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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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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fēng)在陡峭的冰崖下呼嘯盤旋,卷起地上的雪粉,如同冰冷的刀片般刮蹭著每一寸裸露的皮膚。七班七個人像一排即將凍斃的枯柳,縮在唯一一處勉強能避開直吹風(fēng)口的亂石堆角落里。錢小寶徹底癱倒在那堆冰冷的石塊上,抱著凍得紅腫變形的腳踝,整個身體篩糠般哆嗦,牙齒碰撞的咔噠聲成了絕望的交響。王鐵柱徒勞地抱著他那凍成實心冰坨的水壺,空癟的胃袋似乎和他整個人一起被凍成了硬塊。張浩和林野背靠在一塊半人高的巖石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呼出的白霧瞬間被風(fēng)卷走,吸進的卻是刀子般刺進肺管的冰冷空氣。

空氣仿佛已被極致低溫壓縮成了固體冰墻,沉重的讓人窒息。

只有司務(wù)長老馬,如同寒風(fēng)中一塊被冰水反復(fù)澆透又凍結(jié)的花崗巖,紋絲不動地站在那片被踩踏成泥漿的雪地上。他凍得微微泛青的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唯獨那雙缺乏溫度的渾濁眼珠,此刻像兩枚精準(zhǔn)的鉚釘,死死釘在陳默那張幾乎被帽檐完全遮住的臉上。

“帽——子!”那兩個字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最終宣判意味,穿透了狂風(fēng)的嗚咽,冰碴子般狠狠砸在每個人的耳膜上,回音敲打著幾乎凝固的心臟?!澳谩隆獊?!”

時間仿佛在這一聲斷喝下被凍住了。角落里,魏國強那只先前指向懸崖、凍僵在半空的手,猛攥成拳!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過大而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吧”聲!他豁然轉(zhuǎn)身,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布滿血絲的眼珠噴著火星,死死攫住司務(wù)長的后背!胸膛因為劇烈的情緒起伏而劇烈鼓動,喉嚨里翻滾著低沉的、類似猛獸壓抑咆哮前的咕噥!

陳默靠著冰冷的巖石,身體如同被寒風(fēng)凍透的石塊。劇烈喘息帶起的白霧模糊了帽檐下的部分視野。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額頭上那塊硬物透過帽子和一層薄薄的棉絮傳遞過來的、微弱的、卻如同生命脈動般頑固的溫度,像一只沉睡的小火爐緊貼在眉心。

那只抬起的手懸停在帽檐前。手指蜷曲著,指節(jié)因寒冷和用力而發(fā)白。他聽到了老馬冰錘般的命令,也感受到了身后魏國強即將爆發(fā)的雷霆之怒。他甚至能感覺到王鐵柱驚恐的目光、張浩絕望的喘息、錢小寶細(xì)微痛苦的嗚咽,像無數(shù)根冰冷的絲線纏繞著他。

“司務(wù)長!”魏國強的咆哮終于在寂靜中炸開,像一把鈍刀劈開凍硬的樹干,帶著被寒風(fēng)割裂的嘶啞和被壓抑到極點的憤怒!“這他媽的狗屁拉練!”他猛地踏前一步,凍硬的鞋底與雪殼摩擦出刺耳的噪音,“凍死個人了!路在哪?!方向在哪?!他娘的還不如回連里凍著!”他的拳頭幾乎要揮出去,手臂上的肌肉繃得像盤根錯節(jié)的凍土青筋!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這爆發(fā)的怒吼吸引過去!王鐵柱幾乎想為這聲罵娘叫好!司務(wù)長老馬的身體紋絲不動,但他那顆始終對著陳默的頭顱極其緩慢、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滯澀,一寸一寸地扭轉(zhuǎn)過來,渾濁的目光越過魏國強噴火的身影,落回陳默身上——他的重點,似乎從未偏離!

