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絲斜打在11街與49街交匯處那棟老舊公寓樓的頂層天臺。詹姆斯·韋斯利裹緊了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羊絨大衣，卻依然無法驅(qū)散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寒意。他抬起手腕，借著遠處霓虹在濕漉地面反射的微光，看了一眼那塊精密運轉(zhuǎn)的百達翡麗。表盤上，細長的秒針正不知疲倦地劃過一格又一格。
“一個小時零七分鐘……”他對著空寂的雨夜低聲自語，聲音被風雨揉碎，“吉岡信那邊，該結(jié)束了?！?/p>
他習慣性地獨自前來。作為威爾遜·菲斯克——那個龐大黑暗帝國真正的掌控者——最信任的白手套與幕僚長，他深知隱秘的價值。金并的身份是籠罩在紐約地下世界最深的迷霧，見過其真容的人屈指可數(shù)。無論是愛爾蘭黑幫的教父，還是盤踞地獄廚房的俄羅斯狂徒，想要覲見那位“國王”，都必須通過他詹姆斯·韋斯利這道門。而許多真正需要抹除痕跡的臟活，也由他親力親為，比如這次。
除了金并本人，沒人知道他親自踏足了手合會在紐約的隱秘據(jù)點，與吉岡信達成了那場獵殺的交易。監(jiān)聽，這個無形的幽靈一直盤旋在他們頭頂。對手似乎擁有不可思議的情報能力，迫使他必須像處理放射性物質(zhì)一樣，隔絕所有可能的泄露。
一陣裹挾著雨水的冷風猛地灌進天臺，韋斯利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一股強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纏上他的心臟。這種感覺……陌生得令人心悸。自從成為金并的影子，憑借無懈可擊的籌劃、滴水不漏的情報網(wǎng)絡(luò)和關(guān)鍵時刻精準的槍法，他從未品嘗過名為“失控”的滋味。
他了解吉岡信。那是一個行走于人類感知之外的幽靈。他曾親眼目睹那個日本忍者，在廢棄的布魯克林碼頭，一人一刀，如同收割麥穗般無聲地放倒了整整一支十二人的前海豹突擊隊安保小組。整個過程只持續(xù)了三分十七秒。沒有腳步聲，沒有呼吸聲，當他如同煙霧般出現(xiàn)在你身后時，連空氣的流動都吝嗇于發(fā)出警告。他出刀的速度超越了視網(wǎng)膜捕捉的極限，前一秒還在三米之外，后一秒冰冷的刀鋒已經(jīng)吻上了目標的咽喉，而近在咫尺的同伴，甚至來不及察覺同伴生命的消逝。
吉岡信，是韋斯利認知中，人類所能達到的刺殺技藝的巔峰！除了他那位如同人形暴龍般的老板，或是手合會那幾位活了不知多久的“五指”，以及神盾局檔案里那些代號模糊的頂級外勤特工，韋斯利想不出在紐約這片泥潭里，還有誰能正面抗衡吉岡信，更遑論將其擊敗。
更何況，這次出動的并非吉岡信一人，而是連同十幾名手合會真正精銳的忍者小隊！每一把淬煉精良的武士刀上，都涂抹了他親自指定、能迅速瓦解神經(jīng)反應(yīng)的致命毒素！這樣的配置，足以攻陷一座小型監(jiān)獄！對付一個瞎了眼的街頭義警和一個身份不明的幫手，怎么可能失手？
“滴答…滴答…”腕表秒針的律動，此刻在韋斯利耳中卻如同喪鐘的倒計時。夜風裹挾的寒意越來越重，浸透骨髓，一種冰冷的恐慌感開始在他精心構(gòu)筑的理智堤壩上蔓延、侵蝕。
“不行……”韋斯利猛地吸了一口濕冷的空氣，混雜著雨水和城市塵埃的味道刺激著他的鼻腔，“不能再等了！” 一種源自多年刀尖舔血生涯的本能在瘋狂尖叫——吉岡信那邊，出事了！
他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動作干凈利落，一只手習慣性地按在了腰間槍套的硬質(zhì)皮革上。冰冷的槍柄觸感帶來一絲虛假的安全感。謹慎、敏銳、以及這把隨時能噴吐火焰的鋼鐵玩具，是他除了智慧外，在黑暗叢林中生存的依仗。
然而，就在他邁出第一步的瞬間，一個冰冷、渾厚、仿佛帶著濕漉雨水泥腥氣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身后響起，穿透了嘩嘩的雨幕，清晰地鉆進他的耳膜：
“詹姆斯·韋斯利先生，這么晚了，你要到哪兒去？”
那聲音不高，卻像一把冰冷的鑿子，狠狠鑿進了韋斯利的脊椎！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
他猛地旋身！動作快得帶起一片雨水！腰間那把陪伴他多年的格洛克17瞬間出鞘，保險在旋身過程中已被拇指無聲推開，黑洞洞的槍口在轉(zhuǎn)身完成的剎那，已然指向聲音的來源！
然后，他看到了。
雨水沖刷的天臺入口陰影里，矗立著兩個身影。一個渾身濕透，深色的衣服上布滿撕裂的口子，暗色的污漬在雨水沖刷下暈開，散發(fā)著淡淡的血腥氣，是那個該死的瞎子義警，夜魔俠！他微微佝僂著身體，拄著手杖，似乎受了不輕的傷，但那雙隱藏在破碎紅鏡片后的“目光”，卻精準地“鎖定”了自己。
