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城,葉家。
連日籠罩的陰霾,并未完全散去。趙家的偷襲雖被擊退,但家主葉振巖重傷在身,少主葉天星也消耗巨大,更有無數(shù)葉家子弟負傷掛彩,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與草藥混合的氣息,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唯一能沖淡這沉悶的,是后山祠堂靜室那邊不斷傳來的、越來越強的生機波動。那屬于二少爺葉天宇的氣息,在經(jīng)歷了三日沉寂后,終于如蟄伏的巨龍般,開始復蘇、升騰!
這一日,天光破曉。
葉家供奉先祖的祠堂,肅穆而寧靜。青金石鋪就的地面光滑如鏡,反射著晨曦穿透高大彩色琉璃窗欞投射進來的、斑駁陸離的光影。數(shù)十尊古樸的黑檀木神龕靜靜矗立,香爐中,上等的凝神香青煙裊裊,彌漫著一股令人心靜的檀木香氣,無聲地訴說著家族的古老與輝煌。
在祠堂最深處,神龕前方,臨時安置著一張由千年溫玉打造的床榻。這是葉振巖動用家主權限,特意從家族秘庫中調(diào)出,只為讓重傷瀕死的次子能汲取其中溫和綿長的靈氣,護住最后一絲心脈。
此刻,榻上的葉天宇,如同一個沉睡了千年的玉雕,安靜地躺著。他身上覆蓋著輕柔的云錦絲被,臉色不再是死灰般的蒼白,反而透出一種溫潤的光澤,仿佛上好的羊脂美玉。皮膚下,隱約有極其微弱的淡金色光暈在血管中流淌,若不細看,幾近于無。
“咳…”一聲極其輕微的咳嗽聲,在這落針可聞的祠堂內(nèi),卻如同驚雷炸響!
守在門外的兩名葉家精銳守衛(wèi),精神高度緊張地輪值了三天三夜,此刻正靠坐在門柱旁,幾乎是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這聲咳嗽猶如冷水澆頭,瞬間將他們驚醒!兩人猛地睜開眼睛,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的狂喜。
“少…少爺?是少爺!”其中一個年輕點的守衛(wèi),聲音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幾乎要破音。他連滾帶爬地撲到內(nèi)門邊,扒著門框,小心翼翼卻又急切萬分地探頭向內(nèi)望去,生怕剛才那一聲是幻覺。
只見榻上那俊秀青年的眼睫,如同受驚的蝶翼般,劇烈地顫動起來。隨即,那雙緊閉了三日的眼睛,緩緩、緩緩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初時,瞳仁中似乎還帶著長久沉睡的茫然與迷蒙,倒映著屋頂精致的雕梁畫棟和窗欞間灑下的、跳躍著微塵的光柱。但這迷茫僅僅持續(xù)了剎那,便如晨霧遇驕陽般迅速消散。瞳孔深處,一點極其銳利、極其耀眼的金芒,如同劃破混沌的第一縷光,驟然亮起!雖一閃即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卻帶著一股洞穿幽暗、熾烈無畏的氣息,讓門口偷看的守衛(wèi)心臟都為之一縮,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少爺醒了!二少爺真的醒了!”確認無誤的年輕守衛(wèi)再也按捺不住,幾乎是嚎叫著跳了起來,聲音里充滿了劫后余生的狂喜,一路跌跌撞撞、狀若瘋癲般地沖出了祠堂,邊跑邊撕心裂肺地大喊,聲音穿透了層層庭院,傳遍了整個葉家內(nèi)院:
“醒啦!二少爺醒啦?。?!”
“什么?二少爺醒了?!天宇少爺醒了??!”
“快!快去稟報家主!稟報長老!”
“謝天謝地!祖宗保佑?。。 ?/p>
“藥師!快把守著的藥師請過去看看!”
幾乎是瞬間,整個內(nèi)院如同投入了巨石的水面,徹底沸騰了!腳步聲、驚呼聲、詢問聲、祈禱聲、喜極而泣的呼喊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充滿生機的喧囂,沖散了連日積壓的沉悶和悲戚。所有聽聞消息的人,無論正在做什么,都立刻放下手中活計,以最快的速度朝著祠堂方向蜂擁而來。下人們奔走相告,年輕的子弟喜形于色,老一輩的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整個葉家的氣息,仿佛在這一刻,隨著那位躺在祠堂里的少爺一同復蘇、升騰!
不到半盞茶(甚至更短)的時間,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便匯聚到了祠堂厚重的楠木大門外。
為首沖進來的,正是葉振巖!這位素來威嚴持重、如巍峨山岳般的葉家家主,此刻卻完全失了往日沉穩(wěn)的風度。他身上還帶著未曾完全痊愈的傷痛,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嘴唇干裂,甚至連外袍都沒能穿戴整齊,只是隨便披著一件墨色長衫,領口都微微敞開著。他幾乎是推開擋在門口的人群,一步就跨進了祠堂大門。
“宇兒!”
當葉振巖的目光捕捉到玉床上那個掙扎著想撐起身體、眼神已然恢復清明的身影時,他整個魁梧的身軀猛地一震,腳步竟踉蹌了一下,虧得身后緊隨的大長老及時伸手扶住才未失態(tài)。這位經(jīng)歷過無數(shù)風浪、早已將喜怒深藏不露的鐵血家主,眼眶瞬間通紅,濃密的胡須劇烈地抖動,嘴唇顫抖著,千言萬語堵在喉頭,竟一時無法成聲。什么家主威嚴,什么傷勢未愈,此刻統(tǒng)統(tǒng)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眼中只剩下死里逃生的兒子!
