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語引導(dǎo)語一“父親常坐的藤椅在寅時泛起青光,我掀開磨得發(fā)亮的椅墊,
指腹剛觸到那道暗紋,掌心竟被震出血珠?!镟铮?/p>
若爹回不來……’ 他臨終前攥著我手腕的溫度突然涌上來。
偏院外傳來繼母李紅梅的腳步聲,我慌忙將帶血的帕子塞進椅縫,
卻觸到一張褶皺的信箋——‘紅梅與玄陰宗勾結(jié),靈脈下的鎖妖陣……’墨跡到此戛然而止。
當夜,我枕著藤椅打盹,夢見穿白衣的女人站在云端,她指尖一點,
我心口突然燙得厲害——三姨說過,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頑石’,可此刻,它正在裂開。
”引導(dǎo)語二“繼母把我關(guān)在柴房第七天,窗紙被夜風吹得嘩啦響。我蜷在草堆里數(shù)霉斑,
突然聽見廊下兩個丫頭咬耳朵:‘夫人今日去后山了,懷里揣著個黑布包,
味兒沖得很……’黑布包?我想起父親出事前那晚,李紅梅也是抱著這么個東西進的書房。
月光漏進窗欞時,我摸到了藏在鞋底的發(fā)簪——那是父親用靈竹削的,他說能開凡鎖。
柴房鎖‘咔嗒’一聲開的瞬間,我聽見院外傳來嬰兒啼哭??蛇@深山里,哪來的活物?
我順著聲音摸去,正撞見李紅梅掀開黑布,里面滾出七顆青灰色的珠子,
每顆里都困著張皺巴巴的小臉——那根本不是嬰兒,是被抽干精元的鬼胎。她轉(zhuǎn)身時,
我慌忙躲進假山,卻撞翻了個陶甕。‘囡囡?’她聲音甜得發(fā)膩,‘這么晚不睡覺,
是想你爹了?’我攥緊發(fā)簪,突然想起三姨昨日塞給我的靈玉。它貼著心口發(fā)燙,
像要燒穿我二十年的膽小——從今天起,該怕的人,不該是我。”引導(dǎo)語三“三姨來的那天,
后山的桃花開得反常。她穿一身洗得發(fā)白的青衫,
手里托著塊灰撲撲的石頭:‘這是你娘留下的,說等你靈根蘇醒時給你。
’我盯著石頭笑:‘我靈根早廢了,李紅梅說我是林家的累贅……’話沒說完,
石頭突然震得她手發(fā)顫。‘廢?’三姨猛地抓住我手腕,‘你靈根被封了!
用的是上古靈族的鎖魂印——你娘根本不是凡人!’我想起父親葬禮上,
李紅梅跪在棺前掉眼淚:‘囡囡靈根弱,我定會像親閨女般待她……’可她不知道,
我在整理父親遺物時,翻到了半塊玄鐵令牌,背面刻著‘玄陰宗’三個血字。
三姨的話還在耳邊:‘你娘是靈族遺脈,這石頭能喚醒你的血脈……’當夜,
我把靈玉貼在眉心。劇痛中,前世記憶如潮水涌來——我看見自己站在云端,手持斬妖劍,
斬落的邪修里,有張臉和李紅梅重疊。原來不是她選中了我,是我,該去收這二十年的債了。
”1第1章 隕落之始外門修煉場的晨霧還未散盡,林囡囡的青鋒劍已劃出第三十七道弧光。
劍尖挑起的風卷著草屑掠過發(fā)梢,她后頸細汗順著衣領(lǐng)滑進脊背,
卻顧不上擦——這是她連續(xù)第七日加練基礎(chǔ)劍訣,只為下月的內(nèi)門考核能多幾分把握。
"嗤——"一道金芒突然刺破晨霧,傳訊符"啪"地貼在她手背。溫度燙得驚人,
像塊燒紅的炭,她條件反射甩了甩,符紙卻紋絲不動,
李紅梅的聲音裹著哭腔鉆出來:"囡囡,速歸宗門。"最后一個"門"字尾音發(fā)顫,
像被風吹散的蛛絲。林囡囡的劍尖"當啷"墜地。
前日里父親還通過傳訊玉牌說"月中必歸",連給她帶的靈果都挑好了,
是清潭峰特有的雪牙梨,說她總嫌甜膩,偏要選最脆的那批。她攥緊傳訊符往主峰跑時,
裙角沾了露水,打濕的麻料貼著小腿,涼得人發(fā)慌。路過演武場時,
幾個外門弟子沖她喊"林師妹",她充耳不聞——那些人總愛議論,
說護山長老的女兒還在練外門劍法,怕是靈根被壓制了??伤麄儾恢溃?/p>
父親總摸著她后頸的月牙胎記說:"囡囡的靈根是要藏著的,
等時候到了......"主峰的朱漆大門虛掩著,李紅梅立在門內(nèi),
素色裙裾被風掀起一角,露出下面半截青灰中衣。她眼尾泛著不正常的紅,像剛用熱水敷過,
見著林囡囡便踉蹌著撲過來,帕子絞得發(fā)皺:"囡囡,你爹他......""我爹怎么了?
"林囡囡抓住她手腕,觸感冷得像浸了冰水。李紅梅喉結(jié)動了動,
眼淚突然"吧嗒吧嗒"掉在帕子上:"前日他從蒼梧山回來,
說要給你帶雪牙梨......誰知道半道上遇著了妖獸潮。"她抽噎著拽林囡囡往偏廳走,
"那些畜生專挑化形期修士下手,你爹為護商隊......力竭了。
"林囡囡的心跳聲突然變得很輕,輕得像落在雪地上的羽毛。
她想起三日前父親傳訊時的聲音,還帶著蒼梧山的風響:"囡囡,
我在山腳下買了只竹編的小老虎,等回去給你。"那時候他說妖獸潮早散了,
商隊走的是最安全的云棧道。"我要見我爹。"她聲音發(fā)啞,"我要見遺體。
"李紅梅的手指猛地掐進她胳膊,疼得林囡囡皺眉。"尸身......"李紅梅別開臉,
發(fā)間銀簪晃了晃,"被妖獸啃得不成樣子,我讓人用冰棺收著了。囡囡,你年紀小,
見了要做噩夢的。"林囡囡盯著她耳后那點不自然的紅。李紅梅素日最講究,
連鬢角碎發(fā)都要梳得服帖,此刻耳后卻有片指甲蓋大的淤青,像被什么尖刺刮的。
她想起父親房里那本《百妖圖譜》,其中記載,蒼梧山的赤焰貂爪尖帶倒刺,
被抓一下就是這樣的傷痕。"那遺物呢?"她后退半步,"他隨身的玉牌、佩劍,總該在吧?
