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鴉驚起的暗林深處,沈三喉頭正堵著第三十九根黑羽。那活物般扭動的硬??ㄔ诤斫Y(jié)之下,
隨他每一次吞咽撕刮皮肉,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細微的血腥嘶鳴。
他佝僂在盤虬的老槐樹根洞里,枯瘦的手指死死摳進濕冷的腐殖土,指甲劈裂也顧不得。
喉間深處不是痛,是一種更磨人的折磨,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鋼針同時挑動著他的神經(jīng)末梢,
又癢又脹,催命般逼迫他開口,將那能扭曲他人唇舌的穢物——“隱言”——如毒膿般排出。
黑鴉的低啞嘲哳又在腦髓里盤旋不去:“言為身囚,舌作獄卒……說出的字字句句都是釘子,
終將釘死自己的棺材。”他蜷縮得更緊。破廟敗像的臉頰深陷,眼窩如兩個燃盡的炭洞,
里面跳躍著不是悔恨,而是困獸垂死的焦躁與歹毒。通緝畫像貼滿三郡,
昔日江湖上“鬼手沈三”的名號早成了閻王爺賬簿上的朱砂勾。他想到了茶寮那個王老五,
那副老實疙瘩油光锃亮的傻笑,
一個被生活壓榨得筋骨變形、連多一句話都嫌費唾沫星子的販漿市儈,
正是“隱言”最佳的傀儡胚子。他喉嚨里的硬羽猛地一陣痙攣,
幾乎是惡毒地催促著他——必須動,找到下一個墊背的替死鬼!
他不敢想最終變成一團鴉羽的模樣,那比砍頭更糟,是魂飛魄散不入輪回的詛咒。
鎮(zhèn)口那間破茶寮在暮色下像塊風(fēng)干的苔蘚餅,昏黃骯臟。販夫走卒擠在油膩的長條凳上,
汗臭、劣茶沫子味兒和劣質(zhì)土煙的辣氣混成一片混沌的光暈。王五縮在最靠里的角落,
油亮的圍腰上摞著大大小小的補丁,灰撲撲的袖子挽到肘彎,露出常年勞作筋骨遒勁的手臂,
指甲縫里的污垢洗得發(fā)黑。他捏著粗陶碗沿,剛灌下一大口濃釅苦澀的老茶梗泡的渾湯,
燙得他齜牙咧嘴,嘴角滲出些褐色的水漬。那憨厚的笑容掛在他風(fēng)吹日曬、溝壑縱深的臉上,
是全茶館最不起眼的風(fēng)景,也是最易被忽略的破綻。就是此刻!
沈三像一道貼著墻根溜過的病風(fēng),無聲無息地杵在了王五條凳一側(cè)的陰影里。
他一身氣味混進了酸腐汗味和劣質(zhì)煙草氣中,
那雙炭洞般的眼睛死死攫住王五略顯渾濁的眼珠。喉頭卡著的那幾根羽毛陡然活了過來,
在里面瘋狂扭動,攪得他欲嘔。手指在袖筒里痙攣地捻著破衣磨出的血痂,
滲出的血腥氣混著土腥刺激著鼻腔。他逼出一個嘶啞、裹著黏膩血氣的嗓音,
每個字都像生了銹的鐵片刮擦著喉嚨:“王家兄弟……”他頓了頓,
刻意壓低的怪聲帶著一絲引人墜落的蠱惑,“……你認得城外沈家塢的沈三郎么?呵,
想當(dāng)年塢子還沒被大火舔干凈的時候……這位少爺待你,可不薄吧?”“咳……咳咳咳!
”王五那口剛灌下去的粗茶猛地嗆進氣管,像一道燒紅的烙鐵燙過喉管。
他整個身體觸電般一僵,脖頸像被無形的巨力向后掰扯,直挺挺地昂著頭,嘴大大地張著,
喉結(jié)上下亂跳,喉管里發(fā)出“嗬嗬”的破風(fēng)箱抽氣聲,面色瞬間憋成醬紫。
眼淚鼻水都被這劇烈的嗆咳激得糊了一臉。更詭異的是他那雙原本老實渾濁的眼睛,
此刻茫然地瞪向污跡斑斑的屋頂椽子,焦點渙散,如同被鬼魂攝去了魂魄。茶寮里哄笑四起,
拍桌子踹板凳,嘈雜震響?!肮⊥趵衔?!你小子灌了幾口貓尿???
就敢睜眼白嚼舌根了?”“狗屁的十兩銀子!就他娘的上回你**輸?shù)粞澴樱?/p>
是誰賞你兩個銅板滾蛋的?”“還老娘急病?笑死人!你娘墳頭草怕是三丈高啰!
”“就是就是!這老梆子,怕不是想錢想瘋魔了,扯起沈家虎皮來了!