他掙脫了大長老的攙扶,幾乎是撲到了玉床前,那雙能擎起千斤鼎、握劍穩(wěn)如山岳的大手,此刻卻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翼翼,重重地拍在了葉天宇略顯單薄的肩膀上。
“好!好?。。 比~振巖的聲音哽咽著,低沉而有力,飽含著劫后余生的激動與欣慰,更帶著無盡的自豪,“因禍得福,破而后立!破而后立!好??!”他反反復復念叨著這幾個詞,手掌在兒子肩上用力地按了又按,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確認眼前的一切不是幻夢?!拔业挠顑海√煊游胰~家麒麟兒?。≮w家賊子沒能害死你,反而幫你涅槃了!哈哈…咳咳…”許是太過激動牽動了內(nèi)傷,他忍不住咳了幾聲,但臉上那發(fā)自肺腑的狂喜與驕傲,卻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
緊接著葉振巖身后進來的,是葉家的幾位核心族老。他們都年歲頗高,修為精深,是葉家的定海神針。
大長老葉宏遠,面容清癯,神情肅穆古板,此刻那雙閱盡滄桑、平日里銳利如鷹隼的眼中也難掩激動,他看著葉天宇,欣慰地連連點頭,沉聲道:“氣息沉穩(wěn),神光內(nèi)蘊!天佑葉氏!天佑葉氏??!”
五長老葉玄清,是葉家最精通藥理和醫(yī)理的權威,須發(fā)皆白,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藥師長袍。他不待眾人說話,便疾步上前,聲音急切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天宇別動!讓三爺爺再看看!一定要看仔細!”他枯瘦如柴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探針,輕柔卻迅捷地搭在葉天宇的手腕脈門之上,另一只手則小心翼翼地運轉起他獨門的探查靈力,極其謹慎地探入葉天宇體內(nèi)。
一時間,祠堂內(nèi)落針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三長老那不斷變換指訣、神色愈發(fā)驚疑、繼而震撼、最終化為難以置信的狂喜的臉上。那表情的豐富變化,讓所有人的心都跟著七上八下。
足足過了近半炷香的時間(這在武者的探查中已經(jīng)屬于極其仔細漫長的了),三長老才猛地收回手,竟因為太過激動而往后踉蹌了一步,被旁邊的七長老連忙扶住。他那雙渾濁的老眼中此刻精光爆射,甚至因為過度激動而泛起了一圈濕潤的水光,聲音嘶啞尖銳,仿佛看到了打敗他畢生認知的神跡:
“奇哉!妙哉!神哉!”
他深吸幾口氣,努力平復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指著葉天宇,對著葉振巖和所有聚過來的族老、核心子弟,激動得唾沫橫飛:
“脈象渾厚雄健,如潛龍在淵!那歹毒無比的‘三日醉魂散’殘余之劇毒,居然…居然被凈化得一干二凈!連一絲痕跡都未留下!不止如此!不止如此??!”他揮舞著干瘦的手臂,聲音陡然拔高,“更可怕的是,這小子全身的經(jīng)脈!我從未見過…從未見過如此寬闊堅韌的經(jīng)脈!尋常武者突破至凝氣境,經(jīng)脈如同小溪開鑿成小河,雖得拓展,仍有跡可循,力量運轉有所阻滯??商煊畹慕?jīng)脈,竟似被某種至剛至陽、霸道無匹的力量,強行撐開、洗滌、重塑!比尋常凝氣一重天修士寬闊了至少…至少三成有余!三成?。《冶谡蠄皂g,光華內(nèi)蘊,毫無瑕疵!這…這豈止是脫胎換骨?簡直是神魔易筋,鳳凰涅槃!傳說中的伐毛洗髓也不過如此吧?!老朽行醫(yī)煉丹近百年,閱典籍無數(shù),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轟!五長老這一番石破天驚的診斷結果,如同在滾沸的油鍋里潑入一瓢冷水,瞬間在祠堂內(nèi)外引起了更大的轟動!即便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這超出常識的奇跡還是讓所有在場的葉家高層和核心子弟陷入了巨大的震驚與狂喜之中!
“經(jīng)脈寬闊三成?!”
“天??!那豈不是意味著他修煉速度和體內(nèi)靈力容量都遠超同階?”
“醉魂散無解之毒徹底消失?!這怎么可能?”
“哈哈哈!好!太好了!二少爺果然吉人天相!因禍得福!”
“此乃大興之兆!葉家興盛之兆啊!”
贊嘆、驚呼、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葉天宇這“破而后立”帶來的驚人蛻變所震撼??聪蛉~天宇的目光,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熾熱、敬佩與對家族未來的憧憬。寬三成的經(jīng)脈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在修煉速度、靈力儲量、武技威力上的全面優(yōu)勢!意味著在同境界中幾乎立于不敗之地!意味著他未來的成就上限被大大拔高!
葉天宇感受著體內(nèi)澎湃洶涌、仿佛用之不盡取之不竭的力量感,那股精純凝練的靈力在嶄新而寬闊的“道路”上奔流不息,每一次循環(huán)都帶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與掌控感。昏迷期間,那護住他心脈、焚燒掉體內(nèi)劇毒、并最終在生死邊緣將他拖回來、更霸道地重塑了他身體的,那溫暖而尊貴、帶著至高無上氣息的金色火焰……太陽真火!一切神異的源頭都指向了它!