"李紅梅的帕子突然掉在地上。她蹲下身撿,林囡囡看見她后頸有片極淡的青斑,
像沒擦干凈的墨跡。"都收在靈堂了。"李紅梅直起腰時,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你爹最疼你,我讓人把他常坐的藤椅也搬過去了。囡囡,你先回房歇著,
等明日......""我現(xiàn)在就要去。"林囡囡繞過她往靈堂走,卻被一把拽住手腕。
李紅梅的力氣大得反常,指甲幾乎要掐進她骨頭里:"囡囡,你爹走得不安生,
靈堂有鎮(zhèn)魂香,你受不得那味道!"林囡囡猛地抬頭。李紅梅的眼睛里沒有淚,
只有某種緊繃的警惕,像只護著窩的母獸。
她突然想起上個月在后山看見的場景——李紅梅蹲在廢棄藥廬前,手里捏著根黑紅色的草,
葉片上凝著血珠。當時她問是什么,李紅梅笑著說是普通的止血草,可第二日,
藥廬里的野狗就不見了,只剩一灘黑血。"我受得。"她掙開李紅梅的手,"我是他女兒。
"靈堂的門虛掩著,檀香混著若有若無的腐味鉆出來。林囡囡跨進去的瞬間,
后頸的月牙胎記突然發(fā)燙,像有人拿燒紅的烙鐵貼著皮膚。她下意識摸向那里,
指尖觸到一片濕潤——不知何時,額角已滲出冷汗。冰棺停在供桌前,蒙著層素白的紗。
林囡囡剛要掀,李紅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囡囡,你爹臨終前說,要你好好修煉,
莫要......""莫要什么?"林囡囡回頭,看見李紅梅正盯著供桌上的藤椅。
那是父親最愛的老物件,竹藤被磨得發(fā)亮,椅背上還留著他??康陌己?。
此刻藤椅上搭著件青衫,是父親昨日傳訊時說"要穿去見你"的那身。李紅梅的喉結(jié)動了動,
突然軟下聲音:"你爹說,莫要怪他。"她上前扶住林囡囡的肩,"你兩日沒合眼了,
我讓小竹給你煮了安神湯,喝了睡會兒好不好?"林囡囡望著冰棺上的紗簾被風掀起一角,
露出下面冷白的光。她知道現(xiàn)在掀了紗,可能會看見不想看的東西——可她更怕,等她睡下,
這冰棺里的東西會不翼而飛。"我不喝。"她退后兩步,"我想回爹的房間看看。
"李紅梅的手指在身側(cè)蜷成拳,又慢慢松開。"也好。"她笑了笑,眼角的淚還掛著,
"你爹房里有他新抄的《御劍術(shù)要訣》,
說等你進了內(nèi)門要親自教......""不用你說。"林囡囡打斷她,轉(zhuǎn)身往偏院走。
背后傳來李紅梅的嘆息,還有裙擺掃過青石板的沙沙聲——直到她拐過月洞門,
那聲音才消失。父親的房間還留著松木香。林囡囡推開門,燭臺上的火折子還插在銅罐里,
是他走前最后一次點的。書桌上堆著半卷未寫完的信,墨跡未干,末尾寫著"囡囡親啟"。
她伸手要拿,指尖卻在離紙半寸的地方頓住——后頸的胎記又開始發(fā)燙,這次是灼燒般的疼,
像有什么東西要破皮而出。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林囡囡摸著發(fā)燙的后頸,
看見藤椅底下露出半截紅繩。她蹲下身,從竹藤縫隙里抽出個小布包,打開來,
是塊羊脂玉牌,刻著個"林"字——這是父親的本命玉牌,按理說該隨他一起隕落,
怎么會藏在這里?玉牌剛?cè)胧?,林囡囡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閃過片段:血色的山,
父親被黑霧纏住脖頸,李紅梅站在霧里,手里舉著根帶倒刺的骨鞭,
耳后是和今日一樣的淤青。"啪——"玉牌突然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林囡囡驚得松手,
玉牌掉在藤椅上,椅面的竹藤突然泛起金光,露出暗藏的陣法紋路。她后退半步,
撞翻了書桌上的茶盞,青瓷碎片落在地上,像一串破碎的星子。院外傳來腳步聲。
林囡囡迅速把玉牌塞回布包,剛藏進袖中,門就被推開了。小竹端著安神湯站在門口,
笑盈盈道:"夫人讓我來看看姑娘,說您要是餓了,廚房還留著雪......""雪牙梨?
"林囡囡脫口而出。小竹的笑僵在臉上,手指絞著帕子:"夫人說老爺沒帶回來,
路上......路上丟了。"林囡囡望著她泛紅的眼尾——和李紅梅剛才的一樣。
她突然想起,父親曾說過,林氏一族的護山藤椅,藏著護主的陣法。
此刻藤椅上的金光還未散盡,像在提醒她什么。"我不餓。"她坐回藤椅,
盯著小竹端著的湯碗,"你先回去吧,我想靜會兒。"小竹走后,林囡囡摸出布包里的玉牌。
月光透過窗紙照在上面,"林"字泛著幽光。她后頸的胎記還在發(fā)燙,可這次,她沒再躲。
夜越來越深,藤椅上的金光漸漸淡去。林囡囡望著書桌上未寫完的信,終于伸手拿起。
墨跡在月光下泛著青,最后一句是:"若父不歸,看藤椅下。"窗外的風突然大了,
吹得燭火搖晃。林囡囡把信貼在胸口,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她知道,從今夜開始,
有些東西再也藏不住了。2第2章 藤椅下的封印低語林囡囡的布鞋尖碾過青石板上的新苔,
咯吱一聲。靈堂的白幡還在檐角晃,檀香混著露水的潮氣鉆進鼻腔,
她攥著父親常用的檀木鎮(zhèn)紙,指節(jié)發(fā)白。這是今早守靈時從供桌上順來的——母親生前所雕,
父親總說摸著它,就能想起囡囡周歲時攥著木片牙牙學語的模樣。
推開通往父親居所的月洞門,竹簾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藤椅上那團熟悉的深褐。
她的腳步頓在門檻外,喉間像塞了團浸了水的棉絮。三天前父親還坐在這兒,
剝了雪牙梨遞到她手里,說這次去蒼梧山采靈草,
要給她帶最大最甜的;如今靈堂里的牌位落著香灰,他連半枚梨核都沒帶回來。
"吱呀——"藤椅在她觸碰的瞬間發(fā)出輕響。林囡囡的指尖剛掠過竹藤編就的椅背,
一道細微的靈力波動順著掌心竄上來,像被蜜蜂蟄了下。她猛地縮回手,
卻見藤椅表面浮起淡金色的符紋,如活物般沿著竹節(jié)游走,在椅面中央?yún)R作個"護"字。
"囡囡?"身后傳來李紅梅的聲音,帶著晨起未散的柔意。林囡囡轉(zhuǎn)身時撞翻了案頭的茶盞,
青瓷碎片濺在腳邊,像被揉碎的星子。繼母的手已經(jīng)搭在她肩上,
溫度比晨露還涼:"昨兒守靈到后半夜,我讓小竹煮了安神湯。你父親最疼你,
可不愿見你累壞了身子。
"林囡囡望著她耳后那片青淤——和昨夜玉牌幻象里的位置分毫不差。
李紅梅總說是晨起梳頭時碰的,可父親走的那晚,她分明聽見偏房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我想再整理些父親的書。"她垂眼盯著自己交疊的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他走得急,好多筆記......""筆記我讓賬房收進庫房了。
"李紅梅的拇指在她肩頸輕輕按了按,力道卻重得像塊磚,"你父親的東西,
總不會少了你的??蛇@屋子潮,你后頸的胎記最怕濕,再坐會兒該疼了。
"林囡囡后頸的皮膚突然發(fā)燙,像是被人按了把火炭。
她想起昨夜玉牌里的畫面:父親脖頸纏著黑霧,李紅梅舉著骨鞭,耳后正是這樣的青淤。
喉間的棉絮突然變成刺,扎得她眼眶發(fā)酸——原來不是她多心,是胎記在替她記著疼。
"小竹,扶姑娘回房。"李紅梅松開手,袖間飄出縷甜腥的香氣,像極了靈堂里燒的降真香,
卻混著絲鐵銹味。小竹端著湯碗的手在抖,青瓷和木盤相碰,發(fā)出細碎的響。
林囡囡瞥見她眼尾的紅痕,和李紅梅耳后的淤青一樣,像被什么細繩子勒的。"夫人,
我自己能走。"她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任由小竹扶著往外走。經(jīng)過藤椅時,
余光瞥見那抹金光還未散盡,在竹藤間若隱若現(xiàn),
像父親常說的"護主陣"——林氏護山長老的藤椅,本就該護著林家的骨血?;胤康穆飞?,
風卷著幾片銀杏葉打在院墻上。林囡囡摸出袖中那個小布包,
羊脂玉牌隔著布料燙著她的掌心。父親的本命玉牌不該隨他隕落嗎?
