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你是大女兒嗎?”明煥之拍案而起,震得茶盞傾倒,“你姐姐還沒嫁,豈有妹妹先嫁的道理?”
而此刻,段副官不耐煩地咳嗽一聲,腰間配槍隨著動作輕晃:
“明老爺,少帥說了,他要娶的是明傾城,半月后便來迎親?!?/p>
“舊軍閥都倒了!哪里還有什么少帥!” 明傾城昂起頭,看著明煥之憤憤道:“我聽鎮(zhèn)子上的老人說,段承燁當(dāng)年欺男霸女、草菅人命,死了也是遺臭萬年,他兒子又能是什么好人,您跟這樣的人定下的婚約,難道要我用一生去陪葬嗎?”
明傾城此時卻根本就沒聯(lián)想到,要娶她的段維新,就是兩次救了她們的段先生。
她更不會想到的是,明家之所以養(yǎng)了她這么多年,讓她做了明家的大小姐,為的也就是這么一天。
段副官聞言,狠狠瞪了明傾城一眼,冷哼一聲后憤然離去。
夜幕降臨時,明傾城跪在祠堂里,青磚沁骨。
明東辰抱著毛毯進來時,她怔怔的問道:
“哥哥,我真的要嫁給一個陌生人嗎?”
明東辰在她身邊坐下,月光透過窗欞,將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
“你如果真不想嫁,哥哥會幫你想辦法。”
他握住了她冰涼的手,都不敢握得太緊,生怕一用力,那些藏在血脈里的情愫就會噴涌而出。
她,總歸是要嫁人的,而那個人,永遠不可能是他。
“哥哥,你是不是喜歡上了那個日本女人藤野香子?”許久,明傾城苦澀地開口問道:“昨天吃飯的時候,你看她的眼神,和看我和看東芙的時候都不一樣?!?/p>
“我不喜歡她?!?他聲音發(fā)悶,像被人掐住了喉嚨,“只是每次看到她,就忍不住想對她好,想教她調(diào)香,想靠近她,可我的心里知道不是喜歡她?!?/p>
明傾城怔住了,仔細(xì)地嗅了嗅哥哥身上的味道,除了熟悉的艾草香,還有若有若無的甜膩的味道。
“哥哥,是香毒!”她幾乎可以肯定,她湊近了他的領(lǐng)口,混在艾草香里的罌粟香撲面而來,還有些許淡淡的麝香味道,“哥哥,你是不是經(jīng)常和她獨處?是不是聞過她特制的香?”
那些教藤野香子辨香調(diào)香的日子,她遞來的茶盞總飄著異香;手把手教她研磨香粉時,她腕間的香珠總是散發(fā)出一種沁人心脾的味道;甚至今早她塞給他的香囊也還在袖中。
“怪不得我每次見到她,就好像不能被自己的心控制一樣,忍不住的對她好?!?/p>
明東辰喃喃道,掏出袖中的香囊扔得遠遠的,驚得明傾城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還緊緊貼著他的衣襟。
明傾城紅著臉起身,帶著幾分調(diào)侃說道:
“難怪我的醒神香都沒有用,這是慢性的香毒,我聞不全你身上的味道,但我懷疑是漢宮飛燕的香譜上的配方。趙氏姐妹靠著這香譜迷死了一國之君漢成帝,更何況我哥哥只是個凡人,”
明東辰望著她眼底濃重的黑眼圈,喉結(jié)滾動:
“傾城,你是昨日就發(fā)現(xiàn)了?”
“在飯桌時就起疑了,可是沒敢多想。” 明傾城別過臉,睫毛在臉頰投下陰影,“世人只知道漢宮飛燕的香譜可以美顏輕姿,卻不知其中麝香的含量足夠催情,藤野香子還摻了罌粟香,聞久了會讓人產(chǎn)生依賴?!?/p>
她突然湊近,溫?zé)岬暮粑鼟哌^他耳畔,帶著幾分嫉妒問道:
“哥哥,你最近是不是總覺得胸悶氣短?夜里輾轉(zhuǎn)難眠時,眼前還會浮現(xiàn)她的影子?”
明東辰心中一怔,胸悶氣短確實有,靠近藤野香子的時候便會好很多。
可是每當(dāng)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眼前浮現(xiàn)的可全都是傾城?。?/p>
他猛地抬頭答道:
“我知道自己對她有了不該有的想法......可我心里清楚,我喜歡的不是她?!?/p>
明傾城看著懊惱的哥哥,思索著說道:
“我知道,這不怪哥哥,是藤野香子太狡猾了??墒墙膺@種香毒必須用藥,咱們明家的香解不了慢性毒。想解香毒,最快的方法就是用寧家的九轉(zhuǎn)回春丹。”
“寧景天和寧南星也剛從日本學(xué)醫(yī)歸來,可寧家會幫我們嗎?”明東辰問。
明傾城壓抑住內(nèi)心翻滾的情緒,此刻冷靜得有些可怕,分析道:
“但只有寧家才有九轉(zhuǎn)回春丹。藤野香子故意用這種手段接近你,恐怕是另有目的,你先不要跟她翻臉,我們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p>
明東辰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傳來:“我明天去寧家?!?/p>
“還是我和東芙明天一起去寧府吧,我們跟寧家兄妹比較熟,好講話?!泵鲀A城說。
明傾城抽出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密封的小瓷瓶,里面裝著淡金色的粉末,“這是我在法國的時候新研制的安神香,你日后睡覺的時候焚些,可以緩解身體里的不適,就算接觸了藤野香子,也不會再加重香毒。”
明東辰盯著她單薄的肩膀,因為堅毅而愈發(fā)美麗的臉龐。
想起小時候,她總是躲在自己身后,等著自己的保護。
可此刻,卻變成了她在保護自己。
他伸手想要撫平她緊皺的眉,卻在半空僵住——
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這樣認(rèn)真看過她了。
她今天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了,那個人是誰呢?
他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