“魏班長!”老馬的聲音帶著絕對的威嚴(yán),不高,卻足以將魏國強的怒吼壓下一個調(diào)門,“質(zhì)疑命令,擾亂軍心!你有幾條處分可記?”他的目光又掃過地上蜷縮的錢小寶,“帶傷強行軍,自絕后路!”最后,冰冷的焦點重新凝固在陳默那頂似乎蘊含著最大秘密的帽子上,“拒不執(zhí)行戰(zhàn)場指令……”他后面的話沒說出口,但那威脅如同懸在頭頂?shù)谋F!

空氣的濃度驟然暴增!魏國強的怒火被這冰冷的條例砸進現(xiàn)實,那攥緊的拳頭微微顫抖著,指關(guān)節(jié)捏得更加慘白,如同燒紅的烙鐵在冰水中淬火,發(fā)出無聲的嘶鳴!他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死死盯著老馬那張刻板如石碑的臉,又猛地扭頭看向陳默——那個他此刻拼盡全力也無法真正庇護的兵!

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被魏國強的憤怒和司務(wù)長的冰冷條例壓迫到極致、幾乎崩裂的瞬間——

陳默那只懸在帽檐前、仿佛被凍僵的手,動了。

動作不算快,甚至帶著一種奇異的沉穩(wěn)和……坦然?他沒有試圖辯解,沒有慌亂掩飾。五指收攏,輕輕捏住那頂軍綠色的單薄棉帽冰冷僵硬的邊緣。

然后。

向上一掀!

帽子被整個從頭上摘了下來!

幾乎是同一剎那!一股氣流從帽沿內(nèi)側(cè)、陳默額頭那塊硬物緊貼的位置猛地散逸出來!帶著極其微弱卻不容忽視的、被體溫短暫捂熱的暖意,混合著一絲淡淡的、類似于煅燒過的草木灰混合著火藥末的干燥煙塵氣息!

所有目光,都死死鎖定在帽子離開的瞬間、陳默暴露出來的額頭上!

沒有預(yù)想中隱藏的食物,也沒有違禁的取暖器外殼——光禿禿的額頭被寒風(fēng)一掃,皮膚瞬間繃緊!那地方只有一塊微微發(fā)紅的皮膚印記——顯然是被帽子里的硬物長時間壓迫、摩擦留下的!

老馬那兩道冰冷銳利的視線如同探照燈光束,立刻聚焦在那塊略顯紅暈的皮膚上!眉毛幾不可察地擰緊了一個微小的弧度!眼神里的困惑一閃而過!怎么可能?暖意?氣味?那塊硬物呢?!難道是錯覺?是人體自身摩擦發(fā)熱?

一直跟在老馬側(cè)后的那名高個子安全組士兵也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前探了探頭,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就在這一瞬間!

陳默捏著帽子的那只手,借著身體微微前傾似乎被寒風(fēng)吹得站不穩(wěn)的晃動之勢!抓著帽子的那只手臂如同靈蛇出洞!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殘影!軍綠色的帽筒口精準(zhǔn)地朝著近在咫尺、那位身體微傾探察的士兵臉上猛地扣了過去!

“唔!”那士兵猝不及防,只覺得眼前一綠!刺骨的棉布混著冰雪碎屑和說不清的灰塵煙味糊了滿眼滿鼻!他下意識地就要抬手去擋去抓!

就是現(xiàn)在!

就在帽子罩臉動作發(fā)生的同時!陳默那只一直攥在帽子里的手!借著帽筒遮蔽視線、對方驚愕失神的零點幾秒!五指如同猛禽的利爪,閃電般伸進冰冷的帽筒深處!狠狠一摳!

一塊只有半個饅頭大小、被深灰色火機油污布裹纏得密不透風(fēng)、邊緣露出幾縷細(xì)銅線頭的扁硬方塊被他直接從帽頂?shù)奶畛鋳A層里挖了出來!那東西離開帽子的瞬間,表面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溫?zé)岣校?/p>

緊接著!陳默借著身體前撲的慣性!那只緊握著“硬塊”的手!沒有半分停滯!臂膀用盡全身殘存的力量!朝著幾米開外那個剛剛被魏國強的怒吼吸引了片刻注意、現(xiàn)在正因為陳默摘帽而微微偏頭、完全沒料到攻擊來自這個方向的矮個子安全組士兵砸了過去!