可昨夜玉牌里的畫面那么真,黑霧裹著父親的衣角,李紅梅的骨鞭抽在他后心,
血珠濺在她耳后,染出片青淤。"姑娘?"小竹的聲音帶著顫,"湯要涼了。
"林囡囡接過湯碗,指尖觸到碗底的溫度——和李紅梅的手一樣,涼得反常。
她望著小竹發(fā)紅的眼尾,突然想起父親說過:"咱們林家的人,要像藤椅的竹節(jié),看著軟,
骨里硬。"夜漏三更時,林囡囡裹著父親的舊披風站在院門口。月明星稀,
風里飄來守夜仆役的鼾聲。她摸出懷里的玉牌,"林"字在月光下泛著幽光,
后頸的胎記跟著發(fā)燙,像在給她指路。藤椅上的符紋一定藏著父親的話,
或許能解釋他為什么隕落,為什么玉牌會在這兒,為什么李紅梅的耳后總帶著淤青。
她踮腳避開青石板的縫隙——父親教過她,這院子的地磚下埋著防賊的鈴鐺。走到房門前時,
袖中玉牌突然震了震,像是在催促。門閂剛抬起半寸,藤椅方向傳來細微的"咔"聲,
像陣法啟動的輕響。林囡囡屏住呼吸,月光從窗紙破洞漏進來,正照在藤椅上。
那些淡金色的符紋比白天更亮了,在竹藤間織成張網(wǎng),
網(wǎng)心處浮著個極小的青銅鎖——原來父親說的"護主陣",是要等他的骨血來開。
她伸手觸碰那鎖,指尖剛貼上銅面,后頸的胎記突然灼痛。耳邊響起父親的聲音,混著風聲,
混著記憶里剝雪牙梨的脆響:"囡囡,若父不歸,看藤椅下。"窗外的銀杏葉沙沙作響,
像是有人在遠處嘆氣。林囡囡望著藤椅下投著的影子,突然明白——有些事,
得在月最亮、夜最深的時候,才能看清。林囡囡的指尖在青銅鎖上微微發(fā)顫。
后頸胎記的灼痛順著血脈竄進眼眶,她想起父親教她認陣紋時說過:"護主陣的鎖芯,
得用持陣人的骨血溫養(yǎng)。"月光在鎖孔里投下銀亮的光斑,
像極了父親剝雪牙梨時刀刃上的光。她咬破食指,血珠剛觸到鎖芯,
藤椅突然發(fā)出清越的嗡鳴。竹藤間的符紋如活過來的金蛇,順著椅腿鉆入地下,
在青磚上犁出個淺坑??拥滋芍鴤€巴掌大的檀木匣,匣蓋刻著林氏家紋,
紋路里還凝著未散的靈力——是父親常用的封靈術(shù)。"爹......"她的聲音卡在喉間,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匣蓋掀開的瞬間,混著松煙墨香的靈力涌出來,撞得她后退半步。
最上面是封未拆的信,宣紙邊緣泛著焦痕,顯然父親曾想燒毀,最終又收了回來。
信紙上的字跡力透紙背,是父親特有的狂草:"囡囡親啟:為父前日探得蒼梧山靈脈異動,
竟與玄陰宗邪修有關(guān)。李氏紅梅......"墨跡在此處暈開,像被水浸過的血,
"她身上的降真香,是玄陰宗引魂香的變種。若為父不測,必是遭她暗算。
靈脈關(guān)乎林家百年根基,切記尋三姨......"后面的字被撕去半頁,
只余個"護"字殘角,和藤椅上的符紋如出一轍。林囡囡的指尖撫過那片焦痕,
突然想起守靈夜李紅梅替她披斗篷時,袖中飄出的甜腥氣——原來不是降真香,
是引魂香在焚燒活人的生魂。檀木匣底部還躺著塊半透明的玉玨,
和她頸間母親留下的碎玉紋路嚴絲合縫。玉玨入手的瞬間,
記憶如潮水倒灌:三歲時母親跪在藤椅前,
半塊玉塞進她頸間;七歲時父親指著玉玨說"這是你娘留給你的命";昨夜玉牌里的黑霧中,
母親的聲音混著血沫:"護好囡囡......""啪嗒。"玉玨墜在信紙上,
驚得林囡囡一顫。窗外銀杏葉突然劇烈晃動,像是有什么東西撞過院墻。她猛地抬頭,
正看見院角那株老槐的影子里,有道灰影閃過——是李紅梅房里的青鸞燈!
后頸胎記再次灼痛,她迅速將信和玉玨塞進懷里,剛要掩上檀木匣,
藤椅突然泛起暖金色的光。那光裹著她的手,像父親生前摸她發(fā)頂時的溫度,
耳邊響起他最后的聲音,混著血沫的沙?。?囡囡,爹沒能護好你娘,
這次......"聲音戛然而止,只剩靈力波動在掌心游走。林囡囡這才發(fā)現(xiàn),
藤椅的竹藤間滲出細密的血珠,在月光下泛著暗紫——是父親用本命血養(yǎng)的護主陣,
怪不得李紅梅這三日總說"屋子潮",原來她在試圖用邪術(shù)腐蝕陣法。
院外傳來門閂滑動的輕響。林囡囡的呼吸瞬間凝固,她瞥見窗紙上晃動的人影,
是李紅梅房里的小竹。那道影子在窗下停了片刻,突然壓低聲音喊:"姑娘,
夫人說后半夜風大,讓我送件斗篷......"林囡囡迅速將檀木匣塞回坑底,
用青磚掩好。轉(zhuǎn)身時正撞進小竹懷里,對方手里的斗篷帶著李紅梅慣用的甜腥氣。
小竹的手指在她后背快速點了兩下——是父親教她的"急"字暗號。"姑娘手好涼。
"小竹的聲音發(fā)顫,指尖擦過她后頸的胎記,"夫人說您后頸怕濕,讓我給您揉揉。
"她的拇指按在胎記上,力度重得反常,林囡囡這才發(fā)現(xiàn)她手腕上纏著紅繩,
繩結(jié)處滲著血——和李紅梅耳后的淤青,是同一種勒痕。"我不冷。"林囡囡抓住小竹的手,
摸到她掌心的紙團,"小竹,你指甲該剪了。"這是"收"的暗號。小竹猛地縮回手,
斗篷掉在地上,露出她腳邊半枚青銅鈴鐺——是院地磚下防賊的響鈴,被人撬松了。
院外傳來李紅梅的咳嗽聲。小竹立刻彎腰撿起斗篷,
低聲道:"夫人這兩日總在翻庫房的賬冊,說要查您父親的'舊賬'。"她的眼尾又紅了,
像被人抽過耳光,"姑娘,明早三姨會來送......""小竹!