沈三郎是你能攀上的交情?”在一片嘲罵聲的浪潮里,王五卻依舊保持著那僵直的姿勢,
像一具被釘在地上的木偶。他口涎滴落在油膩的衣襟上,臉上的醬紫慢慢褪去,
留下一種瀕死般的灰敗,粗短的手指死死摳著粗糙的桌沿,骨節(jié)泛白,指縫里沁出了血絲,
無聲對抗著那股將他嘴撕裂的力量。他的靈魂在軀殼里發(fā)出無聲的嘶吼。就在這時,
沈三喉嚨里爆發(fā)出一陣更深、更猛烈的騷動,那幾根羽毛如同瘋狂撕咬血肉的活物!“閉嘴!
蠢材!閉嘴??!” 沈三在心底瘋狂詛咒,手指捻開的血痂滲出一股更大的血腥,
第三股扭曲的意志兇悍地灌注入王五的頭顱。王五的嘴第三次被那股蠻橫的陰力撕開,
嘴角甚至被無形的力量扯裂,血絲混著涎水淌下。這次沖出的,不再是模糊的贊譽,
而是一段極度逼真、充滿殘忍細節(jié)的供狀:“……咳咳……你們笑……你們懂個屁!
……后脖子!他……他后脖子下方,有顆黃豆大的黑痣!圓溜……溜的!
” 王五的眼珠子朝上翻動,幾乎只剩下渾濁的眼白,“……左胳膊!左胳膊上有條疤!
他娘說是他八歲爬樹掏鳥窩讓樹杈子……喀……劃開的!像……像條歪扭扭的蜈蚣!
” 他喉嚨里咯咯作響,像是要吐出血塊,“……我看見他!就在前天夜里!
像條斷了脊梁骨的野狗……在……在破土地廟后頭爬!后……后背衣裳都讓血浸透了!
箭……箭桿子……噗……就露在外面!”轟!這精確到體貌疤痕的控訴,
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實感,如同一聲悶雷在喧鬧的茶寮炸裂!整個空間剎那死寂!
所有粗俗的嘲笑凍結(jié)在臉上,化作驚懼的石膏。角落陰影里,
那兩個原本捏著茶碗昏昏欲睡的衙役——麻臉老張和刀疤劉——像被毒蝎子狠狠蟄了一下,
驟然挺直了腰板!指肚習(xí)慣性地在腰間鐵尺粗糙的柄上蹭過,細密的汗珠瞬間從鼻尖沁出。
沈三那枯槁的臉上掠過一抹駭極的死灰!蠢貨!徹頭徹尾的蠢貨!
他要的只是一個模糊的、死無對證的好名聲背書,
用王五的嘴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早已遠遁他鄉(xiāng)、蒙冤而死的亡魂,
讓活著的沈三能有一個被洗白的身份茍活下去!可這蠢物……這該死的隱言術(shù)!它失控了!
它貪婪地從王五這個凡夫俗子的意識最深處,摳出了他沈三逃亡路上最狼狽、最致命的樣子!
這是催命符!絕望催生瘋狂!沈三喉腔如同被千萬根燒紅的鐵釬捅穿!
他喉嚨里堆積的羽毛瘋狂翻攪,攪動的已不只是血肉,更是他僅存的癲狂意志!
那硬梗更深地刺入喉壁粘膜,尖銳的疼痛混合著羽毛的騷動逼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必須挽回!不顧一切地挽回!他枯瘦的手指痙攣似的捻著早已破皮流血不止的結(jié)痂,
更深地陷入皮肉,一股更濃的腥氣彌漫開去,第四股更為暴戾的意念如同燒紅的鐵水,
強行注入了王五搖搖欲墜的神志,
試圖覆蓋那可怕的“真相”:“他……” 王五嘶吼般破音,身體篩糠般劇烈搖晃,
聲音尖銳變形,混雜著非人的痛苦與強行扭斷語言的撕裂感,
“……他沈三郎是頂天立地的大好人!……是……是……衙門的老爺們!
咳咳……你們拿著朝廷的俸祿……心……心里不都明鏡似的嗎?!
…拿不住江洋大盜……就……就挑……挑我王家兄弟這樣的軟柿子……頂……頂缸……咳咳!
我……冤!冤哪……”最后兩句已完全變成刺耳的、混淆了男女老幼音調(diào)的怪響,
仿佛十?dāng)?shù)個聲音重疊在一起拼命尖嚎,沖擊著每個人的耳膜。
“嘩嚓——”麻臉老張手中的粗陶茶碗直直摔落在地,刺耳碎裂!
瓷片、渾濁的茶湯四處飛濺!“狗雜種!”刀疤劉魁梧的身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怒熊,
“噌”地暴起,腰刀挾著一道森冷白光“錚”然出鞘半尺!
