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禾拿了錢,背上她那磨損的破了邊的軍綠色帆布包,將兩條馬尾辮重新綁好,哼著歌,雙手揣兜,心情愉悅的往門口走去。
打開門,看到的便是擺滿了簡易灶,鍋碗瓢盆的樓道,簡直無處下腳。
能容人走路的空間小之又小,側身,還得小心腳下,生怕一不小心,將誰家的煤球踢飛。
才走了一小段,隔壁的房門打開,穿著高領毛衣,毛呢格子裙,呢子外套,腳蹬小皮鞋的阮星蘭出現(xiàn)在門口。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阮星禾撇撇嘴,罵了一聲,“晦氣!”
阮星蘭頓時紅了眼眶,“星禾,你怎么罵人呢?我知道你也喜歡陸陽,你放心……”
“星蘭,你胡說什么呢?她喜歡誰我不管,但是,我心里只有你,我可看不上這個黃毛丫頭!”
人模狗樣,身穿白襯衫,灰色呢子外套,黑色褲子的陸陽從阮星蘭身后探出頭,滿眼嫌棄的瞥了阮星禾一眼。
心說,這小丫頭面黃肌瘦,身無二兩肉,穿的破破爛爛跟個乞丐似的,真是白瞎了那張好看的臉。
阮星禾本身是長的挺漂亮的小姑娘,小時候也是白白嫩嫩的粉團子。
柳葉眉,鵝蛋臉,水汪汪的桃花眼,粉色櫻唇小小的,若不是營養(yǎng)不良,頭發(fā)毛躁,嘴巴泛干皮,臉又瘦又黃,身上衣裳也皺巴巴的,不知道有多好看呢。
被阮家養(yǎng)了十五年,成了這般干癟瘦弱。
不過呢,好歹也算長起了個子,一米六五的樣子,也許不長肉都長了個,不管以后還長不長,好歹不算低低魔。
“滾蛋,你算個什么東西?我用得著你看上?矮冬瓜,死渣男賤女,你們最好鎖的死死的,別特馬到處禍害人……”
陸陽作為男人,只有一米六的個子,阮星禾都得低頭看他,以她現(xiàn)在的力氣,伸手就能將他拍趴下。
阮星禾正罵的痛快,從樓梯口走上來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大媽,手里拎著菜籃子,聽到動靜,一臉八卦的湊了上來。
阮星蘭看到有人出現(xiàn),立馬委屈的眼淚汪汪,“星禾,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該把陸陽讓給你的。”
“阮星蘭,你別犯賤!信不信我抽你?”阮星禾說著,往前走了幾步,伸著手想打阮星蘭的架勢。
陸陽見狀,從屋里擠了出來,擋在阮星蘭面前,“阮星禾,你別抽瘋,我不會喜歡你的,你別為難星蘭!”
阮星禾忍無可忍,直接一腳踹了出去,“你有口臭,離我遠點!”
陸陽猛然后退幾步砸在阮星蘭身上,“啊~”一聲尖叫,阮星蘭被陸陽壓倒。
阮星禾嗤笑一聲,“真是迫不及待,丟人現(xiàn)眼,大清白日摟摟抱抱,成何體統(tǒng)呢?”
陳大媽看熱鬧也看的津津有味,“嘖嘖,怎么就抱一起了?”
“嗚嗚~”阮星蘭被砸痛,這回哭都不用裝了,“星禾,你別這樣,我會很難過?!?/p>
樓里碎嘴子陳大媽忍不住,的“嘖嘖”兩聲,“星禾丫頭啊,你看星蘭一直讓著你呢,你別那么大火氣,有話好好說,看你把人踹的。”
阮星禾頓時變了一副嘴臉,過來拉著陳大媽哭訴,“陳大媽,你看陸陽那個死渣男,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跟堂姐搞對象,還到處傳謠言說我看上他了。”
“您說,我才大多,我才十五,剛初中畢業(yè)的小孩子,他這樣胡說八道,不是壞我名聲?我踹他還算輕的,我都想殺了他,跟他同歸于盡,他這是想逼死我??!”
說著,阮星禾已經(jīng)眼淚汪汪,很快,一雙看誰都深情的桃花眼里便蓄滿了淚水,滾滾而落,燙的陳大媽心都要化了。
陳大媽頓時反應過來,義憤填膺的怒罵起來,“也是哦,這丫頭才多大?有些人真是不要臉啊,這是不讓人活了?”
“可不是?陳大媽您說,他都一把年紀了,比我大好幾歲,我能看上他什么?”
“看上他比我死的早還是看上他又懶又蠢不洗澡呢?一靠近我,他那一身狐臭味都要把人熏死,也就阮星蘭喜歡這種重口味。”
“我跟你說,陳大媽,我堂姐最喜歡吃我奶做的臭豆腐,一吃一個不吱聲,吃了還想吃,正好,陸陽這個老伙子最合她口味……”
……
阮星禾越說越帶勁兒,唾沫橫飛,比村頭情報站大媽們也毫不遜色,絲毫沒有當面說人壞話的覺悟。
陳大媽更是個中佼佼者,看阮星禾的目光都在放光,像是遇到同類一般。
阮星蘭聽著阮星禾說的話,臉都綠了,尖聲喊道,“阮星禾!”
阮星禾說的口渴了,這才瞥了一眼眼睛冒火的阮星蘭一眼,“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以后,再亂傳我的謠言,我一定打爆你們的狗頭。”
阮星禾兇巴巴的對阮星蘭說完話,看向陳大媽時又笑了起來,“陳大媽,趕緊回去做飯吧,不然的話,趕不上去廠里給楊大爺送飯了?!?/p>
這讓陳大媽很是受用,覺得阮星禾就該跟她親近。
陳大媽的男人是紡織廠門衛(wèi)室的看門老頭,為了省那點兒糧票,經(jīng)常由陳大媽中午送飯過去。
只要有點兒風吹草動傳到陳大媽耳朵里,沒多久,就能被看門老頭給散播的全廠皆知。
和陳大媽說完話,阮星禾雙手插兜,悠哉悠哉的往樓下走去。
“星禾,今天晚上我們都去奶奶家吃飯,你別忘了!”看阮星禾快下樓了,阮星蘭連忙喊了一句,“你別遲到,一定要來。”
阮星禾身形頓了頓,沒搭理她,徑直下樓。
同時,心里也在琢磨,現(xiàn)在阮星蘭就開始散播自己跟陸陽的謠言,應該是阮大祥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李家尋親的報紙。
上輩子,她記得有這么一天,阮家大房二房都去那兩個老東西家里吃飯,吃飯期間,阮大祥管她要玻璃珠子,她沒舍得給,但是,吃過飯回家后,珠子就再也沒見了。
本來,她以為丟了,沒想到,竟然是王靜芬偷了,給了阮星蘭,讓她去京都找李家認親。
這一世,那珠子已經(jīng)在肚子里了,倒是要看看,那些人怎么偷?知道再也不會有那珠子出現(xiàn),會不會被氣死?
阮星蘭不能和李家人認親,還能如前世那般事業(yè)愛情雙豐收,過的風生水起?
阮星禾走出筒子樓,路上遇到不少大嬸大媽,每遇到一個就跟人八卦一會兒。
待她走到街上時,整個紡織廠家屬院都知道了阮星蘭愛吃臭豆腐,口味重,陸陽渾身狐臭味,他們二人是臭味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