"李紅梅的聲音裹著寒氣撞進院子,"讓你送斗篷,磨蹭什么?"小竹渾身一震,
將紙團塞進林囡囡掌心,退到廊下。月光里,林囡囡看見她耳后也有片青淤,
和李紅梅的位置分毫不差——原來那不是碰的,是被同一種東西抽的?;胤康穆飞?,
李紅梅的身影像團黑霧綴在身后。林囡囡攥著掌心的紙團,能感覺到小竹寫的字:"玄陰宗,
靈脈圖,西廂房暗格。"后頸的胎記還在發(fā)燙,父親的信在懷里燒著她的皮膚,她突然明白,
這三日李紅梅所謂的"關(guān)心",不過是怕她太早發(fā)現(xiàn)藤椅的秘密。第二日清晨,
林囡囡站在窗前,晨霧漫過青瓦。她展開小竹的紙團,墨跡未干:"三姨辰時到,帶玉玨。
"手里的密信被她折成小方塊,藏進母親留下的木鐲里——那是李紅梅唯一沒翻過的東西,
因為她說"粗笨得像塊木頭"。晨鐘在山間回蕩時,她摸了摸后頸的胎記,
那里還留著昨夜藤椅的溫度。窗外的銀杏葉落了幾片在石桌上,其中一片葉脈里凝著水珠,
像父親剝雪牙梨時濺的汁水。"囡囡。"院外傳來三姨的聲音,帶著山風的清冽。
林囡囡轉(zhuǎn)身時,瞥見鏡中自己的眼睛——不再是守靈時的混沌,而是像父親劍鞘上的寒鐵,
淬了鋒。她摸了摸懷里的玉玨,又碰了碰木鐲里的密信,最后望向父親的房間。
那把藤椅在晨霧里若隱若現(xiàn),像座沉默的山。午后,林囡囡獨自坐在父親常坐的藤椅上。
陽光透過窗紙的破洞,在竹藤間織出金網(wǎng)。她的指尖撫過椅面的符紋,
后頸的胎記隨著靈力波動輕輕跳動,仿佛父親從未離開,只是去蒼梧山采靈草了,
等會兒就會剝著雪牙梨走進來,說:"囡囡,看爹給你帶了什么。"可懷里的密信還在發(fā)燙,
小竹手腕上的血痕還在眼前晃。她望著窗外飄起的銀杏葉,突然明白,有些疼,
得自己記著;有些債,得自己討。3第3章 藤椅上的驚雷午后的陽光透過窗紙破洞漏進來,
在藤椅竹藤間織出細碎金網(wǎng)。林囡囡的指尖沿著椅面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紋路摩挲,
后頸那枚淡青胎記又開始發(fā)燙——自昨夜在靈堂觸到藤椅起,
這處跟著母親血脈遺傳的印記便總在提醒她什么。"爹總說這椅子坐慣了,換不得。
"她低聲呢喃,指腹突然觸到一道凹陷。竹藤表面的紋路竟隨著她的靈力波動微微發(fā)亮,
像被風吹開的霧,露出下方一道半指寬的暗紋。"咔"的輕響驚得她脊背一繃。
藤椅右側(cè)扶手緩緩彈出個巴掌大的木匣,內(nèi)里鋪著層泛黃的絹布,壓著封未拆的信箋。
林囡囡的呼吸陡然急促,指甲掐進掌心。她記得父親總說藤椅是母親嫁過來時陪嫁的,
木料是青丘山的百年苦竹,"冬不涼夏不燥"??烧l能想到,
這把尋常藤椅里竟藏著父親的秘密?后頸胎記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她顫抖著捧起信箋,
封皮上"囡囡親啟"四個字是父親的筆跡,墨跡未干時被小心壓過,邊緣有些皺。"囡囡?
"門簾被掀起的響動驚得她手一抖,信箋險些掉在地上。李紅梅端著青瓷茶盞跨進來,
月白裙角掃過門檻,發(fā)間玉簪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我瞧著日頭毒,給你送盞竹瀝茶。
"她將茶盞放在案上,目光掃過藤椅扶手的暗匣,嘴角仍掛著守靈時的溫婉笑意,
"這椅子年頭久了,前日我還說要請匠人修修,你爹偏不肯。
"林囡囡盯著她眼角那抹細紋——守靈七日,這位繼母連眼尾都沒紅過。
她迅速將信箋塞進袖中,指尖卻碰著另一個硬物:母親留下的木鐲。
昨夜小竹塞的紙團還在里面,"玄陰宗,靈脈圖"幾個字仿佛燙著她的肉。"多謝姨娘。
"她垂眸盯著茶盞里浮著的竹瀝,聽見自己聲音發(fā)顫,"我...就是坐坐,想爹。
"李紅梅的手指在案上輕輕叩了兩下。
林囡囡余光瞥見她腕間那串檀木佛珠——父親出事前總說這珠子"陰得慌",
如今每粒珠子都泛著不自然的幽光,像浸過血。"想他便多坐會兒。
"李紅梅突然俯身替她理了理鬢角,指腹擦過后頸胎記時,林囡囡猛地縮了下脖子。
那觸感像塊冰,順著脊椎往骨頭里鉆,"只是這院子潮,你自小體寒...""姨娘!
"院外傳來小竹的叫聲,"賬房說庫房少了三壇駐顏丹,要您去看!
"李紅梅的指尖在林囡囡耳后頓了頓,終于直起身子。她望著案上茶盞里晃動的倒影,
聲音甜得發(fā)膩:"你且坐著,我去去就來。"門簾落下的瞬間,林囡囡幾乎癱在藤椅上。
她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后頸的燙意卻隨著李紅梅離開慢慢消退。
袖中父親的信箋還帶著體溫,她顫抖著展開,墨跡未干的字跡刺得她眼眶發(fā)疼——"囡囡,
若你見到這信,為父已遭不測。李紅梅與玄陰宗勾結(jié),欲奪林家守護的青冥靈脈。
她修煉陰毒功法,需以血脈壓制靈脈...莫信她的慈悲,莫露你的靈根。
"信末的落款讓她如墜冰窟。"父字"二字下方,
竟壓著半枚玄陰宗的黑蓮印——與李紅梅腕間佛珠上的紋路分毫不差。
窗外銀杏葉突然"嘩啦"作響。林囡囡抬頭時,看見幾片葉子打著旋兒落在藤椅腳邊,
葉脈里凝著的水珠,像極了父親剝雪牙梨時濺的汁水??扇缃窭鏄湎略俨粫心锹?囡囡,
看爹給你帶了什么",只有這封帶血的信,和繼母腕間泛著幽光的佛珠。暮色漫進窗欞時,
林囡囡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藤椅上坐了整下午。信箋被她折了又折,
最終塞進木鐲最里層——那是李紅梅唯一沒翻過的東西,因為她說"粗笨得像塊木頭"。
后頸胎記又開始發(fā)燙,這次不是灼痛,而是麻麻的,像有什么在皮膚下蘇醒。
她摸了摸懷里三姨今早給的玉玨,冰涼的玉質(zhì)貼著心口,突然聽見耳畔響起道陌生的聲音,
像從極遠的地方飄來:"莫慌,孩子。該醒的,都要醒了。"她猛地轉(zhuǎn)頭,
只看見藤椅在暮色里投下的影子,像座沉默的山。林囡囡將木鐲扣回腕間時,
窗欞外的暮色已漫成青灰。她摸了摸發(fā)僵的后頸,胎記處仍殘留著麻麻的酥癢,
像有細小的靈絲在皮膚下游走。李紅梅去庫房的腳步聲早沒了動靜,
可她總覺得那串檀木佛珠的幽光還黏在脊背上——方才繼母俯身時,
她分明看見佛珠串繩泛著暗紅,像被血浸過又曬干的棉線。
"吱呀——"門軸輕響驚得她指尖一顫。小竹端著食盒進來,
青瓷碗里飄著枸杞紅棗的甜香:"小姐,夫人說您守靈沒好好吃飯,讓廚房煨了安神湯。
"林囡囡盯著湯面浮動的油花,突然想起父親出事前那晚,也喝了李紅梅親手熬的蓮子羹。
她捏緊木鐲,喉間泛起酸意,面上卻扯出個淡笑:"我不餓,你擱這兒吧。"小竹剛退下,
她便將湯碗推到案角。月光爬上窗紙時,她蜷在藤椅里,眼皮重得像墜了鉛。迷迷糊糊間,
后頸胎記突然灼燒起來,眼前浮現(xiàn)出一片白霧——是夢。"囡囡。
"蒼老卻沉穩(wěn)的聲音從霧里傳來。林囡囡抬頭,看見個穿青衫的老者立在石拱橋上,
腰間玉牌刻著"青云"二字,正是父親常提的舊友林建國。他目光如炬,
掃過她腕間木鐲:"你爹臨走前托我保管段記憶玉簡,藏在青云宗藏經(jīng)閣第三層暗格里。
""林叔叔?"林囡囡踉蹌著往前,霧水沾濕了鞋襪,"我爹...他真的是被李紅梅害的?