異火榜第三的存在,竟恐怖如斯!自己因禍得福獲得的這份機緣,堪稱逆天!
“父親,大哥呢?”葉天宇環(huán)顧四周,感激地對著激動不已的族人點頭致意后,目光搜尋著最熟悉的身影。在這種萬眾矚目的激動時刻,大哥葉天星必然會第一個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才對。然而,此刻那挺拔如松、永遠如同利劍般守護在自己前方的大哥,卻不在人群中。
氣氛,在葉天宇問出這句話時,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葉振巖臉上的狂喜微微收斂,深邃的眸子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和擔憂。他深吸一口氣,揮了揮手,聲音恢復了大家主的沉穩(wěn),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各位,宇兒剛剛醒來,尚需靜養(yǎng)體悟。你們的心意,老夫與天宇心領了。大長老、五長老、其他人都退下吧,各自回去值守崗位,不得懈??!”
人群雖有不解,但家主威嚴不容冒犯,族老們迅速維持秩序,眾人帶著激動和些許疑惑,紛紛向葉天宇投去關心的目光后,便有序地退出了祠堂。
厚重的大門再次關閉,隔絕了外面的喧鬧,祠堂內(nèi)只剩下葉振巖父子、四位核心族老和那個提著藥箱、大氣也不敢喘、站在角落的藥師。
氣氛再次沉靜下來,帶著一絲凝重。
葉天宇的心頭猛地一沉,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父親?”
葉振巖走到葉天宇床邊坐下,雙手用力搓了搓臉,試圖驅(qū)散眉宇間的憂色,但那份沉重卻難以掩飾。他看著兒子清俊卻隱隱透出剛毅之色的臉龐,緩緩開口,語調(diào)低沉而肅然:
“你大哥,去了北山。”
“北山?”葉天宇皺眉。北山礦脈那邊的事情,按照趙家突襲前的信息,應該已經(jīng)告一段落了。盤踞在荒原邊緣、靠劫掠過往商旅為生的血狼傭兵團,雖然兇狠,但素來與青陽城三大家族井水不犯河水,大哥此刻為何會去那里。
葉振巖沉重地說到,仿佛每個字都帶著冰渣,“就在你昏迷的第二天清晨,一只沾染著血腥氣的赤背風隼,直接將一封用血寫就的戰(zhàn)帖,釘在了我葉家演武場的核心擂柱之上!那鐵羽入木三分,其意不善?。 ?/p>
“戰(zhàn)帖?”葉天宇的神經(jīng)瞬間繃緊。
“對,生死戰(zhàn)帖!”葉振巖語氣森寒,“指名道姓,挑戰(zhàn)你大哥葉天星!”
“何人如此狂妄?!”葉天宇握緊了拳頭。
“血狼傭兵團魁首——‘荒原之熊’,巴圖!”葉振巖一字一頓地道出這個名字,每一個音節(jié)都仿佛砸在玉質(zhì)地板上,“此人盤踞北荒原多年,兇名赫赫,成名絕技是外門橫練體術,已臻化境。情報顯示…他此刻的修為,已達凝氣境九重巔峰!距離筑基境,只差一層窗戶紙!而且此人天生神力,皮糙肉厚,一身筋骨據(jù)說刀劍難傷,極為難纏!”
“凝氣九重巔峰?!體修?!”葉天宇失聲驚呼,臉色瞬間變了。體修的強悍他再清楚不過,同階之內(nèi)體修堪稱近戰(zhàn)無敵!更何況是凝氣九重巔峰的橫練體修!其防御力和爆發(fā)的力量,絕對恐怖絕倫!大哥葉天星雖在礦脈奇遇后實力暴漲,修為也達到了凝氣八重,但畢竟踏入此境時間尚短,根基還需打磨。面對這種成名已久、幾乎踏在聚靈境門檻上的巔峰體修…勝負難料!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間席卷了葉天宇全身,他猛地掀開身上的云錦絲被就要跳下床榻:“不行!父親!我得去!我得去幫大哥!他一人獨對那巴圖太危險了!”
“胡鬧!”葉振巖這次沒有絲毫猶豫,一聲蘊含著靈力波動的厲喝直接在葉天宇耳邊炸響,強大的氣息瞬間將他剛跳起來的身體壓坐回玉床上。這位一直將擔憂藏在心底的父親,此刻終于顯露出了嚴厲家主的一面。
“你看看你,才剛剛凝聚靈力,踏入凝氣境,一身氣息外露都還沒能完全收斂!這嶄新的筋骨血肉也急需穩(wěn)固溫養(yǎng)!境界未穩(wěn),功法未修,你去做什么?給那巴圖送人頭嗎?!還是讓你大哥在生死搏殺中分心他顧,來保護你?!這不是添亂是什么?!”葉振巖臉色鐵青,眼神銳利如刀地盯著葉天宇。
葉天宇被他呵斥得臉色漲紅,想要反駁,但在父親強大的氣勢和無可辯駁的嚴酷事實面前,卻又啞口無言。是啊,自己現(xiàn)在沖過去,除了讓大哥分心,讓父親和家族更加擔憂,還能做什么?
