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清晨,傭人發(fā)現她時,林聽杳已經昏迷多時。
她渾身冰冷,嘴唇發(fā)紫,手里還緊緊攥著那瓶紅酒。
“二小姐!”傭人驚慌地拍著她的臉,“二小姐!醒醒!”
林聽杳虛弱地睜開眼,看到薄域正站在不遠處沖她做鬼臉。
“為什么……”她聲音嘶啞,“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薄域大聲喊道:“你活該!誰讓你總是欺負媽媽!”
傭人忍不住插話:“小少爺,這樣會出人命的……”
“死了才好呢!”薄域滿不在乎地撇嘴,“反正爸爸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外公外婆更不在乎!”
這句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捅進林聽杳千瘡百孔的心。
她渾身劇烈顫抖著,淚水無聲地順著慘白的臉頰滾落。
這就是她十月懷胎,拼了半條命生下的孩子啊。
林聽杳拖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回到房間,指尖都在發(fā)抖。
她跪在衣柜前,從最深處取出那個塵封已久的檀木盒子。
鎖扣打開時發(fā)出“咔嗒”一聲輕響,像是打開了記憶的閘門。
盒子里靜靜躺著薄硯之送她的第一款項鏈,已經褪色的音樂會門票,泛黃的情書,還有薄域出生時印下的小腳印。
每一件都承載著她最珍貴的回憶,如今卻成了最痛的諷刺。
她點了一把火,院子里,火光沖天而起。
林聽杳看著那些承載著她全部愛意的物品在火焰中漸漸化為灰燼,嘴角勾起一抹凄然的笑。
就在火勢最旺時,大門突然被推開。
薄硯之牽著薄域,摟著林晚桐正要回薄家,看到這一幕猛地僵在原地。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火焰中那條熟悉的項鏈,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這是我?guī)啄昵八徒o晚桐的禮物,”他一把攥住林聽杳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怎么會在你這里?”
林聽杳抬眸看他,眼里有了濕意。
為什么會在她這里?
自然是因為五年前陪他的人是她,
為他生兒育女的是她,
他真正愛的人,也是她?。?/p>
她張了張唇,剛要開口,林晚桐就突然沖上來扇了她一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在院子里回蕩,林聽杳的臉被打得偏到一邊,嘴角滲出血絲。
“聽杳,昨天我才跟你說要好好相處!你前腳答應,后腳就偷我東西?還光偷你姐夫送我的?!?/p>
她哭得梨花帶雨:“覬覦自己姐夫,你要不要臉?”
聞言,薄硯之的眼神瞬間冰冷:“不知廉恥?!?/p>
薄域更是氣得跳腳:“小偷!這些都是我爸爸送給媽媽的!”
他指揮傭人把東西搶回來,惡狠狠地瞪著她:“壞女人!”
林父林母聞訊趕來,臉色陰沉得可怕。
送走薄硯之時,他們連連保證:“放心,我們一定好好管教這個不孝女,絕不會讓她再偷東西?!?/p>
很快,林聽杳就被粗暴地拖進祠堂。
后背狠狠撞在門框上,剛愈合的傷口又裂開,鮮血浸透了單薄的衣衫。
“爸、媽……”林聽杳聲音發(fā)抖,“你們分明知道,那些東西本來就是我的……”
“啪!”林母一個耳光甩過來,“住嘴!我說過多少次,不準再提這件事!”
林父冷笑:“我警告你,硯之是晚桐的丈夫,薄域是晚桐的兒子,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
林聽杳看著這對親生父母,突然笑了。
笑聲越來越大,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們怎么能……”她哽咽著,聲音支離破碎,“怎么能偏心到這種地步?”
她的哭泣并沒有惹來憐憫,林父直接一把將她按跪在地上:“你就跪在這三天三夜,好好反?。≈钡侥銓Ρ〕幹疀]了那種心思為止!”
厚重的祠堂大門“砰”地關上,祠堂陷入死寂。
林聽杳跪在黑暗中,眼淚一滴滴砸在地上。
她想起薄硯之失明時,總愛摸著她的臉說:“杳杳,你的眼睛一定很美?!?/p>
現在這雙眼睛,卻只能看著他和姐姐恩愛。
想起生產那天,薄硯之在產房外守了整整一夜。
現在他卻牽著姐姐的手,教他們的兒子叫她“阿姨”。
最痛的是,連親生父母都在幫著抹殺她的存在。
林聽杳就這樣不吃不喝,跪了三天三夜。
“二小姐!”
傭人推開門時,林聽杳已經昏死過去。
她的膝蓋血肉模糊,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林母站在門口冷眼旁觀:“抬回去,別死在這兒晦氣?!?/p>
林聽杳被拖回房間時,隱約聽見父母在說:“這下總該死心了。”
她閉著眼睛,眼淚無聲地浸濕了枕頭。
是啊,死心了。
對父母,對薄硯之,對薄域,對這個……從來就不屬于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