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鳶將馬拴在馬廄喂草時還在想為什么?
她悠閑的添著草料,心里卻已經(jīng)是百轉(zhuǎn)千回。
“好好的千里馬,你看看讓你喂的。都胖成什么了?!鼻嘁聛淼剿砗?,“暴遣天物。”
馬兒哼打了一個響鼻,不滿地跺了跺蹄子。
沈鳶好笑的捂住了馬兒的耳朵,小聲說,“別聽,是惡評?!?/p>
青衣看著那一人一馬,顯得他像是個惡人。收起玩笑,“家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為什么要留下那三個人,你明明知道他們?nèi)齻€不是什么好東西。”
“我知道?!彼牧伺氖?,“我不是在等嘛?!?/p>
“等什么?”
“等一個,契機?!彼p輕的拍了拍馬頭。
一陣風吹過,風中似乎送來了一些聲音。
沈鳶微微一笑,她盯著青衣那張俊朗的臉,“青衣,你在我身邊待了多久了?”
青衣愣了一下,問,“家主,你說什么?”
沈鳶瞇著眼,搖了搖頭,轉(zhuǎn)身離開了,留下他一個人在原地。
青衣垂在兩邊手緩緩握緊,為什么?
離開的沈鳶三轉(zhuǎn)兩轉(zhuǎn)就來到了廚房,看著還在吃東西的小啞巴。
他察覺到沈鳶的視線,絲毫不帶猶豫,端著吃的就出來了,沈鳶看到他將盤子往自己身前遞了遞。心下動容,“好吃嗎?”
他點點頭,眼睛亮晶晶的。
大廚探出頭,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大人,這小子每天就窩在我這里,也不見他有什么正事?!痹掚m然這么說,但是語氣里滿是對自己廚藝的肯定。
沈鳶搖搖頭,語氣不自覺的放軟,詢問,“小鶴,沈離來找過你了是不是?”
他點點頭,比劃,他來問我今天你去哪了?干了什么?見了什么人?想了想,還又釣了幾條魚。
沈鳶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去接著吃吧。”看著他吃的正歡,還是提醒道,“少吃點,吃多了會難受?!?/p>
步伐不停,留下一句話就向外走去。
“小鶴。今夜不用跟著我?!?/p>
入夜,珍寶閣暗室里。
沈鳶坐在一邊喝著茶,不一會兒,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憐娘。
皺眉,“怎么還是不愿意見我?都說我沈鳶難見,我看你們閣主更是難?!狈畔虏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阿姐。”憐娘上前,“阿姐今日來是有什么事嗎?一個小尾巴都沒帶?!?/p>
“算了,問你也是一樣?!彼粗鴳z娘,問,“鬼符呢?”然后一直盯著她,不錯過一絲一毫她的眼神。
憐娘目光坦然,里面倒映著沈鳶,“阿姐,我不會騙你的,以前是,現(xiàn)在也是?!彼D了一下,“鬼符最后確實被人拍走了,那個人不是棲云的,我們也還在查。和第二件拍品一樣,我們都沒找到?!?/p>
“阿姐,我知道你著急,但是是先別急?!?/p>
沈鳶的目光看向墻上的春景圖,“憐娘,你知道嗎?那東西對于我來說什么用都沒有,但是,若是流落到別的州,問題就麻煩了?!被剡^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憐娘,那東西要么在我們自己的手上,要么,”目光逐漸變得狠戾,語氣森然可怖,盯著憐娘,“你今天給我說句實話,鬼符,在不在珍寶閣?!?/p>
“絕對沒有?!?/p>
“好?!闭f完這句話,沈鳶就獨自離開了。
一直到沈鳶離開好久,憐娘才回過神,驚覺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她沉默了下來,身后傳來一道聲音,“她不會知道的。你不算是騙她,畢竟,你說的是實話?!?/p>
“真的不在嗎?”她似是在問那人,又像是在問自己。
沈鳶帶著一肚子的火離開了珍寶閣,路過一個小攤時不禁側(cè)目,等回過神已經(jīng)坐在了小攤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王伯。”她輕聲叫著。
“好久沒來了?!蓖醪林肿谒龑γ?,“怎么了,遇到煩心事了?!?/p>
“嗯,丟了個小物件?!闭f完后默默的吃著。
“丟了就丟了,我還以為是什么要緊的事。不就是鬼符,對于你來說,那不都是贗品?!彼χ?。
“哎。”沈鳶嘆了口氣,“王伯~”
“你先吃,我再去做一碗。”他一邊起身向后走,一邊說,“那個大饞小子應該馬上就到了。不行,他要吃三碗呢?!?/p>
沈鳶小心翼翼的吹著,嘴里嚼著。
身邊出現(xiàn)了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他靜靜地站在她身后。
沈鳶頭也不抬,“坐下吧?!?/p>
沈鶴坐到她對面,目光緊緊的跟隨著王伯,手里的碗。
看著他吃的這么香,沈鳶真心覺得這孩子胃口真好。
她看著沈鶴就在她眼前吃完了那三大碗加量的,還意猶未盡。她有些擔心,“如果不餓,其實可以不吃那么多,你會受不了的?!?/p>
沈鶴不理解。為什么?
“沒有什么為什么?”她突然不想說什么了。想吃就吃,想做什么就做甚,這不就是她一直想做的事情嗎?
“你為什么會來這里?”
這一次,也是第一次,沈鳶看見他猶豫了。也是第一次,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自己的問題。
沈鶴看著她,他知道,他不是在問自己此時此刻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也知道,他不該騙她。沈鳶很好,她比自己遇到過的所有人都要好。
她就像是高坐廟堂的神,讓他明白了生命原來還有別的樣子,他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為了自己活著。
所以,在面對她提出的問題時,他不想回答。
那天沈鳶等了很久,久到她以為自己可能聽不到答案了,其實也并沒有抱有希望。
畢竟每個人都有秘密,或許是不堪回首的,或許是不為人知的,沈鳶抬頭看向皎潔的月亮,緩緩道,“小鶴,你是自由的?!?/p>
沈鶴猛地抬頭,眼里閃著淚光,一滴淚悄然滑落又消失不見,他站起身,轉(zhuǎn)身投入黑暗。
“那個孩子,他?!蓖醪畤@了口氣,收拾著桌子,把所有的話又咽回了肚子里。
每個人都應該有屬于自己的報應。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閉了閉眼,將所有的情緒收斂,等到再睜開眼,她還是那個沈鳶,“王伯,我先走了?!弊咧?,她就留下了一句話,“明日,不是出攤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