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浮于空的少年神明,身體猛地一顫!那張年輕的臉龐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緊閉的眼瞼下,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兩行清澈的、如同最純凈露珠般的淚水,終于無法抑制地,順著他蒼白的面頰,無聲滑落!
神明……垂淚!
“不……特瓦林……”溫迪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如同風中飄零的落葉,卻依舊清晰地響徹在特瓦林的靈魂深處,“我從未……從未拋棄蒙德……也從未……拋棄你……”
他撥動琴弦的手指更加用力,千風之曲的旋律變得更加哀婉而堅定,帶著無盡的歉意與思念,如同溫柔的網,纏繞向特瓦林那掙扎的靈魂。
“沉睡……是我的錯……”
“未能及時回應你的痛苦……是我的錯……”
“讓你獨自承受深淵的侵蝕……是我的錯……”
“但……請相信我……”
“蒙德……從未忘記你的守護……”
“我……也從未停止……尋找拯救你的方法……”
溫迪的聲音哽咽了,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不斷滴落。他強行壓下翻涌的情緒,那碧綠色的眼眸猛地睜開!眼中不再是悲憫,而是一種近乎決絕的堅定!他望向特瓦林心臟位置——那里,紫黑色的詛咒結晶如同最惡毒的腫瘤,瘋狂搏動著!
“現在……特瓦林!”
“看著我!”
“感受風的聲音!”
“感受……蒙德的聲音!”
“回來吧——?。?!”
隨著這聲飽含神性與情感的吶喊,溫迪懷中那由風元素構成的豎琴驟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純粹到極致的青色光芒!那光芒如此強烈,如此神圣,瞬間照亮了整個被深淵陰影籠罩的裂谷!仿佛驅散了世間一切陰霾!
他修長的手指猛地劃過所有琴弦!
“錚——?。?!”
一聲仿佛能滌蕩諸天、凈化靈魂的琴音轟然炸響!
一道凝練到極致、如同最純凈天空本源的青色光柱,從那豎琴之上沖天而起!光柱的核心,并非毀滅性的能量,而是由無數旋轉飛舞的風之符文構成的、充滿神圣凈化之力的旋律洪流!這洪流帶著溫迪的淚水,帶著千風的羈絆,帶著蒙德大地的思念,如同跨越了千年的救贖之矛,精準無比地射向特瓦林心臟位置那塊最核心、最頑固的紫黑色詛咒結晶!
“不——!”火之使徒和冰之詠者發(fā)出絕望的尖叫,試圖用殘余的深淵能量阻擋!但它們的力量在這道純凈的風之神力面前,如同冰雪遇到驕陽,瞬間消融!
噗嗤——!??!
凈化光柱毫無阻礙地貫穿了特瓦林體表的鱗甲和深淵能量的防御,狠狠刺入了那塊搏動著的詛咒結晶核心!
“吼嗷嗷嗷嗷——?。。。。?!”
特瓦林發(fā)出一聲前所未有的、混合著極致痛苦與解脫的震天哀嚎!龐大的龍軀在空中劇烈地翻滾、抽搐!紫黑色的詛咒能量如同被投入熔爐的污雪,瘋狂地從它心臟位置的創(chuàng)口噴涌而出!那濃烈的不祥紫黑色光芒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消散!
構成它身軀的、原本被深淵污染呈現出暗紫色的風元素力,在凈化光柱的沖刷下,如同被洗凈的寶石,迅速恢復成純凈、深邃、如同高原晴空般的青色!
它那充滿血絲、被瘋狂和怨恨占據的巨大龍眼,在劇烈的痛苦和凈化之力的沖刷下,紫黑色的迷霧如同被狂風吹散,終于……一點一點地,重新顯露出那如同最純凈天空般的、屬于風之眷屬的……湛藍色!
痛苦依舊存在,那份被深淵扭曲的瘋狂和毀滅意志也依舊存在!的它的神志,被千年的羈絆和神明的淚水……強行喚醒!
修仙界的天幕之下,死寂如同凝固的琥珀。
時間凝固在溫迪張開雙臂、直面特瓦林滅世撞擊的瞬間,凝固在千風之曲流淌而出的剎那,凝固在特瓦林那撕心裂肺的控訴咆哮上。
無數雙原本已經徹底熄滅光芒、只剩下麻木死寂的眼睛,如同被投入火種的干柴,猛地……重新燃起了一點微弱到極致、卻無比刺目的火星!