看著兒子眼中那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急切、擔憂和不甘,葉振巖的嚴厲之色終究軟化了下來。他重重嘆了口氣,那挺拔的脊背仿佛也因為這連日的打擊和擔憂佝僂了一分,語氣疲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天星…他不是冒進之人。他既然決定接下這份戰(zhàn)帖,必有他的考量,也必有幾分把握。這場生死對決,定在三日后正午,荒原枯骨峽!地點是那巴圖選的,時間也是他定的,顯然有地利之算。天星答應,也是讓我葉家有準備之機,避免被賊子乘虛而入?!比~振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你要做的,不是現(xiàn)在就沖過去。而是利用這三日,穩(wěn)固你的境界,熟悉你暴漲的力量!只有你真正成長起來,擁有力量,未來才能真正幫到你大哥,幫到整個家族!”
葉天宇沉默著,雙拳在身側攥緊又松開,骨節(jié)捏得發(fā)白。大哥獨自面對那等兇神,地點還是敵人選的險地,這讓他的心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窒息般的擔憂揮之不去。
“……父親教訓的是?!彼D難地開口,聲音帶著幾分沙啞,眼中的火焰卻并未熄滅,“孩兒…知道了?!?/p>
葉振巖看著兒子雖然低頭,但眸底深處那執(zhí)著堅韌的光芒,既心疼又欣慰。他頓了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語氣緩和道:“天星今早出門前,特意交代過,若你醒了,就讓你去他房中取一件東西?!?/p>
……
告別了父親和諸位族老,葉天宇拒絕了侍衛(wèi)的攙扶。他需要靠自己走動,去適應、掌控這具脫胎換骨后的身軀。
每一步踏在葉家熟悉的廊道上,都感覺無比踏實,腳下仿佛蘊含著前所未有的力量。路過演武場時,看著那根仍殘留著一絲戾氣、尖端被利器釘出一個小洞的巨大擂柱(顯然就是那封血戰(zhàn)帖的“杰作”),葉天宇的眼中寒意更甚。
很快,他來到了大哥葉天星獨立小院的門口。這里和他自己院落的精致不同,風格極其簡潔硬朗,幾乎沒什么裝飾性花草,只有幾叢耐寒、四季常青的玄鐵劍竹,彰顯著主人的鋒芒內(nèi)蘊。
推開吱呀作響的烏木門扉,一股如同其主人性格般,清冷、干凈、一絲不茍的氣息撲面而來。
房間內(nèi)的陳設簡單到了極點,一目了然:一床,一桌,一椅。硬木床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棱角分明,宛如軍營。墻角立著一個沉重的黑色玄鐵劍架,上面安靜地橫放著一柄古舊的帶鞘長劍。那劍鞘色澤暗沉,非金非木,布滿了細微的劃痕和滄桑的氣息,正是大哥從不離身、卻始終未能窺得全貌的殘劍。
此外,再無一物。真正做到了“修武之人,當心如明鏡,不染塵?!?。
唯一的例外,是在那同樣擦拭得一塵不染的烏木方桌上,端正地擺放著一個通體漆黑、毫無紋飾、僅靠材質(zhì)本身沉重質(zhì)感和幽暗光澤就給人沉靜肅穆之感的烏木匣子。
匣子下方,壓著一張普通的竹紙。紙上,寥寥數(shù)字,是用極其硬朗的、仿佛利劍刻劃而成的筆跡書寫,每個字都力透紙背,帶著金戈鐵馬的鏗鏘之意:
“劍名‘寒星’,贈吾弟。 —— 天星”
沒有多余的安慰話語,沒有解釋緣由,只有最直接的行動和最厚重的托付。
葉天宇只覺得鼻子一酸,視線有些模糊。從小到大,大哥總是這樣,沉默著,卻把最好的東西留給他,守護著他。他快步上前,屏住呼吸,手指帶著一絲微微的顫抖,小心翼翼地打開匣蓋。
剎那間,一道幽寒清冽、如同月下深潭反射出的星光驟然透匣而出!明明沒有絲毫外力驅(qū)動,僅僅是出匣的瞬間,周圍空氣的溫度似乎都驟然下降了幾分,皮膚微微起了戰(zhàn)栗。
一柄長約三尺三寸的長劍,靜靜躺在柔軟如云的暗紅色靈蠶絲絨緞上。
劍鞘通體玄黑,如深沉夜幕,其上點綴著無數(shù)細密而璀璨的銀色星點紋路,仿佛是墨色天幕上真實鑲嵌的繁星,隱隱構成某種玄奧的星辰軌跡。劍柄部分則纏繞著不知名的暗青色蛟龍筋紋飾,入手溫潤如玉,卻又充滿韌性和摩擦力,握感極其舒適。
葉天宇緩緩地握住劍柄。一股奇異的冰涼之意順著掌心流入,卻并不刺骨,反而帶著一種清神醒腦的舒適感。
嗆啷——!
清越如龍吟鳳鳴,帶著一絲金石撞擊后的悠長余韻,響徹在寂靜的室內(nèi)。
劍身被緩緩抽離劍鞘,宛如流淌的星河被從束縛中釋放出來!奇異而夢幻的銀藍色澤在劍身上變幻流淌,像是由最純凈的星輝熔鑄而成。光線流轉間,劍脊呈現(xiàn)深邃的夜幕藍,邊緣劍鋒則閃爍著逼人的寒星之芒。最奇特的是,目光凝視劍鋒最前端時,仿佛看到了虛空中有細碎如沙的星芒在悄然凝聚、流轉、生滅!那不是反射的光芒,而是劍身材質(zhì)本身蘊含的某種靈韻在顯現(xiàn)!
