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并那座位于地獄廚房心臟地帶、由鋼鐵與混凝土澆筑而成的巢穴深處,血腥味尚未散盡。王臨癱坐在一張昂貴的真皮沙發(fā)上,渾身上下像是剛被一輛高速行駛的重卡碾過,每一塊骨頭都在呻吟。冷汗浸透了他那身廉價的運動服,緊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黏膩的寒意。戰(zhàn)斗時飆升的腎上腺素早已退潮,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憊和胃袋因長時間空虛而發(fā)出的、近乎痙攣的抗議。
他勉強抬起手指,在意識中那個只有他能感知到的特殊界面上飛快敲擊,信息瞬間跨越了難以想象的時空壁壘:
“早打完了,你太慢了!”阿寶的回復幾乎是秒回,字里行間透著一股得意洋洋的輕快。
王臨瞬間感覺那點疲憊都被這信息頂?shù)孟⒘藥追?,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冒犯的荒謬感。他整個人都不好了,手指帶著點氣急敗壞地戳著虛空:“真的嗎?我不信!男人不能這么快,你這樣以后不好找媳婦的!”這幾乎是所有男人本能的反擊。
“滾!”阿寶的回復帶著炸毛般的羞惱,“慢騰騰的有感覺嗎?老牛拉車,隔壁豬豬俠都比你快!你這么慢才找不到媳婦,都被別人搶光了!”
“呵呵,”王臨咧開嘴,露出一個嘲諷力拉滿的笑容,盡管對方看不到,“漫威世界多得是美女,我想怎么找怎么找,想找多少找多少!緋紅女巫,鳳凰女,魔形女,黑寡婦,卡魔拉,仿聲鳥,震波女……你能找到嗎?你那個世界連個人影都沒!”他精準地戳中了阿寶那個動物世界的“痛點”。
“我,我……”阿寶被噎了一下,隨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強詞奪理地蹦出一句,“我特么找不到美女,還找不到好看的動物?信不信過兩天就把悍嬌虎拿下?”
“悍……悍嬌虎?”王臨的嘴角劇烈抽搐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極其辣眼睛的畫面,“先不說你的審美怎么墮落成這樣了,關(guān)鍵是你倆型號也不匹配吧?你一只圓滾滾的熊貓,她一頭矯健的母老虎……畫面太美我不敢想!”
“關(guān)你屁事?老子硬塞!”阿寶徹底破罐子破摔,吼出了驚世駭俗的宣言。
“而且,”王臨慢悠悠地補上致命一擊,帶著點科學探討的假正經(jīng),“不同動物是有生殖隔離的吧?這屬于生物學常識?!?/p>
“有生殖隔離不是正好?”阿寶的邏輯清奇得讓王臨目瞪口呆,“帶孩子的痛苦你還沒嘗夠?再說了,真想要帶娃,我不會去熊貓村?。磕抢镉幸淮蠖验L得好看說話還好聽的熊貓妹子,漫威有嗎?”他反將一軍,甚至帶著點小驕傲。
“……你牛逼,我服了!”王臨徹底敗下陣來,感覺再聊下去自己的三觀都要被這貨重塑了。他強行把話題掰回正軌,語氣里充滿了懷疑:“說吧,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沒記錯的話,你的水平也就和蓋世五俠差不多吧?他們五個聯(lián)手都打不過大龍,你這么快就結(jié)束了?我不信!”
王臨的記憶清晰無比。單論武功境界和臨敵經(jīng)驗,阿寶比起那個被關(guān)在牢里二十年、肌肉力量練到非人境界的大龍差得不是一星半點!第一部里所謂的勝利,純粹是大龍腦子一根筋,外加主角光環(huán)強行降智的劇情殺。真要關(guān)進小黑屋里公平單挑,阿寶那身肥肉估計都保不住。
“動物界誰個大誰牛逼,知道不?”阿寶的語氣帶著一種“你太年輕”的優(yōu)越感,“悍嬌虎他們五個加起來都沒我重,更別說大龍那只小貓,怎么可能打得過我?看到?jīng)],這才五分鐘就搞定了,你用了半個小時!”嘲諷的意味幾乎要溢出屏幕。
“呵呵,”王臨冷笑,精準打擊,“我打了25分鐘的小怪,和金并那死胖子聊了4分半的天,真正揍趴他只用30秒!你都沒小怪,直接打boss還用了五分鐘?太慢了!行了別廢話,老實交代,你是怎么這么快搞定大龍的?我還不了解你?就憑你那點三腳貓功夫,沒有10分鐘根本磨不死他!”