砰!

沉悶的撞擊聲!那帶著溫度和奇怪氣味的灰油布方塊精準(zhǔn)無比地砸在了矮個子士兵胸口靠下的位置!力量不小!砸得他悶哼一聲,下意識地就低頭用戴著手套的手去抓!

“按住他!”陳默幾乎用盡肺腔里最后一絲空氣嘶吼出聲!聲音被風(fēng)撕扯得凄厲變形!他的身體也因用力過猛而徹底失去平衡,趔趄著向一側(cè)倒去!

這一切發(fā)生得電光石火!從摘帽、質(zhì)疑、到帽子罩臉、到摳出硬塊砸人,再到嘶吼!不過眨眼之間!

“操!”王鐵柱腦子嗡的一聲!在陳默發(fā)出嘶吼的同時,他的身體已經(jīng)如同最本能的彈簧般繃直!陳默在吼什么他沒太聽清,但對方矮個子士兵被砸、下意識低頭的動作他看清了!那是空檔!是絕無僅有的反擊機會!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咆哮:陳默完了!但絕不能讓他白干!干!

“干他娘的!”王鐵柱如同出膛的炮彈,裹著滿身冰碴子和不顧一切的瘋狂,炮彈般撲了上去!他不是沖向被砸的矮個子,而是朝著那個正試圖扯掉罩臉帽子、離他最近的高個子安全組士兵!

嘭!

沉悶的肉體撞擊聲!王鐵柱帶著一百多斤的體重和沖擊力狠狠撞在了高個子士兵的肋側(cè)!那士兵猝不及防,本就因為帽子糊臉重心不穩(wěn),被這沉重撞擊直接頂翻在地,兩人一起重重砸進深及小腿的雪窩里!

“媽的!造反!”老馬那張刻板的臉終于裂開了!前所未有的驚怒扭曲了他的五官!他條件反射地去摸槍套!

遲了!

就在王鐵柱撲出去的同時,另一個一直離得不遠(yuǎn)、也幾乎被這場突兀反抗驚呆的張浩,腦子似乎還沒轉(zhuǎn)過彎,但身體卻本能地在聽到“按住他”那聲變了調(diào)的嘶吼時,下意識地朝著那個正忙著去抓胸口油布包、矮個子士兵的腳踝抱了過去!

矮個子士兵的注意力全在胸口的異物上,正下意識地低頭抓握油布包,腳踝驟然被冰涼的手死死鎖??!下盤不穩(wěn)!他“啊呀”一聲怪叫,身體重心失衡,被張浩那點力氣硬是拽得一個趔趄!

而此刻!一直緊繃如弓弦的魏國強!那噴涌的怒火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被陳默這石破天驚的反抗徹底引爆了!但他爆發(fā)出的力量卻與老馬想象的不同!魏國強沒有沖向老馬!他那雙血紅的、積蓄著風(fēng)暴和無數(shù)疑問的眼睛死死釘在矮個子士兵抓在手里的那個深灰色油布包上!

“拿來!” 魏國強如同從凍土深處爆開的雷霆!一步跨出!巨大的、帶著凍傷的、如同熊掌般的手掌帶著撕裂空氣的風(fēng)聲!狠狠地抓了過去!目標(biāo)直取矮個子士兵剛抓到手、尚未來得及捂熱的油布包!他要那個東西!那是陳默豁出命隱藏的東西!也是此刻唯一能解釋所有謎團的關(guān)鍵!

矮個子士兵正被張浩扯得重心不穩(wěn),只覺得手腕劇痛!如同被一道冰冷的鐵箍狠狠鉗住!他驚恐地看向魏國強那張噴火的臉!下意識地想要捏緊!

但魏國強的力量根本不是他能抗衡!

咔!一聲清晰的、腕骨被巨力擠壓發(fā)出的脆響!

“啊——!” 矮個子士兵發(fā)出凄厲的慘叫!抓住油布包的手指因為劇痛而猛然松開!