雪亮的刃口在昏黃油燈下直指如癡如傻的王五,“妖言惑眾!辱罵官差!給老子拿命來!
”那猙獰的刀疤如同活物般抽搐扭曲,滿布殺氣的眼睛盯死了王五。死亡的寒鋒刺骨!
王五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臟污粘膩的地上,頭顱搗蒜般拼命撞擊硬土,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悶響。
額頭瞬間血紅一片,泥沙、汗水、眼淚、血水、黏糊糊的口涎糊滿了整張驚駭欲絕的臉,
混成一幅地獄的圖景?!肮贍?!明鑒??!青天大老爺!饒命??!”他的聲音哭嚎得不成人調(diào),
“是鬼!是妖法上身!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要說的?。?/p>
”涕淚縱橫的臉猛地扭向沈三縮在角落的陰影,那只指甲開裂、沾滿泥垢枯黑的手指,
帶著畢生的恐懼與怨毒,如瀕死者索命般死死指了過來:“是……是他!
這個躲在陰溝里的癆病鬼!他搞的鬼!
他站在我旁邊……嘴里念念叨叨……像……像老鴉叫喪!
……我……我的嘴……我的舌頭就不聽使喚了!
……就像……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嚨……硬塞……硬塞進去的!
”幾十雙眼睛瞬間如毒蜂的針尖,從四面八方狠狠釘在沈三身上!角落里,
沈三那副幾乎要與陰影融為一體的枯槁身軀猛地一顫!
喉頭深處被四十多根鴉羽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钠つ覄×业赜縿?,如同塞進了活物!
他的臉色由灰敗瞬間轉(zhuǎn)為一種死尸般的青灰,冷汗如同決堤的洪水,倏地浸透了襤褸衣衫。
那件本就油光發(fā)亮、散發(fā)惡臭的破襖,此刻被汗水浸透,更顯油膩沉重。
刀疤劉的猙獰面孔瞬間從對王五的殺意轉(zhuǎn)為驚疑與殘酷的興奮,捕獵者的天性被徹底點燃!
他猛地一步跨出,靴子帶起的勁風(fēng)將碎瓷片掃得飛濺。那蒲扇般的巨掌裹挾著腥風(fēng),
朝沈三佝僂的肩膀狠命抓來!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瞬間!
噗——一聲詭異的、并不響亮卻沉悶如同熱刀入油的異響,從匍匐在地的王五口中迸發(fā)!
時間仿佛凝固。只見王五那張大的嘴巴,猛地擴張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
嘴角撕裂的傷口崩得更開,鮮血如注涌出!然后,
一團蠕動的、濕漉漉的、顏色駁雜的不明物體,
帶著濃烈的血腥氣與一股難以言喻的禽畜窩臭,從那張開成黑洞的喉嚨深處翻涌了出來!
那是一團初生的鴉羽!濕濡的、黏連在一起的漆黑絨羽上沾滿了粉紅的血沫和腥黃的黏液,
糾纏不清地塞滿了口腔、咽喉、甚至撐開了懸雍垂!它們?nèi)缤瑩碛猩南x豸,
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著油潤詭異的微光,瘋狂扭動、生長、伸展!
細小的黑色羽管在肉壁上摩擦,發(fā)出“沙沙”的細微噪音,聽得人牙根發(fā)酸!
王五的眼珠徹底翻了白,只剩下一點點渾濁的死灰底色。頸部的青筋如扭曲的蚯蚓暴突虬結(jié),
皮肉劇烈地抖動、變形、隆起!緊接著,
毛骨悚然的一幕發(fā)生了——一只羽毛尚未豐滿、黏糊糊濕噠噠、帶著未睜開眼泡的幼鴉頭顱,
猛地從那團黏膩的黑色亂羽中頂了出來!
“呱……啾……”一聲尖利、破碎、根本不是人類或成年鴉鳥能發(fā)出的怪啼,
從王五那已不成形狀的喉管里擠出!幼鴉光禿禿的、泛著暗紅血色的頸脖和腦袋,
沾滿黏液與血絲,盲目地在空氣中扭動掙扎,仿佛急于掙脫這血肉牢籠!
它那細嫩如芽的喙一張一合,流淌下涎水般的血沫!
“呱——哇——咕……”怪異的聲音在血肉堵塞的咽喉里不斷變形、扭曲、疊加。
茶寮陷入一片死寂,隨即爆發(fā)出更加瘋狂的混亂!驚懼到極點的慘嚎此起彼伏!
桌椅板凳被撞得稀里嘩啦翻倒一片,人群哭爹喊娘,像被炸了窩的螞蟻,互相推搡踐踏著,
不顧一切地涌向狹窄的門口!麻臉老張只覺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炸開,直沖天靈蓋!