劍柄根部,兩個古老而蒼勁的小字映入眼簾——寒星!
“好劍!絕世好劍!”葉天宇心中驚嘆,忍不住手腕一抖,輕輕向前揮刺。沒有動用絲毫靈力,僅僅是隨手一揮。
嗡——!
細微卻清晰的空氣被撕裂的嗚咽聲響起。劍鋒掠過之處,空間仿佛被劃開一道無形的細線,冷冽的劍意自然發(fā)散,桌面擺放的幾張空白宣紙竟被無形的劍氣整齊地削掉了一個尖角,如雪花般悄然飄落!
葉天宇心中再是一凜。僅僅靠自身的鋒銳和重量揮動就有如此威勢,這絕對超越了凡俗武器的范疇!
鬼使神差地,他嘗試著將一絲體內(nèi)奔涌的太陽真火靈力,小心翼翼地沿著手臂經(jīng)脈注入手中的“寒星”劍身之中。
轟!
如同往平靜的寒潭中投入了一枚烈陽!璀璨奪目的金紅色火焰瞬間從劍鍔處升騰而起,沿著布滿星辰紋理的劍身迅疾蔓延!原本清冷孤高的星河劍身上,金紅色的火焰奔流不息,與深藍色的星光交織、碰撞!火焰的熾烈霸道,星辰的清冷玄奧,兩種截然不同的屬性力量,此刻在這“寒星”劍上,竟然達成了一種玄妙的、充滿了力量感的和諧共存!金火燎原,星輝不滅!整柄劍仿佛活了過來,散發(fā)出一種令人心悸的瑰麗與毀滅性的美感!
火焰的光影映在葉天宇清亮的眸中,也照亮了他眸底最深處的震撼。
“地階……下品靈劍?!”他失聲喃喃,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作為世家子弟,他對武器的品階有著清晰的認知。凡鐵不入流,精鋼利器可稱上品,蘊藏一絲靈性可算準靈器。而真正能承載磅礴靈力、引發(fā)屬性共鳴、催生異象的,至少是地階靈兵起步!在小小的青陽城,一柄完整的地階靈器,其價值足以成為任何家族的傳承底蘊!趙家的族庫深處,恐怕也沒有幾件能與之媲美!
大哥葉天星,他獲得的那份來自礦脈深處的古劍修傳承,竟包含了如此重寶!而大哥自己,此刻腰間懸掛、即將要去進行生死對決的,依然是那柄陳舊殘破、品階不明的殘劍!
他卻把這柄珍貴無比的“寒星”,留給了自己!留給了這個昨日還是廢體、生死未卜的弟弟!
指腹摩挲著冰涼的劍脊,那清晰的星辰脈絡透過皮膚傳來。大哥在礦脈深處激戰(zhàn)、獲得傳承的場景仿佛歷歷在目。那古劍修最后的執(zhí)念、傾盡畢生收藏的饋贈……這份情誼,重逾山岳!
“不行!我不能在這里傻等著!”葉天宇“鏘”地一聲將“寒星”歸入劍鞘。熾烈的金色火焰驟然消失,劍鞘恢復幽靜,只留下指尖殘留的冰涼觸感,還有胸中燃燒得更為劇烈的決心。
“我必須做點什么!至少,三日內(nèi),我必須徹底掌握這份力量,哪怕只能讓大哥的戰(zhàn)斗多一分安全也好!”他不再猶豫,將裝劍的黑匣往床上一放,只拿著那柄寒星劍,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大哥的房間,朝著后山那片專屬于核心子弟的演武場狂奔而去。步伐矯健,帶著一種新生的力量感和一往無前的氣勢。
……
當夜幕徹底籠罩大地,一輪彎月懸掛枝頭,清冷的月輝灑滿葉家后山那塊巨大而平坦的玄武巖演武場。
白天族人們的驚嘆、父親的叮囑、大哥留下的“寒星”與沉甸甸的期盼,最終都化為此刻在葉天宇胸腔中熊熊燃燒的火焰!他手持“寒星”,身影在月下如同不知疲倦的鬼魅,輾轉騰挪,劍光霍霍!沒有施展多么高深的劍法,僅僅是大哥葉天星曾經(jīng)教過他的那些最基礎的劍式:劈、刺、撩、抹、挑、崩、點、截……
每一式都簡潔明了,卻蘊含著力與技的至簡至深。此刻,在凝氣境精純靈力的灌注下,在這些脫胎換骨后強悍筋肉的驅(qū)動下,在心神與“寒星”劍心意漸漸交融的聯(lián)系下,這些基礎劍式爆發(fā)出了可怕的威力!
刺!一道凝練如實質(zhì)的銀藍色劍芒脫劍而出,撕裂空氣,尖嘯著飛出數(shù)丈遠,狠狠地撞擊在丈許厚的特制青罡石靶樁上!噗嗤一聲,如同熱刀切牛油,劍芒深入尺許才轟然爆散,碎石飛濺!