阿寶那邊沉默了一小會兒,才有點底氣不足地發(fā)來幾個字:“……也沒啥,就是群毆而已。”
“群毆?”王臨敏銳地抓住了關(guān)鍵詞。
“我是主力!悍嬌虎他們頂多算個輔助,80%的傷害都是我打的!最后那一下,也是我親手KO的大龍!”阿寶趕緊強調(diào)自己的核心作用。
這句話像是一道電流瞬間擊穿了王臨的疲憊。他猛地坐直了身體,腰背的酸痛都被暫時遺忘,眼中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光芒,手指在虛空中快要點出殘影:“不是吧不是吧?打個大龍還要群毆?原版阿寶沒多久就打敗大龍,那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單打獨斗!你一個堂堂穿越者,開了天眼知道劇情,居然還要找?guī)褪郑縼G人??!丟人丟到異世界了!堂堂穿越者,居然連原版土著都不如?”
“能群毆還單挑?我特么腦子有???”阿寶被戳中了痛處,梗著脖子強辯,“而且你打的金并也不是滿狀態(tài)好吧?人家那個穿紅睡衣的小瞎子,起碼打掉他10%血了吧?”他試圖拉王臨下水。
10%?王臨嗤之以鼻。馬律師那點刮痧功夫,頂多消耗了金并1%的體力,連皮都沒蹭破幾塊,估計藍條(精力)都回滿了!他懶得再和阿寶進行這種毫無營養(yǎng)的嘴炮,身體深處翻涌的饑餓感越來越強烈,幾乎要吞噬掉那點僅存的力氣。他艱難地挪動身體,讓自己陷在沙發(fā)更深處一點,感受著肚皮貼著脊椎的凹陷感,飛快地敲字:“打完了就給我弄點吃的,一天沒沾米了,肚子都要餓扁了!”
“這么慘?”阿寶的語氣里總算帶了點同情,“你等會,我給你拿點包子。”
五分鐘的等待,在饑餓的煎熬下顯得格外漫長。終于,意識中那個獨特的界面亮起提示:
【王臨領(lǐng)取紅包】
【王臨獲得包子*100】
熱騰騰的蒸汽仿佛隔著時空都能聞到。王臨意念一動,十幾個白白胖胖、散發(fā)著誘人麥香和肉餡濃香的大包子就憑空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茶幾上,還冒著絲絲熱氣。
“夠了吧?”阿寶問。
“勉強夠塞牙縫?!蓖跖R抓起一個包子,顧不得燙,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回應,“以后每天三頓,每頓100個大包子打底,再來點別的葷素搭配。對了,你那個世界……好像才剛剛摸到火器時代的門檻?有啥想要的沒?哥給你弄點高科技開開眼?!?/p>
“嘿嘿,”阿寶那邊立刻傳來一陣傻樂,仿佛能看到他搓著熊掌的樣子,“你懂的?!毖韵轮獠谎远?。
“德行!”王臨翻了個白眼,又塞了一個包子進嘴,“現(xiàn)在沒有,等有空了給你弄點好玩的?!?/p>
他風卷殘云般將十幾個包子一掃而空,暫時壓住了胃里的造反。八分飽的狀態(tài)讓他稍微恢復了些精神。他不再癱著,盤膝坐在地毯上,一邊運轉(zhuǎn)起從阿寶那里學來的基礎內(nèi)功心法,調(diào)整呼吸,緩慢地活動酸痛的筋骨,一邊將意識沉入體內(nèi)深處。
一股龐大而駁雜的冰冷能量,正盤踞在他的靈魂深處,如同剛剛被暴力開采出來的、未經(jīng)提煉的礦石。這是一百多份“魂力”——金并巢穴里那些被他親手終結(jié)的亡魂所遺留的最后一點生命本源精華。它們的數(shù)量遠超之前所有積累的總和,如同無數(shù)條冰冷的溪流匯聚成一片幽深的寒潭。
王臨小心翼翼地引導著自身微弱的精神力,如同最耐心的工匠,開始剝離、梳理、熔煉這些冰冷的魂力。這個過程緩慢而痛苦,每一次觸碰都像是在用鈍刀子刮擦靈魂。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當這些駁雜的魂力被一點點精純化、吸收,匯入他自身的精神本源時,一種難以言喻的充實感和微弱的膨脹感便油然而生。
他的靈魂,正在經(jīng)歷一場前所未有的蛻變前的積累。一旦將這些魂力徹底煉化吸收,量變將引發(fā)質(zhì)變,他的靈魂本質(zhì)必將躍升到一個全新的層次。那將是……超凡脫俗的起點。
