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梔的尖叫聲在喉嚨里被鮮血和泡沫堵住,發(fā)不出一絲聲響,而此時的沈云裳,正冷靜地用銀針挑開青梔舌根處的傷口。
三更時分,浣衣局的值房里,只有一盞昏黃的油燈散發(fā)著微弱的光。那燈光將啞婢的身影扭曲地投射在窗紙上,顯得格外詭異。
沈云裳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鑷子夾出的那半片金箔,金箔的邊緣清晰地刻著鳳儀宮獨有的蓮花紋,這與皇后賞賜給各宮用來盛放毒藥的器皿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是牛角剪?!鄙蛟粕颜毫苏核幹?,在青梔的掌心寫下這三個字。她的動作輕柔而緩慢,仿佛生怕驚醒了什么可怕的東西。“這種刑具,是專門用來剪斷叛主之人舌頭的?!?/p>
啞婢看到這三個字,身體像篩糠一樣顫抖起來,她突然扯開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處的一道猙獰疤痕。那道疤痕形似黑甲衛(wèi)的鷹爪,卻比普通的刺青要深上三分,顯然是被一種極其殘忍的手段所留下的。
窗外傳來瓦片碎裂聲。沈云裳吹滅蠟燭的瞬間,一具女尸被扔進(jìn)屋內(nèi)。月光照亮死者腫脹的面容,竟是昨日給崔姑姑送解藥的醫(yī)女!尸體的舌頭不翼而飛,斷口處粘著金箔碎屑。
"好一出賊喊捉賊。"裴懷恩踩著血腳印踱入,匕首挑開女尸衣帶,"沈姑娘不妨猜猜,青梔姑娘為何能活到現(xiàn)在?"
沈云裳的銀針抵在啞婢頸側(cè):"公公不妨也猜猜,您靴底沾的曼陀羅花粉,夠不夠讓大理寺查到來儀殿?"
劍拔弩張之際,蕭承弈的笑聲從梁上傳來:"二位倒是挑了個熱鬧地方。"他拋下個掙扎的蒙面人,扯開面巾竟是太醫(yī)院藥童,"這小兒往林淑妃安胎藥里加朱砂時,說了句有趣的話——'啞巴知道的太多了'。"
青梔突然發(fā)狂般撞向藥童,從他懷中扯出個荷包。沈云裳搶在裴懷恩之前奪過,倒出把生銹的牛角剪——柄上刻著"貞元廿三年造",正是先帝寵妃謝容暴斃之年。
"原來如此。"蕭承弈把玩著剪子,突然刺入藥童肩胛,"當(dāng)年給謝容接生的穩(wěn)婆,就是被這種剪子斷了舌。"藥童在慘叫聲中吐出血沫,露出半截青黑的舌頭。
沈云裳猛地拽過青梔,銀針挑開她耳后偽裝。結(jié)痂的皮膚下藏著刺青——巫醫(yī)族圣女的火焰圖騰。二十年前被剿滅的南疆秘族,正是謝容母族!
"好得很。"裴懷恩撫掌而笑,"雜家竟不知浣衣局藏著前朝余孽。"他突然揮刀劈向青梔,卻被沈云裳用荷包擋住。朱砂潑灑中,一行血字顯現(xiàn)于墻面:
"容妃雙子,調(diào)包為計。"
更鼓聲撕破死寂。沈云裳將青梔護(hù)在身后,袖中滑出井底找到的玉佩:"公公若想保全謝貴妃,最好現(xiàn)在就回景仁宮看看——聽說黑甲衛(wèi)正在挖貴妃最愛的牡丹叢呢。"
裴懷恩臉色驟變,拂袖而去。蕭承弈卻俯身拾起藥童掉落的玉牌,上面沾著林淑妃常用的鳶尾香:"沈姑娘這局棋,連淑妃娘娘的胎都算進(jìn)去了?"
"不及殿下深謀遠(yuǎn)慮。"她將牛角剪收入懷中,"連巫醫(yī)族圣女都能找來當(dāng)棋子。"
五更天,萬籟俱寂,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雞鳴打破這黎明前的黑暗。沈云裳悄無聲息地來到青梔的房間,她輕手輕腳地走到青梔的床邊,俯下身,在青梔的手背上寫下一行字:“你護(hù)著的那個孩子,還活著?!?/p>
青梔猛地睜開眼睛,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愕和難以置信。然而,由于她是個啞婢,無法用言語表達(dá)自己的情感,只能緊緊地抓住沈云裳的手,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沈云裳靜靜地看著青梔,她知道青梔此刻心中的激動和喜悅。過了一會兒,青梔稍稍平復(fù)了一下情緒,她從自己的發(fā)髻中取出一節(jié)指骨,那指骨上竟然刻著蕭承弈的生辰八字。
沈云裳凝視著那節(jié)指骨,心中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緒。她想起了那個被青梔拼死保護(hù)的孩子,想起了他所經(jīng)歷的種種磨難。而現(xiàn)在,得知他還活著,沈云裳的心中也不禁感到一絲欣慰。
就在這時,窗外的晨霧還未散去,景仁宮卻突然傳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謝貴妃的牡丹花下竟然挖出了十二具嬰尸,而且每具嬰尸的口中都含著一片金箔蓮花。
這個消息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宮廷中引起了軒然大波。眾人紛紛猜測這些嬰尸的來歷以及它們與謝貴妃之間的關(guān)系。而更讓人震驚的是,奉命搜查的黑甲衛(wèi)統(tǒng)領(lǐng),竟然就是三日前在錦鯉池淹死的那個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