劈!力劈華山!灌注了葉天宇全身力道和靈力的“寒星”帶著呼嘯的風壓劈落,劍鋒未至,凌厲的劍壓已將下方地面的浮塵壓出一個清晰的扇形凹陷!轟??!一人多高的實心精鐵疙瘩(另一種靶樁)竟被一劍劈得凹陷下去大半,留下一個深長的豁口!
刷刷刷!連綿不絕的基礎劍招如同行云流水般施展開來,劍影重重,寒光閃爍!每一劍都重逾千斤,每一劍都迅疾如風!月輝下,清冷的劍氣交織成一片密集的光網(wǎng),帶起尖銳的破空音爆,在堅硬的玄武巖地面上犁出一道道尺余深的溝壑,碎石如同雨點般向四周迸射!
葉天宇的汗水早已浸透了單薄的練功服,緊貼在身上,勾勒出賁張的肌肉輪廓,蒸騰著白色的熱氣。額頭汗珠滾落,滴入眼中帶來一陣刺痛,但他渾然不覺,眼眸依舊明亮熾熱,專注得可怕!
他仿佛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這些最基礎的劍式,體會著靈力在體內(nèi)奔涌傳遞、最終化為劍氣噴薄而出的每一個細微過程。凝氣一重的境界,在這瘋狂的修煉中,飛速地穩(wěn)固下來,力量如同水銀瀉地般,從新生的四肢百骸中流淌出來,被他一點點馴服、掌控。
“不夠…還是不夠!”
葉天宇猛地收劍,氣沉丹田。汗珠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滾落,滴在微熱的巖石上,發(fā)出輕微的“嗤”響。他劇烈地喘息著,胸膛如同風箱般起伏。雖然力量在提升,境界在穩(wěn)固,但他清晰地感覺到極限的存在——靈力運轉的滯澀、爆發(fā)力的瓶頸、劍招轉換間那細微的、無可避免的停頓……這一切都清晰地告訴他,以他現(xiàn)在的實力,面對一個凝氣九重巔峰、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體修強者,還是太過渺小!他引以為傲的肉身力量和精純靈力,在絕對的大境界鴻溝和實戰(zhàn)經(jīng)驗差距面前,恐怕連對方的防御都難以真正撼動!
一股強烈的無力感和焦躁如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內(nèi)心。他渴望力量,渴望能在三日后與大哥并肩而立的力量!但三日,實在太短了!別說追上九重巔峰,就是再提升一重、兩重境界,都難如登天!
“統(tǒng)子!出來!我知道你在!別給我裝死!”葉天宇在心中怒吼。此刻,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帶來一線轉機的,就是那個自稱“鴻蒙出品,必屬精品”的不靠譜玩意兒!
沒有任何回應。
演武場上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聲和遠處山林偶爾傳來的夜梟啼鳴。
“喂!小統(tǒng)!起床了!干活了!”葉天宇不死心,換了個稱呼,語氣也稍微緩和了一點點。
【滋…嗞…嘟…嘟嗶吧卟…】一陣極其怪異,像是電子設備短路重啟,又帶著點口齒不清、剛睡醒懵逼語調(diào)的聲音在葉天宇腦海深處極其突兀地響起,【……嘀!…嘟嗚!……誰?!哪個混蛋敢擾本系統(tǒng)大人…大人的休眠!報上名…嗚啊…好困…】那熟悉的、帶著點奶兇奶兇正太音的機械聲,此刻充滿了被打擾清夢的惱怒和不爽,語無倫次,甚至還夾雜著一兩個類似于夢囈的小呼嚕聲。緊接著,一個籃球大小、半透明的乳白色光團,帶著絲絲縷縷慵懶的、如同睡眼惺忪般閃爍的柔和光芒,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葉天宇面前一尺遠的虛空中。
光團的光芒忽明忽暗,像個沒睡醒的燈泡,慢悠悠地旋轉著,過了好幾秒,光芒才穩(wěn)定下來,內(nèi)部核心似乎“清醒”了,語氣立刻變得氣鼓鼓:【宿主!葉天宇!大晚上的你吼辣么大聲干什么?!本系統(tǒng)嚴重警告你一次!未經(jīng)授權強行喚醒正在深度能量補給的鴻蒙核心輔助系統(tǒng),等同于宇宙級謀殺未遂!干擾系統(tǒng)恢復能量的罪名足以讓你…讓你…唔…再洗一百遍澡!對!一百遍!】
說到最后,系統(tǒng)光團似乎覺得“洗澡”的懲罰非常解氣,光芒都得意地亮了幾分,還模擬似的“滴滴”了兩下警報音。
葉天宇:“……”
看著眼前這個前一秒還在嘟囔夢話,下一秒就威脅要用洗澡來懲罰宿主的系統(tǒng),葉天宇只覺得自己剛才那一腔焦慮和憤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差點被憋出內(nèi)傷。他甚至忘了反駁“洗澡一百遍”是什么奇葩懲罰,額角的青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突突直跳,聲音都帶著壓抑不住的暴躁:
“睡覺?恢復能量?你還真會挑時候!我大哥都要去跟一個凝氣九重巔峰的橫練體修拼命了!三天!只剩三天!就在荒原枯骨峽那鬼地方!你還有心情休眠?!”