就在王臨專注于靈魂層面的“冶煉”,同時身體在緩慢的功法運轉(zhuǎn)中恢復體力時,金并死亡的消息,如同在滾油中投入了一滴水,瞬間炸裂開來。消息通過警方加密頻道、黑幫的秘密聯(lián)絡網(wǎng)、地下世界的情報販子,以及某些特殊機構(gòu)的監(jiān)聽設備,以驚人的速度傳遍了整個紐約。
警方反應迅速。一支精銳的戰(zhàn)術(shù)小隊突襲了金并的老巢。現(xiàn)場一片狼藉,宛如被風暴席卷過。他們在瓦礫堆中翻找,很快找到了馬特·默多克(夜魔俠)故意留下的錄音設備。技術(shù)人員迅速處理,刪除了所有可能暴露這位蒙面義警身份的內(nèi)容。隨即,一個爆炸性的官方聲明發(fā)布:
威爾遜·菲斯克,這位表面上光鮮亮麗的紐約慈善家、商業(yè)大亨,其隱藏的、令人發(fā)指的黑道帝王身份,被徹底公之于眾!
整個城市為之嘩然。
然而,表面的震驚之下,是更加洶涌的暗流。金并絕非孤家寡人。他是盤踞在紐約地下世界頂端的巨獸,根系深入這座城市的每一寸陰影。他手下豢養(yǎng)著數(shù)量龐大的亡命之徒,遠不止老巢里那被王臨和馬特聯(lián)手清除的一百多人。更多的人散落在城市的各個角落,控制著龐大的非法產(chǎn)業(yè)網(wǎng)絡。
軍火走私的渠道在地下悄然延伸;偷渡的船只依舊在黑暗的碼頭靠岸;致命的毒品在隱秘的角落分裝、運輸;人口買賣的罪惡交易從未停止;**的地下金庫依舊堆滿鈔票;燈紅酒綠的場所里,非法的黃色產(chǎn)業(yè)仍在運轉(zhuǎn);地下黑拳場里,血腥的搏殺伴隨著瘋狂的吶喊;甚至某些看似正規(guī)的醫(yī)療機構(gòu),背后也流淌著骯臟的金錢……
金并掌控的財富帝國,其規(guī)模之龐大,足以讓富豪榜上許多名字都黯然失色。他才是這座城市真正的、隱形的無冕之王。
巨獸轟然倒下。它留下的,不是平靜,而是足以讓所有掠食者瘋狂的饕餮盛宴。
地盤、手下、走私路線、販毒網(wǎng)絡、**控制權(quán)、保護費區(qū)域、隱秘的藏金點……金并帝國的一切都成了無主之物,散發(fā)著誘人而血腥的氣息。
俄羅斯人、愛爾蘭人、地獄狂犬、三合會殘余、意大利黑手黨……那些曾經(jīng)在金并的威壓下瑟瑟發(fā)抖、或被迫依附的中小型幫派,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鬣狗,瞬間亮出了獠牙。他們瘋狂地撲向金并倒下的龐大軀體,貪婪地撕咬著每一塊肥肉。
搶奪地盤的火并在一個接一個的街區(qū)爆發(fā);為了爭奪某個利潤豐厚的“業(yè)務”控制權(quán),槍聲在深夜的倉庫區(qū)此起彼伏;背叛與反背叛在昔日的“盟友”間上演;街頭巷尾,幾乎每天都能發(fā)現(xiàn)新的、死狀凄慘的尸體。
金并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扭曲的秩序。他的鐵腕壓制了無數(shù)沖突的苗頭。如今,束縛消失,積壓的仇恨和貪婪如同被壓抑的火山,猛烈地噴發(fā)出來。一夜之間,整個紐約的地下世界徹底失控,陷入了比金并時代更加混亂、更加血腥、更加肆無忌憚的無序深淵。槍聲和警笛,成了這座城市新的、絕望的背景音。
城市邊緣,一座與周圍西式風格格格不入的中式庭院深藏于蔥郁的林木之中。飛檐斗拱,青磚黛瓦,靜謐得仿佛遺世獨立。然而,庭院的深處,氣氛卻凝重如鉛。
一個穿著精致絲綢旗袍的老婦人端坐在紫檀木太師椅上,正是手合會的“五指”之一,高夫人。她手中捧著一杯清茶,裊裊熱氣升騰,模糊了她布滿皺紋的臉龐。一個年輕精干的華裔男子垂手肅立在她面前,大氣不敢喘。他是周成,高夫人在紐約地下毒品網(wǎng)絡的實際掌控者,地位類似于金并身邊的吉岡信。
周成剛剛低聲匯報完。最后一個音節(jié)落下,高夫人那雙看似渾濁、實則深不見底的老眼猛地抬起,仿佛有兩道實質(zhì)的寒光射出。她蒼老的身體竟爆發(fā)出與年齡不符的力量,霍然從太師椅上站起,手中的青瓷蓋碗發(fā)出一聲輕微的磕碰脆響。