而另一個……
韋斯利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瞬間一片空白！所有的認知、所有的常識、所有的邏輯，在這一刻被徹底碾碎！
那是一個……龐大到極具壓迫感的身影！渾身覆蓋著濕漉漉、黑白分明的濃密毛發(fā)！雨水順著它圓潤的臉頰和寬厚的肩膀流淌而下。它像人一樣直立著，粗壯的下肢穩(wěn)穩(wěn)地踏在布滿積水的水泥地上，上肢……或者說前肢，自然地垂在身側(cè)。那雙圓溜溜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平靜地、甚至帶著一絲玩味地，穿透雨幕，注視著自己。
一只……熊貓？！
一只會直立行走、渾身散發(fā)著令人窒息壓迫感的……熊貓？！
“你……你是……”韋斯利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握著槍的手因為極度的震驚和無法理解而微微顫抖，“你是……大熊貓？！” 荒謬！這太荒謬了！他感覺自己像是跌入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
“你來還是我來？”那只巨大的熊貓微微偏過頭，問向身邊的夜魔俠。它的聲音低沉渾厚，帶著一種奇異的共振，清晰地傳入韋斯利耳中。
“你來吧?！币鼓b的聲音帶著疲憊，但異常平靜。
熊貓的腦袋重新回正，那雙深邃的黑眼睛再次聚焦在韋斯利身上，以及他手中那把指向自己的槍。
“扔掉你手里的玩具，”熊貓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平靜得如同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我會輕一些，讓你不那么痛苦?！?/p>
玩具？！
韋斯利眼中瞬間燃起被羞辱的怒火和瀕臨絕境的瘋狂！管你是真的熊貓還是穿著什么高科技皮套的怪物！這么近的距離，就算是頭真熊，腦袋也扛不住一顆9mm帕拉貝魯姆彈！
“你找死！”韋斯利嘶吼著，扣動了扳機！多年的射擊訓練讓他的動作快如閃電，肌肉記憶精確無比！槍口火光在雨夜中猛地一閃！灼熱的彈頭撕裂雨簾，帶著死亡的尖嘯射向目標的心臟位置！
然而，就在扳機扣下、槍口火光閃現(xiàn)的同一剎那——
韋斯利只覺得眼前一花！視網(wǎng)膜上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白殘影！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風壓當頭罩下！那只巨大的熊貓，竟在不到0.1秒的時間內(nèi)，如同瞬移般跨越了二十米的距離！一只覆蓋著厚厚黑毛、比他腦袋還大的巨掌，如同鐵鉗般精準地握住了他持槍的右手腕！
那手掌的力量，恐怖到非人！
“咔嚓！”
一聲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清晰地穿透了槍聲的回音和嘩嘩雨聲！韋斯利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腕骨在對方掌心如同脆弱的餅干般粉碎、變形！一股撕心裂肺、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劇痛瞬間從手腕炸開，席卷全身！
“啊——?。。 ?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嚎猛地從韋斯利喉嚨里迸發(fā)出來！他身體劇烈地痙攣，眼前陣陣發(fā)黑，冷汗混合著雨水瞬間浸透全身！這輩子從未體驗過的劇痛，將他所有的意志和尊嚴徹底碾碎！
那把奪走了無數(shù)人性命的格洛克17，無力地掉落在濕漉漉的水泥地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那只熊貓松開了手。韋斯利如同被抽掉了骨頭，抱著扭曲變形、劇痛鉆心的手腕癱倒在地，蜷縮在冰冷的雨水中，身體篩糠般顫抖，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
王臨俯視著腳下這個瞬間失去所有反抗能力、如同爛泥般的男人，眼神淡漠得像是在看一只螻蟻。這種貨色，根本不值得他動用寶貴的靈魂力量施展催眠或讀心。
“帶我去見威爾遜·菲斯克，”王臨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塊，砸在韋斯利瀕臨崩潰的意識上，“或者，死。你自己選。”
選擇？
韋斯利在劇痛和極致的恐懼中，殘存的理智瞬間做出了最符合他本性的判斷。忠誠？那是對力量和權(quán)勢的依附！當依附的對象無法提供保護，當死亡真切地扼住了喉嚨，所謂的忠誠不過是可笑的遮羞布！他像所有精于算計的利己主義者一樣，選擇了最“體面”的生存方式——背叛。