""你爹發(fā)現(xiàn)玄陰宗要借林家靈脈養(yǎng)邪修,打算向正道盟揭發(fā)。"林建國袖中泛起青光,
霧氣里浮出父親的影子——他脖頸處有道青紫色勒痕,正是玄陰宗"鎖魂索"的印記,
"那女人修煉的'陰髓訣'需以至親血脈為引,你后頸的胎記,是她最怕的東西。
""為什么不早告訴我?"林囡囡的聲音帶著哭腔。"你爹怕打草驚蛇。
"林建國的虛影開始模糊,"明夜子時,帶這玉玨去村外老槐樹,會有人接你上青云宗。
記住,在那之前,千萬別讓李紅梅發(fā)現(xiàn)你在查她。""等等——"林囡囡伸手去抓,
指尖卻穿過老者的衣袖。她猛地驚醒,額角浸著冷汗,腕間三姨給的玉玨正發(fā)燙,
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窗外銀杏葉沙沙作響,她摸出袖中密信,
父親的字跡在月光下泛著冷白,像道刺進心里的劍。后半夜的風裹著潮氣鉆進窗縫。
林囡囡裹緊被子坐起,目光落在藤椅上——那道暗紋還泛著極淡的青光,像父親留下的眼睛。
她咬了咬唇,將玉玨按在藤椅扶手上,注入一絲靈力。"嗡——"藤椅突然震顫起來,
竹藤紋路里滲出金芒,在她周身織成半透明的光罩。
有細碎的記憶片段涌進腦海:父親跪在藤椅前,用精血畫陣;李紅梅站在陰影里,
手中黑蓮印泛著邪光;母親將木鐲套在她腕上,
說"這是靈族血脈的封印"......"爹!"林囡囡撲過去抱住藤椅,
光罩隨她動作起伏,像雙無形的手在護著她。她摸到椅面某處凹陷,
那里還留著父親掌心的溫度。淚水砸在竹藤上,暈開一片水痕,"你早知道會出事,
所以用藤椅護著我,對不對?"光罩突然收縮,在她心口凝成顆金珠。林囡囡摸了摸后頸,
胎記的灼痛變成了溫溫的暖,像母親的手在安撫。她抬頭看向窗外,
老槐樹的影子在地上投出個模糊的輪廓——那是林建國說的接頭地點。晨霧漫進院子時,
李紅梅端著新茶推門進來。林囡囡正對著銅鏡梳發(fā),鏡中映出繼母含笑的臉,
卻見她目光掃過藤椅時,瞳孔縮成針尖大的一點。"昨夜睡得可好?
"李紅梅將茶盞放在她手邊,指尖擦過光罩殘留的金芒,像被燙到似的縮回,
"瞧你眼尾紅的,定是又想你爹了。"林囡囡垂眸抿茶,茶水的苦澀漫過舌尖。
她望著繼母腕間佛珠——那些珠子竟在發(fā)抖,像在害怕什么。她摸了摸木鐲,
里面的密信貼著皮膚,燙得她心口發(fā)疼。"姨娘,我想去青云宗。"她突然開口,"爹說過,
那里的長老最會看靈根。"李紅梅的茶盞"當啷"掉在案上。林囡囡抬頭,
看見她嘴角還掛著笑,可眼底的陰毒像團化不開的墨:"傻孩子,你靈根早被測出是廢脈,
去了也是......""或許當年測錯了?"林囡囡摸了摸后頸,
胎記處的暖流順著血脈往上涌,"三姨說,我娘的靈根......""夠了!
"李紅梅猛地抓住她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里。林囡囡卻覺得有股熱流從掌心竄出,
將那冰冷的觸感彈開。她望著繼母震驚的臉,第一次在鏡中看見自己的眼睛——里面有團火,
燒得極旺。院外傳來烏鴉的叫聲。李紅梅突然松開手,整理著被扯亂的衣袖,
笑容又甜得發(fā)膩:"你三姨昨日捎信,說今日要來接你去她那兒小住。"她轉(zhuǎn)身時,
腕間佛珠"啪"地斷了線,黑珠子滾了滿地,"瞧我這手,
總做不好事......"林囡囡彎腰撿珠子,指尖觸到其中一顆時,
猛地縮回——那珠子里竟裹著半片帶血的指甲,和父親出事前斷在她發(fā)間的那片,
紋路分毫不差。她將珠子攥進手心,感受著尖銳的痛感。窗外傳來馬車的鈴鐺聲,
是三姨的青牛車。林囡囡望著鏡中自己發(fā)亮的眼睛,將密信和玉玨塞進包袱最底層。
藤椅在晨光里泛著暖黃,像父親當年等她放學時的模樣。"小姐,三姨在門外等您。
"小竹的聲音從院外傳來。林囡囡提起包袱,最后看了眼藤椅。
那道暗紋里的金芒還沒完全消散,像父親在說:"去吧,孩子。"她轉(zhuǎn)身走向院門,
陽光落在后頸,胎記處的熱流涌遍全身——該醒的,都醒了。4第4章 入世如棋局,
步步藏鋒芒青牛車碾過青石官道時,林囡囡的指節(jié)在包袱上掐出青白的印子。
三姨握著韁繩的手穩(wěn)如磐石,車簾被風掀起一角,
露出青云宗山門前那對青銅巨獅——父親當年總說,這獅子眼里的鎏金是用千年靈砂淬的,
能照見人心最暗處的鬼。"到了。"三姨輕喝一聲,牛蹄聲戛然而止。林囡囡跳下牛車,
仰頭望著"青云"二字在晨霧里若隱若現(xiàn),
后頸胎記突然發(fā)燙——和昨日在藤椅前、和繼母對峙時的熱流如出一轍。她摸向腕間木鐲,
里面壓著父親的密信,邊角已經(jīng)被汗浸得發(fā)軟。
山門前的守山弟子掃了眼三姨腰間的散修令牌,剛要開口,
便見一個灰袍老者從門內(nèi)快步走來。
林囡囡認出那是父親畫像里總站在身側(cè)的林建國——二十年前的護山大比,
他和父親曾背靠背斬過九頭蛇妖。"林丫頭。"林建國的聲音帶著沙礫般的粗糙,
眼角的皺紋卻堆成了笑,"你爹當年總說,等你及笄那日要親自送你上山,
說青云宗的梧桐苑最適合種你娘留下的星葵。"他伸手要接包袱,
指尖卻在碰到木鐲時頓了頓,目光掃過囡囡后頸,喉結(jié)動了動,"先跟我去客院,
用了午膳再去外門報道。"三姨拍了拍囡囡的肩:"我去山腳下的茶棚等你。"她轉(zhuǎn)身時,
袖口滑出半片銀鱗——那是母親當年貼身佩戴的鱗甲,
囡囡曾在舊箱底見過繡著同樣紋路的襁褓。林建國目送三姨的青牛車拐過山彎,
才壓低聲音:"你繼母的人今早進了鎮(zhèn),我讓外門弟子盯著。"他引著囡囡往客院走,
腳步突然頓住,"你爹的密室,昨夜被人撬了鎖。"囡囡的呼吸驟然一滯。
木鐲里的密信像燒紅的炭,燙得她手腕發(fā)疼。她想起父親臨終前塞給她的玉佩,
想起繼母佛珠里那半片帶血的指甲,喉嚨發(fā)緊:"是...李紅梅?""不確定。
"林建國推開客院的竹門,案上擺著青瓷茶具,
茶煙里浮著若有若無的苦艾味——父親生前最愛的安神茶。他斟了杯茶推過去,
指節(jié)抵著桌沿,"你入外門的事,我只和大長老通了氣。但方才議事堂里,
有人說要拿你當餌。"他突然笑了,眼角的皺紋更深,"不過你爹當年護著我時,
可沒問過我愿不愿意當餌。"午后的陽光透過窗紙,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樹影。
林囡囡換了外門弟子的青衫,站在演武場的槐樹下,望著碑墻上刻著的"持正"二字。
她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方才在典籍閣,管書的王師叔說"外門弟子每日卯時練氣,
未時學劍"時,特意把"練氣"二字咬得極重。而當她接過《基礎(chǔ)引氣訣》時,
那本書的封皮上,分明有道新鮮的抓痕。"林師妹?"清甜的女聲從身后傳來。林囡囡轉(zhuǎn)身,
見一個穿月白衫子的少女抱著一摞竹簡,發(fā)間的玉簪刻著青云宗的云紋。
她記得這是晨時在山門前見過的弟子,方才議事堂里,大長老提過"讓清歌帶帶新弟子"。
"我叫蘇清歌。"少女笑起來有兩個酒窩,"以后咱們同屋,我?guī)闳プ√帯?/p>
"她接過囡囡的包袱,指尖在木鐲上輕輕一蹭,"這鐲子真好看,是家傳的?