“威爾遜·菲斯克……死了?”她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冰冷,“吉岡信……也死了?誰干的?”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
“是的,夫人。”周成的頭垂得更低,語速飛快而清晰,“現(xiàn)場痕跡表明是兩人聯(lián)手所為。一個是近期頻繁與菲斯克作對、被稱為‘惡魔’的義警,另一個身份不明。從破壞程度和戰(zhàn)斗殘留分析,后者的實力……恐怕遠在前者之上,手段……非常規(guī)?!?/p>
“哦?”高夫人眼中精光一閃,重新緩緩坐回太師椅,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光滑的紫檀扶手。那個穿紅色緊身衣的“惡魔”,她有所耳聞。其戰(zhàn)斗風格糅合了東西方的技擊精髓,靈動狠辣,隱隱帶著昆侖和真純會的影子,在年輕人里確實算得上頂尖。紐約這潭看似不深的水里,竟然還藏著比他更棘手的人物?莫非是那個銷聲匿跡多年的老瞎子重出江湖?還是昆侖那邊又派了人過來?
她枯瘦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著,發(fā)出沉悶的篤篤聲,如同在計算著什么。
“夫人,”周成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菲斯克一死,我們制造的‘精煉物’(毒品)銷路就斷了?,F(xiàn)在底下那些分銷商亂成一團,都在爭搶地盤和渠道。我們是否要……介入?穩(wěn)定一下局面?”他試探著問。這是一塊巨大的利潤蛋糕,也是他們在紐約的重要根基之一。
高夫人眼皮都沒抬一下,嘴角扯出一個極其細微、帶著濃濃譏誚的弧度:“介入?和那些街頭搶食的野狗撕咬?”她輕輕搖頭,語氣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漠然,“記住,周成。打打殺殺,爭搶地盤,那是三流幫派才熱衷的把戲。我們要的,是掌控源頭,是編織網(wǎng)絡,是讓所有人……心甘情愿地為我們所用。暴力,永遠是最下乘的手段。多動動腦子?!彼斐隹蓍碌氖种?,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是!夫人教訓的是!是屬下愚鈍了?!敝艹衫浜逛逛?,連忙躬身,“我這就去安排,等他們爭出個結(jié)果,自然會有人捧著更大的利益來求我們合作。”
“去吧。”高夫人揮了揮手,重新闔上眼簾,仿佛剛才的震動從未發(fā)生。
周成如蒙大赦,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靜室。
門扉合攏,室內(nèi)重歸死寂。高夫人閉目靜坐片刻,才緩緩睜開眼。她沒有看任何東西,目光仿佛穿透了墻壁,投向了某個虛無的遠方。片刻后,她拿起旁邊小幾上的一部造型復古的衛(wèi)星加密電話,撥通了一個極少使用的號碼。
短暫的等待之后,電話接通。那邊沒有任何寒暄,只有一片深沉的寂靜,仿佛連接著虛空。
“亞莉珊德拉,”高夫人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威爾遜·菲斯克死了。我們在紐約精心挑選的‘白手套’,沒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一個優(yōu)雅、平靜卻透著無邊疲憊與蒼涼的中年女聲才緩緩傳來,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分量:“菲斯克……終究只是個凡人。他的野心和力量,都太脆弱了?!?/p>
“我們需要一個新的代理人,盡快?!备叻蛉苏Z調(diào)不變,陳述著需求,“那件事,不能停?!?/p>
“代理人?”電話那頭的亞莉珊德拉,手合會五指的領(lǐng)袖,聲音里透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和更深的漠然,“別再找什么代理人了,高。他們不可靠,時間……也來不及了。”她頓了頓,聲音陡然變得凝重,如同最后的裁決,“你,親自去做。立刻。”