那只深灰色、帶著溫?zé)岬挠筒及晃簢鴱娸p而易舉地奪了過來!

剎那間!混亂如同投入冰水的滾油!徹底炸開!

陳默砸在地上,大口嗆咳著雪粉。王鐵柱死死壓在掙扎的安全組士兵身上,嘴里吼著含糊不清的臟話。張浩茫然地抱著矮個士兵的腳踝,似乎還沒明白自己干了什么。高個士兵在雪窩里和王鐵柱滾成一團。而魏國強,如同托著一枚滾燙的太陽,緊緊攥著那個油布包裹,指骨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老馬拔出了手槍!那冰冷的槍口對準(zhǔn)的,正是剛剛直起身子、手上滴著血的魏國強!他眼中的驚怒已經(jīng)化為實質(zhì)性的殺意:“魏國強!放下證物!束手就擒!否則以叛……”

叛亂的“亂”字卡在喉嚨里!

因為魏國強的動作比他扣下扳機的念頭更快!

“證物?!” 魏國強咧開干裂出血的嘴唇,發(fā)出如同被砂紙磨過的、帶著極端嘲諷的嘶啞笑聲!他看都沒看老馬的槍口!握著油布包的右手!拇指和中指如同鐵鉗,狠狠刺進纏繞的細(xì)鐵絲縫隙!用力一摳!

嗤啦!

那層沾染著油污煙灰、被冰雪凍硬了的深灰色油布如同腐朽的紙皮被粗暴撕開!一團被砸得有些變形、但結(jié)構(gòu)依舊清晰可辨的東西暴露在所有人眼前——那是三四個軍用豬肉罐頭盒改造的微縮火膛焊接拼湊體!每一個火膛里都嵌著燃盡的灰燼,殘留的焦黑燃料散發(fā)著熟悉的氣味!其中兩個火膛的隔熱層用的是厚實的、被浸透油污的棉布和石棉網(wǎng)!還有更小的石棉片和鐵絲環(huán)卡在縫隙里!

這根本不是什么食物,也不是什么違禁品!這是昨天在禁閉室前,魏國強親自目睹陳默組裝點火的微型爐灶核心部件!只是被壓得更緊更小!

它冰冷!燃盡!卻帶著使用者體溫的余熱!帶著它曾經(jīng)被點燃、并散發(fā)過微光的鐵證!

一股被寒風(fēng)也無法吹散的、混雜著劣質(zhì)燃料、機油、金屬高溫過后的鐵腥、還有陳默汗水蒸騰后被凍結(jié)殘留體味的復(fù)雜氣息,猛地在這冰崖下的狹窄空間爆發(fā)開來!

“來!”魏國強的聲音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他猛地一揚手,將那丑陋、冰冷的金屬疙瘩狠狠摔在老馬腳下堅硬的雪殼上!

咣當(dāng)!

鐵疙瘩在冰冷的雪面上彈跳翻滾了幾下,發(fā)出沉悶的響聲,最終帶著它燃盡的使命感和一身風(fēng)雪冰屑,滾到老馬僵硬的軍靴前,停下來,不動了。

風(fēng)雪仿佛在這一刻都停滯了一瞬。老馬那把槍,那支剛剛還代表著絕對權(quán)威的鐵疙瘩,此刻僵持在半空,槍口微妙地垂下了幾分刻度。

他死死盯著腳下那個摔得有些變形的微型爐灶殘骸,渾濁的眼珠里有什么東西在劇烈地翻滾、碎裂。那張刻板如萬年寒冰的臉第一次出現(xiàn)了清晰的裂痕,肌肉線條不受控制地痙攣、抽搐!似乎這小小的鐵疙瘩沉重如山!