"囡囡的后頸又開始發(fā)燙。她望著蘇清歌眼底的關(guān)切,
突然想起林建國早上說的"有人要試探"——可這試探,是敵是友?
住處是間帶小院子的竹屋,窗臺上擺著兩盆星葵。囡囡蹲下去摸花瓣,
指尖沾了些金粉——和父親書房里的星葵一模一樣。蘇清歌在屋里收拾床鋪,
突然"呀"了一聲:"誰把這個塞在你枕頭底下?"是張素箋,墨跡未干:"夜探藏經(jīng)閣,
可取你父遺物。"囡囡的手指捏皺了紙角。她抬頭時,
正撞見蘇清歌從袖中摸出個銅鈴——和李紅梅腕間那串佛珠上的鈴鐺,紋路分毫不差。
"師妹在看什么?"蘇清歌轉(zhuǎn)身,笑容依舊清甜,"該去演武場了,今日要考引氣入體。
"演武場上,二十幾個外門弟子站成兩排。領(lǐng)練的是個穿玄色勁裝的少年,眉骨處有道淡疤,
見囡囡過來,指尖敲了敲腰間的劍:"新的?林囡囡?"他扯了扯嘴角,
"聽說你靈根是廢脈?正好,讓大家看看,廢脈引氣有多可笑。"周圍響起細碎的笑聲。
囡囡望著少年腰間的玉佩——是青云宗內(nèi)門弟子的標識,可父親說過,
內(nèi)門弟子從不帶外門課。她想起林建國早上說"有人要逼你退宗",
想起繼母佛珠里的血指甲,喉嚨里泛起腥甜。"引氣入體,重點在...唔!
"少年的話被一聲悶哼打斷。囡囡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發(fā)抖——她分明沒動,
可那少年的劍卻"當啷"掉在地上,劍刃上凝著層薄霜。演武場突然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后頸——那里的胎記泛著淡金,像有團火要破膚而出。
"林師妹好本事!"蘇清歌突然拍手,"我早說廢脈是誤測,你看這引氣的動靜,
比我當年還強!"她蹲下身撿劍,指尖在劍鞘上快速劃了道符,"周師兄,
你這劍該去鍛劍峰重淬了,怎么自己就凝霜了?"周姓少年的臉漲得通紅。他彎腰撿劍時,
囡囡看見他袖中露出半截紅繩——和李紅梅房里那盞招魂燈上的紅繩,顏色一模一樣。
暮色漫上屋檐時,囡囡獨自往藏經(jīng)閣走。她摸著木鐲里的密信,
想起父親在信里寫:"若我不測,去藏經(jīng)閣第三層,最里面的檀木柜,
取第三本《上古靈族志》。"風掠過耳際,她聽見身后有腳步聲,
卻不敢回頭——蘇清歌說過,戌時后藏經(jīng)閣有守閣靈獸,可方才路過演武場,
她分明看見周姓少年往靈獸房方向去了。藏經(jīng)閣的門虛掩著,門縫里漏出一線光。
囡囡推門進去,檀香混著霉味撲面而來。第三層的檀木柜上落了薄灰,
最里面那本《上古靈族志》卻像是剛被翻過——書脊處壓著半片銀鱗,
和三姨袖口的一模一樣。她翻開書,內(nèi)頁夾著張泛黃的紙,是父親的字跡:"囡囡,
若你看到這頁,說明我已不在。你母親是靈族遺脈,后頸胎記是血脈印記。
李紅梅修煉的'蝕心咒',需用至親靈血為引......""啪!"燭火突然熄滅。
囡囡聽見身后有衣物摩擦的聲音,接著是李紅梅的笑聲,甜得發(fā)膩:"囡囡,
姨娘怕你夜里冷,給你帶了件斗篷。"她轉(zhuǎn)身,看見繼母站在陰影里,腕間佛珠泛著幽光。
月光從窗欞漏進來,照見她指尖夾著道黃符——正是方才蘇清歌在劍鞘上劃的那種。
"姨娘怎么來了?"囡囡攥緊書頁,指甲幾乎戳進掌心。"想你了。"李紅梅走近,
伸手要摸她的臉,卻在觸及胎記時猛地縮回,"你爹在天之靈,
該多高興......"她的指尖迅速在囡囡后頸點了下,符咒的涼意在皮膚下蔓延,
"明日跟姨娘回家吧,家里的藤椅,還留著你爹的溫度呢。"囡囡望著她腕間發(fā)抖的佛珠,
突然想起父親書房里的藤椅——暗紋里的金芒,原來是血脈封印。她摸向木鐲,
里面的密信突然發(fā)燙,燙得她眼尾發(fā)紅:"好啊,等我取了爹的遺物,就跟姨娘回去。
"李紅梅的瞳孔縮成針尖大的一點。她轉(zhuǎn)身時,佛珠又斷了線,黑珠子滾了滿地。
囡囡彎腰去撿,指尖觸到其中一顆時,猛地一震——這顆珠子里,裹著半枚帶血的牙齒,
和父親書房硯臺下的咬痕,嚴絲合縫。"姨娘手又笨了。"李紅梅笑著蹲下,
指尖卻在囡囡手背用力一掐,"明日卯時,山腳下的茶棚,姨娘等你。"夜風卷起書頁,
吹得《上古靈族志》嘩嘩作響。囡囡望著繼母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
低頭看手背——那里有個淡紅的印記,是符咒的紋路。她摸了摸后頸發(fā)燙的胎記,
將帶血的牙齒塞進木鐲,轉(zhuǎn)身走向藏經(jīng)閣最深處。那里有扇暗門,
門縫里透出若有若無的檀香——和父親生前靜坐修行的主殿,氣味一模一樣。
5第5章 藤影藏鋒暗門后是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石道,青苔在墻面洇出暗綠的痕,
囡囡扶著石壁往前挪,檀香愈發(fā)濃郁——和父親生前靜坐時周身縈繞的氣息分毫不差。
轉(zhuǎn)過彎,石道盡頭豁然開朗,竟是間半掩在山體里的靜室。正中央擺著張?zhí)僖危?/p>
藤條編就的紋路間泛著極淡的金芒,像父親書房那把的影子。囡囡的指尖剛觸到椅背,
腕間木鐲突然發(fā)燙,燙得她縮回手又咬牙按上去——這次,靈力順著掌心竄入藤條,
在椅面下激出一圈漣漪。"咔嚓"一聲輕響,藤椅右側(cè)的扶手緩緩旋開,
露出個巴掌大的暗格。囡囡屏住呼吸,指尖抖著探進去。觸到紙張的瞬間,
眼眶先酸了——是父親的字跡,墨痕里還浸著淡淡松煙香。密信下壓著枚殘缺玉符,
缺口處泛著暗紅,像凝固的血。"囡囡,若你尋到此處......"她讀得很慢,
每個字都像重錘敲在心上,"靈脈封印在藤椅下,李紅梅借'持家'之名引邪術(shù)入脈,
我本欲攜信上稟宗門,卻在青冥崖遭截殺......"靜室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囡囡猛地將密信和玉符塞進木鐲,轉(zhuǎn)身時撞翻了供桌上的銅爐,香灰簌簌落在藤椅扶手上。
她剛閃進石道,就見李紅梅的身影從門外晃過,腕間佛珠撞出細碎的響:"囡囡?