高夫人摩挲扶手的指尖猛地一僵。
“龍骨……”亞莉珊德拉的聲音仿佛從極寒之地傳來,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緊迫感,“我們僅存的那一小塊龍骨……蘊含的生命力正在加速流逝。我能感覺到……它撐不了多久了。我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p>
最后幾個字,如同冰錐,狠狠刺入高夫人的耳中。
電話被掛斷,只剩下忙音。高夫人握著冰冷的聽筒,枯坐良久。窗外庭院里,一片枯黃的葉子被風吹落,打著旋兒飄過窗欞。她緩緩放下電話,深陷的眼窩里,那渾濁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自己左手拇指上佩戴著的一枚不起眼的黑色指環(huán)上。指環(huán)材質(zhì)非金非玉,觸手冰涼,上面沒有任何紋飾,只有一種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古老氣息。
她蒼老的手指輕輕拂過指環(huán)冰冷的表面,眼神變得無比幽深,如同兩口通往地獄的古井。
“時間……”她無聲地翕動著干癟的嘴唇,吐出兩個無人聽見的字眼。靜室里的空氣,仿佛也隨之凝固、凍結(jié)。
金并的死亡,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漣漪遠不止于紐約陰暗的角落。它的震蕩波,正以驚人的速度,穿透層層疊疊的行政壁壘和保密協(xié)議,抵達一個凌駕于普通國家機器之上的龐然大物——國土戰(zhàn)略防御攻擊與后勤保障局,簡稱神盾局。
華盛頓特區(qū),波托馬克河畔,三叉戟總部大廈。這里是全球最尖端情報與安全網(wǎng)絡的核心樞紐,無數(shù)關(guān)乎世界命運的秘密在此交匯、分析、決策。
上午十點,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潔如鏡的走廊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菲爾·科爾森特工辦公室的門外。
這是個看起來三十七八歲的華裔女性。她身姿挺拔,穿著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行政套裙,一絲不茍。烏黑的頭發(fā)在腦后挽成一個簡潔利落的發(fā)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線條略顯冷硬的側(cè)臉。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沉靜而銳利,如同能穿透表象,洞悉一切迷霧。她行走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異常穩(wěn)定,帶著一種經(jīng)過嚴格訓練的精確感。
她手中拿著一份薄薄的、封面印著“僅限7級及以上權(quán)限閱知”紅色字樣的加密文件袋。文件袋的封口處,蓋著醒目的“紐約緊急事件 - 最高優(yōu)先級”的電子戳記。
在科爾森辦公室那扇厚重的、帶有防彈夾層的實木門前,她停下腳步,沒有立刻敲門。她的目光在門牌上“菲爾·科爾森 - 7級特工”的字樣上停留了一瞬,鏡片后的眼神似乎更加幽深了幾分。她微微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仿佛在確認什么,又像是在整理即將匯報的信息。
然后,她抬起手,指關(guān)節(jié)不輕不重地叩擊在深色的木門上。
篤、篤、篤。
聲音清晰而穩(wěn)定,在安靜的走廊里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