他指著王五那不斷抽動、喉嚨被異形之物翻攪撕扯的身體,手指抖得像風(fēng)中的枯葉,
嘴唇哆嗦著,連句完整的話都拼湊不出:“妖……妖……”刀疤劉抓向沈三的手僵在半空,
眼角的刀疤劇烈地抽搐著,那張兇狠的疤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無法掩飾的恐懼。
他猛地把腰刀完全拔出,雪亮的刀鋒本能地指向了地上那具已非人形的怪物!
他的眼神在沈三和王五之間驚駭?shù)赜我?,喉結(jié)上下滾動,
巨大的疑懼攫住了他:“這……這……”“抓住那個癆病鬼!
” 麻臉老張聲嘶力竭地破音吼叫起來,恐懼完全轉(zhuǎn)化為一種獵殺的瘋狂,“就是他!妖術(shù)!
妖術(shù)?。 钡栋虅⒔K于驚醒,猙獰的面孔扭曲著,眼中射出血紅的兇光!他不再猶豫,
巨大的身體挾著腥風(fēng),如猛虎下山直撲角落那個枯瘦的身影!
粗糙的鐵尺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兜頭蓋臉狠砸下來!與此同時,麻臉老張也拔出鐵尺,
抖出腰間的細鐵鏈,一個餓虎撲食,從另一側(cè)絞向沈三的雙腿!
“噗——咳……呱……” 地上王五喉嚨里的幼鴉發(fā)出最后一聲破碎怪異的悲鳴。
在麻臉和刀疤兩人撲出的瞬間,沈三那枯木般的身體爆發(fā)出一股難以想象的力量!
他并非進攻,而是不顧一切地向后蜷縮,用一種如同脫臼般詭異的柔軟姿態(tài),
將自己塞進背后墻角堆積的爛籮筐堆里!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扭曲的黑影?!斑郛?dāng)!
”刀疤劉的沉重鐵尺狠狠砸在粗礪的夯土墻上,土石碎屑四濺!“嘩啦!
”麻臉老張的鐵鏈絞了個空,掃翻一片破桌椅!狹窄的空間里煙塵彌漫?!翱龋?/p>
咳咳咳……嗬嗬……咳咳……”沈三蜷縮在墻角那堆散發(fā)著腐敗氣味的籮筐背后,
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帶動全身瘋狂抽搐,佝僂的后背猛烈弓起,
如同一張繃到極致瀕臨斷裂的硬弓!粘稠烏黑的血沫夾雜著令人作嘔的碎肉沫,
從他死死捂住嘴巴、骨節(jié)嶙峋的手指縫里噴濺而出,
星星點點灑在污濁的籮筐表面和腳下的泥地上。那咳嗽聲越來越劇烈,越來越詭異,
到最后幾乎不似人聲,摻雜著金屬刮擦聲、氣管痙攣的抽吸聲、以及……微弱的雛鳥啁啾聲!
仿佛他腐爛的喉管里,不止是羽毛,還有活物正在掙扎!刀疤劉啐了一口濃痰,
抹了把濺到臉上的血沫,猙獰再撲!沈三猛地抬頭!那雙深陷眼窩中爆發(fā)出非人的獰亮光芒,
布滿血絲,猩紅如鬼!就在刀疤劉的鐵尺再次呼嘯著砸下的剎那,
沈三捂嘴的手掌閃電般張開!掌心赫然是一把他剛才咳出的、混雜著黑血與碎羽的惡心污物!
他帶著一股狠絕的死意,將這把東西劈頭蓋臉地砸向撲來的刀疤劉!
刀疤劉本能地怒吼揮臂格擋!黑糊糊的東西糊上了他的手背、手臂,甚至濺到了臉上!
一股濃烈到極致的腥臊惡臭直沖鼻腔!更詭異的是,
那些黏在皮膚上的、染著血的、細微卷曲的黑色絨羽,竟像活物般輕微地顫動著!
如同某種致命的孢子!刀疤劉魁梧的身體猛地頓住!
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麻痹感瞬間從被濺射到的皮膚炸開,如同陰冷的毒蛇鉆入骨髓!
他眼中閃過一絲前所未有的驚恐!揮尺的動作瞬間僵硬變形!“嗷——!
” 刀疤劉發(fā)出一聲驚駭欲絕的痛嚎,只覺得一股冰寒刺骨的麻痹感如同毒蛇,
沿著被污物濺射到的手臂閃電般上竄!整條胳膊剎那間失去了知覺!
沉重的鐵尺“哐當(dāng)”脫手砸在腳邊的泥地里!緊接著,他那張兇悍的疤臉也抽搐起來,
左眼下方那道猙獰的刀疤顏色驟然變得赤紅發(fā)亮,如同皮肉下有炭火在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