魏國強胸口劇烈起伏,呼出的白氣如同灼燙的蒸汽。他那滴著血的右手緊緊攥拳,鮮紅的血珠砸在腳下的雪地上,如同凝固的火星。他毫不畏懼地迎著老馬震驚混亂的目光,聲音因為激動和寒冷而劇烈顫抖,卻如同巨錘砸在每一個人的耳膜深處:

“看到了嗎?!我的司務(wù)長大人?!”他猛地指向那堆冰冷的鐵皮,“這是取暖的嗎?!???這是昨天在禁閉室前面!我們?nèi)鄡龅孟駛€孫子!陳默用罐頭盒子拼出來!給大家伙點了個火!讓大家伙凍僵的爪子能有一點點熱氣!”

他喘著粗氣,唾沫星子和飛雪混雜著噴濺出來:“一個火!就他媽那么一點點火!讓幾個凍得就差咽氣的家伙多撐了一口氣!撐到你現(xiàn)在!站在這冰窟窿底下!用槍指著我!”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最后一個字,聲音撕裂!

他猛地一腳重重踢在腳下的雪殼上,濺起一片冰渣!

“禁閉室里!墻上!”他雙目赤紅,像要滴出血來!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壓抑多年轟然爆發(fā)的血氣和慘烈!“刻著的那個‘七里洼’!你看過沒有?!”

這突然的質(zhì)問如同毒刺!老馬的眼皮狠狠一跳!臉上那點裂痕瞬間變成了某種近乎驚悸的震動!他握著槍的手再次無意識地抖了一下!指關(guān)節(jié)捏得如同死尸般慘白!

“‘七里洼’!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嗎?!” 魏國強如同一頭徹底失控的負(fù)傷巨獸,步步緊逼!巨大的壓迫感排山倒海!他根本沒想等對方的回答,那積壓多年的記憶閘門已經(jīng)轟然洞開!

“凍傷的腿徹底壞掉!截掉!”魏國強的聲音帶著刻骨的冰寒和血淚,“老班長就在那個冰溝子里!為了生堆火給大伙烤!生一堆火!他被發(fā)現(xiàn)身上藏著個生火的小鐵爐!硬說他違規(guī)!私藏引火物!怕失火暴露目標(biāo)!結(jié)果呢?!”他猛地一揮手!仿佛要撕開某種厚重的幕布!“結(jié)果是他媽的連坐!處分!停薪!最后逼得他自己……”最后那半句話如同卡在喉嚨里的血塊,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只有那劇烈起伏的胸腔和赤紅的雙眼揭示著那慘烈的記憶碎片!他死死咬著牙關(guān),牙齦似乎都要崩碎出血!

風(fēng)雪撕扯著他激憤欲狂的身影,那巨大的傷口仿佛被徹底撕開,赤裸裸地暴露在冰寒刺骨的空氣里。

“你以為我們不懂規(guī)矩?!” 魏國強的咆哮在狹小的雪谷里來回沖撞,震得崖壁上的冰掛都在微微顫動!他猛地指向陳默,“他不懂?!他只是想讓兄弟們在凍死前多口喘氣的機會!一點熱乎氣!就這么難嗎?!守著堆凍得能砸死人的石頭!堆破規(guī)矩!就他媽這么重要?!”

咆哮聲混著風(fēng)雪,最終化為一絲如同風(fēng)中殘燭般嘶啞的低吼:“規(guī)矩……是活人的規(guī)矩……不是讓活人凍死的規(guī)矩??!”

山谷里只剩下呼嘯的風(fēng)。老馬的手槍不知何時已經(jīng)垂了下來,槍口朝向冰冷的雪地。他站在那里,像一尊瞬間被風(fēng)雪侵蝕剝落的劣質(zhì)石膏像。臉上那副維持了幾十年、刻板堅硬的面具徹底碎裂了,露出下面一片空白,以及那空白深處……一絲極其清晰、卻又帶著巨大荒謬感的……慌亂?

他低頭,看著腳下那個剛剛被魏國強踩進雪里、還露著一小截變形金屬的微型爐灶殘骸,如同看著一個突然從墳?zāi)估锱莱鰜淼墓砘辏涞爻爸S著一切。

他那只下意識想捂住腰間武裝帶下方小暗袋(里面裝著的,正是壓縮餅干)的手,僵在了半空。


更新時間:2025-06-14 17:0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