姨娘給你送安神湯來了。"靜室門被推開的剎那,囡囡正貓在石道拐角,
后頸的胎記跟著符咒印記發(fā)燙——那是昨夜繼母點過的地方。她聽見李紅梅的繡鞋碾過香灰,
聽見藤椅被挪動時吱呀作響,聽見自己心跳聲震得耳鼓發(fā)疼。
"到底是孩子......"李紅梅的笑聲像浸了蜜,"這藤椅年頭久了,夜里坐著涼,
姨娘讓人換張錦墊。"腳步聲逼近石道,囡囡攥緊石壁上的青苔,指甲縫里滲出血絲。
直到那陣甜膩的香風擦著她鼻尖掠過,直到靜室門重新合上,她才扶著墻滑坐在地,
木鐲里的密信硌得手腕生疼。二更梆子響過三遍時,窗紙被夜風吹得簌簌響。
囡囡正對著燭火研究那枚殘缺玉符,忽聞窗外傳來竹笛輕響——是三姨的暗號。
她剛拉開窗栓,人影已翩然而入,月白裙角還沾著露水。"你爹的事,林叔叔全說了。
"三姨的手按在她后頸,胎記處的灼痛立刻消了大半,"他布下靈脈封印時,
李紅梅剛?cè)腴T三個月。上個月林叔叔去青冥崖,
在崖底尋到半片帶血的衣角——是你爹常穿的玄色云紋。
"囡囡的指甲掐進掌心:"那截殺他的人......""崖壁上有蝕心咒的痕跡。
"三姨從袖中摸出個油紙包,"李紅梅的師兄,當年因修煉邪術(shù)被逐出師門,
現(xiàn)在......"她頓了頓,"現(xiàn)在在管后山亂葬崗。
"亂葬崗三個字像根刺扎進囡囡心口。她想起昨日路過后山時,風里飄著腐肉味,
而李紅梅總說"那里埋著早夭的仆役"。"還有這個。"三姨攤開手,
掌心里躺著半塊青銅令牌,"林叔叔在你爹墜崖處找到的,
刻著'血煞'二字——那是邪修的標記。"燭火"噼啪"炸響,火星濺在密信邊緣,
囡囡手忙腳亂地撲火,卻見信紙上被烤出一行小字:"若我不測,查后山第七棵老槐。
"后半夜的風卷著松濤灌進窗。囡囡借著月光翻查家族典籍,
泛黃的紙頁間掉出幾張宗門文書——李紅梅的署名在"靈脈調(diào)度"一欄蓋了朱印,
時間從她入門第二年起,從未間斷。更下面壓著張皺巴巴的清單,
"血玉髓十塊""嬰孩骨粉三斤"的字跡還帶著墨暈,落款是"血煞堂"。
"好個'代管靈脈'......"囡囡將清單攥成一團,指節(jié)發(fā)白,
"原來早把靈脈當邪術(shù)養(yǎng)料了。"晨霧漫進靜室時,囡囡又坐在了那張?zhí)僖紊稀?/p>
木鐲里的殘缺玉符突然發(fā)燙,與藤椅下的封印共鳴出嗡嗡輕響。她閉眼,
恍惚聽見父親的聲音,混著松風穿過耳際:"莫信表象,守心為正。"淚水砸在藤條上,
暈開個淺淡的痕。她摸出那半枚帶血的牙齒——是昨夜從李紅梅佛珠里撿的,
和父親硯臺咬痕嚴絲合縫。后山的方向傳來烏鴉啼叫,一聲比一聲凄厲。囡囡擦了擦淚,
將玉符貼身收好。石道外,晨鐘開始撞響,余音裹著山霧漫上來,模糊了她的身影。
她望著靜室門口那叢被夜露打濕的野菊,突然想起三姨說的話:"亂葬崗的守墓人,
總在子時換班。"窗外的霧更濃了,連竹影都浸成了青灰色。囡囡摸向腰間的木劍,
劍鞘上蘇清歌畫的符咒泛著微光——那是能破邪術(shù)的。后山的老槐,該去看看了。
6第6章 血契難封,親手斬破夜露沾濕了青衫下擺時,林囡囡已在山林里繞了三圈。
她貼著老松樹粗糙的樹皮,望著李府后墻那盞晃悠的燈籠——守夜的仆役正裹著棉袍打盹,
腰間銅鈴隨著哈欠輕響。懷里的密信被汗浸得發(fā)皺,靈玉貼著心口發(fā)燙。
這是她今日第三次確認:晨時從父親典籍里翻出的血煞堂清單,
夾在李紅梅親手謄抄的《靈脈養(yǎng)護手札》最底層;后晌在后山第七棵老槐下,
她用木劍挑開腐葉,竟挖出半塊帶血的青銅碑,碑文與三姨給的"血煞"令牌嚴絲合縫。
"三姨說過,她住在云來峰的竹舍。"囡囡摸了摸腕間木鐲,那是母親留下的最后物件,
"得趕在子時前到,亂葬崗守墓人換班時最亂,
李紅梅的耳目......"山風突然卷起松針,她猛地縮入灌木叢。
兩道提燈人影從岔路走來,男仆從喉嚨里擠出悶笑:"夫人今日又往亂葬崗送了三壇酒,
說是給守墓老張壓驚......""壓什么驚?"另一個壓低聲音,
"我昨兒聽見地窖有小孩兒哭,夫人說'靈脈滋養(yǎng)需要生氣',
可那聲音......"話音被夜霧吞了去。囡囡咬著唇,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清單上"嬰孩骨粉三斤"的字跡突然在眼前清晰起來。
她等那兩人走遠,這才貓著腰往云來峰方向疾走。竹舍的燈盞在半山腰亮起時,
囡囡的鞋尖已沾了層層露水。她輕叩竹門三下,門閂"吱呀"一聲開了,
三姨裹著靛青粗布衫立在門后,鬢角沾著松針:"來了?"屋內(nèi)火盆噼啪作響,
三姨接過囡囡遞來的密信時,指節(jié)微微發(fā)顫。燭火映著信紙上的血印,
她瞳孔驟然收縮:"這是血契盟書。""血契?"囡囡攥緊袖口,
"那日在藤椅下發(fā)現(xiàn)的封印......""李紅梅用你爹的精血結(jié)了血契。
"三姨將信箋攤在案上,火盆里的火星濺在"林正山"三個字上,"血契一成,
被契者對契主言聽計從,若強行反抗......"她頓了頓,指尖劃過信末的蝕心咒紋路,
"會被咒力反噬,生不如死。"囡囡的耳中嗡鳴。記憶突然翻涌:去年冬日,
父親要將族中靈脈分給旁支,她歡喜著去報信,卻撞見父親攥著茶盞發(fā)抖,
指節(jié)白得近乎透明。李紅梅站在廊下,手里轉(zhuǎn)著串檀木佛珠,聲音甜得發(fā)膩:"老爺疼囡囡,
自然也該疼疼族里的孩子。""原來他不是......"囡囡的喉頭發(fā)緊,
"不是真的要分靈脈......""他是被血契壓得沒法子。"三姨取出個青瓷罐,
倒了盞熱茶推過去,"你爹發(fā)現(xiàn)李紅梅在亂葬崗煉邪術(shù)時,血契已經(jīng)入了骨。
他在藤椅下布封印,是想護著你,怕你被血契余波傷到。"茶盞燙得手疼,
囡囡卻像沒知覺似的捧著。
她摸出從李紅梅佛珠里撿的半枚牙齒——那是父親硯臺邊緣的咬痕,
從前只當是父親讀書時的習慣,如今想來,怕是血契發(fā)作時咬的。"那要如何揭穿她?
"囡囡突然起身,木鐲撞在桌角發(fā)出脆響,"我?guī)е@些證據(jù)去宗門,
他們總該信......""信?"三姨打斷她,從袖中抽出卷了三層的黃絹,
"血契盟書在李紅梅手里還有半份,她若當庭撕了,你拿什么證明?