“他……抱向龍?”一個抱著冰冷嬰兒的婦人,無意識地呢喃著,干涸的眼眶里映照著溫迪那渺小卻決然張開雙臂的身影。擁抱滅世的魔龍?這在她被抽干生機的世界里,是無法理解的瘋狂。
“琴……曲?”一個徹底化為干尸、僅存最后一絲意識的老修士,靈魂的波動死死鎖定著天幕中流淌的旋律,那波動中充滿了極致的茫然。神……彈琴?用琴聲……安撫魔龍?這完全打敗了“神威如獄”的鐵律!
瓊霄宮方向,那股冰冷的神念在千風之曲響起的瞬間,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如同被投入滾油般的劇烈沸騰!那旋律中蘊含的純凈、溫柔、羈絆與思念……這些“軟弱”的情感,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狠狠灼燒著神念的核心!神!豈能如此?!豈能如此“卑微”?!
而當特瓦林發(fā)出那聲泣血的控訴——“巴巴托斯!你已拋棄蒙德?!”時,天幕之下,那被徹底抽干、化為死灰的焦土上,無數道早已沉寂的靈魂,仿佛被這聲跨越世界的控訴,狠狠刺穿了最后的心防!
“拋……拋棄?”角落里,那具血肉早已磨滅、只剩下森白指骨死死摳著焦土的少年骸骨,空洞的眼眶仿佛穿透了時空,死死“盯”著天幕中特瓦林那痛苦的龍眼,又“看”向那高懸九天、冰冷死寂的瓊霄宮!一道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卻凝聚了所有不甘與怨恨的靈魂波動,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
“祂……也拋棄了我們……”
“抽干了……就扔了……”
“像垃圾……”
這無聲的靈魂悲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最后石子。
下一瞬間——
天幕的畫面中,溫迪垂淚!神明落淚!
那清澈的淚水滑過少年神明蒼白臉頰的畫面,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了每一個仰望者早已枯死的靈魂深處!
“神……哭了?”抱著丈夫冰冷頭顱的婦人,干涸如沙漠的眼眶里,第一次……極其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滲出了一滴渾濁的、滾燙的……血淚!順著她臟污的臉頰滑落,滴在懷中那冰冷的額頭上。
“為了……龍哭?”清虛老道那早已化為干尸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腐朽的靈魂發(fā)出最后的、充滿極致荒謬與震撼的波動。神……為了一頭龍……流淚?為了一個被污染的眷屬……哭泣?!這簡直是對神明無上威嚴最徹底的褻瀆!然而……為什么……這淚水……卻讓他那早已冰封腐朽的靈魂……感到了一絲……刺痛?!
瓊霄宮方向,那股冰冷的神念在溫迪落淚的瞬間,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宇宙初開般的劇烈大爆炸!神念的核心仿佛被投入了焚盡一切的熔爐!痛苦?哀傷?為了一頭龍?為了凡塵的羈絆?!這簡直是對神性的徹底否定!是對永恒法則的背叛!神念的瘋狂沸騰中充滿了無法理解、無法接受、以及一種……被深深冒犯的暴怒!
而當溫迪那飽含神性與情感的吶喊響起,當那道凝聚著神明淚水與千年羈絆的凈化光柱貫穿詛咒結晶時——
“轟——?。。 ?/p>
一聲沉悶得仿佛來自世界根基深處的巨響,猛地從九天之上、從那座巍峨瑰麗、卻散發(fā)著無盡死寂氣息的瓊霄宮中傳來!
不是抽取靈力的轟鳴!
而是……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
緊接著,在所有仰望者死寂而震撼的“目光”中——
一道清晰可見的、如同蛛網般蔓延的、散發(fā)著不祥灰白色光芒的巨大裂痕,赫然出現在瓊霄宮那仿佛亙古不朽的、由最純凈仙玉構筑的宮墻之上?。。?/p>
裂痕?。?!
瓊霄宮……裂了?。?!
這無聲的、卻比億萬雷霆更加震撼的景象,如同最后的、毀滅性的狂潮,瞬間席卷了這片早已化為墳墓的焦黑廢土!
神明……會哭?
神明……會認錯?
神明……會為了拯救眷屬而犧牲自己的力量?
神明……會因為凡塵的羈絆而落淚?
神明……并非永恒不朽?!
瓊霄……也會碎裂???!
無數道早已熄滅的靈魂之火,在這極致的、打敗性的、如同開天辟地般的景象沖擊下,如同被投入了宇宙初開的混沌之火,瘋狂地……燃燒!沸騰!炸裂!