“好……我?guī)闳ァ表f斯利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充滿了痛苦和虛弱，但語氣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急于擺脫眼前這恐怖存在的迫切，“他……他在菲斯克大廈……頂樓……私人空間……”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又帶著難以抑制興奮的聲音，如同無形的電波，直接在王臨的腦海中響起：
【王臨！悍嬌虎他們五個回來了！】是阿寶的聲音，隔著時空的阻隔，清晰地傳遞著翡翠宮的消息。
王臨龐大的身軀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心靈回應(yīng)道：【蓋世五俠回來了？這么快？】昨晚才被派去千里之外阻擊大龍，今夜就折返？這速度超出了他的預(yù)估！這意味著大龍的實力，恐怕比預(yù)想的還要恐怖，蓋世五俠在其面前，敗得干凈利落！
阿寶的聲音繼續(xù)在腦中雀躍：【沒錯！就是這么快！我跟你說，他們五個都被大龍點穴了！你是沒看見那場面！被點住穴道的靈鶴，全靠兩只爪子死死抓著悍嬌虎和金猴，金猴呢，又用尾巴卷著俏小龍，快螳螂就那么一點點大，直接趴在靈鶴后背上！靈鶴就靠著這對翅膀，硬是馱著他們四個，加起來怕不得有一噸多重！就這么一路飛回來了！簡直是在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p>
王臨：【……】他當然知道劇情，但阿寶這繪聲繪色的描述，還是讓他對大羅天世界生物那完全不講物理法則的強悍體質(zhì)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巴掌大的螳螂有千鈞之力？纖細的仙鶴能負重一噸高速飛行？這世界的牛頓棺材板早就被功夫大師們踹飛到九霄云外了！
他壓下心頭的吐槽，問道：【蓋世五俠回來了，大龍也就不遠了。你現(xiàn)在在干嘛？】
阿寶的聲音變得嚴肅了些：【小熊貓師父剛偷偷塞給我神龍卷軸！讓我保管好！我感覺……大龍隨時會來！】
王臨的目光穿透紐約冰冷的雨幕，仿佛看到了翡翠宮那同樣被緊張氣氛籠罩的夜色：【明白了。我已經(jīng)抓住引路人，正要去會一會我這邊世界的‘大龍’?！?/p>
阿寶的聲音帶著一股不服輸?shù)膭蓬^：【那就比比看！看誰先解決掉自己的‘大龍’！】
王臨的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好。】
通訊中斷。王臨的目光重新落回蜷縮在地的韋斯利身上，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瞬間被冰冷的殺意取代。他巨大的熊掌一把抓起韋斯利，如同拎起一只破麻袋：“指路?！?/p>
一個小時后。菲斯克大廈。
這座象征著權(quán)力與財富的摩天大樓，如同沉默的巨獸矗立在曼哈頓的鋼鐵叢林之中。即使已是深夜，其頂層依舊燈火通明，宛如黑暗王冠上最耀眼的寶石。韋斯利被王臨像丟垃圾一樣扔在大廈對面一棟稍矮建筑的樓頂邊緣，斷腕的劇痛讓他幾乎昏厥，雨水沖刷著他慘白的臉。
“他……就在頂樓……等著我……匯報……”韋斯利艱難地喘息著，指向那座燈火輝煌的頂層，“但這棟樓……是他的王國……里面全是他的人……到處都是監(jiān)控……我們……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 他的眼中充滿了絕望。
“不，”王臨龐大的身軀如同磐石般矗立在風雨中，他緩緩抬起頭，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穿透層層雨幕，無視了中間相隔的一百多米空間距離，精準地、牢牢地鎖定了菲斯克大廈頂層那面巨大的落地窗，“是‘他’，已經(jīng)被我發(fā)現(xiàn)了。”
巨大的落地窗后，一個如同山岳般雄壯的身影正站在那里?；椟S的室內(nèi)燈光勾勒出他那遠超常人的魁梧輪廓，寬厚的肩膀仿佛能扛起天空。威爾遜·菲斯克——金并。他手中原本端著一個盛著暗紅色液體的水晶杯，此刻，那只骨節(jié)粗大、蘊藏著恐怖力量的手掌，正緩緩收緊。
“咔嚓！”
價值不菲的水晶高腳杯，在他掌心如同脆弱的蛋殼般碎裂！鋒利的玻璃碎片瞬間刺破了他的皮膚，暗紅的酒液混合著更加刺目的鮮血，順著他緊握的拳頭，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腳下那張奢華昂貴的波斯手工地毯上，暈開一朵朵妖異的花。
隔著冰冷的玻璃，隔著喧囂的雨幕，隔著百米的虛空，兩雙眼睛——一雙屬于非人的異獸，一雙屬于掌控黑暗的人間帝王——在紐約最深的雨夜里，轟然相撞！
無形的火花在暴雨中炸開！
Boss戰(zhàn)，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