靈脈調(diào)度的朱印是你爹蓋的,連宗人府都要認賬。
"燭火在三姨眼底晃出細碎的光:"除非......你能以靈族血脈之力,強行撕裂血契。
""靈族?"囡囡想起三姨從前說過,母親是上古靈族遺脈,
"可我......""你娘臨去前,把血脈之力封在靈玉里了。"三姨展開黃絹,
古舊卷軸上的朱砂字漫著微光,"這是《靈族血啟術(shù)》,需以你的精血引動靈玉,
能短暫喚醒血脈潛能。""代價呢?"囡囡盯著卷軸上"血脈枯竭"四個字,心跳得厲害。
三姨的手指撫過她發(fā)頂:"你娘當年為保你降生,用了這術(shù)法,
后來......"她別過臉去,"后來便再沒醒過來。"竹舍外的夜梟突然啼叫。
囡囡望著案頭那半塊帶血的青銅碑,
又想起后山老槐下的腐土——那里埋的絕不是早夭的仆役,是被邪術(shù)抽干生氣的嬰孩,
是父親拼了命想護住的真相。"我做。"她伸手按住卷軸,掌心的溫度透過黃絹滲進去,
"現(xiàn)在就做。"祭壇設(shè)在竹舍后的懸崖邊。三姨用朱砂在青石板上畫了九道星紋,
靈玉放在中央,被月光照得泛著幽藍。囡囡脫了外衫跪在壇前,山風灌進中衣,
冷得她脊背發(fā)顫。"咬指尖。"三姨將匕首遞過來,刀身映著她泛紅的眼,
"血要滴在靈玉的裂痕上。"刀尖刺破皮膚的瞬間,囡囡倒抽一口冷氣。血珠順著指腹?jié)L落,
在靈玉表面綻開一朵小紅花。突然,靈玉發(fā)出蜂鳴,裂痕里滲出淡金色的光,
像活物般纏上囡囡的手腕。"引動血脈。"三姨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想著你要守護的人,想著你要撕碎的惡。"囡囡閉上眼。
記憶如潮水涌來:父親教她認靈草時的溫聲細語,母親臨終前塞給她木鐲時的溫度,
還有李紅梅望著靈脈賬簿時,眼底那抹藏不住的貪婪。"這一世,我不會再讓你得逞。
"她低聲說。靈玉突然爆發(fā)出刺目金光。囡囡聽見骨骼發(fā)出輕響,
指尖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而心口處傳來灼燒般的痛——那是血脈在蘇醒。
空中浮起一道古老符文,像火焰般跳動,最后"轟"的一聲沒入她眉心。"成了。
"三姨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現(xiàn)在你能感應(yīng)到血契的位置。"囡囡睜開眼。月光下,
她看見自己的手掌泛著淡淡金芒。她抬起手,對著空氣虛抓——指尖傳來細微的牽扯感,
像是有根透明的線,從她心口直通李府方向。"那是血契的引。"三姨說,
"等宗門大會時......""我知道。"囡囡打斷她,摸出腰間的木劍。
劍鞘上蘇清歌畫的符咒泛著微光,與她眉心的符文共鳴,"我會帶著父親的玉簡,
當眾撕開這血契。"山風卷著松濤掠過懸崖。囡囡將靈玉貼身收好,木鐲在腕間輕輕晃動。
遠處李府的方向,有盞燈籠突然熄滅了。
7第7章 宗門大會上的驚雷對決云隱宗的演武場被晨霧染得發(fā)白,
百來張石凳坐滿了各峰長老與外門弟子,主位上的玄凌道尊撫著長須,
目光掃過下方攢動的人頭——今日本是三年一度的論道大會,誰也沒料到會生出這等變故。
林囡囡站在演武場中央,青衫被山風掀起一角。她掌心攥著那方玉簡,
父親的靈識就封在其中,此刻正透過玉面燙著她的皮肉。三天前在竹舍懸崖,
血脈覺醒時的灼燒感還殘存在心口,像團活火,
燒得她每說一個字都帶著淬過冰的鋒利:“諸位師長,今日囡囡斗膽,要為亡父討個公道。
”演武場霎時靜得能聽見露水滴落石磚的脆響。李紅梅坐在右側(cè)客席,
月白緞面裙裾紋著纏枝蓮,此刻正扶著身邊侍女的手緩緩站起。她眼角還綴著半粒淚,
聲音發(fā)顫像風中的蘆葦:“囡囡這是作甚?你父親走得突然,
我這做繼母的比誰都傷心……”話未說完,喉間便哽出半聲嗚咽。
囡囡望著她垂在身側(cè)的手——那只總愛撥弄翡翠串珠的手,此刻正死死絞著帕子,
指節(jié)泛出青白。她記得昨夜用血脈之力感應(yīng)血契時,那根透明的線就纏在這只手上,
線的另一頭,是后山老槐下那片腐土里的嬰孩骸骨?!袄罘蛉藙e急?!编镟飳⒂窈喤e高,
陽光穿透玉面,照出里面浮動的金色光影,“這是父親臨終前用本命靈識封的玉簡,
里面記著他在蒼梧山遇襲那日的情形?!彼讣馕㈩?,
卻咬著牙將玉簡按在演武場中央的測真石上——那是云隱宗鎮(zhèn)山之寶,能照出靈識里的真相。
石面泛起幽藍波紋,一道身影緩緩凝出。是林護山,他腰間的青銅佩飾還沾著血,
眉峰緊擰著,聲音里帶著咳血的悶響:“紅梅,我在蒼梧山發(fā)現(xiàn)了血煞宗的聚靈陣,
那些嬰孩的骸骨……你總說靈脈枯竭是天數(shù),原來竟是你引邪修來抽干了山靈……”“夠了!
”李紅梅突然尖叫,帕子“啪”地摔在地上。她原本泛紅的眼眶此刻布滿血絲,
鬢角的珍珠簪子歪向一邊,哪里還有半分溫婉模樣,“這是栽贓!林護山走火入魔神志不清,
你們怎可信一個將死之人的瘋話?”“我這里有更確鑿的證據(jù)。
”一道清瘦身影從側(cè)門步進演武場。三姨穿著洗得發(fā)白的青布衫,發(fā)間插著根木簪,
腕上的銀鐲隨著動作叮當作響——那是囡囡母親出嫁時的陪嫁。她走到囡囡身側(cè),
從袖中摸出一方泛黃的絹布,展開時,眾人倒抽一口冷氣:絹布上粘著半枚焦黑的符咒,
邊緣還凝著暗紅的血痂?!斑@是二十年前,我在林家祖祠后墻撿到的。
”三姨的聲音像淬了鐵,“血煞宗的‘鎖魂咒’,專吸活人生機養(yǎng)邪脈。
當年囡囡母親就是發(fā)現(xiàn)了這東西,才被他們設(shè)計推入忘川……”她轉(zhuǎn)頭看向李紅梅,“妹妹,
你當真以為,當年那把燒了半座祠堂的火,能燒盡所有痕跡?”演武場炸開一片議論聲。
玄凌道尊的茶盞“咔”地裂了道縫,他猛地抬頭:“血煞宗?
那可是百年前被正道盟覆滅的邪修余孽!”李紅梅的臉瞬間慘白。她踉蹌著后退兩步,
撞翻了身后的石凳,卻還在硬撐:“你、你是囡囡的姨母,自然幫著她說話……”話音未落,
一道陰影突然籠罩過來——是梅姨之子。他不知何時站到了母親身側(cè),玄色廣袖垂落,
遮住了攥緊的拳頭?!澳赣H?!彼曇艉艿?,卻像重錘砸在人心上,
“上個月我去蒼梧山收藥,在斷崖下發(fā)現(xiàn)了半塊青銅碑。”他看向囡囡,
眼底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和你案頭那半塊,能拼成完整的‘血煞宗獻祭圖’。
”李紅梅猛地抬頭,眼底的陰狠再也藏不住。她死死盯著兒子,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
可梅姨之子只是別開臉,喉結(jié)動了動,終究沒再說話。囡囡望著這一幕,
心口的活火燒得更旺了。她能感覺到血脈之力在體內(nèi)翻涌,
指尖的金芒若隱若現(xiàn)——那是母親的靈族血脈在呼應(yīng),