焚盡瓊霄?。?!
打破魔宮?。?!
這毀滅性的意志,不再僅僅是瘋狂的吶喊,而是化作了這片死亡廢土上……唯一殘存的……最后絕唱!
嗡——
凈化光柱貫穿詛咒結晶的嗡鳴尚未散盡。
特瓦林那混合著極致痛苦與解脫的哀嚎還在裂谷中回蕩。
溫迪懸浮于空的身影微微搖晃,那張年輕的臉龐蒼白如紙,淚痕未干,碧綠色的眼眸深處是神力大量消耗后的虛弱,卻依舊緊緊鎖定著特瓦林心臟處那瘋狂噴涌的紫黑色詛咒能量。
火之使徒與冰之詠者被凈化光柱殘余的神圣風暴徹底湮滅,連最后的尖叫都未能發(fā)出,便化作兩縷污濁的紫煙消散在凜冽的寒風中。
裂谷一片狼藉。巨大的深坑如同大地猙獰的傷口,殘留的冰火元素和深淵能量在凈化之力的余波下嘶鳴、消散。墜落的冰石如同凝固的雨點,懸浮在漸漸平息的紊亂氣流中。唯有那流淌著千風之曲余韻的旋律,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在破碎的山谷間低回。
迪盧克撐著狼的末路,艱難地站直身體,猩紅的眼眸死死盯著空中那渺小卻散發(fā)著無窮神性光輝的身影,嘴唇緊抿,臉上寫滿了難以言喻的復雜。是風神……巴巴托斯大人!他竟真的存在!他竟以這種方式……現身!
空躺在冰冷的凍土上,溫迪最后降下的清風如同最堅韌的絲線,吊住了他即將潰散的生命。他艱難地側過頭,金色的瞳孔倒映著空中那落淚的神明,倒映著特瓦林那正從深淵紫黑褪回純凈青色的龐大龍軀。熒……他心中閃過妹妹的身影,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在心底蔓延。風神……與妹妹的失蹤……有關嗎?
派蒙從冰石碎塊下掙扎著爬出,小臉沾滿灰塵和冰屑,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又帶著劫后余生的狂喜,看著空中:“溫迪……巴巴托斯大人……他……他做到了!”
就在這時——
“吼……”
一聲低沉、疲憊、卻不再蘊含絲毫瘋狂與怨毒的嗚咽,從特瓦林喉嚨深處發(fā)出。它龐大的身軀停止了痛苦的翻滾和抽搐,緩緩地、帶著一種近乎脆弱的姿態(tài),懸停在半空。覆蓋全身的鱗甲已恢復成深邃、純凈、如同高原晴空般的青色,流轉著溫潤的風元素光澤。那雙巨大的龍眼,如同被暴風雨洗禮后的天空,重新顯露出澄澈、溫和、帶著一絲茫然與巨大疲憊的湛藍色。
它微微低下頭,巨大的龍首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試探,緩緩靠近懸浮在它前方的、那個渺小的、散發(fā)著溫暖風之氣息的身影。
溫迪蒼白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極其虛弱的、卻無比真實的笑容。他伸出手,沒有畏懼,只有無盡的溫柔與重逢的喜悅,輕輕撫上特瓦林湊近的巨大鼻梁。
指尖觸碰的剎那——
嗡!
一股純凈而龐大的、帶著無盡眷戀與釋然的風元素力波動,如同溫柔的潮汐,從特瓦林身上蕩漾開來,與溫迪身上的風之神力產生著奇妙的共鳴!那被深淵詛咒折磨了數百年的痛苦、怨恨、孤獨……仿佛都在這一撫之下,被無聲地壓下。
“睡吧……特瓦林……”溫迪的聲音很輕,帶著神力透支后的沙啞,卻充滿了撫慰的力量,“辛苦你了……好好睡一覺吧……等你醒來……蒙德的天空……依舊屬于你……”
隨著他溫和的話語,特瓦林那巨大的湛藍色眼眸緩緩闔上,如同得到了最安心的承諾。龐大的龍軀在純凈風元素的包裹下,開始變得朦朧、透明,最終化作一道巨大的、流淌著星光的青色流光,如同歸巢的倦鳥在溫迪那散發(fā)著柔和光芒的注視下,向風龍廢虛的方向消失不見。
它太累了。需要漫長的時間,在神明的庇護下,修復被深淵侵蝕的創(chuàng)傷,壓下深淵的污染,找回失去的力量與記憶。
風之眷屬,終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