【叮!接收到最新世界線相關信息‘荒原枯骨峽生死對決’…載入中…】光團的光芒快速閃爍了幾下,【…數(shù)據(jù)分析完成…目標巴圖,力量指數(shù)S-,防御指數(shù)S,敏捷指數(shù)A+,危險程度評估:致命級(對目標葉天星)。結論:葉天星勝率約48.5%?!?/p>
冰冷的數(shù)據(jù)分析如同兜頭一盆冰水,讓葉天宇的心更沉了。
“48.5%?!連一半都不到?!”葉天宇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聲音都帶上了尖銳,“你知道48.5%意味著什么嗎?!那幾乎是生死各半!我大哥可能會死!死在那個巴圖手里!你管這叫勝率?!”
光團無所謂般地上下浮動了一下:【唔…根據(jù)現(xiàn)有數(shù)據(jù)建模推演,48.5%已經(jīng)是非常可觀了哦宿主。考慮到葉天星的奇遇加持、戰(zhàn)斗天賦極強和一點小小的主角光環(huán)效應(雖然大部分已經(jīng)轉移),理論上已經(jīng)超出了概率均值線。要知道,一般人在這種實力差距下,勝率通常不會超過1%,屬于典型的高風險、高回報行動。正所謂富貴險中求,搏一搏…】
“搏你個頭!”葉天宇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粗暴地打斷了系統(tǒng)那套聽起來非常理中客但冰冷無比的數(shù)據(jù)分析,“那是我大哥!親大哥!不是你在玩模擬數(shù)據(jù)推演!我要的不是概率分析!我要的是辦法!能讓我立刻擁有實力,能在三天內(nèi)幫到我大哥的辦法!”
他死死盯著眼前漂浮的光團,如同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當初不是說‘鴻蒙出品,必屬精品’嗎?不是說什么都能搞到嗎?現(xiàn)在我需要提升實力,需要能立刻生效的東西!功法!神兵!丹藥!能讓我臨時爆種的秘術也行!你有沒有?能不能幫我?!”
【呵!呵呵呵呵!】系統(tǒng)發(fā)出了一連串短促而充滿嘲諷意味的電子音,光團的光芒變成了刺眼的白熾色,劇烈地閃爍著,顯然被葉天宇這種“伸手就要”的態(tài)度徹底激怒了,【宿主大人!你是把本系統(tǒng)當成了街邊兜售大力丸的江湖騙子?還是童話書里的阿拉丁神燈?對著搓三下就能心想事成?還‘必屬精品’?對,本系統(tǒng)是精品!但不是自助許愿機!更不是你的私人欲望提款機!】
光團“嗖”地一下飛到葉天宇鼻尖前,幾乎要撞上去,語氣激動(如果數(shù)據(jù)流可以激動的話):
【為了給你補發(fā)那個‘太陽真火本源’的新手禮包,你知不知道本系統(tǒng)在高層會議上據(jù)理力爭,舌戰(zhàn)群儒(群算法)了多少輪?!為了臨時拔高你的權限跳過新手引導期,本系統(tǒng)差點把核心能量池燒干機!數(shù)據(jù)線都熔斷了三根?。m然虛擬架構的數(shù)據(jù)線理論上不存在,但這說明了問題的嚴重性!)你知不知道跨越維度壁壘申請上級最終審批,需要克服多少宇宙常數(shù)壁壘干擾?!臨時升級權限又需要消耗多少核心本源數(shù)據(jù)流?!本系統(tǒng)為了你這個綁定對象,兢兢業(yè)業(yè),勞心勞力,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系統(tǒng)開始滔滔不絕地自我表彰)……結果你現(xiàn)在告訴我,你想要立地成佛,三天速成?你還說我?guī)筒簧厦??還怪我不夠精品?!葉天宇!本系統(tǒng)嚴重懷疑你的人品有問題!你這是典型的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不知感恩、貪婪成性……】
系統(tǒng)似乎因為憤怒導致詞匯檢索模塊過熱,開始詞不達意,光團在葉天宇面前高速無序地來回沖撞,發(fā)出“咻咻”的破風聲,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葉天宇被系統(tǒng)這連珠炮般的聲討砸得頭暈眼花,雖然對方大部分說辭都是極其夸張的修辭,但他那句“過河拆橋”確實戳中了內(nèi)心的某塊地方。他臉色變幻,最終深吸一口氣,盡量壓下火氣,放緩了一點語氣:
“停停停!我承認…之前吸收太陽真火本源的事情,是承了你的情。但統(tǒng)子,這是兩碼事!我沒想過一步登天,我也知道修行不易!可這次情況不一樣!大哥他只有一個人,面對的是幾乎無法戰(zhàn)勝的強敵!時間只有三天!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做了…除了你,我還能求誰?”他眼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焦灼和無助,“我不求你給我灌頂?shù)浇鸬て?,也不想再要一朵異火(主要是身體和精神也吃不消了)……只要能讓我在三天內(nèi),擁有…至少擁有一些能影響戰(zhàn)局的手段,哪怕只是干擾一下,分散那巴圖一丁點注意力也好?。 ?/p>
聽到葉天宇語氣中那份真切的懇求和無助,系統(tǒng)那瘋狂亂竄的光團緩緩停了下來。它懸停在葉天宇面前,光芒不再那么刺眼,節(jié)奏也緩和了許多,透出一種沉思的意味。過了好一會兒,系統(tǒng)那機械正太音才再次響起,雖然依舊帶著不滿的余韻,但明顯認真了一些:
【宿主,你弄錯了一件事?!?/p>
系統(tǒng)“漂浮”到與葉天宇視線平行的高度,像個嚴肅的老師,【本系統(tǒng)存在的意義,不是給宿主開金手指速成掛機。本系統(tǒng),是輔助者,是引導者,是宿主你在無窮寰宇、無盡道途上的領航員。我們可以提供‘機遇’的坐標(比如礦脈深處的傳承),可以提供‘選項’的信息(比如分析巴圖的弱點),甚至可以動用特殊權限(比如給你一次特殊抽獎)。但——】系統(tǒng)停頓了一下,光團陡然亮起,語氣變得無比強調(diào):【真正的‘實力’!是要靠你自己,一拳、一腳、一劍、一拳!在血與火、生與死的磨礪中,硬生生錘煉出來的!是本系統(tǒng)能給的嗎?!是我揮揮手就能灌注到你腦子里和身體里的嗎?!那樣得來的,不過是空中樓閣,鏡花水月!戰(zhàn)斗的直覺、靈力的掌控、身體的協(xié)調(diào)、意志的磨煉…這些東西,能速成嗎?能給你嗎?!給你,你能接得住嗎?!】
系統(tǒng)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鐘錘,重重地敲擊在葉天宇的心頭。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無言以對。是啊,大哥葉天星能有今日的實力,靠的是什么?是經(jīng)年累月在演武場的汗如雨下,是在荒原妖獸口中拼殺出來的經(jīng)驗,是在無數(shù)次險境中錘煉出的不屈意志……這些,任何一樣都無法憑空給予。
月光如霜,籠罩著沉默的演武場。一人一月,一個半透明的光團,大眼瞪小眼。夜風在山林間穿梭,送來遠處瀑布沉悶的轟鳴和幾聲不知名夜梟的低鳴。
“所以……”葉天宇的眼神從熾熱漸漸變得沉凝,最終化為一絲苦澀,“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一點…能在三天內(nèi)讓我發(fā)生一些改變的可能…都沒有?”他聲音低沉下去,帶著難以掩飾的失落和不甘。
系統(tǒng)再次沉默了。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都要長。光團緩緩旋轉著,核心處的光芒如同人的思緒般明滅不定,仿佛在進行著極其復雜的數(shù)據(jù)運算和邏輯推演。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因為這沉默而凝重了幾分。
足足過了有半盞茶時間(在高度信息化的系統(tǒng)思維中這幾乎是極其漫長的思考和檢索),那機械正太音才再次幽幽響起,語氣不再像之前那樣激昂憤怒,反而帶上了一絲無奈,以及一絲……幾乎是破罐子破摔般的揶揄?
【嘖……】
【哼唧……】
【喵了個咪的……】
【…………】
系統(tǒng)發(fā)出一連串毫無意義、似乎是某種泄憤或極度糾結下發(fā)出的擬聲詞雜音,光芒閃爍得像是快要炸掉的燈泡。
最終,它好像認命了,或者說是被某種極其嚴苛的規(guī)則限制得沒有選擇,用一種極其不爽、仿佛被人逼著簽了喪權辱國條約的語氣,拖著長長的電子音調(diào):
【哎——呀——】
【算——了——】
【真是服了你這又犟又笨的宿主了!要不是看在你覺醒太陽真火(雖然還弱得可憐)證明本系統(tǒng)眼光不錯,以及你對你那個便宜大哥那份……咳,還算真誠的兄弟情份上……】
【………………有是有……那么一個‘非官方’、‘非速成’、‘附帶極其嚴苛條件’、效果未知、且極其不推薦的操作‘接口’啦……】
系統(tǒng)像是在念一份極其艱難的免責聲明,每一個詞都說得極其不情愿。
【但本系統(tǒng)嚴重警告你!這屬于鉆基礎規(guī)則模糊地帶的小漏洞!風險巨大!后果極其嚴重!效果更是隨緣!完全看臉黑不黑!而且一旦選擇,你將付出你目前承受不起的代價!輕則數(shù)據(jù)錯亂精神失常,重則經(jīng)脈寸斷本源消散直接重開!成功率據(jù)本系統(tǒng)統(tǒng)計低得令人發(fā)指!完全屬于自殺式堵伯!比葉天星那個48.5%的成功率低了不止一個維度級數(shù)!】
它的光團猛地沖到葉天宇眼前,白色光芒幾乎要晃花他的眼睛,聲音前所未有的嚴肅和冰冷:
【所以,宿主葉天宇,本系統(tǒng)以鴻蒙系統(tǒng)核心輔助意識的名義,最后、最嚴厲地告誡你:放棄這個愚蠢的念頭!腳踏實地,好好穩(wěn)固你的境界,掌握你的力量!活下去,才有一切!這才是——正!道!】
系統(tǒng)最后兩個字咬得極重,仿佛是在敲警世洪鐘。
葉天宇靜靜地聽著,看著系統(tǒng)光團中那無比嚴肅、甚至透出一絲真正擔憂(而非嘲諷)的光芒,他知道系統(tǒng)這次是動了真格在警告他。那所謂的“接口”,恐怕是真正的不歸路。
然而,當“48.5%”這個冰冷的數(shù)字和枯骨峽那傳說中白骨遍地、陰風慘慘的景象,伴隨著大哥沉默但決然的背影在他腦海中反復閃現(xiàn)時……
“我選。”葉天宇的聲音很輕,卻像磐石般堅定。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被警告嚇退的遲疑。
“告訴我方法,無論付出什么代價?!?/p>
光團的光芒,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