩膀,輕聲說∶“沒事了?!鞭D(zhuǎn)頭又向顧聲道∶“顧家主,
我們什么時候開始呢?”“現(xiàn)在?!鳖櫬暿箘呕沃茸?,臉上略帶急迫和欣喜。
我將密信塞入竹筒,系在了小白的腳上,讓它把信傳給公主。等到小白回來,
我也沒見顧聲出來。進門一看,顧聲握著筆,寫寫停停,桌上一堆廢紙。“這么小的竹筒,
你塞進去多少字?”顧聲覷了我一眼,道:“你不懂,紙短情長,我要斟酌斟酌,
讓他明白我的心意?!薄芭叮憧鞂懓?,小白可不會慣著你?!薄靶“资钦l,那只海東青?
”顧聲一笑,“我喂它吃肉,不信它不理我?!彼麚v鼓了半天,總算把信送出去了。
第二日收到的只有蕭長雪寫的兩個字:你誰。我說:“你不能順著他,
他最喜歡靠近那些否認他的人了,能激起他的興趣?!鳖櫬曇桓笔芙棠?,
他鍥而不舍地寫信,我們毫無壓力地收了許多情報。過了幾日,他們還真的熟起來了,
蕭長雪寫了首詩他都高興半日。這方法真有用啊。我心中一動,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蕭長凈了,
我有些想她。我也要寫信給她,顧聲都可以,那我也可以!于是我也寫起了信。
第一封信:閣主安好。蕭長凈翌日回道:一切如常,你們?nèi)蝿湛身樌康诙庑牛喝蝿枕樌?/p>
我今日…………第十八封信:我想念你做的菜了。蕭長凈回道:“后悔去了?
等你回來便給你做。”不對勁啊,為什么顧聲寫了這么點信就能相談甚歡,
而我寫了這么多信,沒什么進展呢。翠翠說蕭長凈很忙,能做到每封信都回已是重視了。
顧聲則說,是我不會花言巧語,抓不住她的心?;ㄑ郧烧Z?我奪過翠翠的話本,
抄了一段情話上去。剛要寄過去,又覺得此舉太突然了,斟酌許久,
又在后面補上幾個字:這段話真有意思。誰知蕭長凈把這張紙返還,還圈出我的錯字。
此事把翠翠看樂了,她看著信,笑道:“好好好?!薄昂檬裁矗 蔽乙话褗Z過信,撣了撣紙,
借著燭光仔仔細細地看著上面的字,除了幾個圈沒什么別的東西了,
她到底什么意思啊……翠翠說:“你膽子真不小啊,從前也就眼睛看幾眼,
如今已經(jīng)寫信示愛了。”我問:“咦,我表現(xiàn)得很明顯嗎?”“眼睛都快黏在閣主身上了,
我實在無法無視?!庇袉幔课乙婚_始只是對她好奇,多看了幾眼而已,
后來心中萌生出一絲別的念頭,可也沒翠翠說得這般夸張吧,這也能被察覺到嗎?我放下紙,
道:“那她是不是也知道了?”“她——”翠翠話音一頓,繼續(xù)道,“不知道吧,
你可以堅持一下?!薄八幌胱屖掗L雪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所以她也不想和女子在一起。
”“?。坎皇?,這是一回事嗎?”我躺在床上,將手中的紙舉著,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不回應我,就是不喜歡我?!薄澳挠??”翠翠奪過紙,手指著圈,“若是無意,
便無需回信了。”我聽翠翠這么一說,好像也有幾分道理?;蛟S是我孟浪了,
她一時不知該怎么面對了,我應該含蓄一點。比如,送個禮物?14我用藤蔓編了兩條手環(huán)。
一個送給了翠翠,一個套在小白的脖子上,讓它帶給蕭長凈。
白色的花在綠葉掩映間一張一合,這是屬于靈山的聲息。另外賦了半闕詩:攀條折其榮,
將以遺所思。海東青的身影消失在天際。它回來時,什么也沒帶。蕭長凈收下了我的花環(huán),
按她的性子,不該給我回信嗎?信呢?我抱住小白上上下下地搜著,
甚至把它翅膀扒開來瞧了瞧。小白掙扎著飛走了。難不成花環(huán)掉路上了?不應該啊,
我催動靈力探知花環(huán)的方位。靈識一動,花環(huán)在一片黑暗中予我回應。四周漆黑,無風無光,
不像是丟在了野外,更像是……盒子?幾道聲音傳入盒子中,悶而雜。
可我準確地辨出了其中一人,正是蕭長凈。蕭長凈道∶“京中來信,近日攝政王府有異動,
衛(wèi)久派了不少探子打聽長雪的消息?!毙l(wèi)久就是當今攝政王,
如今皇位上坐的小皇帝年僅十歲,先帝走前,下旨命衛(wèi)久輔佐幼帝,如今的衛(wèi)久,
可謂是權(quán)傾朝野。另一人道∶“長公主助長雪脫困,想開是想借凌樓勢力,對攝政王出手了。
可有一點著實奇怪,長雪在外另有一身份,多年來都未曾有破綻,
她是如何查出長雪和凌樓關(guān)系的?”蕭長凈道∶“怕是她意在凌樓,盯著凌樓這條線時,
查出了長雪的蛛絲馬跡。”有人接道∶“這么說來,
翠翠先前那次任務對象不就是攝政王舊部嗎?當時那人給出相當豐厚的報酬,
能出的起那個價的,想來也是那京城中的人了。
”又有人道∶“凌樓向來只辦事不問來人出處,如今深陷朝堂之事,凌樓不該再管了。
”一人反駁道∶“怕甚?那衛(wèi)久可把長雪害苦了,我們凌樓不該討個公道嗎?”“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